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在昆吾秘境发生了什么,无虞很是好奇。既然无法避免要走一遭昆吾秘境,那就尽己所能避免前世的悲剧吧,无虞如是想。
无虞与执勤整装而发,这回无虞打包了很多东西,腌制过的蠪蚳肉、副作用很大但是必要时可以提升实力的灵药、驱赶妖兽的药粉、各式符纸等等。
再入秘境,秘境一如第一次进入的状态,没有白昼,只有黑夜。即使进入过一回,他们还是不得其路。曲流潋告知了执勤,曲流觞已经醒了,多亏了无虞真人的萆荔草,新鲜的萆荔草效果出人意料地好。
执勤心道,自家师尊的萆荔是陈草,而且自己并没有要到香草,就多嘴问了句,是师尊亲自送过去的吗?
曲流潋道,她没见着人,不过装萆荔草的是天虞的盒子。盒子上面还有一个虞字。
聊到一半曲流潋就被自家人带回去保护在安全范围内,再没交流。
执勤思绪万千,如果萆荔草真是师尊送的,那师尊为何要骗他在闭关,为何那株萆荔是新鲜的,难道还有法器可以保持草药生机不成。
“我一直想不通,唐若究竟是想我们进昆吾秘境还是不想。”休息时,执勤道。
无虞闭目养神:“是她引我进去的,她还能操控压制昆吾秘境中的异草异兽。”
执勤接道:“昆吾秘境很有可能是魔族布置来引诱修真界互相厮杀的陷阱。但修真者又不是傻子,空手套白狼肯定是不可能的,这里面必定有什么珍贵的宝贝。”
“世人皆是你这般猜想,觉得越凶险的地方必定有奇珍异宝呢。”
执勤摸摸下颌道:“那必定是有人尝到了甜头。”
甜头?赤铜么?赤铜能抵得上自己的性命么?那些出去了的人到底说了什么引得修真人趋之若鹜?无虞想不通。
这对各怀心思的师徒坐在灼人的火前深思着。
迷境的植物愈发茂密了,执勤指挥修士劈开荆棘藤蔓,还叮嘱他们小心这些植物的汁液。
几日下来还是没有突破,修士们开始疑心执勤在耍他们。甚至有人在背地里传言,魔族人可以隐藏魔气混在修士之间,说不定执勤就是魔族中人。
一路上有人发狂,有人被怪藤拖走,有人被异兽袭击,还有人一觉醒来变得痴傻,各种状况层出不穷。有人心生退意,却不知道出路在何处。
一时间人心惶惶,无虞和执勤充耳不闻,自顾自探路。
腐臭逐渐被花香代替,执勤深觉自己走对了方向。执勤在前面披荆斩棘,一回头发现师尊没了踪影。执勤询问周边的修士,只得到不知道的答案。
执勤焦急地呼喊,却没有任何回应。千百个念头在执勤脑中炸开,执勤抱着头蹲下,自我安慰道,师尊功力深厚,肯定不会有事。
“我在下面。”执勤蓦地听到师尊微弱的回应。
执勤拿起剑劈开匍匐在地上的藤蔓,藤蔓似乎感受到了疼痛,倏地缩走了。下面是空的很深,月光根本照不到,执勤对着洞口大喊师尊。无虞从一堆不知是人还是异兽的尸骨上爬起来,回应执勤,我没事。
执勤问在场修士,有没有绳索?众人皆是摇头。执勤扩大了洞口,直接跳了进去。执勤直接落到了无虞身上,无虞闷哼一声。
“师尊,你没事吧。”执勤关切道。
“没事。”无虞道,“你下来作甚,我们该怎么上去。”
“我看看洞壁。”
执勤烧起一张火符,一团火苗浮在两人面前。洞壁附着着横生的藤蔓,壁上隐约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执勤攀附着藤蔓向上,无虞见藤上的倒刺勾破了执勤的手臂脚踝,劝他下来。
执勤道,自上次短暂地入迷后,这些汁液对他早就没用了,而且自己根本感受不到痛楚。
无虞喁喁道:“是我用药过量了。”
执勤愣了一下问:“师尊,你是不是把萆荔草给我用了?”
无虞没回答。
执勤感受到了空气的流动,执剑劈开面前的藤蔓,“师尊,这边有隧道。”
两人在隧道中摸索,无虞摸着石壁上的凹痕,他们好像身处一个被藤蔓埋葬的遗迹内部。没走多久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在隧道里回响。原来是地上的修士见他们没了动静,都跟了过来。
无虞和执勤走在前面,没走半盏茶的时间,左右的石壁又多了洞口,统一左边的洞窟里是密密麻麻的书架,右边的洞窟里居然装着金银财宝。修士里出现了骚动,一小部分人精神迷乱,冲进去不见了踪影。
无虞在骚动的人群中攥上了执勤的手,牵着他一路向前。越向前人越少,不知走了多久,走到执勤的腿不听使唤,两人惊觉他们一直在书窟和金窟的走廊中转圈。
无虞捏了捏执勤的手道:“这里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圆环,我们进书窟。”
执勤身体软软地倒在无虞背上,无虞扶起他,火符在执勤周身上下转了一圈。执勤伤痕之下的皮肉已经青肿。
无虞将执勤手臂挽在脖颈上,搀扶着执勤往书窟内部挪动。每个书窟彼此相通,书架围成了一个迷宫。无虞捏了一个繁复的指法,推到倒了挡在前面书架。
往里走到尽头还是石壁,无虞放下执勤,拿起传说中削金斩铁的昆吾之剑运功削砍石壁。剑身完全没入了石壁,却没有穿透。
“师尊,还有地下。”执勤提示道。
无虞抽出剑向地面画了个十字,地面蓦然皲裂。两人随着书架坠入了下层,落到了水上。
水流汇聚到一片大池中,池子很浅。无虞和执勤踩在上头只到脚踝,两人正讶异水池之浅,却惊觉脚似踩在棉花上,身躯正在缓缓穿过池壁。
无虞和执勤仰面漂浮在水面,原来昆吾秘境的白昼与黑夜是分开的,是两个镜像的世界。水池的另一面还是水池。阳光透过顶上的掩盖洞口的藤蔓倾泻下来,适应了光线的两人相互搀扶爬了起来。
执勤指着粗壮的根茎间一个长形物什道:“师尊你看,半空中漂浮着什么器物。”
无虞顺着垂在空中的根茎而上,轻而易举拿下了物什,原来是把琴。
执勤抚摸琴身道:“这里怎么回有把琴?是前人落下的么?”
无虞翻转琴身,琴背面赫然刻着“焚琴”二字。
无虞心弦一紧:“这是魔族五十氏魔尊的法宝。”
两人面面相觑,为何魔尊的法宝会在此处?
执勤淡然道:“毁了吧。”
“慢着!”无虞和池底刚浮上来的数位修士异口同声道。
已然来不及,执勤的剑落在琴上,琴反而晕开了一波魔气。在场所有人皆受到波及。
执勤的剑落在地上,执勤身体不受控制,竟被焚琴所控,双手落到了琴弦上拨弹起来。一波又一波魔气侵蚀着正道修士,就连无虞也呕出一大口血。
无虞脱力倒在地上,猛地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以防不测携带的丹药。无虞咽下数颗,盘腿调息。一呼吸间,周身精力充盈,连身躯都轻巧了不少。
无虞捏着千斤诀靠近执勤,步步艰难。执勤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血液也在沸腾。
无虞纤细白皙的双手落在琴弦上,法力聚于手,铿锵一声,琴声断了。
无虞倒在昏厥的执勤身上,晕死前喃喃了句:“早知道就不带这些东西了,不带就不会用上。”
七·入魔·~
无端以为自家师弟师侄此去最多就是受个小伤,无伤大雅,没想到最终会遭遇如此重大的变故。
门童上报一干修士押着天虞山的弟子上门闹事,吵嚷着执勤是魔尊或者魔尊氏族,要掌门给个交待。
无端忙不迭赶到,只问无虞真人的下落。曲家的修士将无虞交给无端,无虞双眸紧闭,嘴唇发白,俨然受了极大的伤。
无端质问众人为何无虞师弟会遭此重创。众人纷纷将矛头指向被捆缚魔索绑住的执勤。
执勤抿唇紧盯着无虞,悔恨万千。
无端一手吸过执勤卡上他的脖子问,我师弟待你不薄,你为何恩将仇报!
执勤敛了眼皮,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修士吵嚷着天虞当年不顾天下修真人士反对,执意收执家遗孤为徒。如今执勤于昆吾山连伤正道人士数十名。而且只有魔尊五十氏一族才能拨动焚琴伤人,由此证明执勤根本不是执家的人,而且魔族余孽。天虞山要给灭门的执家和天下修士一个交待。
无端宣布:“我代表天虞山于此将孽徒执勤逐出山门,自即日起他是死是活,我天虞山概不过问。”
执勤绝望地抬眸:“掌门师叔,你让我跟师尊说几句话。说完我定以死谢罪。”
无端闭眼,放了手。
执勤靠近躺在无端怀里无虞,泪眼婆娑:“徒儿不孝,师尊的恩德教诲,徒儿来世再报。”
执勤右掌凝力,拍向自己脑门,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阻止。
无虞睁开明眸,撑着执勤站了起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岂有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死在我面前的道理。我徒儿是在昆吾秘境伤了几位修士,不过却是被焚琴操纵,无意识所为,作不得数,要算也该算在魔族头上。而你们仅凭片面之辞就把魔族的帽子扣在一个曾经被魔族屠杀满门的小辈身上!你们是何居心!”
无虞拭去执勤眼角的泪水,温柔道:“你要相信自己,你是执家的希望。当年我师尊宁死也要保住的执家血脉,我相信你不是魔族之人,你也要相信你体内流着的血。”
无虞的话根本堵不住悠悠众口,但无虞并不在乎,只要执勤能听进去就好。
“他能拨弹焚琴又作何解释?”
“焚琴只认魔尊五十氏一族!”
“难道他是魔尊与执母苟合生下的孽子?”
“怪不得执家要和魔尊以死相抗,新妇出轨,执家可丢不起这个颜面。”
众口胡言对执勤来说不啻一声惊雷,坚定的信念竟然动摇了。
无虞竭力安抚受众人刺激的执勤。
“何人在此污蔑本尊的名誉!”
激愤的修士不知魔尊如何掩过众人耳目上了天虞山。
魔尊落在比武场最高的石柱上:“本尊平生最看不惯你们这群惺惺作态,自诩正道的修士!诽谤他人名誉张口就来,造谣可爽?”
底下修士没了声音,各自防备起来。
魔尊扫了一眼底下的骚乱:“流潋,把本尊的法宝呈上来。”
曲流潋抱着一琴一剑,从人群中走出来:“魔尊,焚琴和昆吾剑在此。”
曲家人此时才发觉琴剑已不在手上。
一个年轻的修士喊到:“流潋,你!”
曲流潋充耳不闻,打退了上前的修士。无端一指劲风打在曲流潋身上,曲流潋竟没有知觉。
无端欲夺琴剑,对上快人一步的魔尊。两人交手一招,魔尊拿到了昆吾剑,无端抢到了焚琴。
曲流潋现出原身,站在魔尊身后。
魔尊道:“天虞掌门亲自锻造而成,果然是把好剑。”
无端呛声:“远远比不上魔尊的法宝,不知我的九锻火能否炼化这把魔琴。”
“那就看你今天有没有本事留下它了!”
一正一魔正面交手,一时间风云色变。底下的修士间也发生了哗变,其中几人身上清气渐褪,魔气暴涨。
“卿是认过主的,为何魔尊能将魔气附着于上?”无虞看着魔尊执剑与师兄对抗,疑惑道。
无端与魔尊相对而立,暂时停下手来。无端将焚琴交予无虞保管。无虞随手拨弹,一段清音流泻而出。
在场不论正道魔族,无不震惊。
无虞淡然道:“这琴只怕是无主之物。”
魔尊大笑:“竟然被你发现了。”
“当年执家一族企图研究百人阵歼灭魔族,是他们自视甚高,我魔族岂能坐以待毙!”
无虞道:“于是你们就趁执家家主大寿松懈之时潜入执家,屠他满门!”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何况屠他满门已是本尊仁慈,我可是看在是寿宴的份上,放过了来祝寿的客人呀。”魔尊嗤笑,“在场就有当年苟且偷生之人吧。可恶的执家人竟想用一个未成熟的阵法与我抗衡,幸亏我留有余力,假装身死,将魔种种到了执家稚子身上。可惜了我的法宝竟然不认主了。”
语音未落,魔尊以迅雷之势袭向无虞,却被无端挡了回去。
无端道:“所以你现下实力远不及当年,现在不诛你更待何时!”
无虞拨弹起焚琴,焚琴逸出之力竟让正道修士力量充盈起来。
魔尊渐落下风,脱手的昆吾剑直插向无虞:“你不顾惜你的徒儿了吗!”
执勤竟双眼血红,用手直接握住了飞来的剑。
“你的琴音对你的徒儿可没有好处。”
无虞停止向焚琴注入清气,掰开执勤紧握着剑身、鲜血横流的手。
突生变故,执勤发力,一剑插入了无虞胸口。鲜红的血染红了无虞和执勤的衣裳。
执勤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睛愈发猩红,终于入了魔。
“我说过,我在执家稚子身上种了魔种,他随时可以成为我的傀儡。”
八·表白·~
无虞阖上眼睛时还在想,再活一世,他还是没能改变执勤和自己的命运。
执勤被魔族带回魔族失落之地,天虞山一役,魔族全身而退,还带回了昆吾剑和焚琴。
执勤以救治无虞作为交换,被魔尊丢在魔窟一年,炼蛊一般任他自生自灭。
魔尊打了一手好算盘,救无虞真人只需取一滴执勤的心头血即可,再卖他个人情丢到魔窟炼养,一石二鸟。
一年间,执勤在魔窟每遇到穷凶极恶的魔兽魔道,在九死一生的境地都会想起师尊。要活着出去见师尊的念头成为了执勤唯一的信念,这个信念支撑着执勤活着,还要更强大地活着。
一年之期到了,魔尊亲自把执勤提到了无虞面前。
执勤质问:“师尊为何没醒?”
魔尊负手道:“我只答应救你师尊,却没答应一定会救活他。”
执勤发狂:“你骗我!”
魔尊道:“我说笑的,伤他的昆吾剑沾了我的魔气,这一年里我除了为他修复心脉,还在为他涤净魔气。你的师尊体质异于常人,受不得一点魔气的侵扰。过几天大概就能醒了。”
语罢就留师徒二人独处了。
执勤日日描摹师尊的眉眼,师尊无论何时都似天外之人一般遗世独立。是他把师尊拖入浊世。
遭逢巨变,初见师尊,师尊亲手为他洗净身上的血垢,为他念清心咒,收他为徒,赐他箴言。
再一晃就是十年,直到师尊在比武场为他站在修士的对立面,他才蓦然发现他的师尊心里有他。为什么从前自己一眼不见,看不见师尊伴他左右,默默付出。
执勤双手撑在无虞头侧,想将师尊的面容深深刻在脑海里。蓦地无虞睁开了他的眼睛。执勤喜极而泣,一把抱住师尊。无虞僵硬地回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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