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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纸伞和豆腐脑——利是糖

时间:2017-04-26 15:22:30  作者:利是糖

二十几个公子哥坐轿行至宝石山下便一同弃轿步行。这几日天气骤暖,心思活络的便都迫不及待地去了厚衣,只着了薄衫套外沙,好显出翩翩的身段来。
这春意正浓的时日,出门踏青赏玩的人本就多,虽不至摩肩接踵,却也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二十几个公子哥皆衣着华美,器宇不凡,外加随身跟着伺候的婢女小仆,真是乌泱泱的一大串,哪里能不引人注目。

 

 

      第7章 七
顾白跟在沈慕渊身边,另一旁林叔浩作伴,阿涣与林叔浩的书童启星一道跟在后头,声音不大地就着美景讲着闲话,时不时轻快地笑出声。
顾白看着前头那串歌古颂今,摇扇叹春的才子,稀奇道,“慕渊哥,他们是说好了要一同拿扇子的吗?这天才刚暖了几分,怎得取得这般及时。”
沈慕渊失笑,“许是觉得风流雅韵罢。”转过头问一旁假装没听到的林叔浩,“叔浩兄,可是如此?”
林叔浩扇尖轻点了点自己额角,没好气道,“不及慕渊兄雅致,自是要寻些外物傍身,卖弄风骚的。”
沈慕渊含笑点头,“昨日阿涣寻了半天也寻不到我那春鸟惊山桃的扇面,余下的也不称这仲春的景象。看来有空的时候还得重新作一幅。”
林叔浩对着沈慕渊欠扁的样子恨得牙痒痒,好话坏话都被他说尽了。
宝石山并不如何陡峭,山路平缓,绿意盎然。因本就是西湖边的名山,所以往来的人十分多,供人歇息乘凉的亭子也不少。
现已巳时,外头太阳有些刺目,山间却正好树荫遮蔽,光亮却不日晒。杭州是以香樟树居多,茂盛挺拔,长势干净利落。偶有山风吹过,拂面微醺,暖意洋洋,山间灌木长树皆沙沙作响。青绿的,翠绿的颜色压着深绿的,墨绿的,拼命往尖儿上长,树叶翻飞,好不惬意。
极目眺望,便能一览山下西湖的美景。西湖本不大,对岸的城隍阁,雷峰塔也能尽收眼底。此时,桃红柳绿,正是烂漫。西湖沿岸,顺着断桥、白堤、苏堤方向,皆有车马行人闲散而过。小姐佳人撑的阳伞,红的黄的青的紫的,迎着周遭五颜六色的花,呼应得很是好看。
顾白认识好些花,什么迎春,梨花,茶花,玉兰,桃花,油菜花,牡丹花。若遇上叫不出名的,问下沈慕渊,他总能老神在在的报出花名。唔,这是含笑,唔,那是郁金。每当这时,顾白总是微仰着脸,望着沈慕渊,一脸崇拜。
沈慕渊受用得很。
林叔浩觉得顾白真是白得像只小兔子,好糊弄得很。于是总爱插嘴搭话,有时抢先报出那些花花草草的名儿,自觉得意。如此倒也能引顾白三分钦佩来,只是神色却没有那般神往。微有些受打击,便有自知的寻了前头四五个哥们儿,一同谈论起古今将西湖写得无比生动美妍的诗词歌赋来,徒留了那两人殿后。
顾白心里掂量着,虽说叔浩哥也十分出色,但一路上往来的女子,掩帕偷睨的,还是朝着慕渊哥的最多。
今日顾白出来得十分畅快,于是话也多了不少,叽叽喳喳的颇有麻雀的欢脱。沈慕渊专注地听他讲他最近看的书,看到的典故,讲他小时候跟父母偶尔几次踏青玩耍的情景,讲开始做豆腐脑时经常出错的窘态。两人不时开怀大笑,谈论得津津有味。
沈慕渊突觉心底一隅,如这春日的暖阳,如这午时的和风,熏得他痒痒的,悸悸的,却又畅快淋漓,丰盈满足。
众人下了山,如此招摇也显摆够了,身段显了,风姿展了。文采,怕是那些错肩而过的姑娘小姐听一耳也该心领神会了。便都心满意足得上了停在孤山脚下的画舫船里。船上早已备了美味佳肴,美酒歌姬。顾白不曾见识过这种场景,满眼满目哪都觉得新鲜。
沈慕渊引了他同自己一起落座。座下轻纱掩面,身材曼妙的妙龄女子各施手艺,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沈慕渊神色淡然,取了手帕递给顾白让他擦额间的汗。
王钊自是举杯三敬同窗好友,说了些漂亮话便入了席,让大家吃好喝好。席上顿时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原先登山赏景,前的前,后的后,没有什么机会好好说话游戏。此番三两杯酒水下肚,大家都活络起来,四处离了位子,彼此敬酒作谈。
沈慕渊本就是个善谈的,街尾卖烧饼的,巷里补鞋底的,走南闯北做大买卖的,历代为官心系国事百姓的,谈古论今家长里短,同谁都能亲亲热热地讲上两句话。更别说这书生堆里,里里外外讲的不过就是些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又怎么会冷场?
林叔浩有时总在琢磨,明明风头都被沈慕渊抢去了,为何他的人缘还是如此之好。为何大家对他却没有竞争对手的嫉妒和防范。是因为他性子内敛谦卑,不刻意卖弄,不故作清高?还是因为他如繁星瞩目却不自恃,旁人只要能同他相与就是三生有幸?
林叔浩失笑,沈慕渊明明只是个凡人,他的同窗,他的好友,再优秀也依然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程度,如何与繁星比肩?只是为何,总莫名觉得他那么高,总是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得围着他转。
三敬五敬下来,一边的顾白也没少喝。来找沈慕渊的也总免不了要和顾白寒暄几句,再免不了添了杯,道一句,“白弟,哥先敬你一杯。”
顾白确实是平白添了不少哥了,这么多日下来早已熟识,大家待他客气周到。有时看到一本好书也会念着他,趁着来吃豆腐脑的空档送给他看,所以顾白也喝得高兴。
这群道儿里,年龄自然都是相仿,二十出头,或者再长一两岁,唯独顾白最小,才十六。于是,别人若敬了他酒,他定要还回去的。
江南的酒原本就偏淡,香醇但不醉人。只是不想顾白酒量竟是这样浅。多饮了几杯就已面色酡红,有些痴痴地笑。虽不见醉,却也有些上脸了。沈慕渊替他挡了酒,旁人也不再为难这个弟弟。
酒足饭饱,不知谁起的头,大家现作起诗来,顾白听得津津有味。什么山水花鸟,春风佳人,他原读的诗书就不算多,如此看他们稍一沉吟便捻出一首诗来,便无比敬佩,听着觉得谁的都好。若有哪些听不明白的,便由边上的沈慕渊细细同他解释了。
一番下来大家都有些尽兴,拉沈慕渊出来收个漂亮的尾。沈慕渊略微沉吟了一下,诗确实是作不出,只觉得吟哦出口的只会是些俗气粗鄙的东西。今日他作不出诗,却另有一事极其想做,甚至已经在他脑海跃跃欲试。
朝众人作了个揖,“各位好友的诗作皆是耐人寻味、文采斐然,慕渊实在不敢做那狗尾续貂的扫兴事。不如现下作一幅踏青图,给众位助助兴罢。”
众人自然热烈捧场,团团围在了书桌旁,兴致勃勃地看沈慕渊作画。船中待侍的婢女铺了画纸,手脚麻利地伺候了笔墨。
沈慕渊挥毫洒墨,胸有沟壑,笔墨换转,顺势流水,转眼间便将山水人语寄于宣纸之上。顾白挤在人中,伸首凝视。看看画,复看看他。许是第一次见他作画罢,专注严肃的表情有些陌生,好似他又成了以前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那个他,才华横溢,卓尔不群。
但与他,实实在在,远隔了两个世界。
顾白看那面如冠玉的男子看得有些痴迷,周围发出阵阵赞叹也不曾听到,直到那作画的人舒了眉抬起头,准确地望向他的眼睛,露齿一笑,仿似寒冬里的一盏热茶,翻滚入肚,暖化了所有心绪。
顾白方觉酒气又上来了,有些热,详装自若地去望那画。众人早已围得更近,指点评价,啧啧称奇。顾白瞄到一眼,场景似曾相识。王钊等到墨干了,将画纸小心翼翼地提了起来,供众人品鉴。
笔酣墨饱,层峦叠嶂。简单几笔勾勒,就将今日的宝石山风光尽显,含于画中。树影婆娑,人影绰约,蜿蜒平坦的山路上,身姿修长风采阔绰的一行人且行且歌,妙不可言。远些的只寥寥数笔,越近的越是细致。而最清晰的那个少年侧颜微仰,神采奕奕,与边上风雅挺拔的男子叨叨嘘嘘些什么,并未细细描绘眉眼,却将他欢脱欣喜的神态刻画得淋漓尽致。
王钊叹道,“慕渊兄竟是将我们这二十多人皆尽画进了笔墨里。”
一男子指了指最前面的人影,“这两笔,明明就只是个人影,为何一看便知道是我。”众人纷纷附和,皆能从画中一眼找到自己,看哪个,就知道画的是哪个。
林叔浩感叹道,“阿清果真是厉害,寥寥数笔,便将众人神,韵皆收,画得如此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直叫我叹为观止,甘拜下风。”手中的扇子潇洒地摇了摇,复又笑道,“唯独差点形容的便是你自己罢,稍微显得清冷些。其实你与白弟的欢快开怀真是不相上下。”众人哈哈哈地笑了,觉得林叔浩的话颇有道理。今日,沈慕渊确实很欢畅。
沈慕渊朝顾白挑了挑眉,同众人玩笑道,“谁让我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呢,故而总把自己想得十分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众人复又哈哈大笑。
顾白走近,扯了扯沈慕渊的袖子,夸赞道,“慕渊哥,你画得真好。”目如星宿,明亮纯真。沈慕渊心中荡漾,拍拍他的头,“日后教你作画。”
画舫行得平稳,靠岸的时候,日头已经开始西斜。王钊早安排了车马候在码头,只等众人上岸,一路载着去了梅家坞喝茶。

 

 

      第8章 八
“阿姊,阿姊!他们来了,正在我家坐着呢!”八九岁的少年如敏捷的豹,飞梭在纵横整齐的茶山小路间。五六采茶女皆停了手下的动作,满脸惊喜之色,纷纷解下了腰间竹篮叽叽喳喳地往下跑去。
少年立在一女子面前,仰头望她。女子面容姣好,肤色白皙。竹编斗笠下,一双水灵灵的杏花眼,黑白分明,顾盼生辉。少年对着粉面扑扑的女子道,“兰芝阿姊,你不是想去看才子么。”说着便拉了她的手,一同往山下跑。女子贝齿咬唇,含羞带怯。
沈慕渊拂了水面上的茶叶,这明前龙井汤色清绿,香气满盈,只呷一口,便觉甘甜醇厚,口齿余香。忍不住赞了句,“好茶。”
众才子惬意品茗,赞不绝口的模样使茶庄老主人十分受用。忍不住掏出一样样珍品来,供众人品鉴。爱茶人遇到懂茶人多少有些心心相惜,更何况还是会吟哦赋诗的读书人,说出来的赞词都让他无比飘飘然。许是宝刀赠英雄也是这般心情罢。
院里长廊外,七七八八的脑袋黑压压地趴在窗沿上偷看。兰芝也紧靠着少年,美目朝里望着。
“江南才子沈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呐。”
“哪个是沈公子?”
“就是那边那个穿墨绿外袍的,正举着茶杯那个!”
“唔唔,果然就是看他最好看。唔唔,那边那个紫色衣袍的,陈老爷边上那个公子也好看呐,那是谁。”
“那个,我就不知道了,长得黑了些罢。”
“黑些才好看呢!”
“那是李家的三公子,去年刚中了秀才呢。”
“原来是李三公子啊,李三公子我还真是喜欢得紧呐!”
几人压声逗笑着,呸了那姐妹,皆道,不害臊。又有一姑娘道,“那沈公子边上那个淡绿色袍子的又是哪家的公子。”
又有人认了出来,轻笑着说道,“是县令家的三公子。不过啊,你就别肖想林公子了。人家从不爱女子,只爱兔儿爷!”
众人又惊又叹,一女子故作心伤道,“哎,那真真是可惜了。”众人又嬉笑着骂了遍不要脸。
兰芝目光灼灼,不曾言语,只是不知那美目,自始至终是望向谁的。
几个公子哥儿休息片刻又恢复了气力,便决计一同出去舒活舒活筋骨。顾白跟着沈慕渊与他们一道去蹴鞠。原先从没玩过这个,于是跟着王钊学得十分投入。许是平日干活出力,身体结实,人又灵巧,不一会儿就玩上了手。王钊直夸白弟有天赋。
众人玩了一会儿便分组开始比赛,顾白因方才茶水喝得有些多,内急。另外自己一个刚入门的也不想拖了别人的后腿,便退了出来。与沈慕渊打了招呼就跑去小解。回来时遇到正在放纸鸢的几人。
林叔浩招呼他,“白弟,怎不去蹴鞠?不如一同放风筝吧。”说着摇了摇手里的燕子纸鸢,笑得一脸无害。七八个人,就他一人放不上去,顾白抿嘴笑,摇了摇头并不道破。
闲闲往草场走,蹴鞠场上热火朝天。顾白远远观望了一会儿,不时笑出声。沈慕渊踢得十分认真,但是似乎真的不太擅长此道,跑来跑去的,碰不到几次球。好不容易有球传过来,还能一脚踢空咯。所幸踢得好的也没几个,混在里头便也不算太糟了。
不远处的低矮茶山上,原本这个时候正好端端干活的帮工采茶女们,似乎也没多少心思做事情了。皆满脸兴致的望着杭州才子群闲耍,不时交头接耳,低声痴笑。
顾白请了正正走来的姑娘,学了采茶的技巧,同她借来竹篮,认认真真采了起来。
林叔浩还牵着那只放不上去的燕子,过来凑热闹。
“白弟,怎么有这雅兴,不同我放风筝,要来这里采茶叶。”
顾白朝他笑道,“采了可以自己喝啊,叔浩哥,你一起来帮我采点。”
林叔浩虽皱眉道,“自己喝哪用这么麻烦,明日我便给你送点上等的龙井去,你慢慢喝就是。”话虽如此,却还是将手中的纸鸢丢在了一边,同顾白一起摘了起来。
顾白瞄了眼他往篮子扔来的那些碎叶片,嫌弃地将竹篮扯到一旁。“不是这般采的,兰芝姐,你去教教他罢。”
兰芝目光闪烁地偷瞧了林叔浩一眼,他正有些气结,好心帮忙还要被嫌弃。不过仍是老实跟着兰芝学了番。嘴上却不甘落后,“你小子什么情况,这么快就姐姐地叫上了?可以啊。”
一旁的兰芝红了脸,只把头压得更低,装作认真采茶的模样。
顾白斜了他一眼,详怒,“比我大了半年,自然是该叫姐了。”又对兰芝道,“兰芝姐,你别听他瞎说。”
兰芝只轻笑了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林叔浩又取笑道,“连小姐芳龄都打探到了。”
这下连顾白脸都烧了,只不再理他。转头与兰芝攀谈起来,“兰芝姐,这茶叶,我拿回去要怎么炒?”
兰芝柔声道,“你可炒不了。”随后与他解释了一番制茶的过程。
顾白原采茶的手便顿住了,“竟要二三十天这么久?”复又喃喃道,“工序如此复杂,那我采了还有什么用。”望着在兰芝帮忙下已大半框的鲜嫩茶叶,有些沮丧。
兰芝笑道,“我帮你做好了,你过段时日来取罢。”顾白眼睛一亮,“那太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有什么麻烦的。”
顾白想了想又有些泄气,“过来这边倒真是远了些。”走走怕是要大半日罢。
林叔浩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这个好办,反正我过段时间正好要来一趟,帮你取了便是了。”
顾白满脸惊喜,“真的?”
林叔浩沉吟了一下,“你帮我把风筝放上去就成。”
顾白立即答应了,提起篮子,递与兰芝看,“兰芝姐,这些能吃多久?”
“喝得不勤的话,大半个月罢。”
顾白笑眯眯道,“够了够了。如此便有劳兰芝姐姐了。”
兰芝也笑,“不必如此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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