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过片刻工夫,廷下百官齐齐跪下,异口同声道:“还望陛下慎重处理。”
孟靖面色不变,右手轻轻放在白希禹的帽子上,拽住上面的穗子把玩了片刻,又将廷下下跪的百官扫视一遍,过了半天才开口道:“既如此,宣天翼府的人进来吧。”
白希禹老老实实跪在孟靖面前,低着头盯着孟靖玄色袍子上的金色龙纹,他倒是也不用害怕,反正那人又不是他打的,只是孟靖放在他脑袋上的这只手实在是让他瘆的慌。
过了不多时,那日在六音坊的领头伴着外面太监的宣召声踏入了议政殿,他步伐紧促目不斜视直走到廷下,然后撩起袍子向那廷上这人跪拜行礼,嘴中高呼道:“奴才杨立安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靖也没急着让这杨立安起身抬头,而是向杨立安一旁的南平王开口问道:“不如王爷先来说一说昨日在六音坊你那儿子是如何被打的,又如何把把天翼府的人都招了去的?”
“回陛下,据小儿说,昨日他在六音坊听曲儿……”南平王也不知是真知道六音坊内发生了什么,还是假知道。总之是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大意是那禹公公无缘无故将他那儿子揍了一顿,因着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南平王的世子一直未敢还手,所以才被揍得十分凄惨。
其中心思想可概括为白希禹没事找事,世子爷忍辱负重。
听听,这是说得多好啊!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白希禹都要觉得自己是罪大恶极了。南平王身后的大臣更是忍不住要上前安慰这个儿子受了委屈无处伸冤的老父亲。
虽然这里面有些夸张虚构,但能在皇帝面前把这些说清楚的只有一个杨立安,还有个白希禹。杨立安在来之前已经同南平王聊了挺长时间,待会要偏向谁那自然是不言而喻。至于那禹公公,一个凶手,说什么都该是错的。
所以南平王丝毫不担心自己话里的那些夸大会被拆穿,这一回他定要让这个害了他儿子的死太监狠狠摔一个跟斗!
待南平王说完后,孟靖轻笑一声,向杨立安问道:“王爷说得都是实话吗?杨侍卫。”
杨立安低着头回道:“回陛下,是的。”
杨立安这话一出,虽然解释不了为什么天翼府的人要出现在六音坊,但几乎是已经可以给白希禹定了罪,廷下的百官左右互相看看,皆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来。
就在众人以为终于要借着这个机会让禹公公失宠的时候,忽的又听孟靖向那杨立安道:“杨侍卫抬起头来看着朕,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第28章 古代穿越
朝臣们对皇上说的这句话是有几分不满的,在他们看来,这句话已经算得上是对杨立安变相的威胁了,但他们此时也不能跟皇上说你不能这样,只盼着那杨立安能有些骨气,顶住孟靖的压力,坚持住自己的本心,给南平王一个公道。
杨立安在听清楚孟靖说的话的瞬间,无数个念头在心里已是百转千回,最后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待会儿无论怎样也一定要坚持住南平王说的话,即使皇上偏爱禹公公可能会不满,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对他做些什么。
至于日后……想来日后即使有个什么,南平王也是能帮他个一二的。
他慢慢抬起头来,将这个简单的动作做前所未有的正式而隆重,许多人总是喜欢在没了后顾之忧后抬高自己,杨立安也算是其中的典型。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是无比的伟大而神圣,他甚至想到他今后荣辱可能就在这一个抬头之间,可他注定要让皇上失望了,他以后的路多半是要布满荆棘,但他不后悔,他是在还弱者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公道!
然而当他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的时候,现实却会毫不客气地给他一巴掌!
当他抬起头看清御座上孟靖的那张脸时,霎时间脸上血色全无,整个人一下子就萎了,脑子里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希禹虽然此时是背对着那廷下的杨立安,但也完全能够想象出来他脸上此时该是何等崩溃的表情,不过他也不会同情杨立安,毕竟这他今天来也是为了给那些搞自己的人出一份力的。
大家都是做奴才的,相互理解一下不好嘛!非要这样互相伤害!
大殿中似乎没了一丝的声响,如今早已入春,冰雪消融,天气渐暖,杨立安却觉得一股又一股的冷气从脚底直直窜入肺腑,他手脚僵硬,竟是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前排的官员们自然也能看出杨立安的不对头来,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那杨立安一个抬头后脸色突然间煞白,整个人连头到脚都僵住了。
百官们一个个都不吱声,低着脑袋看着脚下。
孟靖偏着头,好奇地看着廷下的杨立安,关心地问道:“杨侍卫这是怎的了?朕还等着你的回答呢。”
若是只听孟靖这语气,恐怕还要觉得皇帝这是相当看重这杨侍卫呢!
可杨立安清楚自己的斤两,他这时候总算是回过神来,只是要如何回复皇帝仍旧需费一番心神。
最后,杨立安只得回道:“回陛下,奴才不知。”
这个回答算不上好,但比死撑着要强太多,况且这个时候杨立安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个意思,总不能在百官面前说是皇上在青楼里跟世子争风吃醋,这才使世子爷残了两条胳膊。
孟靖拽了拽白希禹帽子上的穗子,白希禹皱皱眉,也不敢有什么动作。过了半响,白希禹听见孟靖向下面的人道:“朕记得,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杨立安连忙回道:“回禀陛下,奴才赶到的时候,世子的两条胳膊已经被折断了,这之前发生了什么奴才也都是听王爷说的。”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杨立安这一招倒是推得漂亮。
南平王转过头,眼里冒着火瞪着杨立安,叫道:“杨立安,你——”
没等南平王把话说完,孟靖在廷上敲了敲身侧的龙头,问那南平王道:“王爷怎么也有话要说?”
“陛下,杨立安他、他……” 他什么的,南平王是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孟靖坐直了身体,拍了拍白希禹的肩膀,示意他站起来,待白希禹在身侧站定后,孟靖向廷下的南平王问道:“杨侍卫怎么了?这人也是你南平王给朕找来的,现在现在又觉得他有问题?王爷啊王爷,你是不是觉得朕闲得慌,故意想给朕找点事?”
“皇上这……这……”
南平王已经是吞吐着说不出话来,偏偏还有要逞英雄的,从百官中站出来,要为南平王鸣不平:“皇上,虽然说王爷他——”
可没待他话说完,孟靖刷的一下从御座上站起了身,俯视着廷下百官。
刚才那还要为南平王说话的官员瞬间没了音儿。
一时间廷下鸦雀无声,人人自危。
孟靖轻轻瞥了一眼跪在廷下的几人,道了一句:“退朝!”
“退朝——”
百官跪拜,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下朝后,刚一出了议政殿,南平王立马叫住杨立安。
问道:“杨立安,你刚才在朝上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也被那个阉狗收买了不成?”
杨立安不顾周围人带着嫌弃或嘲讽的目光,连命都差点没了,还哪有闲心去管别人怎么看。
他只道:“王爷,这话奴才不好多说,您好自为之吧。”说罢快步离去。
南平王在后面看着杨立安离去背影,气得直哆嗦。
————
午后,无数的尘埃在阳光下旋转飞舞,御书房内静谧又温暖。
“武林盟主、魔教教主、天下第一琴师、绝谷神医、南平王的世子……”孟靖手中拿着底下人刚呈上来的密报,将上面的人名一个接一个地圈了出来,最后把密报往桌上一扔,不阴不阳地笑了声:“呵,这上官紫恋倒是厉害,你说是不是啊小禹子?”
白希禹在一旁端着茶水,溜须拍马道: “这个奴才不知道,奴才只知道她再厉害也是厉害不过皇上。”
孟靖抬头看他,道:“把茶水放下吧。”
“是。”
白希禹还以为是自己的马屁没有拍好,惹得孟靖不高兴了,却不想他刚一把手中的茶水放到桌上,就被一把孟靖一把拉倒扑在他的腿上。
“陛陛陛……陛下……”
孟靖搂住白希禹的腰,将脑袋埋在白希禹的颈窝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让朕抱一会儿。”
白希禹脖子后边有一颗褐色的小痣,孟靖抬眼看见后便伸出舌头舔了下。
白希禹浑身一颤。
他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脸上却还要维持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妈的这回的剧情估计是要崩出银河系了!
白希禹僵着身子坐在孟靖怀里,孟靖倒是很享受这一刻难得的温馨。只是没过多久,忽的听见御书房外一阵喧闹,孟靖阴沉着一张脸十分不情愿地松开了白希禹,向外面的人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这时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回禀皇上,宫门外有一年轻女子敲响鸣冤鼓,说是要为南平王世子讨一个公道。”
第29章 古代穿越
白希禹想都不用想,这个朝代一个女子敢狂妄到只身来到宫门前击鼓,还是为郑煜霖喊冤的,除了上官紫恋,不会再有他人了。
对于这种喜欢在变态前作死的女主,白希禹表示万分的无奈,但关键的时候还是一样要送光环的。
孟靖低头敛眉,依旧是习惯性地用食指敲打着眼前的桌子,随后又冷笑了一声,道:“给南平王世子讨个公道?她倒是看得起自己。”
孟靖此言一处,白希禹立马明白孟靖这是也知道外面的那年轻女子是谁了,只是不知道孟靖到底是怎么看待上官紫恋的,也不知道他是要怎么处理这个事。
现在这些男主啊是一个比一个的不是东西,能好好走剧情的几乎是已经绝种了。
但白希禹特么也没见过孟靖这么崩的!
搞得他现在一听说男女主要见面这心都一跳一跳的。
白希禹正想着过一会儿和孟靖出去的时候要怎么才能保住上官紫恋那颗漂亮的脑袋时,只听一旁的孟靖同他道:“小禹子,你先去给朕看一眼,朕等会儿再出去。”
白希禹连忙应是,能比孟靖早出去那么一会儿他也能更有些把握保住女主的命。
妈的,现在的孟靖跟个反派大boss似的!
还没等白希禹走出去,又听见孟靖吩咐了一句道:“多带几个人出去,别被欺负了。”
“谢陛下。”
孟靖看着白希禹离去的身影悠悠笑了起来。
————
白希禹叫了两个小太监同他一起出去,一出了宫门就看见距宫门西边十几米的地方围了一圈闹哄哄的百姓,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对着圈里的人指指点点。
白希禹带着两个小太监穿过层层叠叠的百姓,总算的到了人群的前方。
站在鸣冤鼓前手里拿着鼓锤的年轻女子果然是上官紫恋,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还跟着三个年轻的男子,一个是白希禹早已见过的慕之扬,其他两位根据长相白希禹也能大致猜出个一二来。
慕之扬依旧是抱着一把古琴,面无表情地站在上官紫恋的身后。
上官紫恋的右侧站了一位白衣的公子,想来是那绝谷的神医左廉无疑。左廉跟慕之扬同样的是一张面瘫脸,长相倒是比慕之扬硬朗了许多,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他的腰间别了一个白色锦布包,里面装得便是那闻名江湖的神鬼十三针。
而上官紫恋左侧的年轻公子则是一袭红衣似火,腰间缠着一根长鞭,身后又负一把长剑,张扬又热烈,长相带着些许的异域风情,勾唇一笑,眼角上调,戾气逼人,这位便是那所有江湖剧情中最喜欢用邪魅一笑来描述的魔教教主冷思邪了。
白希禹还以为女主真敢一个人来呢,现在见她左右前后围了三个美男,一时间竟还有点小失望。
白希禹眨了眨眼,带着身后的两个小弟走上前,拱手问道:“上官小姐在这里是做什么?”
“是你?”上官紫恋转过头看见白希禹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整张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嘲讽道:“哼,你家主子怎么没出来?”
白希禹仿若是没听出上官紫恋语气中的嘲讽,回答道:“主子还有事要处理,暂时不便出来。”
上官紫恋扬起下巴继续道:“怎么了?他是没胆子出来了吧?纵使皇上护着他又如何,难道皇上就不讲究王法?”
她刚一说完,周围的百姓们就是一顿叫好。
白希禹不欲与上官紫恋争辩什么,只答道:“主子的事还不该上官小姐过问。”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把长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剑的主人冷冷道:“谁准你这么跟紫恋说话的?”
白希禹也是被冷思邪吓了一跳,冰冷的剑刃紧贴着他脖子上的肌肤,似乎稍一不慎那里就会被划破,白希禹煞白着一张脸,眼里透着深深的恐惧。
妈个叽!会用剑了不起啊!
他心里其实对冷思邪这个行为相当的不以为然,面上却依旧要装作为了活命讨好着问道:“这位公子是?”
冷思邪却不给他半点好脸色,冷笑道:“本座的名字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阉狗知道。”
上官紫恋在一边更是露出不屑的表情来。
冷思邪不愿搭理他,白希禹便一人自言自语道:“据传江湖中有一阴冥教,乃是从西域传来我大胤,教主常年一袭红衣,擅使长鞭,想来公子便是那阴冥教教主冷思邪了,杂家在皇宫中也是听说过冷公子大名的,常听人说冷公子于三年前的十月十八日一人挑了景阳寨……”
周围的百姓们一听说冷思邪是魔教教主,纷纷露出骇然的表情,立马向退后了一步。
冷思邪低吼道:“闭嘴!”
白希禹瞬间不敢作声了。
而那两个跟着白希禹来的小太监干站在一旁,傻愣傻愣的什么也不做。
冷思邪紧接着便转过头同上官紫恋等人说起话来,而他的剑自始至终是架在白希禹脖子上的。
对于这种既不下手也不放手的行为,白希禹感到十分无奈,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站在那儿战战兢兢地听着这几个人痛骂禹公公。
好气哦,已经无法保持微笑了呢。
正当这几个人讨论得热烈的时候,只听叮的一声,冷思邪架在他脖子上的长剑被打飞了出去,掉在地上。
白希禹一抬眼便见孟靖身穿一套玄色常服站在人群前面,他也顾不得身旁的这群人,急忙屁颠颠地跑回了孟靖的身后。
见他跑过来,孟靖冷着一张脸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知道他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放下心来,瞥了一眼那两个腿已经开始打颤的小太监,问道:“你就带了这两个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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