原厄在此,那么施恩也快到了。
不光是林涛这样想,别人也是这样想的。
“难道说,琛郡王就是他们三十年之约的胜负战?”他想到这,紧接着问题来了,琛郡王中了毒么?中得什么毒?他将知道的毒从脑海中过了一便,愣是没想出头绪。
另一边,郡王府正院。
原厄看着端着茶杯品茶的琛郡王,轻叹一口气,“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此毒不解完我还能活多久?”琛郡王淡问。
“活过五十不成问题。”原厄不加思考的直接说。
“却不能习武,每六年忍受一次碎骨之痛,惧寒怕热,戒贪嗔痴念,禁酒少荤,不食五谷。”琛郡王眉头一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至少,活着。”原厄面容平淡,声音无波。
琛郡王摇头,“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并且,我大仇未报,不可能那样清心寡欲的活着。”
“若是这最后的解毒失败了,你立刻就会死。”原厄说不清到底是希望他解,还是不解,这三十年来,中噬骨之毒的人,琛郡王是第十一个,前十个中,九人解毒时没熬过去,死了,一人毒解了,却疯了,多活了半年,可想而知这个解毒过程有多痛苦。
琛郡王是他接触过中毒最小的,五年前还不是郡王的十岁孩子童,生生挺过了第一次毒发,那倔强的表情,让人完全想不到,在之前,他不过是个养尊处优,从出生就被人捧在心手放在心尖上,无忧无虑的豪门少爷,吃的最大的苦恐怕也就是学步时摔在厚实的地毯上了。
“哈哈哈哈!要是失败了,你就输了!”嚣张的笑声传来,灰扑扑衣衫的老头坐在墙头上,翘着腿,随意梳起的头发,看起来十分桀骜不驯,一双豺狼般的眼盯着琛郡王,“小娃-娃,你可要想好了?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琛郡王抬头看着他,“秋桐。”一声唤,秋桐立刻出手,袭上墙头的施恩,他见状立刻躲开,结果直接从墙头滚了下来,别看他是毒王,武功却奇差,伸手欲放毒时,却摸了个空,抬头一看,秋桐手上带着金丝织锦手套,拎着一个镇五毒包,里面都是他的宝贝,活的死的都在里面。
他娘的!这丫头手也太快了!江湖上最厉害的飞贼也没有她手快!
施恩心中暗骂。
“若是你输了,我要你自尽。”琛郡王看着他,眼中仇恨翻滚。
“小娃-娃,你也太狠心了!”施恩瞪大眼睛看他,“老头子和你有多大的仇?”
“我中的噬骨出自你手,这仇不大么?”他反问,突然笑了起来,“就算不大,那么我爹娘的死,我家三百七十二口人命,够不够大?他们都是中了你的毒。”
“嘿!小娃-娃说话有意思!老头子不过是把毒买出去,用在谁身上和老头子有什么关系?你要找,就找下毒的!”施恩不要脸的嚷嚷。
原厄眉头皱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深叹一口气。
“你说的对。”琛郡王点头,“那么我的毒解不解,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不行!”施恩一听没关系立刻跳起来了,“这是我和原老头的赌约!”
“你们的赌约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他细长的眼微挑起,精明的光芒闪过,“用你的话说,中毒的是我,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活了一大把岁数了,施恩头回被个小子说的哑口无言。
“要么加上我说的赌约,要么你立刻离开。”琛郡王端起一杯新上的热茶慢品,不急于知道答案,只要他想要,想办到的事,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施恩沉默的看向原厄,对方却侧过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也许施恩还能用视人命如草芥,冷血没心来说,原厄就比他多了一些良心,却更多的信因果,种下什么因,就会得到什么果,他不会帮施恩说话,从来都不会,这样的果,是他应得的。
“小娃-娃,生意可不是这样做的。”施恩沉着脸开口,藏在指甲下的毒针慢慢逼出。
“生意?”琛郡王冷笑,“你没有资格和我谈生意。”
“有没有资格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施恩毒针射出,直逼琛郡王。
原厄长袖一抽,毒针打在他的长袖上,“赌约还没兑现,你伤了他可就是输了。”施恩瞪他,他见施恩还要出手,慢慢开口道,“他外祖是大长公主,你杀了他,大长公主于公于私都不会放过你,你那谷中的毒花毒草定要被她铁马踏平,她什么样的手段你比我清楚。”施恩听到大长公主四个字的时候蔫了,原厄接着说,“若是解毒失败,就算他死了,大长公主也怨不到你我头上,不然,新旧仇恨一起算的话,仅凛傲公主死于你的毒这一点,就足够她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了,你可要想清楚。”
见他犹豫,琛郡王适时的开口,“还是你不相信自己的毒?不敢和我赌?”
“你要和我赌命,这种事是能轻易赌的?”施恩不满的嘟囔。
“我用我的命和你赌,你不拿你的命,要拿什么?”琛郡王细长的眼眸,满是冰寒。
施恩不回答他,一副我就是不赌命的样子。
“不是这样。”原厄想了想开口,“若是你的毒解了,说明我配的散毒丸管用了,那么施恩师弟你就服下六颗散毒丸,散去一身的毒功,从头练起,也算是以命相抵了。”
一听这话施恩急了,“散了毒功,我还算什么毒王!原老头!你这是要我的命!”
“至少活着。”同样的四个字原厄对琛郡王说过,如今同样对施恩说。
“不愿意就自尽。”琛郡王撩起眼皮看他,“散功,自尽,你选一个。”
施恩眼珠转动,他自己的毒自己最清楚,不说别的就说这三十年来,中了噬骨的人,原厄解了毒,人也死了,他们一直是不胜不负,这琛郡王小小年纪,不一定能扛得住,就算他扛住了,自己不会开溜么,凭他的身手,逃出这么个郡王府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想好了,点头,“成,你若毒解了,清醒无事的活下来,我就散功。”
“一言为定。”琛郡王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看得他突然心里发毛。
屋内,琛郡王着单衣坐在床上,手中握着一枚洁白如玉的药丸,秋桐跪坐在他的面前,仰着头看着他眉头紧锁,他伸出抚在她的脸上,“别担心,我不会死的,我还不能死。”他说完将药丸放入口中吞下-腹,几乎是瞬间,疼痛袭卷而来,他咬牙忍住,身体不自主的倒到床上,卷缩起来,不用片刻,他整个人就如同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全身被汗水湿透了。
他咬着牙强忍着,痛!从骨头里冒出的痛!让他恨不得一头撞死!
秋桐握紧他的手,将他扣入掌心的手指掰开,用力握-住,仿佛这样能分担他的疼痛。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见将要一个时辰了,他只是疼的冒汗,毒血却一直没吐出,秋桐开始担心,就在这时,施恩还在外面幸灾乐祸。
“这可快一个时辰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若是再逼不出来,人也就没救了,到时候直接化成一潭水,连棺材都省了。”他的声音中说不出的得意,好似他已经赢了。
“闭嘴!”秋桐对着外面大吼一声,回头看着床上的主子,心头如刀割,闭上眼狠狠心,对外面喊,“来人!叫冬岁来!让她唱寻仇!快去!”外面无人应声,却有脚步响起。
冬岁直接被人扛来,站在门外清唱起寻仇,似凄似厉。
“郎君——!大仇未报!郎君不要睡!睁开眼!看看这荒诞的世道!贼人还在逍遥!血债无人还!郎君看看奴!郎君莫要睡——!”
屋内秋桐握着琛郡王的手,一字一句的说,“主子!你甘心么?就这样死去你甘心么?想想老爷夫人!想赵余琰陆良风的爹娘!想想咱家三百七十二口!主子你甘心么?你死了,谁为他们报仇?谁给他们讨血债?想想你这些年来受得苦!你甘心么?那些仇人还好好的活着!那贱人与那贱种霸占了属于主子你的一切!你甘心么?甘心么?”
“我……”琛郡王的嘴唇已经被咬破,血流出,他眼睛泛红,如同走入末道的凶兽,“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血债血还!我要他们百倍千倍偿还他们的罪!我不甘心——!”曾经的苦痛化成怒吼,那些仇恨历历在目,他还不能死!不能!绝对不对!
“噗——!”
乌黑的血从他口中呕出,污了昂贵的地毯,大口口的黑血吐出,他身上的疼如同被这些黑血带走了,慢慢的减轻了,他不知道吐了多久,身上不疼了,困倦袭了上来,吐掉最后一口黑血,立刻昏睡了过去。
他真的是累坏了,一直在睡,醒不过来,有时有感觉,但怎么也睁不开眼,时而在迷糊间被人喂下汤药,时而感觉有人为他擦身,他的眼皮沉的怎么也睁不开,只能感觉到身边很温暖,很安心。
一个月后,琛郡王终于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人是不是长大了就自私了?自私到钱比自己父母的命都重要?
我不明白……
第7章 (七)年节
琛郡王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蜜色的月匈膛,他眨巴眨巴眼确定没看错,耳边传来低沉的笑声,“醒了?要喝水么?”
他抬起头,男人俊美的笑脸落入眼中,他抬起酸软的胳膊,环住男人的脖子,把脸埋到男人宽厚温暖的月匈膛中,沙哑着嗓子开口,“你怎么来了?”
男人听到他的声音眉头皱起,手伸到幔帐外,有人送上一杯蜜水,他试了下温度,刚刚好,喂到琛郡王嘴边,“别说话,先喝水。”
“咳咳咳咳……!”琛郡王水一入口太过着急,直接呛着了。
男人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看他咳的脸泛红,也不敢再直接喂他,男人自己含了一口水,吻上他的唇,将水一点一点的渡给他,而他却坏心的勾着男人的舌头不放,男人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后颈,抱的很紧,似要把他揉到骨子里。
片刻之后,两人气息不稳的分开,琛郡王靠在男人的怀中,被他揪在双手中男人的衣襟上面一条条的褶皱。
“还要……”他仰着脸看男人,脸上泛着潮-红。
男人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低沉暗哑,“你还小,等你成年的……”
“咱俩同岁!”琛郡王咬牙,明明同一年出生的,怎么对方就像个男人,自己就像个孩子啊!
男人失笑,亲亲他的鼻尖,“睡了一个月了,出去走走?”说着男人伸手到幔帐外面,拿进衣服给他穿上。
“我睡了这么久?”琛郡王坐在床边任由男人为他穿靴,低着头看着男人的发丁页。
“你可把秋桐他们吓坏了。”男人为他穿好靴子,为他披上火红厚实的狐裘,直接将人抱起来,往外走,“你看都下雪了。”
打开门,走到外面,果然已经一片雪白了,院中的红-梅开的正烈。
“是不是要到年节了?”琛郡王伸着脖子往外看。
“还有十日就要到年节了,你再不醒,秋桐可要疯了。”男人笑道。
“那你……来是陪我过年节的?”他看着男人,满眼的期待。
“当然。”男人低下头,看着他的目光格外的温柔,唇贴在他的耳边轻言,“我说过的,往后每一年的年节我都会陪你过的。”一边说还一边坏心的往里吹气。
琛郡王别说脸了,连耳朵都红了,直接埋到男人怀中,听着男人的心跳,感觉着自己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的心,脸上如火烧。
“去看梅花?”男人看着埋在自己怀中的宝贝,心情格外的好。
“嗯。”琛郡王不抬头,闷哼一声,
男人觉得他特别的可爱,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惊飞了雪后寻食的雀鸟,也遭到了琛郡王一通小拳头。
梅林中,梅花上雪水煮茶,两人坐靠在一起品茗,看起来如画一般。
博公子,秋桐是如此称呼男人的,全名是什么,林涛不知,就如同他只知琛郡王的封号,而不知名字一样,博公子很神秘,几乎不出正院,与琛郡王同吃同住,这是很不对的,可是秋桐似乎见惯了,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林涛眉锁起,他怀疑,这个博公子就是琛郡王口中的那个他。
琛郡王休养了五日,慢慢休养过来了,这时他才想起一件事。
“施恩呢?跑了?”他早就猜到那老头会不守信用了。
“我到时你刚吐了黑血,那老家伙一见不过想跑来着,被倩倩给按住了。”博公子给他盛了一碗百合山药红枣粥,放到他的面前。
“那老头一身的毒,倩倩没中毒吧?”他舀着粥小口的吃着。
“有医王在,小小的毒有什么可怕的。”博公子笑着说,“你都帮他赢了赌局,他这谢你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在意别的,那点毒他顺手就解了。”
“他会谢我?”琛郡王眉头一挑,“怕是要恨我了。”
“怎么说?”博公子侧头笑眼看他。
“两老头斗了一辈子了,就指着这么点事儿活着,如今胜负已分,生活再没有了乐趣,还有什么盼头?他能不恨我?”琛郡王眼帘垂下,“若是没有你在身边,等我大仇得报,我想我也会下去陪我爹娘,到那时活着还是死了,对我没有区别……”因为,了无牵挂……
博公子手一伸把人搂到怀中,“不准乱想,你还有我!”
“是啊,还好有你。”他用力的吸着博公子身上的味道,博公子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他很安心。
秋桐站在门口默默的退了出去,将门关上,轻叹口气。
她曾经想过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她家主子,最后却被一个男人给霸占了,她心底有些许不甘,然而比起将来主子能好好的活下去,她那微乎其微的不甘又算得了什么!
她抬头望天,只要主子好,只要对主子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当年,余嬷嬷就是这么教她的,而如今,她也是这么教下人的。
只要主子好,就够了!
施恩被倩倩敲晕了扔地牢了,引起原厄的抗议,但被琛郡王一句他一身的毒伤了我府上的人可就不妙了,地牢牢固,他安生,我也放心,若是不然,也只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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