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两情相悦也再好不过了。 两座石狮立在地上漆门重檐,外面守着两个看门人。马车一停下便有人从石阶上冲下来快速的候在一旁。下人之间打了个眼色,先去通报去了,周醇良扶着秦桑慢慢下来:“把礼带上。”他吩咐着下人。 “是。爷。”恭敬应声,放在马车后面备置好的用红布包着的礼品也就被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说来摆宴的这户人家排场也大,他们到了之后又有马车陆陆续续的行驶过来,有几个人是同样带了家眷的有的则单身一人由引进。府邸家仆数位占地又广,且都是徵国古韵古香的建筑,哪怕玉栏雕砌、座座亭台还有假山池水中锦鲤游来游去,都显着贵气就连这府里面呆着的下人走起路来也有几分硬气。 酒宴开席后便渐渐热闹起来,名门子弟才学青年都聊着属于他们那些范围的话题,坐在主人位上的郭大人看着下面的年轻子弟,不适也同他们说几句,不过聊的最多的还是被安排坐在他较近位置的贤侄。 清华俊冷一身贵气的君郎沉默又稳重,谈起话来不吞不缓有条有理,又不过于张狂桀骜惹人冷眼,也不尽显低谦。他坐下弟子扳扳手指头也没有比得上的,还有他生得那几个儿子们,想到此郭大人心中哀叹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说着事情。 他先是一番话语慰藉年轻子弟在来邺都的路上辛苦了,又说了符合长辈与老师的话鼓励他们,再让那些过来的学子自己与人攀交情,至于家眷们便由他的夫男带着坐在一边去了。 比他父亲岁数还要大上几岁的郭大人轻咳了声道:“醇良啊……” “你放心罢,有舒枫在没有人欺负他的……”所以眼睛快收回来吧,就算谈话间丝毫不出差错,他这长辈也是受不住啊。 周醇良听话的收回目光,秦桑和春洺坐在一起,边上是几位不相识的小男子。他被长辈这么说也不会不好意思,只是略略朝郭大人歉意的笑了笑,又拿手中的酒敬他一杯:“让伯伯见笑了。” 他会表示,所作所为亦不让人心生不悦,何况也不是有多肃穆的郭大人心中毫无一点不满,有的也在刚才就让周醇良给抹去了:“你倒像着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你的阿爹的,我当时还笑过他的……现在好,你同你父亲是真真的父子,不用说也看得出了。”说着,豪迈的笑了起来。 周醇良睫毛一眨,狭长的眼因笑意而眯起:“伯伯过奖了,只是遇见了命定的人念着罢了,是我未尽周全就向您赔罪吧。”他侧身示意下人去拿他准备的礼物呈给他。 精美的宽礼盒中躺着一双碧如意玉盘,颜色苍翠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这是上好的玉器,价值连城。赠给郭大人令他极为喜欢,再有什么不顺也早已烟消云散,何况这个贤侄将他哄的开开心心的。 周醇良没算错他的喜好,他趁着他父亲的老友眉开眼笑的睁不开眼的时候目光又飘到了家眷那里去了,秦桑正和不知什么人说话,酒也被人灌了一杯又一杯…… 狭长的眼眸挑起,其中的目光渐渐冷然,他刚想要过去时郭大人叫住他:“你别急着过去,孩子们只是喜欢玩而已,且那些酒口味清淡,醉不了人的。你坐下,我还有事情要同你说说……” 这时,郭大人正了神色,颇为严肃的样子,周醇良再看秦桑一眼,见他已经退开那只酒杯稍稍安了心也便坐下了。比他要浑厚的多的声音跟他道:“此次考生共有一千多名,你父亲有跟我提过你的事,后天的考试只是小测,题目并不难,你按往日那般去做就行了。考试期间,考官回来逐个逐个检查你的衣饰看有何不妥之处,还有……趁在邺都的日子,你也认识一些人,好供你往后方便。” 他话音不重,分量到足,他看向大厅里交谈着的其他人同他说:“远来的有宋庆峰将军的儿子宋十七,是个会武功的小子,文底也不错,就是稍有焰气还不到火候,你能拉拢他日后定能成帮手。那边的和人喝酒的,虽无甚么好家世肚子却是藏心思的,人精明又有学识,名叫顾升珩……还有与他站一起的……还有被围在其他人中间的是……” 他一个两个的都给周醇良分析了出来,算是小辈赠他礼物的回馈。 直到他说满意了,周醇良听完心中也计较的差不多了,他朝郭大人点点头谢他好意,那其中人里面免不了还有提到向诸、林俅安二人,先前他们进来只匆匆打过一次招呼,他们也不再上来烦扰,周醇良饮下杯中的酒觉得该过去那边把他的人带回身边的时候,“砰”的一声响让大厅静下来,接着一个刁蛮的声音让全部人齐齐看过去:“这酒又不醉人,我与你比酒量又怎么样,那你喝是不喝的?” 稚气的俊俏小男子抓着酒杯又填满了酒往桌上重重一放,挑衅般的看着他对面的比他稍长的眉淡眼清一脸柔和的少年人,对……就是讨厌这个人这么个样子……像棉花怎么闹他都闹不起来…… 秦桑挑起眼淡淡望过去,他本身五官就清艳,更因先前喝的酒脸颊绯红,眼角也浸了点点红色,说是媚眼如丝也不过如此吧,那眸像浸了水一样湿润又朦胧,看人的时候仿佛能映出别人的影子来,令小男子的莫名的心跳加快起来,他倔强的不认输的瞪着秦桑,虽然生得好看却稚气未满的小模样让秦桑轻轻一笑。 那一笑便真像勾人心魂般,倾城绝代了。 “你你笑什么笑!”小男子咬着嘴愤愤道。 秦桑垂下眼眸对着桌上的那被清酒不发一语,小男子倒是不气馁又缠着他问:“你刚才都喝了许多了,这次跟我比着喝可就喝不得了?哎,你喝不喝,你不喝也不行了!” 小男子瞧着十四十五的年纪,被人娇养惯了被秦桑依旧无动于衷的行为给气着了,他脾气冲冲的拿起桌上的酒杯就要伸到秦桑嘴边去逼他喝下,这没法没天的样子任是他不怎么想计较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刚要伸手去挡就有另一只手比他先推开了小男子那杯酒,力道过大酒洒在地上,突如其来的一举不仅让所有人都诧异更让小男子气的面红耳赤,胸脯起伏不定。 “你!”他气呼呼的看着眼前高出他好多的君郎一瞬哑然。 周醇良一眼冷然,他又是狭长的凤眼,这般看人时都会过于阴冷让人怯怯不安。小男子吓着了,退后半步嘴巴张了张始终说不出什么来,周醇良好像对他有些印象,这孩子是郭大人家的第四子,脾性刁蛮娇纵因是家中老幺所以都宠着他,自然让他容易长成不好相处容易为难人的脾性。 显然小男子也是记得他的,在他阴霾的神色注视下怯怯的极小声的唤他声:“醇良哥哥……” 周醇良眉头是蹙紧了,一声不吭的样子有些骇人,他二人算是有丝血亲关系,两人的祖父亦是远方兄弟,总之隔了很远。 “少颖你是在做些什么!无理取闹、无礼之极,还不快给人家道歉!”郭大人怒声呵斥他的小儿子。 郭少颖觉得自己委屈死了,眼泪汪汪的又被父亲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呵斥,实在是太让他丢脸了,他小小的抗议了一下:“不……” 郭大人震怒,一掌拍在桌上:“我看是我平日娇养你惯了,不晓得父亲的话是一定要听的了是不是?还不给快道歉……给你哥哥的夫男道歉!” “我……” “少颖听话……按父亲说的做。”站在他身后的舒枫推推他。 郭少颖眼神闪烁不安又羞怯的扫过大厅里的人,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令他进退不得,只好认命的听了他父亲的话,乖乖的低下头带着发颤的声音向秦桑道:“对不起……兄夫……呜……”讲到最后,心里脆弱的实在承受不住,捂住羞愧难堪的脸哭着跑出去了。 这等有关郭家家事的场面,其他人是绝不好意思插手的,待郭家老幺跑出去后,剩下的人便当做什么也未发生过继续谈笑风生,郭大人木这张老脸鼻孔重重“哼”了声又像不解气的一样,在桌子是又拍了几下骂:“不懂事啊不懂事啊……” 出了场戏剧性的场面秦桑清醒了许多,他碰碰周醇良示意他对他伯伯说无事了。 周醇良冷傲的抿紧唇,只是将他拉进怀中好好搂着,在眼神扫到地上的酒水时又变得锐利无比,连那个十五岁都不到的孩子都要欺负秦桑,那若放在其他人身上呢?若不是念在是在他伯伯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留了分面子给他,不然的话早便提着那不懂事的小孩扔了出去。 放肆至极! 越想越让他身上的气息都散发着凛冽刺骨的寒意,秦桑揉了揉太阳穴对他道:“没事,我只是白天没休息好,有些头疼没睡好。你别担心也别生气,我没事。” 周醇良不悦的哼他一声。本来是在郭少颖身边的阿爹舒枫因酒宴上缺了东西便去安置了,哪想一回来就见着他的君郎在大发脾气,实在是不好意思的对秦桑说: “真对不住你啊秦公子……少颖他是年纪小,不懂事,怕是见着好看的人了喜欢的很又不知道怎么相处才那么的无理取闹,让我这个做爹爹的……唉……” 秦桑不动声色的脱开他握住他双手的手表式理解,便要求周醇良不要再计较了,再闹下去的话双方面子是过不下去的。 “伯伯……既然无多少事,我们便先走了。”周醇良说。 今夜来郭府的事情都已经做完,该结交那些人该送的礼品他心里有数了,在待下去不过吃吃喝喝别无其他,趁着现在早些回去还能让桑桑好好歇息。打定主意不再留的周醇良看着郭大人,见他决定了要回去也不好再留他,便按长辈的话交代他:“那好吧,回去歇息好了在过来玩吧,夜都深了我让人送你们。” “多谢。”周醇良和秦桑异口同声道,随即便在无太多人注意下出了郭府坐上马车回去了。 47、堪折枝 送他们走的下人是先前来的一个,离开了灯火通明的郭府,周醇良和秦桑躺在马车里。确切的说,是他压着秦桑,本来他是好好坐着的,让秦桑枕着他的腿睡着,让他休息一下。 马车里面还飘散着两人从郭府里带出来的淡淡酒味,一个浓烈一个清淡,君郎和男子喝的酒不同,在徵国酒这东西也算是一种对他们的象征。上了台面的酒是给君郎喝的,意义不同,而男子喝的不过是他们能玩乐,喝个开心的东西,不过,有些特例的男子自然不服这般的规律,性情稍微豪迈些的也便自己学着动手酿了起来。 秦桑枕着他的腿,面若桃花眸光流转,本是睁着眼望着他的,望着望着就动起手来一把将他拉下来,周醇良一时没准备,在这人身边也不会警惕于是一下就被拉到他身上去了,不过他栽下去的时候也不忘了不让自己压的他太厉害,两手微微借力撑着,不过就下面的身子都挨着一块儿去了。 “桑桑……”他俯视着他,口中情不自禁的呢喃。 眸子像水一般的柔,轻轻被风吹一下,好似要起涟漪了。周醇良静静的盯着他,微微张嘴对着绯红了眼角的眼吐出口气,细长浓密的睫毛眨啊眨的,黑不溜秋的眼珠子却是与他对望的。 听他那一声轻柔的低唤,躺在地下的人忽然像吃了糖一样恬静的笑笑,一双玉白葱细的手抚上他的面,两根手指揪着脸颊的肉捏了捏,甜甜道:“再叫一声儿……” 周醇良一怔。 都被那像糯米般酥软的声音给震麻了,细小的尾音逗的他心如擂鼓。 如此这般复杂的心境却宛如潮水扑向他,那般的喜爱他,爱看那双眼中总会出现他的影子,比其他人要多、要长的时间里,他与他总在一起,一日又一日,一年复一年……真想把他变小了,塞进心里去。还不够,哪怕揉进骨子里也不能满足。 等了一会儿不见反应,白嫩的脸上透着绯色的人又伸出另一只手来,捏着他左脸右脸的肉拉扯,又拍拍:“叫啊……周醇良……你再喊喊我……” 毫无担心小孩子会再下一刻兽化的家伙还撑起腿磨蹭了下。 就怕担心他还不叫一样,秦桑睁着水润润的眸子,眨巴眨巴的对着周醇良的脸像小狗一样凑了过去,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小小亲了下,边亲边嘟囔:“我亲亲你了都,周醇良……你还叫不叫啊……” 亲的时候又等不住了有些冒火,还咬了几口在他脸上。被上下其手的人身子一僵,依旧镇定的低头看着他,然后空出一只手撩开他额头的发丝安抚他,“我叫的,你不要急……你都还咬人了,你以前不会的……” 微微好奇他这样的举动,讲着想让秦桑静下来的话,周醇良整颗心被这种甜蜜的感觉充实的饱满饱满的。像他仿佛变了一个样子,这样子做出他从未见过的样子,还发脾气了的咬他几口,脸都鼓了起来。 他眼里存下他就看不见别的了。这种感觉还敢了得,天塌下来他都舍不得让半点灰尘沾染了他。 秦桑不安静了,动来动去的,出奇的顽皮,周醇良如他所愿的喊他:“桑桑……桑桑……” 那在他身上动来动去的爪子停了,好看的脸立马笑的像傻子一样,憨憨的:“呵呵……”等他一叫完,秦桑又不满意的踢了他下:“再喊,不许停,停了打你。” …… 周醇良认命的继续喊,越喊就越能看见身下人笑的开心的模样,那毫无压抑的笑竟会让他觉得他觉得幸福? “为何……”会如此喜欢我这么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呢喃你的名呢。 他看着他微微闭上眼,然后偏过了头用手搭在上面,嘴里小声的说着什么。周醇良慢慢凑过去听,“像家里人一样,是小名,他们都这么喊我的。”腔调带着点点鼻音,糯糯的听的人心口有点难受。 不知是不是解释给他听,他也不知道他口中说的“他们”指的是谁,刚想要开口说话,秦桑却挪开了手睁开闭着的眼睛,周醇良仿佛望进急速的漩涡,要被吸进去般里面沉淀着他似懂非懂的东西。 突地,秦桑半撑起身子靠近他的脸庞,露出一副格外乖巧讨好的模样问他:“你会跟我在一起很久很久不?像一生那样长,那样久。” 虽然笑了,但却隐藏着不安。周醇良似被噎着了,说不出话。他攥紧拳头,稳了不平稳的气息,挺重的“嗯”了声。 其实不过是悲伤春秋的事,但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的秦桑就想这么闹一闹他,顺便问问这些话。他的确是挺怕的,这个怕可能不太明显,因为世界太大,他出来了也真就没想过是不是要远走了,那这样的话他与周醇良的事也算是定局了吧? 想要一个承诺不过是不想自己担心下一刻会不会像来到这个世界一样突然消失。 这小孩儿很好,为了得他情爱等了那么多年,从少年到现在,他成长了多少他都知道。以前是知道但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懂了,有这么个人也不错那就珍惜着吧。 怎么说来,秦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是个太喜欢付出的人,他不在别人付出了就必须还以回报,说的自私点就是,那与他无关。不过,你看,这么些年了,他再冷的心也算有所软化的,至少他肯回复一些了,还想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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