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公子跟我来。”
店小二恭敬道,弯腰在前将云寒清引上二楼的客房。
“云公子有吩咐就唤一声小人,楼间四处有人巡视。”
“多谢。”
云寒清道了一声谢,等店小二掩了房门出去,换下了身上染满血迹的衣衫,擦干净了冷月剑,看了一眼天色,估摸了时辰,解了薛长樱的睡穴。
“宝宝,醒一醒。”
他轻轻得捏了捏他的脸颊,薛长樱淡黄的额带软软得垂了下来,贴着白皙小巧的耳廓,即使是从水上漂流下来,他的额带都不曾掉落,云寒清的食指摸上了他的额带,终是将他系了系整齐,没有摘下。
薛长樱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他的睫毛很长,像一把小扇子,衬的他的大眼睛愈加单纯无害。
“寒清。”
他揉了揉眼,从云寒清怀里坐起来,却也不发问,为何从百花楼来了此地,也不问此地在哪里。
他扯了扯云寒清的衣袖,软软道:
“寒清,饿了。”
云寒清朝门外喊道“:小二。”
店小二推门而入,恭敬道:
“云公子,有何吩咐。”
“用膳。”
“云公子,您是想在房中用膳,还是去大厅里用膳?”
薛长樱从云寒清怀中探出脑袋,接口道:
“大厅里有甚么节目吗?”
“有说书的和唱小曲儿的。”
“那就劳烦您给我们留个位子。”
“好勒。”
店小二应和道,又弯腰出去了,心里却在奇怪,云寒清从不喜与人相伴,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公子又是谁。
云寒清牵着薛长樱的手走下了楼,在一楼大厅的角落处寻了个隐蔽的位子坐下了,店小二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云寒清温柔得看向薛长樱,道:
“宝宝,你要吃什么。”
薛长樱的注意力已经被大厅中央的说书人吸引了过去,脱口而出道:“肉。”
云寒清失笑,薛长樱的年纪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应该荤素搭配,但是他似乎是极讨厌吃蔬菜的,吩咐了店小二准备几道有肉有素的膳食,也转了头寻着薛长樱的视线看去。
一声惊堂木敲得喧闹的大厅静了下来,说书人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神话传本已经说得耳熟能详了,不如我们今日就来说说江湖上的事吧。不知诸位可有听到消息,前段时间,魔教血洗摘星楼。摘星楼当家沈清沈楼主,身受重伤,仍旧卧床昏迷不醒。”
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哗然。
众看官七嘴八舌道:
“赫!”
“摘星楼四处布满奇巧机关,也让魔教给端了”
“摘星楼亦正亦邪的,我之前一直认为他是魔教的分部呢,难道他们这是窝里斗吗?”
“沈清身边不是有武艺高强的十八暗卫保护吗,何人能伤他至此?”
“那沈清,身为一个男人长得如此美艳,肯定不是甚么好东西。说不定是魔教教主蓝逸的男宠,听说蓝逸豢养了一批俊男美女在他的老巢,指不定是呷醋了。”
“你说的是岭阁吧?魔教专门调、教豢养小馆女伶的地方。”
“呵呵呵哈哈哈哈。”
人群中原先的讨论最后变成了污言秽语的嘲讽,说书人喝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得又一拍惊堂木。
“据说是因为九转化阴秘籍重现江湖!”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大厅内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说书人朗朗道:
“九转化阳,九转化阴,得此两者,可得天下。而九转化阴又是速成之法,比九转化阳厉害上几倍,多少人梦寐以求!得到九转化阴,可少奋斗几十年便成武林第一人!摘星楼花费了巨大的人力心力物力,终于寻到一刻本,却不料风声走漏,两方人马在摘星楼斗得你死我活,沈清拼死相护使得重伤昏迷,九转化阴秘籍也下落不明。”
“有甚么不明的,不在沈清那,就在蓝逸那。”
说话之人是个锦衣华服的修长青年,约莫二十五六岁,他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面若敷粉,俊美非常,笑起来时带有一股风尘味。
众人见他手中执着一柄白玉鎏金扇,扇面打开上书一个龙飞凤舞的“白”字,皆恍然大悟状,原来是漠北天鹰堡的白大当家。
江南有御剑山庄,漠北有天鹰古堡,两者都是屹立武林百年不倒的名门世家,只不过后者总是比前者差了一头。
差了哪一头呢。
如果你问众妙龄少女,武林中青年才俊,江湖侠士这么多,你最想嫁哪个?
众少女娇羞答道:云寒清,
如果嫁不了云寒清呢?
“那就白谦谦吧!”
众少女的回答几乎是千篇一律,梦中情人排第一的永远是俊美无双,风度翩翩,一身正气,温文尔雅的御剑山庄庄主云寒清,排第二就是天鹰堡的白谦谦。
百晓生的名家公子谱,十年未曾改变的排名,便是一二两位。
第一的是云寒清,第二的是白谦谦。
相貌差了云寒清一头,名声差了云寒清一头,后援团差了云寒清一头,武功也差了云寒清一头。
哦,万年老二的愤怒。
因此白谦谦每次见到云寒清都是咬牙切齿,愤怒非常,偏偏碍于修养,硬要装出一副有礼相待,好久不见的亲切样。
白谦谦嘴角噙笑,摇着折扇,自发坐到角落的云寒清一桌上。
“云兄,好久不见。”
端的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云寒清温和道:
“白公子。”
白谦谦看到云寒清身边坐着的一个灵秀的小公子,头上系着一条淡黄的抹额,脸上微微闪过一丝诧异,仍旧微笑道:“这位小公子似乎有些眼熟。”
云寒清这才给了白谦谦一个正眼,但也只是一刹那,便又转了头去温声问向薛长樱,“宝宝,你认识他吗?”
薛长樱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他不像甚么好人。”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又是单纯真挚的神色,仿佛说的是天地下顶顶真的大实话,白谦谦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听他又道:“长得妖里妖气的,寒清,你不要和这种人走的这么近,会被带坏的。”
白谦谦咬牙道:“在下白谦谦,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薛长樱看着云寒清正色道:“连名字也这么不正经。”
白谦谦一拍桌案:“你别欺人太甚!”
云寒清道:“白公子,童言无忌。你别放在心上。”
“童言?哈!”
白谦谦闻言哈哈直笑,“云公子,你问过他几岁了吗?”
他这话说的着实古怪,似乎是对薛长樱极度熟识的,可后者分明是一副懒得理睬他的样子,脸上也没有见到熟人的喜悦之情。
薛长樱道:“寒清说我十五岁,我就是十五岁。我知道我长得比你嫩,虽然你老了一点,丑了一点,但是心态要放平,做人不要这么坏。”
白谦谦再怎么宽宏大量也不可能平白坐在这里受人侮辱,冷笑一声,抛下一句“白某,受教了!”便拂袖离开了。
“寒清,我不喜欢他看你的样子。眼里好像要飞刀子,把你切碎似得。”
薛长樱一点也不在意白谦谦的离去,只依旧模样正经得对云寒清说着话。
白谦谦对云寒清的敌意,连单纯的薛长樱都感受到了,云寒清没可能不知道,他温柔一笑,拿了勺子喂薛长樱吃饭,“没关系,不入流的角色罢了。”
幸亏白谦谦不在,不然听到这句话,估计要血洗悦来客栈了。
薛长樱认真的点头,展颜一笑,顾盼生姿,
“恩,寒清。你真厉害!”
薛长樱每次说话神情都很认真,他天真无邪,长得又人畜无害,让人下意识就去信任他的话,云寒清被他直白的夸奖说的心花怒放,捏了捏他的脸颊,温声道:“吃饱了吗”
薛长樱点点头,又道:“寒清,我不喜欢吃青菜,好苦。下次能不能不要叫青菜了?”
云寒清温和一笑:“不行。”
薛长樱委屈:“我不是兔子啊。”
云寒清道:“你还在长身体,不可以这么挑食。”
薛长樱很想辩解,他其实不止十五岁,但是看着云寒清毛骨悚然的微笑,咽了咽口水,乖巧得点点头。
云寒清看着他软糯无害的样子心生欢喜,简直越看越可爱,情不自禁得将他搂入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将他哄睡过去。
抱着熟睡的薛长樱回了客房,替他掖好被角,云寒清提着剑推门走了出去,正巧遇到走廊上或许一直在等着他的白谦谦。
“云兄,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你身边的那个小公子,不是你能护得起的人。”
这些年天鹰堡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名声不似御剑山庄响亮,其实是因为他们派遣了很多人去魔教做卧底。
云寒清知晓这些,却只道: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又如何,他生是我云寒清的人,死是我云寒清的鬼。”
他说这话时脸上不复虚情假意的温和伪装,神情语气又张狂又霸道,丝毫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白谦谦冷笑:
“云寒清,我等着你身败名裂,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那一天。”
云寒清冷道:
“那就拭目以待罢!”
第7章 第七章
白谦谦道:“云寒清,你杀了幻阁阁主,蓝逸已经下了指令,要承岭其余十阁倾全力追杀你。你好自为之!”
白谦谦说完这话,足下一点,已经飞身闪出客栈。
云寒清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推门进去,却见薛长樱只穿着一件单衣,赤着脚站在窗边,抬头看着窗外。
虽已是六月,但夜晚的风依旧透着凉意,云寒清微蹙了眉,走过去将薛长樱抱在怀里,包裹着严严实实,伸出手握了薛长樱的脚,轻柔得按摩着,他的脚小巧白皙,软弱无骨,脚趾上却有一层薄薄的茧,似乎经常踮起脚尖走路。
薛长樱看着天空道:
“寒清,今天的月亮不大呢。”
下弦月弯如银勾挂在夜幕上,隐隐显得萧瑟凄凉。
云寒清下巴抵着薛长樱的脑袋,低声问道:
“你一路来寻我,路上就没有碰到甚么古怪的人么。”
暗阁派了杀手来寻薛长樱,薛长樱又是怎么孤身从御剑山庄安全到达的百花楼。
薛长樱正色道:
“有个怪叔叔。”
“甚么样的怪叔叔”
薛长樱想了一会,认真道:
“长得不好看。黑黑的。还有点老。”
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突然掉下一个黑影来。
“来人呐,阁主被少主气吐血啦!”
云寒清自是注意到了远处的动静,只是听不真切他们的对话声,于是又问薛长樱,“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说他在后面跟着我,叫我放心的往前走。”
看来一路跟着薛长樱的那几个人是保护他的。
云寒清道:
“你不认识他吗?”
薛长樱摇摇头,正色道:
“我不记得他了。”
“我从河里将你捞上来的时候,你手里紧紧捏着那块长命锁,许是代表你身份的物件。”
“我也不记得了。”
他说这话时,单纯秀气的眼垂了下来,显得神情有些落寞,云寒清见不得他这样失落的样子,温声道:“那也没甚么,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薛长樱伸手抱住云寒清,轻声道:
“寒清,你别丢下我。”
自在河中被云寒清救下,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么无措的样子,云寒清自认冷心冷情,却在此刻有了感同身受的错觉,似乎从很久之前,天上地下只剩他们两人这样相依为命。
他抱紧了怀中之人,胸口作痛,低声郑重道:“我不会的。”
云寒清轻拍着薛长樱的后背,将他哄睡了过去,又从怀里摸出几根金针,一一封入他另一只手臂的穴道中,闭了眼打坐顾自调息,待平复了体内窜动的真气,将薛长樱揽入怀里,合衣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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