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川看到他的手扔了一个东西在地上。 地面一片狼藉,好像飓风过境。 石小川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趴在他身边的小白好像也用力过度一样,安静的躺在他身边。 这个时候,小白突然缠过来,绕着石小川打了好几个转,石小川像面团一样的身体随着它的动作和它绞缠在一起。 就像在纪录片中看过的,两条蛇打架或交配时的纠缠一样。 小白的头凑过来,蛇信碰触着石小川的脸,有几次不小心的扫过他的嘴。 这回的异状,自己不知道是得了软骨症,还是变成了小白的半个同类。 石小川苦笑一声,叹了口气,让小白把他卷上床,然后就看到小白把被子也卷过来,两个人扭成个麻花一样的躺在一起。 精疲力尽之下,即使贴着小白冰冷的身体,石小川还是在不久之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45.食物 要说起的话,石小川遇到的大大小小的破事、怪事早就一箩筐,本来算正常的神经也锻炼得跟钢丝似的强韧,按理说不会被任何情况轻易吓到,但是当他面对自己软趴趴的身体的时候,还是禁不住一阵绝望。 他用了各种自己知道的办法,甚至乘着小白不注意的时候,从床上摔下去,除了一阵剧痛之外,全身上下还是跟团棉花一样使不上劲。 一大早就溜出去的小白鬼鬼祟祟的从窗户外爬了进来,看到石小川倒在床架旁,立刻用尾巴把他卷起来,在石小川强烈的抗议下,不顾他的反对又把他放到床上用被子裹着了。 石小川用力挪到床沿,小白睁着那两只黑色的眼睛,把咬在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是一个圆滚滚的鸡蛋。 小白把那只鸡蛋用尾巴推到石小川面前,吐着蛇信,有些得意的扬着尾巴,空气中顿时响起了“啪”的一声脆响。 石小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是想让自己把这枚鸡蛋吞下去吗?他又不是蛇,可没有带壳生吞鸡蛋的兴趣,不怕噎死,也怕消化不良。 可小白明显不太理解他的良苦用心,眼看着小白以为他没办法自己进食,就用尾巴卷起那颗圆滚滚的鸡蛋就往他嘴边送过来,石小川只好紧闭着嘴巴,把脸侧向一边。 眼尾瞄过去,就看到小白不解的把鸡蛋放下来,然后开始绕着床爬来爬去,庞大的身体压得床都在吱嘎作响。 这事还没完没了了。 石小川趴在那儿,枕头边是一颗蛋,空空的胃正在强烈的抗议。 就看到转悠了一会儿的小白,又急匆匆的从窗户爬了出去。 现在天光已经大亮,这是个冬日难得的暖阳天气,一些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落在大地上。 整个大地顿时摆脱了这一阵以来的阴霾,显得精神了起来。 石小川的床头现在已经摆满了小白为他找来的各种各样的食物。 从鸡蛋,到虫子。 从还滴着血的小鸟,到已经有些走味的熏肉。 甚至还有一只死老鼠。 估计这都是小白自己找来过冬的食物,现在全贡献了出来。 石小川把头埋在枕头里,放弃和小白沟通,刚开始他还想阻止小白的疯狂行径,但是小白好像受刺激了一样,执拗的不肯罢手,看起来如果石小川不把其中一样东西吃下去,它就不会停止这种搬运。 外面人声渐渐起来,人来人往的情况下,小白很容易被人发现,看着与自己较劲的小白,石小川不甘不愿的妥协了。 他用嘴叼起那块熏肉,拣中间瘦肉且味道不重的部分艰难的啃了起来。 小白爬在旁边的床上,抬起头看着他吃东西,尾巴一甩一甩的,看起来颇为得意。 被小白这么一搅和,那些绝望的情绪倒是暂时忘记了。 石小川啃了几口熏肉,饥饿的肠胃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安抚。 他想着自己这种情况怕要等宿管的那位大爷挨个儿查看寝室的时候才能发现。 不是没想过大声喊叫引来同学,但是石小川总是抱着也许过一会儿自己就会恢复正常的想法,能拖一时是一时,何况,这种异状本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小白在隔壁床上盘成一堆,隔壁床上空空的,床单被套之类的东西早就被收了起来。 小白湿润的黑眼睛小心翼翼的盯着石小川,红色的蛇信吞吐。 作为一条蛇,要在这么冷的天气还出来到处活动,实在是有违它的天性。 虽然一直以来小白给人感觉颇有灵性,但是蛇就是蛇,怕冷惧寒,所以小白就那么蜷缩成一团,圆圆的头搁在自己的身体上,好像想用这样的方式保持一点温暖。 现在大概是想起来,到了天气冷的时候,石小川是不许它贴着自己的,所以也就老老实实的待在石小川旁边,没再钻到他被子里去。 石小川叹了口气,这么冷的天气,要挨着一条蛇,那是需要极大的勇气,何况他现在也是很怕冷,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似的。 他就算裹着被子,被窝里也没有什么热气。 石小川看着它可怜兮兮的样子,想起昨天晚上,小白紧紧的缠住他。 虽然冰冷,又沉重,但是却让自己心里感到一些温暖。 他使劲动了动,把自己的头伸过去,碰了碰小白的头。 小白高兴起来,带着腥味的蛇信在他脸上扫了一圈。 冰冷的滋味儿实在不太好受,不过石小川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躲闪。 就这么过了大半天,到中午的时候,本来看上去还算镇定自若的石小川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人有三急,当碰上这种不能不解决的情况,就算是再淡定的人也会脸色大变。 像他这样,该怎么上厕所? 石小川在被子动来动去,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他从被子里钻出来,开始顺着梯子爬下去。 小白看到他的异动,也紧跟其后的直接从床沿把身体探出去,刺溜儿一声,就到了床下。 还没有习惯的石小川自然是没办法用这种最直接的办法下床。 就这么一点点的往卫生间的方向蹭过去,石小川的额头上的汗一滴滴的落下来。 小白不停地绕着他打圈儿,很明显不太明白石小川到底想干什么。 眼看着石小川爬了大概一米之后,就脱力的趴在那儿。 也不知道小白到底是明白了,还是仅仅看到石小川的行进目标,它用尾巴卷起石小川的身体,拖着他就往卫生间那儿爬过去。 期间撞翻了一把椅子,砸在了石小川背上,让他闷哼了一声,之后,再碰上了一个床架,总之,就这么跌跌撞撞的,终于到了卫生间门口。 石小川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上个厕所会这么困难。 他有些绝望的看着自己裤子,再看看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支撑起来的四肢。 即使是个婴儿也比自己有力。 石小川沮丧的低着头,不理会旁边的小白。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悬空了起来。 是一个人把他捞了起来。 然后毫不客气的把他的裤子脱到膝盖那儿。 石小川大惊之下,立刻挣扎起来。 就听到一声轻笑。 很熟悉。 他停止了挣扎,忍着羞耻,让那个身后的人用抱婴儿撒尿的方式把他举起来。 也许是因为太尴尬了,本来快失禁的尿意硬生生的又憋了回去。 旁边的小白挂在水管那儿,看着他。 “天秋,你闭上眼。”他看着墙上那面镜子,面红耳赤的说。 许久没有出现的天秋,悄悄在最尴尬的时候出场,并且用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石小川光溜溜的大腿,当然,也没放过双腿中间的部位。 “闭上眼。”石小川咬牙切齿的说。 大概是看到石小川快要暴走,天秋终于把放肆的眼睛给轻轻闭上。 石小川暗暗在心里发誓,现在这一幕,绝对过后就要忘了,谁提起,他跟谁急。 46.山中岁月 在寒冬中,灵山上的一切都很萧条,在暗绿色的树丛间夹杂着无数的枯枝败叶,走在那条通往灵山观的曲折小径上,时不时可以听到轻微的“喀嚓”声,那是又一根树枝被踩断。 许久没有人经过的小径,就好像快要被周围的树林吞没了一样,周围丛生的茅草搭下来,把路给遮住。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变成了路,反过来说,渐少人走的路,也迟早会消失得周围蔓生的树木杂草中。 小白走在前面,碾压过这条小路上挡道的地方,紧跟在后的天秋则背着石小川走在后面。 身上长满了鳞片,又变成如此异状的石小川,在天秋的提议下,决定先到灵山观暂避。 打了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石小山,从他不耐烦的声音中,石小川得知周明莫名其妙死在他家门口那个案子还没完,时不时就有新的发现引得警察往家里面跑,还外带着那个“疯老太婆”天天守在家门口,死活要带着自己的“亲孙子”石小川回去。 石小川尽量忽略着石小山说着那句“亲孙子”时候的嘲讽语气。 说起来,他上次去那个老婆婆家里面地时候看到的那两个黑影,大概就是石辰和风衣男,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趴在天秋背上的时候,石小川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他没察觉到当天秋听到这事儿的时候,一直稳定的步子微微乱了一下。 灵山观还是那么冷清破败,到处结满了厚厚的蜘蛛网,桌案上落满了灰尘,更不用说因为这么久没有人居住和打理,整个房子透着股阴森。 按照石小川的性子,自己要住的地方,不说弄得干净整洁,至少也要看得过去。 但是他现在没有丝毫发言权,只能看到天秋随便收拾了一下屋子,把藏在柜子里的棉被拿出来,直接放在床上,然后把石小川放上去。 石小川只觉得这被子不是被子,是块吸饱了水的沉沉的木板。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他动不了,让人照顾的人没有发言权,他在心里嘀咕着。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阵下的那场大雪让山里的供电线路出了问题,按了灯却没亮。 青松道长留下的那个电暖炉派不上用场。 这电暖炉还是青松道长专门为石小川准备的,这山上气温比较低,尤其到了晚上,更是凉意沁人,怕石小川冻着,就卖了这个回来,按说,其实是与青松一贯能省则省的生活方式是完全相反的。 看着天秋进进出出,一会儿功夫之后,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个铁盆,里面放上几根干柴,生了一炉火。 天秋实在不是干这些的料,那么干燥的柴火,放在他手上,硬生生的被他弄得满屋子浓烟滚滚,最后只能把门窗全都打开,让外面的寒风吹进来把浓烟散掉。 石小川被呛得直咳嗽,眼睛发红,眼泪直流。 原本以为天秋也会这样狼狈,结果天秋还是老神在在,没有丝毫异样的用个火钳拨弄着那些木柴。 过了一阵子之后,大概是掌握了一点诀窍,终于把这盆火给点着了。 暖暖的火焰冲散了屋子里的寒气,石小川看着天秋往火堆里放了几个煤块。 他也懒得问天秋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这些煤块了。 这回小白和天秋两个倒是暂时没发生什么冲突,两个人、蛇之间并没有以前那种恨不得把对方吞进肚子里的气氛。 小白用尾巴把隔壁房间的被子卷了过来,铺在这间房的角落里,然后盘成一团,看起来,很是满意这房间的温度,半眯着眼睛,看起来昏昏欲睡的。 天秋弄好了火盆,把它放在床前,看了惬意的小白一眼,也没说什么,转头又走出了房间。 这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到这灵山上来了,每一次发生的事情都不同,好像自己和这灵山真的是有什么不解之缘一样,石小川一动不动的卷在被子里胡思乱想。 他本来对自己现在这样子都快绝望了,想着到底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就这个身体,他根本不敢想自己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即便是感情深厚的至亲好友,面对像他这样的久病之人,也不会有长久的耐心和爱心去照顾他,更不用说本来感情就淡漠的家人。 但是天秋出现了,他说会帮他恢复正常。 而石小川信了。 打从心底的,没有丝毫怀疑的信了。 也许在这里真能找到什么办法能让他恢复正常,毕竟,天秋是灵山上的那颗蛋变成的,而小白,则是在灵山山脚下被石小川救回去的。 这些事说起来都和灵山有关。 就在他被屋子里的热气熏得也有些想睡觉的时候,门又被推开了,天秋端着个盘子走了进来。 石小川看到上面摆着两个碗,是一碗米饭和一盘绿油油夹杂着金黄色的青菜炒鸡蛋。 天秋居然是做饭去了? 石小川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看起来天秋真的是无所不能,连这些家务事都已经能上手了。 天秋把盘子端过去,拿着个勺子,舀了点饭菜,就往石小川嘴边送过来。 已经饿狠了的石小川迫不及待的把那口饭菜吃进了嘴里。 几乎是立刻,他的脸色就变了,这都是什么啊,这菜里都放了什么,味道怎么会这么奇怪,又咸又苦,根本难以下咽。 石小川把饭菜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看着对面正一本正经喂饭的天秋已经又舀了一勺饭菜送到他嘴边。 他只好含着眼泪,把嘴里那口饭菜连嚼都不嚼的,直接吞了进去。 果然还是不应该相信卖相,卖相再好看,知道真相的时候就更加残酷。 天秋果然也不会做这些事,能够把这么普通的材料做得这么难吃,也不容易。 一顿饭很快就过去了,石小川就看到天秋把饭碗一收,放在了旁边,又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盏油灯,把它点亮。 晕黄的灯光,看起来柔和而温暖。 灯下的天秋,带着玉一般的光芒,衬着眉眼也就越发精致,却没有以前那种冰冷而远离人世的感觉。 他握着石小川的手,把他嘴边的那颗饭粒轻轻的拿掉。 温热的手指触到了石小川的嘴唇,让石小川脸红了红,不知道是为自己的吃相,还是为了那点温度。 天秋脱掉自己的外套,把被子掀开,也躺在了床上。 他把石小川软瘫的身体搂在怀里,石小川不习惯与已经是成人的天秋这么亲密的接触,开始动来动去,挣扎了起来。 但是天秋完全没有把石小川松开的打算,反而越发把他紧紧的困在自己的胸口那儿,让他动弹不得。 两个人话都少,但是却没有生疏感,就好像一个眼神的接触就已经知道对方的意思那样。 石小川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就好像和眼前这个人早就认识,甚至有血脉相连的错觉。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躺了一会儿,天秋的体温比石小川高,被子里被他弄得暖呼呼的,石小川被这种舒适的温度蛊惑着,忘记了挣扎,直到天秋突然间坐起来,又一次走了出去。 这一次出去的比较久。 刚开始石小川还能耐心的等着,偶尔的时候,从后院那儿,顺着风传过来的一些声音,让他知道天秋就在那里。 但是有一阵天秋完全没有动静,石小川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天秋并不喜欢灵山,甚至是厌恶的,石小川从他的一举一动中察觉到了这种细微的情绪,虽然他不知道这种情绪的根源在哪里。 现在,他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就觉得也许灵山或者灵山观上真的有什么东西会对天秋不利,所以他才会讨厌灵山。 他挣扎着,看着角落里也许陷入了冬眠中的小白,最后决定还是靠自己去找天秋。 就在他快要从床上滚落下来的时候,门再一次“哐”的一声被打开了。 天秋站在那儿,衣服有些地方湿漉漉的,还滴着水。 他走过去,看着半个身体已经斜出了床的石小川,“怎么了?” 石小川摇摇头,没说自己是担心得想去找他。 天秋也没有多问,只是一手把他揽起来,抱在手上,然后走出了房间。 他们迎着夜晚的寒风走到了后院的一个房间,石小川记得那个房间是个没人住,也没用处的空房间,现在,里面却亮起了一盏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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