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买就算了,何必说这种话。"傅云蔚沉下脸哼了一声,大步往前走。 "我哪里说不想买了。"朱瞻基尴尬挠头,没想到心上人是这种反应,弄巧成拙了,赶忙跑去买了一堆零食回来,殷勤劝食。 "宝宝,我记得你最爱吃这种松子糖,来,张口,吃一个。" "傅云蔚张口接住得意一笑:"现在才来献殷勤,晚了。" "你真无情。"朱瞻基口里抱怨,手上倒也没停,一块桂花糖糕又被送进傅云蔚再次张大的嘴里。 "刚才我没咬你已经留情了。" "可是,我觉得你咬了我才算有情。"朱瞻基瞅准时机,一把将傅云蔚拉到一驾马车后,飞快在他唇上啾了一下:"好甜,松子糖的味儿。" "小狗就是喜欢舔人。"傅云蔚抹抹嘴,面不改色蹦出一句,抢过那包松子糖放到了自己怀里。 "小狗那时还咬我了呢,牙印现在都没消。"朱瞻基把手举到罪魁祸首眼前诉说委屈。 "真的呀。"傅云蔚睁大眼仔细瞧看,果见朱瞻基手掌边缘尚有浅浅的牙印,一面一排,顿时卟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当时咬得不轻啊。 "你还笑,那些天我只好把手藏着,人问只能说是被狗咬了。" "你绕着弯骂我,咬你算是客气的。"傅云蔚又抢过桂花糕来自力更生。 "嘿,以后啊,你咬我的机会多的是。"朱瞻基挨近傅云蔚,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脸上灿烂的笑容始终都没有停过,当年就是在车水马龙的街上,遇初他的云美人,第一次心悸如狂,只可惜以后一直是美人如花隔云端,他足足等了将近十年,才终于牵到了心上人的手,此时此地,已成天上人间。傅云蔚也任他用大手握着,柔顺地傍着这个高大的小男人。当初只到他胸前的小鬼,已经长到可以让他依靠了啊,他眯起眼嘴角上弯,口里含的松子糖直甜到了心里。斯时,只有无限的柔情蜜意在两人之间流转,周围的人流、车马、店铺,吆喝、吵闹,皆成虚幻。"瞻基,你看那边。"路旁一小贩正舞着一串绣花荷包香袋招揽顾客,傅云蔚抬脸朝那努嘴,眼中满是向往。 "我马上买来。"朱瞻基立即过去将那红的黄的蓝的紫的香包买了一堆,也弄成一串,挂在傅云蔚衣领里。 "瞻基,快看这边。"傅云蔚又盯上了路边摆的用竹子做成的笔筒小盒小人等小玩意。 "那我们也买几个。"朱瞻基挑了个用细竹和铜丝做成的细脚伶仃的小人儿,将它放到笔筒里递到了傅云蔚手中。 "瞻基,我饿了。"傅云蔚抬头看着京城内有名的聚凤斋大招牌,咽了咽口水,扯着朱瞻基的袖子小步小步往前挪。 "哎呀,我忘了。"朱瞻基一拍脑门,一直处在兴奋状态,竟忘了这等大事,日已正午,居然让最心爱的人挨饿了,顿时心疼不已,忙牵着傅云蔚进了聚凤斋。 "我听小福子说这里的香酥鸡和酱排骨最有名,今天我们就吃这个好不好?" "当然好,宝宝还要吃什么?" "还要一碗麻婆豆腐,一盘醋溜白菜,一碗蛋汤。" "就这些?" "就这些,够我们吃了。"傅云蔚点头,他要的都是最普通的菜色,云锁朱楼的厨房从来不做的,就算让厨房做了,朱高炽若看见他吃也会不由分说倒掉,而他一直怀念在扬州时节春兰所做的那些家常小菜,春兰虽然风流又爱打扮,可她做的菜真的好吃,最平常的菜到她手里也会有不一样的味道,也许连那些御厨也比不上她呢。 "在想以前的事吗?"朱瞻基替他摘下斗笠,柔声问道。 "嗯,以前在扬州时,这样逛街吃饭很平常,现在却是几个月才有这样一日。" "以后,只要你想出来,我就陪你,尽情地玩,不用躲也不用乔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朱瞻基又心痛起来,那样的日子应该不会远了,现在的他,手握重兵,又富人望,实际上早在当年随祖父东征西讨时他就已隐隐有超过父亲的威望和声势了。现在,他还控制得住自己,但是,自己还能控制多久呢?总有一天他会决堤,会发疯地想拥有他压倒他尽情地爱他,会忍不住对父皇高喊"他是我的。"到时,绝对会是一场逼宫之剧。虽然皇位迟早是自己的,但他已不能等那一天自然到来了,为了他,他宁愿再演一场玄武门之变,逼父退位。 "唔,好啊。"傅云蔚早被端上来的菜吸了过去,趴上去使劲嗅了嗅,抬头对朱瞻基道:"我要开吃了。"不待朱瞻基反应过来,他已撕下一条鸡腿,开始大快朵颐。 "你呀。"朱瞻基苦笑。菜陆续上齐了,他却举着筷子迟迟不能下箸,只盯着对面的人,只见傅云蔚一手攥鸡腿,一手抓排骨,左右开弓,吃得满嘴油满脸花,再看他一身粗布衣又卷了袖子的狼狈样,活象一只饿了三天又乍见美食的流浪小兽在那里狂啃大嚼。 见朱瞻基一直盯着自己,傅云蔚终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放下排骨,又习惯性地舔舔手指,斜了凤眼对他嗔道:"有什么好看的,我饿了嘛。" "好,我不看,宝宝快吃吧,你手拿几个都没关系。"朱瞻基低下头开始扒饭,否则,可能会控制不住心内的怜惜和心疼,当场抱住他好好抚慰。 唉,傅云蔚有些泄气,心下暗叹,小鬼都这么有大人样了,自己却好象总长不大,也经历过诸多雪雨风霜、情爱愁烦,他却没有随之成熟,而且更要命地是他在朱瞻基面前总会不由自主的暴露本性,毫不遮掩地把自己最恶劣的一面呈给他,对他,他竟毫无防范之心,矜持之意,总是尽其所能的任性撒娇,怎么会这样呢? 吃过饭,一转眼就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朱瞻基满心不甘,但时辰已到,也只得把傅云蔚送回酒楼,为他洗脸换装,极尽温柔,一切收拾完毕,忍不住又把傅云蔚抱到怀里,狠狠亲他的脸、额、唇。对他的霸道也已习惯的傅云蔚一任他亲吻搂抱,因为不讨厌而且也挣不开,他也就放纵自己再任性一回。直到一直候在酒楼的小林子在隔壁单间不住咳嗽,朱瞻基才恋恋不舍放开他,带了小林子悄悄出了酒楼。 到了街上,朱瞻基却又舍不得就此回宫,这一走,说不定何时才能再见上一面,于是又拐进附近一家茶馆候着,等傅云蔚出来好尾随过去,若被护卫发现了,就说是偶然出宫遇上的,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一路陪着心上人回去了。 这边厢,小福子马建武等人一觉醒来就见傅云蔚笑吟吟歪坐着,旁边一堆吃食和各种看去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醒了?那我们就快回去吧。"傅云蔚轻松起身,抬腿就要出门。 "云少爷,你还欠我们一个解释吧。"小福子面色不善阴恻恻开了口,众人一齐点头。 "啊,咳咳,是这样的,我觉得有你们跟着一点也不自在,就想了这个办法,哈哈,这件事你们知我知,说出去了大家都没好处,诸位,快走吧。" "你--你这个--你光知道自己自在,怎么就没想想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若出了什么事,我们可都死无葬身了。" 小福子七窍生烟怒吼出了众人的心声,傅云蔚之任性,他们是早见识过了,但这次也太离谱了吧。 "福子,别生气啦,我下次不会了。"傅云蔚扑过去挂在小福子身上扭来扭去,同时凤眼微睁,对着众护卫星流电转般打了个转。 他是在看我求我啊,顿时每个人都觉得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这件事只要瞒过圣上就没什么问题,而且也没出什么事,何必再计较,还是快些回去要紧。 "少来,这一套对我不管用。"小福子还是绷着脸,还语气其实早已放软了,随后就脚不沾地被他主子拖出酒楼,踏上了归途。 快到云锁朱楼时,从紫禁城方向过来了一队人马,为头的精壮汉子三十多岁,锦衣华服,一脸骄横恣意。他们人并不多,却横冲直撞将整个大道都占满了,路人纷纷闪避。 "参见汉王爷。"两队人照面,马建武等人退到路旁,躬身施礼。 此人正是当今以好色残暴闻名的汉王朱高煦。此番他是入京觐见,刚从户部出来就巧遇傅云蔚一行人。 "原来是马总管,免礼。"朱高煦眯了眼,看向唯一一个挺立不拜的人:"好个美人儿。" "我们走,老马。"傅云蔚对粘在自己身上的贪婪目光厌恶已极,这是一个王爷,他并不想多生事端,抬脚就要走人。 "怎么能让你走。"朱高煦忽然伏低身子,竟将经过他旁边的傅云蔚抱到了马上。 "脸蛋美,而且媚,媚在骨里,又没脂粉气,好极,好极,终于是让我遇到了绝品。"朱高煦抬起傅云蔚下巴仔细审视,兴奋至极,玩过了无数俊男美女,只看一眼他便已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绝顶尤物。天子脚下,必竟与众不同,没想到他遍寻多年,在这路上就遇到了,怀里的美人乍看令人惊艳,再看还是美不可言,越看越美,当下只觉口干舌燥,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个绝代佳人压倒。 "放肆。"傅云蔚怒极,见挣动不开,弯腰一把抽出靴内藏的护身匕首,手腕一翻便在朱高煦臂上划了一道,乘他吃痛放松一跃下马,提着匕首立在路旁,冷冷瞪着他。 "有脾气,本王更喜欢了,马总管,美人儿我要了,你莫声张,肯定有你的好处。"朱高煦转向马建武,无论美人儿是马建武的朋友还是相好,他都要定了。 "汉王爷,本总管恕难从命。"马建武抽出剑,其他护卫也亮了兵器护在傅云蔚周围,若朱高煦下令抢人便动手开打。圣上早就吩咐过,除了他本人,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动傅公子一根手指,更何况,他们中又有哪一人愿意这个好色王爷碰了自己心目中的佳人。 "反了你们。"朱高煦亦是大怒,回头大叫:"快点动手,别伤了美人。"好大的胆子,看来这老马是不想活了。 于是两队人当街乒乒乓乓打在一处,马建武这边人少,但个个均是大内高手,不过虽不致落败,但要打退这一队人却也不是易事,而且不能远离傅云蔚,否则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让那位王爷捞了去。马建武暗自焦急,再打下去胜败莫测,需得有个人去宫中报信,搬来太子朱瞻基,皇上不在,也就只有太子能止住这个疯狂王爷了。 "老马,你还是住手吧,那样的话我还能饶你不死,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了。"朱高煦恼怒着一个侍卫总管居然也敢和他作对,却没想想能让大内侍卫总管拼死护着的会是什么人。 "王叔,宫里的侍卫就不劳你饶命了。"一人在身后喝道。 朱高煦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只见紫禁城方向又涌来大批人马,最前的那个正是太子朱瞻基。 "给我拿下。"朱瞻基一声令下,众侍卫和锦衣卫一拥而上,将除朱高煦以外的人全部制住。 "王叔,这位是我老师,今日出宫散心,若有得罪之处,尚请海涵,但京城也并您撒野的地方,若无事,就请回吧。"朱瞻基跳下马,护到傅云蔚身前,冷冷向朱高煦道。 "好侄儿,我可不信他会是你老师,莫不是你也看上他了?也难怪,这样佳人谁会不动心?这样吧,你就把他先让与我,过几天再还你如何?"朱高煦断定朱瞻基肯定与美人有一腿,那边人多势众,已不能硬抢,只好打个商量,向侄子要一个男宠,应该不会有问题。 "他确是我老师,王叔若再纠缠不清,莫怪我不客气。"朱瞻基愤怒若狂,若是旁人可能早已身首异处了。朱高煦,若有一天你落到我手,定叫你生不如死。 "哼,好侄儿,你不怕我向圣上参你一条吗?咱们走着瞧。"朱高煦悻悻而去,今天不行,以后有的是机会,一定要把那个美人儿弄来才行。 护送傅云蔚进了云锁朱楼,朱瞻基以压惊为由,又一路陪他到内室。室内无人,朱瞻基才一把抱了他道:"宝贝,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你怎么过了那么久才来呀?"把脸埋在这个小了自己八岁的男人宽厚怀里,傅云蔚惊魂甫定,没来由的心安了,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对他撒娇。 "老马能抵挡一阵子,我就回去叫人了,不然,那个急色鬼就算我在也会抢人,我可不愿意你在他手里呆一分一秒。 "你跑回宫的?" "那哪能来得及,嘿嘿,我也做了一回强盗,抢了别人一匹马,叫小林子看着你们就打马回去了。" "哈哈,想不到太子也做贼。" "为了你,别说做贼,做什么我都愿意。"朱瞻基自己也很奇怪,在傅云蔚面前,他自动就会说那些在其他人面前绝不会说甚至也不会想的甜言蜜语,而且绝不是哄对方开心的话,如果有可能,他绝对会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傅云蔚看,让他相信他是真的爱他,然后,也把他的心交给自己。 "是吗?"傅云蔚笑眯了眼,开心已极,他很爱听这类甜言蜜语,而且,凭直觉知道朱瞻基说的是真心话,心里的甜意渗到脸上,笑靥就越发如春花乍开般醉人了。 "当然是,而且,以后我绝不放你单独一个人了。" "没什么啦,我又不是女人,不过,这种事倒是第一次遇到呢。" "说起来还是我--。" 正说到这,只听有人敲门,二人赶快分开。小福子探进头来,咳了一声道:"云少爷,皇上就要回来了。" "知道了。"朱瞻基瞪了小福子一眼,瞪得他咻地缩回头。然后便低下头向傅云蔚索吻,傅云蔚仰起脸勾住他脖子,两人脸儿相偎,四片唇相贴,两舌交缠,缠绵悱恻的长吻直持续到小福子再次敲门。 心满意足地走出云锁朱楼,朱瞻基犹在沉醉。十年前就醉死在他那天下最动人的笑靥里了,还有他最是可爱莫测的性情,香软甜蜜的唇舌,抱在怀里与他契合到极点的身体,整个人,却是一朵最妖艳妩媚的白菊,美到极至娇到极至却又有凌霜傲寒的脾气,在这浊世里热烈而孤独地绽放,让他爱到极点痛惜到极点的人呵。回味间抬头看着被血红夕阳浸染得亦是血红一片的紫禁城,不禁一声长啸,掩不住心情激荡。 江山如画,美人却更多娇,我只是为求我的美人夺江山呀。 第三十七章 晚上朱高炽急急来到云锁朱楼看视傅云蔚。一回宫,马建武就向他报告了事情经过,于是龙颜大怒,当即命令朱高煦立即离京回其封地,大怒之余也止不住遗憾,英雄救美的人竟不是他,还好,最后做抚慰疼惜之事的人只能是他,普天之下除了他这个皇帝,谁会有这个幸运? 谁想一踏进房门就见到一副令他哭笑不得的画面,傅云蔚非但没有如他所想那样扑进自己怀里哭泣诉说委屈,而是把他买来的东西全摆在桌上,一样样把玩,沉浸其中,见他进来只是一抬眼:"你回来了。" "你没怎么样太好了。"朱高炽把他抱在膝上不住抚摸,"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出去了。" "不,我会闷死的。"傅云蔚扭着身子想下去。不舒服,不如小鬼的好,小鬼抱他轻松自如得与抱个娃娃没两样,而他,竟也觉得在他怀里自己变成个娃娃了,只想安心地窝着,直觉地认为在这个怀抱里会很安全,不会受委屈,小鬼肯定能为自己遮风挡雨,他只需象个娃娃一样靠着他赖着他由着他疼爱就行了,这些感觉,自朱枫死后就从没有过,傅云蔚回想着,很是贪恋。 枫,我这样好吗?任由事情如此发展下去?傅云蔚不由得暗暗问着脑中的朱枫,自己不拒绝无疑就是鼓励那个小鬼呀,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有事,可是,他又自私地不想拒绝那个怀抱,怎么办呢?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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