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电话让人给你换。”
“别为难他们了。”
“那我的人岂不是要被人看光了!谁看了我挖了谁的眼睛!”
纪深噗一声笑出来,怎么可以这么幼稚?“我会注意的。过几天有房间了应该就可以分开住了。”
“你没反驳你是我的人。”
“反驳有用吗?”
“不许你反驳。”
“为什么?”
“上司命令,是工作,不听就扣工资。”
“恩,那不反驳。”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笑得很开心,“不说了,我去休息一下,晚上就要开始拍戏了。”
“恩,山里冷,多穿点,让Aaron带件外套。”
“你也多穿点。”一句看似不着意的关心后,不等穆燐烁再说话,纪深指尖划过结束通话的红色圆圈。
纪深开始耽溺于某些对他而言很危险的东西了,但最危险,往往就最难以察觉。
第7章 戏中人【二】
07 戏中人
“啊——”一个尖利的女声在夜深寂静的山里突兀地响起,“救命啊——”白色灯光和银色幕布随着女人奔跑的脚步快速移动。镜头切换,转到纪深和萧涵的脸,萧涵从旁边树上折下一段树枝,往满是不知名植物的地上扎去。一次,两次,第三次,终于扎中。
穿着黑色蕾丝裙的女人躲到萧涵身后,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被插着一节树枝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就是一条蛇么?这么大惊小怪。”纪深略带余惊的脸上,透出不屑的笑,踢了踢被树枝扎中的‘蛇’,淬一口,“女人就是麻烦。”
萧涵:“阿允,你小声点。”
惊魂未退的女人又紧张起来,“你们听,是什么声音。”
“不好,快跑!”萧涵拉着女人向远处跑去,纪深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突然脚下一滑,一脚踩空,拉着萧涵一起跌落下去。
镜头没有拍纪深的正脸,而是拍了一个背影,他顿了一下也从斜坡上滑下去。
“卡,过!”
助理跑过去替他们把衣服披上。
这是他们拍的第四次。三个人坐在斜坡下的软垫上,都穿的很少,萧涵和纪深还好一些,齐瑜罄则冻得浑身发抖,只穿着黑色蕾丝吊带裙的她显然冷地不行。
她早萧涵纪深几年出道,年龄比他们大不了两岁,算个小有名气的花旦。
她紧紧裹着助手拿来的棉衣,呼出一雾气,“终于过了。”
纪深礼貌性地冲她笑笑,“辛苦了。”
坐在边上的萧涵则没说话,递给她一个暖手袋。
齐瑜罄没有伸出手去接,微微低下头,“你不用吗?”萧涵把暖手袋被塞到她手里,“我不用这些。”她低着头轻声道谢。
戏里萧涵饰演的角色,的确是会把身边的人都照顾得无微不至的那种男人。可能初次见到萧涵的齐瑜罄看不出来,但是纪深看得出来——他的的确确活在戏里。
为了验证真实性,纪深想了想,开口问他,“萧涵,我今天演的有哪里不太好吗?”
这次萧涵也是淡淡看他一眼,“挺好的。”
齐瑜罄噗一声笑出来,“你问他干什么?哪里演的不好应该问导演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可是我们系里的天才,有时候他的提醒比老师还有用呢。”比如那句,演技太浮夸,他“受益匪浅”。
似乎在不面对穆燐烁的时候纪深就真的是纪深了,磨练了三年的一切没有白费。讲话能够大声,不会畏畏缩缩,身上覃澈的影子已经被稀释地快要看不见了。
他是纪深,一个以演员为职业的人。
“这样啊,那萧涵你也教教我行不行?别人都说我演技还欠些火候呢。”说着还往萧涵身边靠。要是借着这次的电影和他传出点什么,说不定还能连带着火一把。
萧涵则还是坐在那里也不回答,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纪深和萧涵一起回到住处,才关了门,萧涵就叫住纪深,“齐瑜罄说的那些,不要让别人知道。”
“啊?”纪深有点不明所以。
“就是她说让我教教她,还有之后说的那些。我想她也不会当着太多人说。”
纪深先是一愣,转而明白过来,“是因为那个人?其实……”想了想,还是说,“那天第一次拍陈导的片子的时候我听见了,在化妆间。”
萧涵眉头一跳,检查了一下门不是不是关紧了,接着双手架在腿上有些颓然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你看见了。”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因为你和穆燐烁也是这样的关系?”萧涵满脸地疲惫,略微抬眼看向还站着的纪深。
“没,没有。你不要误会,我和穆总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不会骗人,没有充足的准备和摄影机镜头,你好像就没有办法全身心投入地演戏。”凌厉地切中纪深的弱点。
“是啊。”纪深也坐到边上的椅子上,自嘲笑笑,“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有天分,是个天才。你不希望他知道,是因为他知道了会对你怎么样吗?其实你大可不必的,以你的资质无论在哪个公司,无论从多小的角色演起,都总有一天会成功的,你这么着急吗?为什么非要屈身于他?”
萧涵有些诧异,带着点好笑地看一眼有些愤愤不平的纪深,“看来穆燐烁对你不好。”
“没有,他对我……很好。但这不是对我好不好的问题,首先我和他都是男人。如果这不算什么,被包养,当第三者,被玩弄,完全被当做一个玩具……”纪深深吸口气,顿了顿,“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说完,纪深自己也有些吃惊,怎么突然对他说这么多?
单单是知道了别人的秘密,也要把自己的秘密透露一些,以做交换,才能让对方安心吗?
“那我们不一样。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啊?”
萧涵脸色微动,也不知道是挣扎还是犹豫,说:“我想我对他是有感情的……我是爱他的。”
纪深一脸震惊地看着萧涵。想不到他们第一次两个坐下来聊天,萧涵竟就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黑暗的屋子里,没有开灯,月光从窗子里透进来,说了那句话的萧涵就像松了一口气一样,嘴角多出了一抹笑容,给人有一种说不出感觉。
“你是爱他的……”纪深喃喃地重复一次萧涵的话。
“你也是爱穆燐烁的。”比起之前的语气,肯定了太多。
这句话听得纪深一窒,语无伦次地否认,“没有,我爱他,怎么可能?我是没有办法,抵不过他财大势大,我一个小演员……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就封杀我呢。我怎么办,没办法啊……”
“如果你是为了别的,怎么会在意第三者,被玩弄,又或者不能公诸于世呢?”
萧涵又是一句切中要点,让纪深喉咙里长篇的否认哽在那,上不上,下不下,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不愧是沉稳,能掌控大局,看透人心的角色。
就这样呆坐了一会,抵不住睡意,实在有些累了,睡得还算安稳,毕竟四个小时后他又要回到山里拍戏。
接下来的日子纪深和萧涵经常会说说话,内容不定,天南地北什么都说。这个性格的萧涵还算很好相处,在这间民宿住了第十天的时候,终于空出了房间。
第十一天,萧涵口中所谓的他想他是爱着的男人特地来看他,这是纪深第一次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乍看上去极其普通,但说的每一句话深思起来都没有棱角,圆滑世故,甚至能丝毫不让人觉得他是特地为萧涵而来。
要不是纪深早就知道,估计是看不出来的。
萧涵和纪深住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夜里,喘息声由浅变深,融进墙壁,再透到纪深耳边。没有强迫,没有征服,那低喘里面只有愉悦和让人心头狂跳的成分。
那一刻,纪深想,萧涵的确是爱那个男人的。
但,他不爱穆燐烁。至少,他们同他和穆燐烁,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英国,河里游了一圈被救上来时他已经昏迷。等他清醒后已经被人换上了干爽的衣服,体温也回归正常。
虽然没有发烧,但那时他止不住地发抖,还是觉得冷。
在那一间阴暗逼仄又陌生的小房间里,他害怕死亡也希翼着死亡,因为如果他跳下河之后就死了,那也就没有后来蜷缩在床上,被困在一个陌生地方的恐慌。
醒来后,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男人出现了,在这样的房间里,那个男人和他说了一些话。而他对男人说,他想报复,想要穆燐烁尝一尝他尝过的痛苦。他希望只留下他和穆燐烁之间有过的痛苦回忆,抹去所有和他有关的快乐,这样就能不忘记这份恨意,以此为支柱,坚持下去。
所以,现在的纪深关于三年以前发生的事,能够回忆起来的不多。
有的只是穆燐烁如何把他扔进阴冷潮湿的仓库,脱掉他的衣服,对他做那种禁忌事情时候狰狞的样子。
纪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那时软弱,不敢反抗,于是被穆燐烁圈养了起来,关在名都花园那间屋子里整整一个月没有离开房间半步。
最后必然是懦弱的他妥协了。
妥协了,可是呢,用尽手法折磨他的男人玩过他就算了。
这是他仅存记忆里面的另外一幕中的细节:在没有开灯的卧室里,那一明一灭的烟。伴随着一句让他离开的话,声音那么冰。
这个场景很小,丁点大,却是最让他心纠。
纪深想,或许在他舍弃掉的记忆时就注定他既然舍弃了就要当做那些真的不曾存在过一样,自欺欺人。
他不爱穆燐烁,不能爱,不会爱,绝不爱。
墙壁的另一头那种温存羡煞旁人。
纪深蜷缩起来闭上眼睛,努力忽略掉仅仅隔了一堵墙却像差了一个世界的那两个人的声音。
只有幸福的人才能睡得安稳。
他不信这些,所以努力入睡。
他辗转许久终于等来了睡意,可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纪深……”电话那头传来穆燐烁的声音。
“嗯。”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知道的。”
“纪深,你怎么了?不开心么?”
“没有,就是有点困了。正打算睡。”
“那给我三分钟。”
“恩。”迷糊地恩一声。
“你那边缺不缺什么?我给你寄过去。”
“不缺,都挺好的。”
“纪深?”
“嗯。”
“纪深。”
“嗯,我听着。”
“我知道你缺什么。”
“什么?”
“明天我让人送来。”
“不用了……”
“快去睡吧。”
“恩。”
“晚安。”
“嗯。”
纪深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昏沉又重新被清醒代替,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喃喃自语,“穆燐烁,我大概缺颗心。”唇角慢慢勾起来又慢慢地压下去。
清早,纪深被手机的闹铃吵醒,手机的声音刚刚停下门外就有人按门铃。
纪深睡衣的纽扣还没扣起来,衣服敞着,头发翘着,睡眼朦胧地去开门,“谁?”
穆燐烁西装笔挺地站在那,“纪深,你缺我。”
纪深愣在原地,衣服也不记得扣,沉默了半天挤出一句话,“你怎么会来?”
穆燐烁上前抱他,紧紧地抱,“想你,所以来看看你。”
“你放开,我还要拍……”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起先只是覆在唇上,而后辗转,接着有力的舌头撬开了纪深的牙关。纪深在挣扎,想要推开这个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人。奈何穆燐烁的力气很大,死死地抱着他,穆燐烁的气息充满了口腔,纪深的挣扎开始变得无力,软成一滩春水,任由穆燐烁搂在怀里深吻。
第8章 成年礼【一】
08 成年礼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纪深无法呼吸,脑子一片空白。
唇分时,牵连了津液,缓缓得拉长,最终断开。
穆燐烁正松懈时,纪深猛地推来穆燐烁,后退几步和穆燐烁保持距离。
他眼睑敛起,如同受伤幼兽般盯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现在是纪深最不想见到他的时候,可是这个人却好死不死地出现。惊慌之间,纪深又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连忙把胸前的几个扣子扣上。
绕过穆燐烁,穆燐烁想拦住他,却被他撞开。
“你不用出门,我和陈导打过招呼了,今天不拍你的戏。”
洗手间里水声没有间断,依旧哗啦哗啦地流,从水龙头直接流到下水道。
隔了一会,洗手间里传来纪深略带哭腔的声音,“穆燐烁,你是唯恐别人不知道纪深是被你包养的?”
穆燐烁像是被人掰下逆鳞,又撒了盐,语气冷下来,“我是想这么做。”
但他没有。
“你想过我的感受吗?”纪深看着镜子里自己,自嘲笑笑。
“那你呢?别人的看法比我的看法还重要是吗?”穆燐烁站在那里,平时在纪深面前总是藏起来的那些,此刻毫无克制地显露出来,“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对你还不够好?你以为你是谁,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难为……你忍了这么久,现在这个才是你,不是吗?”纪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圈开始泛红,喉结上下滑动,“你大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说到这么好的时候纪深的语气已经接近咬牙切齿,继而吼出来,“我没有让你这么对我!”
“以后你再也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了。”
“你滚!滚!”纪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吼,这一声滚不仅仅是对着穆燐烁的,还是对着自己的软弱。
穆燐烁脱掉身上的西装扔在床上,走进洗手间,抓住纪深的头发把他拖出来扔到床上,眼里充满了不屑,“你是谁?谁给你对我大小声的权利啊?”
纪深慢慢地爬起来,咬着下唇什么都说不出来,害怕地全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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