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一直亲着红嚣的嘴唇没有放开,这温柔的话语却清晰的让红嚣听到了,回荡在他的脑海中,闯进了他的心里。 红嚣,我愿意一直守护你,人间百年太过仓促,而我们有的是时间。就看天荒地老,看万物生灭,看轮回反复,就让我,一直看着你,直到我也消失…… 红嚣看着琼华就近的眼眸,缓慢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几不可察的轻点了一下头。 琼华的手从他肩处下移,十指相扣,刚才那对戒指奇异的从水中飘浮过来,分别套入了两人的无名指。 岸上的人见他们落水久久没有出现,已有人准备下水救人,却被黑焰拦了下来,“放心了,他们两个都是水性极好的人,不会出事的,估计是游到另一头去了。” 不过他的估计这回错了,这不话音刚落,水底就钻出了人来,就见琼华抱着红嚣从另一边走上浅水区,然后顺着木梯上了岸。 黑焰打量他二人一眼,琼华面带笑意,红嚣倒是面朝里,看不见他的脸色,不过他整个人几乎呈虚脱的模样瘫在琼华怀里,靠外的那只手还无力的下垂着,随着琼华的走动微晃,水湖一直滴个不停,在他落足之处留下一滩滩水迹。 黑焰不由得再次看了看琼华,这越看,越觉得他像是刚吃饱的狼。心里暗付这两人办事未免也太快了吧。 他边这么想着,边遣散围观的人群,而琼华此时已将自己与红嚣的衣袍弄干,又拥着他坐到了湖边的石头上。 黑焰眼尖的瞧见两人指上的戒指,想来好事已成,就带着女伴儿悄声走远。 红嚣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靠在琼华里,连话都懒得说一句,只是睁眼望着湖水另一边不时盛放在天空的烟花,以及一座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塔楼。 此时他的眸中水色滟潋,双腮微红,不像是之前还落水的人,倒更像是偷吃腥后满足懒散的猫。 琼华玩着他的手指,过了一会才温声问道,“累吗?”话问完却受到红嚣风情万种的一瞪,他便笑了,“抱歉,实在控制不住,我才……” 岂料红嚣却说道,“其实这种所谓的神交也不错,又省时间,感觉又不会减少,多省事。” 琼华像是很心虚,看了看红嚣的脸色,见他似乎真的不生气,转移开了话题,“刚才你可是答应了,我们挑个日子就成了?” 红嚣指着对面的塔尖,答非所问道,“我想去那儿坐坐。” “没问题。”琼华也知道尽量避免吓到凡人,便左右看看,趁无人注意这里,用了个碍眼法使别人看不见自己跟红嚣,抱着红嚣从湖上飞了过去。 时辰已近午夜,这四周的人数渐少,再有留下的,也大多是情人关系,一对对的安静待着。他二人坐在那塔顶上,琼华看着红嚣,红嚣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在想很久以前,重华也这么陪他坐着狗血的看过星星。现在又坐在这儿狗血的看星星……可是地方不同,名为琼华的这个人记忆也不同。 箜篌声自湖中那几艘画舫中传来,也不知是哪条船上的人这么有雅兴,间或又夹杂了其他,似乎是江南丝竹之类,听得不太真切。 琼华又不知打哪弄来了一只木制的灯笼,有点像灯宫,木制雕花,青纱笼烛甚有韵味。 见琼华将它放到自己手中,红嚣便问,“又有什么特殊意义?” 琼华道,“灯长明,情长存,人长久。” “瞎扯。”红嚣翻个白眼,还是将那灯杆握得牢牢,然后头一歪靠到琼华肩膀上。“以后呢?我们就这样游历人间吗?” “只要你喜欢,去哪里都可以,我会陪着你的。” 不知哪一处,有人似乎在忆着故人旧事,反反复复的吹着一首很简单的曲子,有点童谣的味道。红嚣听得认真,使得他感觉这并不突显的曲子盖过了丝竹之声,他侧头看着琼华,又移开视线,心里默默说一声借用,然后便合着那曲子哼唱,“为我点燃莲灯花,满湖初荷香,记忆都写在手掌,任时光似流沙。风影追韶华,一起绕过七重塔,殊途同归策白马,浪迹在天涯。有谁为我谱写独有的神话,就是我的你啊……” 琼华并不笨,他听懂了这里边的意思,唉呀呀的笑了起来,“小嚣儿在为我唱情歌呢。” 若是平常,红嚣肯定又要动手了,可这小嚣儿却如雷贯耳,令他愣在了那里。 琼华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关切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他脑中闪过的几个画面快得让他抓不住一丝痕迹,“刚才那水还不是一般的冷,可能有点着凉,感觉不太舒服,我们回去吧。” 琼华听他说不舒服,就连忙要替他把脉,红嚣不甚在意,两人一块下了塔,不过仍然有点懒意,便打上了琼华的主意。 背起红嚣,琼华心里那是一万个愿意,就这么散步似的慢悠悠的往黑焰的府园走回去。 夜市已经散了,路上没什么人,红嚣仍然提着那盏灯笼为琼华照路,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思绪在神游。 琼华背着红嚣回目的地的时候,他人已经睡着了,灯笼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插在腰带里。避免吵醒红嚣,琼华轻手轻脚的把他放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便一言不发的坐在床边守护。 红嚣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自己抱着白胖的娃儿在厨房里,琼华就在自己的身边,他穿着休闲的现代衣服,系着一件粉红色泡泡围裙,一脸贤惠的在烧饭。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他接着电话唠嗑几句,就把娃娃放回摇蓝里,然后对琼华说要出去应酬,晚上不回来吃。琼华的表情变得有些哀怨,幽幽的说,我等你回来。 他拿起电话回拨了过去,说临时有点事,改日再谈。然后就化身成大灰狼把琼华扑倒。 刚解下围裙,他就感觉脖子上火辣辣的疼。 晃了晃脑袋再看时,琼华正笑眯眯的抬起头,很满意的观赏红嚣脖子上的牙印。 红嚣腾的从床上坐起来,呆愣的看着笑得一脸坏相穿着古装的琼华,才想到那果然是个梦。然后他就开始笑,笑得十分夸张,笑得琼华开始犯懵,“媳妇你笑什么。” “什么媳妇,你才是媳妇吧?哈哈哈哈哈那张媳妇脸!噗哈哈哈!围裙!厨房,工口啊!” 琼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觉得他那笑声特别的诡异,不过他知道就算他问了,红嚣也不会解释甚至笑得更过份。又想他刚才在睡梦中就不太安分的喊自己的名字,还动手动脚,就想着这小嚣儿是在做春梦吧,这么二者一结合,他二话不说便把红嚣搁倒,压回床上就地正法了。 红嚣这算是乐极生悲,生生被折腾了一上午。傍晚的时候好不容易从床上挣扎起来,撑着快断了的腰挪去厅堂用膳。 进门便见琼华跟黑焰已经就坐,还有那个不知姓名的女子。 三人看见他出现似乎有点惊讶,琼华同时起身过去欲扶住红嚣,可被红嚣一瞪,他又收回了手。 那女人命下人添碗筷,黑焰解释说,“我们以为你起不来,就没准备,本想等会儿送你房里去呢。” 红嚣坐到黑焰对面的位置,伸手捞过原来琼华的筷子就不客气的开吃,“难道忘了我已经普通人了?还我当神呢,早饿扁了,你们恁没良心了,足足饿了我两顿!” 跟随着坐回位置的琼华靠近红嚣,很小声的说,“真的忘了,而且我不是喂饱你了吗?” 黑焰十分不雅的将刚送进自己口里的汤喷了出来,然后边忍着笑意边擦嘴,那女子倒没什么动静,只是双颊渐渐的泛红起来。 红嚣在夹菜的动作定格在那里,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食不言。” 琼华很无辜的哦了一声,然后接过下人新拿来的碗筷给自己用。 红嚣才说完食不言那三字,他自己就转向那女子,“这位是?” 女人没有与红嚣的视线对上,像在逃避什么,只是扯起唇角优雅的露个微笑,略略颔首道,“我叫白灵。”她的声音就跟百灵似的十分动听。 边上的黑焰看看她,一幅好以整暇的模样,而白灵回看一眼黑焰,眼中隐有火苗窜动。 红嚣似乎瞧出了一点儿端倪来,他想他大概知道白灵是谁了。吃饱喝足,就拉着琼华出去逛街,美名其曰准备婚礼用品。 这婚礼办得着实仓促,不过黑焰在人间毕竟是个有下手的人,就算再紧迫,这场面倒是丝毫不落下去。再不济,他与琼华随便谁手指头动动,便能幻化出需要的东西。 黑焰的组织名为天玄宫,在江湖当中名声颇大,他以天玄宫宫主的身份发出婚柬,言天玄宫风花雪月四大护法中的风雪结连理之喜,邀请各路人士入都城赴宴。 这天玄宫在江湖素来是神秘难测,然其实力又让人望而生畏,而且武林中人集聚都城,朝廷本应禁严以防万一,可他们却没有任何动作,由此可见天玄宫的地位非同一般。 而这次难得有机会碰上这么桩好事,那些人自然不会放过,想来开开眼见,瞧瞧天玄宫中都是些什么人。 前来参加婚宴的人,绝大多数都垂涎两位新人的美貌,私底下讨论着这两位可把原来那些个在排名当中的美人全比了下去,商量来商量去,便给红嚣冠上了那天下第一美人的说法。 有人甚是不解,琼华的容貌那是更胜三分,怎么这名号冠给了红嚣,可来参加宴席的人吧,男人占了十分之七,在他们眼中自然是看起来偏为阴柔的红嚣更让他们眼前一亮,那琼华只让他们生出嫉妒之心。于是乎琼华便屈居第二,而这天玄宫风雪两位护法在天下美人排行榜中生生占了近百年的榜首。 偶尔有人于很久之后有幸瞧见他们的模样,竟是与当年相差无二,便又有流言说他二人其实是天仙下凡。这是好的一面,当然也有坏的,说他们是妖孽祸世,可这种流言在之后各种人说他们在某城某镇除妖降魔后就不攻自破。 当然这些是后话了,时下喜乐四起,那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堂中座无虚席,红嚣与琼华穿着款式一样的喜服,却是各有韵味,这在场女子看了都巴不得嫁给这两位新郎官儿。 至于男人,起初那小眼神盯着红嚣滴溜溜的转,可这种婚宴场面红嚣也不是没演过,对他来说客套话就跟背书似的流畅,再上言行透露出一股子豪情,倒是让在场众人都对他另眼相看,而且他似乎还故意锋芒毕露,那架势气度在绝大部分人心里都比过了当任武林盟主。 红嚣举着酒杯穿梭在宾客之间,气势震住一个,他就在心里阴笑一声,虽说黑焰能力通天,可这人间界的生生死死,他却是不能随便打乱,所以黑焰,你以后可有得头疼了。那种捕风捉影的武林纷争,他剧本看得可多了。 而琼华则被他可怜兮兮的扔在一边,黑焰与琼华同坐一桌,不过他一直沉默,而且慢慢的挪动,离琼华越来越远,而琼华身边则络绎不绝的围上些莺莺燕燕。 可苦了他,又要顾着红嚣有没有被人吃豆腐,又要在红嚣时不时飘过来那赤裸的警告眼神中躲避与那些女人的接触。 已入夜幕,红嚣感觉喝得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去,让真正是天玄宫的人代为招呼,四处看看,琼华跟黑焰不知何时已经离席,隐约记得他好像是跟自己打过招呼。 红嚣步入后堂,穿过长廊,可没进入新房的院落,他就听到了琼华与黑焰的说话声,奇怪,明明他们两人是在新房那里吧,他怎么可能听得到。 也不知道他们前面说的是什么,只听黑焰道,“总之,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只要心在我们这边,一切好说。” 琼华似乎不以为意,语气有些散漫,“也许你想太多了。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他那一边。” “冥王,若天界日后犯我冥界,你难道因为红嚣就不管了吗?”黑焰好像有点儿生气,红嚣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责任心了? “他若想要,我便给他。万物同生,是谁的并不重要。”琼华的语气很平淡,红嚣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心里泛出一丝涟漪,跟被春风吹过似的荡来荡去。 黑焰沉默了好一会,语带笑意,“好吧,你们两个真能幸福就好。” 红嚣一阵风似的冲进院子,抬脚就踹开厢房的门。 里边两人看着凶神恶煞般的红嚣,均是愣了愣,琼华道,“小嚣儿,你不喝了?” “喝什么?”他走进去,站到琼华与黑焰的对面,恰好那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上边放着不少新房用物,红嚣拿起一颗花生捏碎,笑得阴阳怪气,“哦,等我喝得烂醉如泥你两好瞒着我做事,嗯?” 黑焰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你在胡说什么啊,想像力别这么丰富好不好?” “你给我站边边去!”红嚣转头看向琼华,不耐烦的挥手,“赶紧,赶紧脱下来,还成什么亲啊,居然两人一唱一搭的合伙欺瞒我,干脆你两凑对成了。” 见琼华还愣在那里,他又道,“脱呀,那衣服可是我买的,还给我。” “你的衣服是我买的……”琼华这一应嘴可不得了,红嚣利落的脱下自己的衣服,扬手就甩到琼华身上,然后转身又去衣柜里翻出自己的一件外袍穿上,一言不发就跑了出去,琼华刚想迈步追,红嚣就转过身来瞪着他,“别跟过来,不然废了你!” 琼华愣在门口看着红嚣消失了院外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是咋了。 黑焰倒是坐在那桌子边,倒了杯酒喝,然后笑道,“唉呀,这醋劲可不是一般的大。说起来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琼华回头看黑焰,黑焰便道,“没什么关系,不会出事的,别担心,让他一个人静静。我想大概他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不过奇怪,我们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琼华点了点头,心想等那小东西出世就带红嚣去冥界。 红嚣飞檐走壁的憋着一口气横冲直撞,等他停下脚步,望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竟一时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 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气恼起来,琼华那番话他是感动不错,可是,总觉得不太爽。自己仍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现状很安逸,可也要安逸得坦荡啊。 他信手招出那把在与魔域冥龙王的阴魂对峙时出来的剑,明明已经没了天神的身份,为什么神域还在,为什么这些神器还能召出来,难道这其中还真有原由不成?或者真跟黑焰说的,原先的红嚣接近琼华另有目的? 第四十章 烦,好烦,好烦!他握住剑柄,手腕转动脚步踏开,便舞出一套剑法来发泄,直舞到汗水淋漓,这才收了剑靠着树杆歇息。 这会儿夜静更深,身处的密林也不知是在哪里,偶尔有几声虫叫,静谧得很。 只没过一会,红嚣就听到了从前方传来的声响,原以为是琼华寻来了,却见是一团黑漆的东西从树木间跌跌撞撞的朝他这边跑过来,那东西似乎没察觉到这里有人,直到在红嚣面前摔倒,才看见他的衣袍一角。 红嚣见它被黑漆漆的一团雾围着,只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形,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时候那边杂乱的脚步声临近,一伙举着火把的人追至此处,他们见到红嚣均是愣了下,然后有人喊道,“公子,那是个伤人的妖怪,赶紧过来。” 红嚣蹲下看着那东西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它身上并没有戾气。” 其中一个像是道士的人说道,“妖就是妖,日后总会造下杀孽,惹不趁其未成器时将之渡化,难保来日不会伤人性命。” “渡化便是将之送上西天?出家人当慈悲为怀,道长何不放过这条生命。”红嚣说着竖个佛手,学着和尚念声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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