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惊疑之际,她定了定神,又暗自劝慰自己不必急于一时,先探一探对方虚实再说。 反正对方已落到自己手里,她最娴熟就是对付男人的手段,再如何凶悍的男人,最后不都是服服帖帖! 行冢门主这么想着,忽地眼波如丝,半是委屈半是不忿地嗔道,“晅帝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妾身和陛下可没什么仇冤……” 她顿了顿,眼中浮上了一抹动人的羞恼,柔美的声音渐低,欲说还休,“……难为妾身如此钦慕陛下……” 就算这明知这话有假,出自一个美人口中,也可以小小满足不少男人的虚荣心。 苍岚眯了眯眼睛,扯动嘴角,终于吐出一句话,“你说只是想抓我做你的面首?” 略显暗哑的嗓音虽然好听,话可不像是什么好话,若是通常妇人恐怕会立刻翻脸。 但行冢门主非但没生气,反而面上飞红,‘咯咯’娇笑道,“妾身倒不怕说是,只不知陛下能不能做得来?” 她一面笑着,一面窥察苍岚的神色,以往她这么说,那些男人就算不是色授魂与,也会被激起三分性子,那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可惜对面的人根本不接招,似乎连说话都懒得费力,仅可听见几个低哑的音节,“做不来。” 轻慢的回答差点让行冢门主岔气,这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她笑容一僵,然后愈发不甘,不驯服这个男人,她怎么能甘心! “那也不要紧,妾身可以教于陛下……” 她心头越是恼恨,说话越是妩媚。 说着款款而行,柔媚的娇笑拂动着面纱,纱衣极优美地拖曳在地,薄雾般裹着女人婀娜的曲线,佩饰的叮铃细响中,仿佛是因肌肤太过细腻光洁,而一寸一寸滑落。 行冢门主始终无法从苍岚脸上看出喜怒,试探着踏上毛毯,对方没有出手,她心中大定! 等到两人相距咫尺,银发男人里衣下精悍的身形尽收眼底,更生出一丝得意,这一次她赢定了! 她的举手投足无不是精心设计过,并且完成得十分完美;催情的熏香已燃了多时,也发挥了效力,她忍不住瞟向对方小腹。男人此时该有的反应也出现在了那里,看来之前的种种,只是在防范自己、死命硬撑而已,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行冢门主身体慢慢前倾,眼角眉梢春情洋溢。 从今以后,拜倒在她裙下的奴仆又多了一个,这一个还是被世人仰望的尊贵身份,让她怎能不满意? 她伸手,柔软的身躯刚贴上男人的肩,那丝自得瞬间被捏住咽喉的手掐灭! “你……” 行冢门主难以置信地瞪着苍岚,拼命挤出的声音再维持不了之前的悦耳,“……你怎么……?!” 怎么还这么清醒? 后面的疑问,就算行冢门主没说出来,苍岚又哪里不明白。 他没说话,只手将行冢门主抵在柱子上,慢慢端详着对方,好似斟酌着从何处下手,眸子坚硬妖异的冷辉如刀锋,哪有半分情动的样子。 早就知道熏香里有古怪,苍岚并没刻意去掩饰身体的变化,勾人的风姿落在他眼里,是一个接一个的破绽,也确实诱惑。 很大的诱惑,这女人自动将要害送到面前,就算他感觉身体不怎么听使唤,也实在找不出理由不动手。 皮肤直接接触到冰凉的石头,行冢门主一个机灵,脱口道,“你杀了我,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 这是实话,不然她也不会接近苍岚。 “我不杀你。” 苍岚不怒反笑,捏了捏女人柔弱无骨的皓腕,没怎么费力,就听到对方忍痛急叫。 “和我欢爱,对你有什么损失?” 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估错了苍岚的意志力。行冢门主忙收敛语气,换了招数,“妾身只求陛下垂怜罢了,行冢门人遍布京国,陛下若愿让妾身辅佐,入主京国也非不可能……” 对任何稍具野心的人,这都是巨大的利益,何况她乞哀告怜,做足了姿态。 行冢门主口中哀哀,却毫不松懈地盯紧了苍岚,就等着他有所动摇,哪怕是一丝松动,她都能趁虚而入! 讥诮的幅度挂上苍岚的嘴角,这女人竟妄图控制自己,很少有人敢这么对他:不是她一向顺风顺水,就是对熠岩的一再忍让,已经让她将自己看成一块俎上之肉。 苍岚戏耍般掂起女人一根手指,放佛觉得随之传来的指骨断裂声很是好听,他的声音也听起来很温柔,“不需要。” 行冢门主应声痛呼,寒意好像一条毒蛇直窜上背脊,忙不迭地亮出最后底牌,“昔日的常胜将军,陛下也不需要了吗?” 从对方对熠岩的态度,她有九成把握!她顾不得有所伪装,又急又快地道,“熠岩最肯听我的话,只要我叫他为你效力……” 这一次,苍岚停下了动作,似乎在考虑她的条件,片刻,手上的力道却猛地加大! 行冢门主一声惨叫,整只手臂因为疼痛而颤抖不已,根根手指都以奇怪的角度往外翻着! 但苍岚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抬手捏住了她得下颚,另一只手臂已固定住她的肩颈——这可不是什么亲昵的动作——只要用力一错,就可扭断她脖子! 惶恐如同潮水,刹那淹没了她,这个男人,真的想杀了她!不计一切后果! 为什么?! 她绝望地挣扎着,拼命撞向苍岚肋下。 行冢门主的反抗不过是徒劳,对方对他下的药一定类似迷幻剂一类的东西,苍岚根本感觉不到伤处被撞击的疼痛。 真是咎由自取,竟妄图通过药物掌控自己。 他不会允许这样一个愚不可及的女人操纵着熠岩! 银眸犹如坚冰,苍岚手上微动,女人的面纱随之滑落的一瞬,他喜怒难辨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纹——前所未有的震惊! 出现在面前的,居然是一张万分熟悉的脸! 与自己有三分相像的脸…… 浩轩心洁! 苍岚定在那里,翻腾的情绪从他眼中一目了然,行冢门主到底趁此机会,连滚带爬地逃了了开去。 没等她气喘匀,苍岚冷得结冰声音又响起,“你是谁?” 行冢门主直退到门边,确认苍岚再也够不到,才惊魂未定地嘶声道,“我……?你疯了不成!?你这个疯子!我是你主子!你记住了!我迟早要你跪下来求我!” 她竭斯底里地吼着,尖刻的谩骂在空荡荡的屋内无比刺耳,“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疯子!一定是做惯了玩物,只能在男人身下承欢!难怪熠岩这么快被你勾了去!” 回想之前种种,行冢门主更肯定了想法。只有这样,她一再被践踏的自尊才能稍微平复,不是她魅力衰减,而是面前的人根本不是个男人! 行冢门主一通痛骂之后,见适才还万分动摇的苍岚居然渐渐恢复了无动于衷的样子,怨毒之色更浓,语气却忽然平静了不少,“当初驯化熠岩那头犟驴,本座可费了不少苦心。” 像想起什么快事,掩口轻笑,又道,“他死活不肯顺从,本想废了神智做成药人,不想他不仅脾气硬,心智也出奇坚定,吃尽苦头也忘不干净。明明忘记鬼族的种种,就连族长身份也忘了,却始终能够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的晅国的星星点点……” 分明察觉到苍岚微微绷紧了肩头,她愈发有意滔滔不绝,半晌,究竟说到了关键的地方,“于是本座只好让人套出他口出些零碎,让人用药水画了这个上去。” 行冢门主边说侧边过身,露出背后一个烙印似的疤纹来。 女人光裸的后背落入眼中,苍岚神色说不出的复杂,像怜悯又像轻蔑。 只这么一个眼神,行冢门主吐出一口恶气的快意无端烟消云散,她双眉倒插,陡地拔高声音恨恨道,“你还不明白吗?!他现在是我得东西了,你永远也别想再要得回去!他怎么可能抛妻弃子跟你走?!” 抛妻弃……子? 苍岚目光一寒,可没有半分对方期待的暴怒,竟一字一顿地懒懒道,“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你可以要挟我的筹码就只有熠岩,别忘了伺候好他。” 他没打算否认熠岩的分量,这是他目前唯一能确保对方安全的方法。 听到苍岚毫不避讳,反而以此反击,行冢门主差点七窍生烟。 现在还敢威胁自己?!凭什么?!这个傲慢的男人!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敢再靠近苍岚,行冢门主气急败坏冲出石室,疾步走过火把通明的地下甬道,也不管身上寸缕未着,朝通道另一头的手下大叫,“把他手脚给我打折了!丢到蛇坑里去!” 收到这个命令,那名下属呆了呆,很快从行冢门主的样子看出端倪,忙低下头,正要领命,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出现在入口,“门主,王城传来消息,变天了……!” 天色蒙蒙,晨曦初现,冷冽的空气比起凌晨并暖和不了多少,这种时候,太子通常都还在温柔乡里。 但这一天不同往日,太子一夜未眠,天边刚翻出一片鱼肚白,便带了人杀进了汗宫。 凭借多年苦心布置,一路当值都换做太子买通之人,数百死士长驱直入,很快进到后宫。踏着金砖铺成的地面,他有种走在云端的错觉,胸中澎湃之余,还带着踩不到实地的心虚。 毕竟那位置他心痒了多少年,今天终于要付诸行动…… 成败在此一举,由不得自己回头了! 在殿前下定决心,太子咬了咬牙,进了殿中。 发动之前,他打算再给京王一个机会,再如何不在意,弑父的名声终究太过难听,这也是他一直迟迟没有下手的缘由。 寝宫幔帐低垂,他熟悉的淫靡气味扑面而来,被灌入的冷风一吹,伴着烛火忽明忽暗,顿时消减不少。 “父王,儿臣有要事求见!” 回应他的是里面一片寂静。 从梁上悬挂而下的大片纱幔摇摆不已,好似埋藏着无数玄机,令人顿生不安。 特别是心头有鬼的人。 太子又踌躇起来,停步不前,跟进殿的几名死士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还未等他指使人进去打探,帷幔深处响起悉索声,一个风姿绰约美人缓步迎了出来,浅浅一福,“太子殿下,王上尚未起塌。” 见到来人绝美的脸庞,太子重重透出一口气,疑虑尽去,视线在对方身上转了一圈,瞅着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口气古怪地问道,“落雪,父王不会刚睡下吧?” 出来的绝色美人正是寥落雪,他和太子周旋已久,早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自然也是今夜刻意安排在京王身边的人。 见太子嫉意十足的垂涎神态,寥落雪眼中鄙夷一闪,柔声应是,别有深意眼波流转,引了太子往床塌走去。 太子总算还知道轻重,忙撇下冲上头的欲望,沉着脸大步向前。 就为独占艳名远播的无痕公子,今天也非要搏一搏! “父王……” 望到影影绰绰罩在幔帐中得床榻,太子张了张嘴,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变调,他条件反射地干咳一声,就在此时,寝宫的黑暗处无声无息地走出十余黑衣人! “……你们!” 被惊得一颤,太子心生不妙,急忙掉头,身后不知何时也被同样打扮的人截断! “来人……” 左右死士立刻‘呛啷’抽出佩剑,呼喝还未出口,只听死寂的大殿中有人一声接一声尖叫不断! “来人啊!有刺客!王上遇刺了!” 随着黑衣人一拥而上,大殿外的死士也闻声而入! 大京汗王的寝宫霎时刀光剑影! 混乱中,太子跌跌撞撞地一头扎进京王的龙床,触到床上白森冰冷的京王,他脸色也变得血色全无。 上面躺着的,只有一具没了气息的尸体! 他想起什么,张皇四顾,却哪有无痕公子的身影? 寥落雪此刻在汗宫后的庭院中,趁乱从殿后出了寝宫,几个转折到此,没见到任何人,他紧蹙双眉,举目望着庭院进出的拱门,显然与人有约。 想着京王死在了自己手上,他一阵快慰。 杀了那个老色鬼,再嫁祸给太子,真真是个绝妙的主意!仁王必能顺顺当当得登大宝,早该如此的!等到接应的人将自己送出汗宫,他一定要为殿下好好庆贺一番! 似乎已预见到青岭加冕为王,寥落雪嘴角漾开一抹笑意,让他绝色的容颜更光彩四溢。 然而这嫣然一笑迅速定格,半截雪亮的剑尖从他的胸口直透而出! “你……” 寥落雪极力转身,看清身后之人,他的惊愕瞬间变成愤怒,“宓柯?!是谁让你……!?仁王殿下他不会放过你的……!” 宓柯并没有回答,轻轻抽回长刀,带出狂涌的鲜血,等寥落雪挣扎着倒下,又补上了一刀,然后仔细查看这个至死还对青岭怀着无边的眷恋的美人,确认对方死得不能再死了,阴冷的神色才有所松动,“你上次在云庄设局,想让太子撞破陛下的行踪,别说是主人,就是仁王也容不下你的……” 他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若这功劳能抵过陛下被掳就好了……” 忧虑万分地嘀咕着,他搜了搜寥落雪的身上,将任何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都拿了,一闪身消失在宫墙长长的阴影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补偿 太子弑父篡位,证据确凿。 前将军商衷领兵血洗汗宫,太子府百余人的死士连同亲兵两千一起被埋伏射杀在宫殿内外,以王位之争,这点牺牲算不得什么,甚至可说是极为轻微。 不过王城戒备森严,不时可见军队在城中穿梭,但凡住在王城的权贵无不人心惶惶。 青岭静坐榻上,翻看着案头堆叠的卷宗,似乎外面的腥风血雨与自己毫无干系。 商家手上的军队不会交由他指挥,自然轮不到他操心。 可手下剑客进来时,青岭脸上一闪而过的急切可以看出,他绝非表面那般气定神闲。 “殿下,廉家的刺客已被清理干净。” 听到剑客的禀报,他垂下眼睑,掩去本不易察觉的失望。 那人微一犹豫,又道,“无痕公子未能出宫,可能在商家的乱箭中折了。” 似乎颇为意外,青岭怔忪片刻,涩声道,“本王不便,你等暗中安葬,代本王祭奠吧。” 这剑客闻言顿时有些动容,他在仁王座下不少时日了,知道寥落雪实是为青岭效力,但说到底一个男宠而已,牵连进这等事,与之撇清再平常不过。 深觉自家主子待人果然情真意切,心中感慨之余,剑客匆忙领命而去,全没发现青岭眼底截然相反的清冷。 那剑士消失在门口,青岭身后角落中,一个暗卫无声地上前两步,叉手道,“殿下,无痕公子并非商家下手,是被……” “由他。” 淡淡打断暗卫的话,青岭早已知道暗卫想禀报的内容,何况他心思根本不在这些事上,沉默片刻,眉头又隐现焦躁,明知答案,还是忍不住问道,“还没有消息吗?” “回殿下,各路都是一无所获,唯有晅帝陛下的近卫尚未折返。” 对这突兀的问题,暗卫明显答过不少次了,一点迟疑也没有。 实际上,才过去两日而已,要这么短时间揪出有意隐匿的刺客组织,基本是不可能,除非行冢门主急的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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