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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字妖书——且听子

时间:2013-01-30 10:43:43  作者:且听子

白狐心道,怎的这只桃花精日渐飘渺了。

正想着,屋里紫砂壶一声跌碎。

白狐愣了愣,也不惊讶,起身往里走。

女子瘫坐于地,已失了站起的力气。

白狐沉默,终于问道,你是谁。

女子抬头看他。

白狐心知这魅狐古怪,更似是精气耗尽,即将死去。只是他不问。

女子终于道,九尾魅狐修行千年,魂珠已通灵性,我死后便将它送与你作借宿之费。只要握着它默想与你有关之人,前尘往事便会显现眼前。

白狐道,你不是魅狐。

女子笑道,对。我才是那小姐。

说着,感受到宿体将死的狐珠自女子口中缓缓分离而出,被女子收在掌心。

一刹那,幻境如梦。

******

他与她青梅竹马。

她是大家之女,而他是道术名门之后,定的娃娃亲。

年岁渐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父亲本叫他一心功名,他却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已道术有成,又是血气方刚仗义为侠,私底下帮四方邻里除了不少魔障,也因此惹上九尾魅狐。

九尾媚狐出现,在他与她面前幻化人形。

从此他失了心智,这世上只剩了那美艳魅狐,容不下他人。

岁月经不起蹉跎。魅狐的精明与法力高强骗过了所有人,也将她好不容易请来的法师尽数败退。

她一针一线缝制多年的精美嫁衣压在了箱底,他曾经每年都会亲手做给她的发簪失了颜色,她已不再以泪洗面,只执意不嫁他人。

直到数月前,终于有异人行游至此,答应了她。

异人一身青衣,驾剑飞去,当夜便提了狐头与魂珠见她。

那人只道,这九尾魅狐与你有夙怨,是续是解,你自己决定。

说完,人已飞远。

她握着那狐珠呆呆看着,心道,我可有她美丽,可有她婀娜?如今魅狐已死,他可会回心转意?

想间,狐珠荧光飞升,化作魅狐之魂。

魅狐道,你怎知,他是被我所惑,而不是真的爱上我?

她迷茫一瞬,魅狐乘隙侵入她内心,摆脱不得。

惴惴不安几日,却无异状。直到那日她去看他,他却疯了一般扑向她,惊了满屋家眷。

她呆立当场。

他紧拥着她,口中却唤的另一个名字。

她怔怔道,我不是她。

他却反复坚持,你就是,为什么不是,明明就是。

长长对视,看着他快要落泪,她终于回拥了他,道,对,我就是。

那一刻,他孩子似的欢笑。

而她将脸靠在他胸前,似乎想起很多,也似乎什么也没想,只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同样的日子重复着。他对她那般好,好得叫她心头作痛。

两个月后,她不告而别。

她的心已无法忍受。她的身也快被狐珠吸尽精血,命不久矣。

她四处寻访高人,却无人能救。数月后才想起青衣异人曾对她和她的丫鬟说过,这山腰之人或能相助,便寻回来了。

她累了。心力交瘁。

她只想待到最后,再见他一面。

她想问一句,他爱的究竟是谁。

不论是谁,都算是她在他面前,亲手杀死他最爱的女人吧。

******

幻境散去。

白狐道,还不去唤他吗。

虚弱的女子看了眼白狐,又低下头,道,不用了。

白狐皱眉道,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女子点头,许久才道,你为何收留我?

白狐笑道,我也不知,眼缘吧。看着你,就平白许多怜惜。

女子也笑了,道,嗯,看着你,住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我也觉得平静,好似可以忘掉一切。

女子又叹了一声,道,所以算了吧。如果他爱的真是她,我又不在他身边,他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白狐点头。

女子最后握住了白狐的手,恬笑道,若有人明知等不到仍愿为你等,代替我珍惜。

白狐久久沉默,低头,抬头时却看向另一边。

那一头,有男子失魂落魄疾奔而来。

女子差些惊呼。

白狐道,我替你差了小狐去引他来此,却差些被他杀了。也不知他怎么又寻来了。不用谢我,我无聊罢了。

女子含泪颔首。

男子已经踉跄跑近,与女子跪地相拥。

他双目通红,看得出真心。只是眸前一片薄雾,仍在惑术中不辨真假。

女子在他怀中,似乎想说很多,只是踟蹰。

白狐静静等着,却只听见女子最后笑着一句,你做的簪子,真的很难看。

不再发光的狐珠自失却温度的女子手中滑落地面,温润一响。

白狐以为自惑术中醒来的男子会嚎啕大哭,却只见男子木头人一般呆坐良久,然后抱着女子起身往回走。

白狐道,你想做什么。

男子面无表情道,找她。

白狐道,去何处找。

男子道,她在何处,就去何处。

白狐不语,看着背影消失。

已入夜。

白狐轻道,或许魅狐也在羡慕着你呢……

说着,他转头道,你说呢。

帘幕后,魅狐的残影轻笑,捡起落在地上的狐珠,握在手心。

荧光袅袅升起。

******

魅狐已经活了很久很久。

她一直觉得,人类胆小又贪婪,她不喜,亦看不起。所以她随意捉弄,甚至杀戮。

直到她幻化成人,得到了那男子的钟情。

同样的日子重复着。他对她那般好,好得渐渐叫她心头作痛。

她知道这只是幻术。他唤着她的名字,眼却透过她,看着另一个女子。

那一日,一人驾剑飞来。

她不明白,为何这青衣异人会取了她的首级,又将她的魂珠交给那女子。

她没有那女子温婉,没有那女子隐忍。

她想,若她成了那女子,他是否会真的看着她。

所以她带着狐珠侵入女子心中。

她不怕女子寻访到高人逼她脱体。反是这数月女子在这小院悠哉度日,而她日日担忧女子真回去寻他,死在他面前。比她自己的死都怕。

直到女子即将精血耗尽却放下一切,她想,她永远比不上这个平凡的人类女子了。

魅狐跟着白狐所遣小狐一路行去,却见迷乱了心神的男子提剑,差些将小狐杀死。她无法,只得将己身残余和自女子身上吸取的精气尽数使出,勉强化作人形,远远引了男子来到山腰白狐住处。

用尽力量而成了残影的魅狐远远看着,女子终于还是没有问出那一句最想问的。

也是魅狐最不敢问的。

魅狐终于有些明白青衣异人的用意。

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青衣异人有着调皮的眉,温柔的眼。

而她精气耗尽,连只羡慕凡人的狐狸也做不得了。

******

幻境消逝。

魅狐轻道,妖是不会做梦,也不能做梦的。一做梦,梦就碎了。

白狐问魅狐,你打算怎样。

魅狐伸了伸懒腰,变回狐狸模样,将近透明的尾巴摇了摇,蜷成一团。

她道,睡个几百年再说。

白狐笑了,道,嗯。

魅狐的魂影消失风中。

白狐伸手一划,术法解除,温婉女子的魂影自墙边显现。

白狐道,都看见了。你死,他心碎离开,而她耗尽精气,几百年入不了轮回。

女子点头。

白狐道,一切已如你所愿。不论是谁,你都已亲手杀死他最爱的女人。去吧。

女子深深一礼,浮在半空的影子追随男子而去。只颊边两道无声清泪,怎么也止不住。

白狐坐回廊下,继续品茶。

红灯摇曳。

雨又开始下了。

淅淅沥沥。

【二】

入冬。雪尚未下。

万籁俱寂。

廊下品茶的白衣公子望向篱笆外。

满目萧瑟,平日闹腾的精精怪怪也都蛰伏去了。

白狐开始怀念那总是远远相望的桃色影子。

桃花精该是数月前方具人形,尚不能开口说话,远远站着也不靠近,期期艾艾。

大略是靠近了,也有口难言。

这一月却是不见他来。失了桃色的小院冷清如许。

白狐往山下一望,略略惊讶,小酌一口清茶。

他想,罢了,就当是报你三月桃花色吧。

白狐往山脚小镇行去。

一镇的人围着镇头一棵数人合抱,在这冬季娇艳盛开的桃树,谈论不休。

白狐化作农夫走近,见数个壮汉正在一旁古井边磨刀霍霍。而桃树下还躺着个看似昏迷的年轻人,秀气的脸一片苍白。

一个抱着幼子的华服女人哭喊道,定是那妖桃缠了我儿!今日定要毁了这妖树,免得再多祸害!

有镇民激言附和,也有镇民小声议论道,那女人怀里的才是她的亲儿,昏去的公子哥一死,她这后母便能继承不菲家业,如今这般,似是真心对这继子好,难得难得。

另一镇民道,只怕桃树砍去,公子哥也活不了多久了。

镇长一看天色,下令,砍。

一声令下,桃树似有感应般枝叶轻颤。

壮汉围着桃树,一刀一刀斫下。

桃树反而愈开愈盛。随着每一声笨重刀斫的落下,更添一片花团锦簇。

似是要将全部花朵刹那开尽。

壮汉们都停住了。不敢再下手。

旁观的华服女人见状急喊,快砍呀!午时就要过了呀!

众人都看向她。

她怯了怯,道,午时阴气最弱,对付妖灵大好时机。

镇长点头,再次下令。

一名壮汉正要再提斧,忽指着树下年轻人惊叫,看!

众人看去,本自昏迷的青年竟落下了两行泪水,只是无法醒来。

当下无人敢言,白狐轻叹一声,众目睽睽之下走近桃树,取出九尾狐珠,置于花丛之中。

村民正待发难,俱是眼前一晃。

幻境如梦。

******

他前世并非妖类,而是富家贵公子,娇生惯养。

因他骄傲跋扈,对他人全无体恤怜悯,竟对化作丐子下凡试探的仙人恶言相向,故不得转世为人。

阎罗殿行出,带他走的便是曾化作丐子的金衣仙人。调皮的眉,温柔的眼。

仙人带他来到此地,一片桃花正开。

他愤怒。他问仙人为何是做一株桃花,这女人才做的桃花。

仙人笑而不答,回身离去。

漫漫岁月。

他的愤与恨郁郁而积,别无他法。

他不与其他精怪来往,也拒绝修炼。他宁做一抹孤魂,也不愿成个精怪。

不知几个百年。

村庄越来越大,村民越来越多,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镇子。来来往往的故事,他冷眼相看。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听见路过的精怪在传言,道是村西乡绅的公子天生阴阳眼。他也不在乎。

第一次相见,小公子六岁。

正三月桃花开。

因天生异眼而被书院同学欺负,小公子一个人跑出来,站在这镇头路口发呆。

桃看见了。古井里又呆又丑的蛤蟆精也看见了,跳出来凑热闹。

小公子看不见未成精的桃魂,只对蛤蟆精笑了笑。

面上淤青新新旧旧,两个浅浅酒窝,笑得却比晚霞更平和淡然。

桃花乘风如雨。

小小的孩子坐在桃树下逗蛤蟆精玩,直到入夜。

与蛤蟆精道了别,小公子忽回头拍了拍桃树,道,要是能看见就好了,你一定很好看。

十岁的时候,小公子生母病逝。

丧仪过后,小公子带着哭肿的眼睛坐在桃下许久,相识的精怪都奔来安慰。离开时还是对桃道一句,你一定很好看。

十二岁的时候,小公子有了继母。第二年冬天,有了个弟弟。

新做了哥哥的小公子在寒风中穿着新衣来到桃树下。

新布面,旧棉絮。冻得面目青紫。

离开时依旧一句,你一定很好看。

十八岁时打理家业,来得便少了。

眉目里难掩疲倦,还是不怎么说话。

见到桃,便是个比以往愈发平和俊秀的笑容。

两年前,老爷发了病,渐入膏肓。

小公子也日渐消瘦。

桃知道,那不是累的。而是继母知道老爷无法好转,而说服公子每日服食她所熬的灵药,道是能治好阴阳眼。

是一种慢性毒药。

但他无法告诉公子。

公子也不说话。

一人一树静静相伴。

桃知道,小时候欺负过公子的孩童已经长大,与邻人斗殴而断了一条腿。知道村尾张家的媳妇跟人跑了,张家人骂了一整夜。也知道公子继母出身贫寒,嫁了老爷后也一直扶不了正,备受欺凌,才会为了家产不择手段。

他不在乎。一向不在乎。

但那一刻他却如此想要用他的双脚站在公子面前,用他的声音告诉公子,下雨了,怎么总不记得带伞。

他想,他终于有些明白金衣仙人的用意。

桃疯了似的长。

一两年间,有了普通精怪几十年才成的飘渺影子。

但公子还是看不见。

但桃已经来不及有更明晰的容颜。甚至来不及有形体、性别、声音。

继母的药随着老爷的病逝,越下越重。

桃去寻白狐相助,却只能远远相望,发不出声音来。

他将己身精气渡给公子续命,日夜不敢松懈。

于是,入冬时节,桃花满开。

******

幻境散去。

镇民自浑噩中醒来,自发将那继母围在中间。

见事败露,继母豁出一切大声呼喊,他们家从未看得起我,若我不争家产,会有何下场?我争不了,也要留给我亲儿!药性过了午时就会发作,到时候只剩我儿独苗,看谁还能分了去!

众人皆愤慨至极,叫骂一片,将那母子二人拖去官衙。

只剩寥寥数人。

白狐收回狐珠,一抬眼,竟下雪了。

第一场雪,鹅毛纷飞。

寂静中,桃花微颤。

盛开如妖,竟刹那尽数凋零。

比大雪更纷扬的红色花瓣,铺满天地。

一道桃色影子自红雨中幻化人形,轻轻落在地面。

白狐想,那般比女子更秀气的脸,做桃精也适合。

成了形的桃精半跪在未醒的青年身边,朝着青年苍白的唇俯下身去。

雪,纷纷扬扬。

青年睫毛颤动,终于睁开眼睛。

一片烟幕般的红雨。

一道比红雨更美丽的影子。

再一定神,却只剩了满眼乘风白雪。

青年坐起,站起,茫然看着眼前已然枯死的桃树,似在梦中。

他们依旧未能相见。

便已此生不得相见。

白狐走上前去,道,桃精已将最后的精气渡与你,你休养几日便好。

青年没有答话,也没有哭泣,竟慢慢笑了。

两个浅浅酒窝。

这一世最平和俊秀的笑容。

他道,我知道的,继母是想害我。

白狐一愣。

青年道,我只是生无所趣,顺其自然而已。

白狐沉默,道,若死了,便见不到他了。

青年笑道,不死也见不到。

白狐惑道,因为那些药?

青年摇头道,那药只是折损精血罢了。我的阴阳眼……几年前便开始看不清,如今已全然看不见了。

白狐沉默。

青年却看着没了生机的桃树道,不过现在我想活了。有事干了。

白狐道,什么事。

青年道,等他。

白狐道,待他重生,亦不会记得你。

青年却笑得更好看,道,不打紧。再相遇一次便好。

白狐看着他,缓缓也笑了。

万籁俱寂。

青年轻抚枯桃,呢喃。

你一定很好看。

雪,愈发纷扬。

【三】

春。枯死的桃终是长了棵新芽。

白狐与浅浅酒窝的年轻公子约在桃下小酌。

公子接掌家业,并没有将后母与幼弟驱逐,留了块好田予她养老,从此再无干系。

正饮间,年前抱了未婚妻伤心离去的男子远远步来。

孑然一身,步履坚定,只似更多了一肩风雪。

面目沧桑的男子自顾来到两人面前,取杯便饮。

两人互视一眼,皆沉默任之。

良久,男子才对白狐道,不愿看个故事么。

白狐点头,取出九尾狐珠,置于男子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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