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魔战争。” “是与天界的战争。” “对。” 卓恩思索了一下,“那么地狱七君——”低头,看看那张相框。 “罗弗蔻,度玛,茵蔯和我还存在着。直到发现你之前——” “巴贝雷特、拉哈博和默菲都死了。” “你想起一点来了?”沙利耶。 “不。” 卓恩看看窗外,天差不多全亮了,那光线有点讨厌,“还是没有任何记忆。” “不要紧。慢慢来吧。” “我甚至不认识巴贝雷特,却有感觉这个人不在了。”卓恩说,“并且第一眼注意到留影上的他,……他似乎曾告诉我什么。” “你认为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早已消弭的巴贝雷特究竟要传达怎样的信息呢? 照片中逝去的身影令卓恩困惑。 10 “这药拿着,每天早餐前服用。” 与沙利耶聊了一会儿,卓恩认为爸爸可能即将回家,于是便道别。 临行前沙利耶扔给他一个小盒,卓恩拧开盖子,其中正是刚刚服用过的胶囊。 “不属于运动员违禁药品。那么它的成分究竟是什么呢?”卓恩问。 “你的身体出于自我保护与人类同化。而魔鬼的素质是这种普通生物没有办法比拟的,在这个世界里你不但是健康正常的,而且可以说非常强壮。”沙利耶说,“不过你的本质仍然是魔性的,但是作为‘默菲斯托菲里斯’的超自然力量却完全消失了。” “所以呢?”卓恩。 “魔王希望唤醒你的力量及记忆,这比较简单,他可以轻松做到。关键在于这个身体——以人类般的体质直接进行魔性化是相当危险的,它根本无法承受强大能量的冲击,立刻会崩溃消弭。”沙利耶,“就好比你们在足球场,前提条件身体状态必须正常。若严重贫血或者极度营养不良,恐怕做不太剧烈的运动也是有生命危险的。” “按魔族的角度我如今很虚弱。”卓恩,“这胶囊相当于某种补品。只有我的体力足够好,才有底气被恢复魔性。是么?” “嗯,我的任务是让你强壮起来。”沙利耶捏捏他的下巴。 “那么,有劳了。”卓恩微笑。 沙利耶平静的对少年说明服用方法和时间,心理却感到紧绷绷的。 ……卓恩……已经跟人类生活了这么久。若知道胶囊中究竟是什么—— 他还会吃么? 如果不能完成魔王所交代的———— ……恢复魔性,恢复原来的记忆…… 重新成为默菲斯托菲里斯…… 卓恩掂着手中的药瓶,一路走进家门。 “早安,今早出去了吗?”牧师父亲有点苍老的声音。 “早安,爸爸。我刚刚在对面校医家里做身体诊断。”卓恩表情自然的。 “哦,哦,是啊,学校里新来的校医,我见过他,一个不错的孩子。” “是的,是个好人。” “你的身体还好吧?”牧师推推眼镜,一只枯槁的手微微抖动搓着书页。 “很好。”卓恩捏紧药瓶,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只要吃了这些,身体就能恢复。 只要强壮到一定程度,就可以重获魔性力量…… …………
球队的练习和比赛仍有规律的进行。卓恩与队友们看似一路顺利的、发挥平稳。 期间,职业联赛的某些星探偶尔会找上门来。 卓恩是很多人眼中有待挖掘的人才。然而他究竟想怎样策划自己的未来,还无谁知晓。
某个周二,两位据说是学期末刚刚转校来的兄妹到练习场地外观看。 当卓恩注视到那二双满带敌意的眼,立刻明白究竟是何人。 “为什么会在假期转学呢?很可疑。会不会是其它学校派来的间谍?”队友们说,“对了卓恩,你猜他们叫什么?” “亚纳尔和乌列。”卓恩。 “对,亚纳尔和乌列,还有那位校医沙利耶先生,这年头天使的名字是一种时尚?” “沙利耶是魔鬼的名字。”卓恩淡淡的,然后走开。 沙利耶是主人身边的。 但是乌列和亚纳尔弟弟就不同了。 当日教堂里的殴斗是否还要重演呢。 如果说天界于魔族有偏见是正常的,他们对“默菲”则是尤其难以忍受。 ——“让哥哥堕落到如此的恶魔。”——亚纳尔曾说。 不经意从天使身边经过,余光察觉到那眼神是漠然。 他们深深的憎恨着他——由于‘路西法哥哥’。 卓恩却喜欢被这样的憎恨。为他们的痛苦而快乐么?或者说…… 不久之后,他又见到主人。 夜晚开着不是很亮的台灯读书,偶然的抬头,恰恰注视着窗。 外界的小巷从来都是灰暗的。天空里也不见一颗星星在闪。
玻璃的映像非常模糊,像迷茫的梦境中朦胧的轮廓。 卓恩眯眼伸出指尖,接触那影儿。 他开始嗅到醉人的体香。 魔王漂亮的指尖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握起。 “想我吗?” 扮过卓恩的头,妖艳性感的唇自上方落下来。 “当然,我的主人。” “这个好孩子在看什么?”路西法摸少年的锁骨,黑色的长发垂下落在后者肩、腿和膝部,柔和又冰冷。 “我要上交的一篇论文,选定的题材是有关自我同一性——有关我是谁。”卓恩。 “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 “我是你的……”微笑着,卓恩轻轻的说,“其它的不知道。不确定的因素无数,只有这一点——” 手背悄然覆盖到主人柔美的脖颈。 吻,细腻缠绵,又带有强烈兽性。 卓恩是谁,默菲是谁,是变化的。 身为魔族的默菲所习惯的,也许是作为人类的卓恩所无法想象的。 只有主人是不变的。 他愿为魔王做任何事。 然而方式或许可以换为别种。 因此沙利耶的药卓恩不会再吃。 第一次服用过后的感觉,让他已想清一切。 ——那对于魔族的补品,既是灵魂。
11 卓恩坐在河边公园椅上,面对夕阳下变成深金的流水。 风略过少年的发丝,抚摸他完好的脸颊。 垂眼,注视手中浅蓝色澄清胶囊,用指甲划开它,淡淡银光悄悄倾泻出来。 某种力量从手心飘出。也许是哀怨、也许是悲痛,或者是愉悦的智慧。 “默菲斯托菲里斯。”慢慢仰起头,枕在金属椅背的栏杆上。
“默菲斯托菲里斯。”相隔的时空里,埃比格说。
榻上度玛正雕刻一只狮鹫兽头骨。 这位地狱七君的床边、地毯上、书柜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真实或仿真尸体艺术。 它们大多是干尸或骷髅,被处理得很好,不会有任何味道。 没有细菌真菌寄生虫的侵蚀,没有生命,只是死亡的平静的竖立。 在豪华房间的死尸中,度玛显得尤为妖异。 长长的象征恐怖的铜绿色头发铺满黑色锦缎的床单,度玛抱着鲨鱼软骨形状的抱枕,苍白到发青的脚踝偶尔诱人的从睡袍中露出来。 “讨厌的狮鹫兽,我甚至不知他除了兽态还可以变成什么样子,”猫形态的埃比格说,“三千年来他的身份一直是只消亡的生物,每次妈咪摆出一副能骗过所有人的邪恶笑容说‘你父亲的皮’,我就很心痛。度玛?你在听吗?” 度玛抬首,伸出手挠挠小猫的下巴。 “只要妈妈愿意,全魔界都是他的后宫。或者他眼光太高才挑不出优质宠物来,或者他对情欲并不是感兴趣保持着天使般的贞洁?嗯,你觉得后一点有可能么?”埃比格。 度玛拉了一下床顶端幔帐中垂下的摇绳。 接着,卧室的拱形大门自两侧开启,手持托盘的骷髅侍者进来,将加冰块的饮料放在他们面前。 “王子,您的红酒。”骷髅恭敬的颔首,“度玛殿下。” “你在喝什么?”侍者离开后,埃比格好奇的看着度玛高脚杯中层叠的七种颜色液体,“鸡尾酒么?” 度玛托起猫头部,向它口中倾倒了一些。 “果汁,并且这么甜的。我说过你的品味不太像个恶魔吗?”猫咪。 度玛微笑,斟饮。 “真的很好喝吗?嗯,我刚刚说到哪了。” 埃比格说到哪里,对度玛来讲似乎并无所谓。 度玛既不说话,也很少用肢体语言发表看法,是个值得信任和倾吐的朋友。 近日来,他情人公务繁忙,没怎么到这里睡。 因此埃比格一直混在此领地,偶尔跟他互相调戏一下,偶尔摸摸漂亮骷髅们的屁股——虽然没有肉的髋骨坐骨耻骨确实没什么好摸。 当然,更重要的是“倾诉”。 魔王子平日里不是那种说个没完的类型。所以,既便麻木的度玛也看得出它是受了重大打击。 度玛不是好奇的人,丝毫没有想追究那“打击”究竟是什么的意思。 直到埃比格说:“我只是觉得卓恩很不同,认为妈咪会喜欢养这一个宠物。或者他不喜欢也没关系。总之什么都不要叫默菲。” …… 注意力转向手忙脚乱弄床单的度玛——那杯五颜六色的华丽果汁全部洒在他的躺卧处。 于是埃比格叹气,帮他摇铃叫骷髅佣人们来收拾。 当室内布置连同床上奢靡搭配焕然一新,又只剩下他们二只时。 猫儿差点被寂静中一个声音惊得呛到红酒。 “默菲在哪?”度玛问。 度玛在说话。 “哦,我怎么这么笨。他一定与沙利耶在一起对吗?”度玛已经开始披外衣。 “我想是吧。”埃比格终于控制住自己,平静的道。 度玛俯身,嘴唇点点猫咪的额头:“我是母亲被强暴而被迫降临的婴儿,我记不清自己杀的第几个人是生父。可你多么幸运,你为一次温存的调情而生,并且他们还活着。我简直嫉妒得想把你做成骷髅猫玩玩儿。” “骷髅猫。”埃比格嗤笑。 不知过了多久它发现他离开了。 从前有传言,沉默的度玛跟恋人在床上打滚时也会说话的——并且是滔滔不绝到无比之肉麻的地步。 不过,小道消息终究是小道消息。 魔王子并未将之当成一回事。 可如今看来…… 度玛确实是能开口的。他平日里不发声,是因为没什么可说么? 虽然度玛是不会泄密的。但埃比格仍感到有点难堪。 并且…… 他离开了,它的倾诉对象没有了。 现在做什么呢?兀自叹息? 人间。 卓恩推开医务室的门,却恰遇见两个对自己怀有敌意的家伙。
“你看,他们果然是有阴谋的。”站在窗边的亚纳尔皱着眉头。 “喂。”乌列抓抓自己兄弟的手臂。 “是你。”天使们同时的。 “一个队友受了轻伤,”卓恩到药柜前,“我来拿碘酒,马上出去,然后你们可以随便继续讨论恶魔的阴谋论。” “喂,你是什么意思?”亚纳尔走到他身后。 卓恩微笑着揉揉天使丰润的脸颊:“这个问题不该我来回答,也不应由亲爱的你来问。主人的弟弟我是要好好爱护的——无论他们对我的监视是‘什么意思’。虽然斗殴之类的我不厌恶,但天天打架,是既有损天使形象又会延误某些天界高贵策略的不太高贵的行为。” “你……”亚纳尔涨红脸。 那个身影静的来临打断了僵持。 门、窗仍紧闭着,在卓恩进来后没被打开过。 新来者是悄无声息…… “沉默的度玛——无声和死亡的度玛。我说的没错,三个地狱七君同时呆在人间。另外魔王时不时也会光顾一下。你们魔界算是什么意思?”亚纳尔。 卓恩之前在照片中见过孩子时期的度玛。 这成年的感觉没怎么变——凹陷的眼眶和遮盖住三分之二脸的长发,用人类的审美角度是苍白枯瘦,身上源源不断散发着阴气。冰冷,毫无生息,非常适合在惊恐片中某个场景突然跳出。 然而,非常出人预料的。 这样一个度玛竟会张开双臂,热情洋溢的向卓恩扑上…… 他身体轻飘飘,以至于卓恩可以轻松的顺势抱起来。 但少年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顺这个势将尸体般的生物搂在怀中。 冰冷的嘴唇不断啄着卓恩的脸。 卓恩低头瞧,忽发现沙利耶是正确的。 度玛病态可怖的容貌,确实也亦既一种冷艳而华丽的美。 12 度玛在吻卓恩。 “默菲哥。”那两片冰冷香艳的唇时而含糊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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