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宝贝真懂事!闵向航心里暗暗道。仿学着蹦蹦之前的动作,小心地将那份珍贵的离别礼物塞进了自己的休闲外套内。 车子迎着厚重的雨帘缓缓前行,后视镜中的熟悉景物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净尽…… 番外九:对不起,我爱你 人潮涌动的机场,有喜极而泣的接机者、有笑中含泪的远行者、有志得意满的回乡者,也有依依不舍的离乡者……各怀心思的人们每天都在这里上演不一样的别离相聚。 坐在候机室里的闵向航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机票发呆,原本澄澈的目光被一片迷蒙代替,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庞聚满挥之不去的落幕和忧伤。内心一遍遍地呐喊着:寒彬,离开我,你真的舍得吗?你的心会痛吗? 真心爱一个人,怎么会舍得他离开?在候机室另一处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脸色灰败的厉寒彬左手提着保温便当盒,像做贼一般偷偷凝望着远处那道眷念的背影。闵向航不会知道,厉寒彬昨晚忙了一夜,却依然无法用单手做出美味可口的千层火腿马铃薯饼;闵向航不会知道,厉寒彬一大早出门,只是为了帮某个人买到全市最好吃的千层火腿马铃薯饼;闵向航不会知道,厉寒彬现在正发着高烧,却依然强撑着病体来到机场;闵向航不会知道,厉寒彬之所以跟他冷战,只是为了让他走向成功的道路。 腹中的胎儿又一次不安分地拳打脚踢起来,厉寒彬小心地将保温便当盒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有些颤抖的左手缓缓伸进被雨水淋湿的外套内,一边轻轻揉腹一边哑着嗓子喃喃道:“乖乖,咳咳……爸爸要走了,你很难过对不对?别伤心,等乖乖会爬会坐会拍手时,爸爸他就回来了,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眼泪找到了宣泄的借口,决堤而出。虽然身心俱痛,但他无怨无悔。 用手背擦净脸上的泪迹,厉寒彬再次将目光投向闵向航,此时的他正在为一位身怀六甲的孕妇让座。 “女士,你坐这里吧。”候机室里已经没了空位,好心的闵向航立即站起身来,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一位大腹便便的孕妇。而蹦蹦送给他的离别礼物,也随着他的站起动作从休闲外套中掉了出来。 “谢谢你。”怀孕的女人在丈夫的搀扶下,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那颗硕大如鼓的巨腹沉重地压在身前,迫使她的双腿微微张开着。 闵向航朝夫妻俩礼貌一笑,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纸张。 孕妇微微蹙眉,不自然地侧了侧身子,守候在一旁的丈夫心领神会,连忙帮她揉抚酸胀的后腰,口里虽在责备,语气中却尽是宠溺:“老婆,医生让你在家好好待产,你偏不听,非得跟我出远门。你看你,都是快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任性胡为,我真的很担心我们家的小宝贝会生在飞机上。” “你放心,距离预产期还有二十多天,但愿他不会想提前跟我们见面。”孕妇目光深沉地凝视着丈夫,“每个怀孕的人都希望丈夫时时刻刻陪伴着。只要有你在身边,就算在飞机上生产,我也不怕。” “乖老婆,别说傻话,我们的宝贝不是心急的孩子。”男人有些慌乱地摸了摸妻子的肚子,急急地安慰道。 “嗯。”女人笑靥如花,很幸福地握住丈夫的手,相视的眼中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世间万物。 孕妇的所言所语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击打着闵向航的心扉,让他隐隐作痛的心揪得更加痛不欲生。每个怀孕的人都希望丈夫时时刻刻陪伴在身边,爱逞强的寒彬同样亦如此。回想着寒彬那张憔悴苍白的面庞,因怀孕而肿胀疼痛的双脚,快要临盆的硕大肚腹……闵向航重重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里暗骂自己,闵向航啊闵向航,你真是世界上最迟钝最狠心的人!不管寒彬做了什么、用意何在,他始终怀着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在他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跟他闹别扭,甚至自私地离开他…… “各位旅客请注意,中国国际航空公司飞往美国纽约的MU587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没有登机的乘客请抓紧时间,到3号登机口登机……”耳畔已响起催促旅客登机的广播声,此刻的闵向航就像一只失去发条的玩偶,纹丝不动的僵站在原地。 “先生,你的字条又掉了。”孕妇的丈夫将闵向航失手掉落的纸张捡起来还给他,随后一手搀扶着妻子,一手拉着行李箱,转身朝登机口走去。 字条?不是儿童绘画么? 闵向航很是迷惑地展开蹦蹦送的‘离别礼物’,一排歪歪扭扭的儿童字体窜入视线,有些不会书写的汉字还用拼音代替着: 爸爸,zuo wan (昨晚)我发xian(现)die (爹)地哭了,他一ding(定)和我们一yang(样)舍不de(得)li(离)开你,你neng(能)快点回家吗? 寒彬他哭了…… 闵向航不顾路人惊愕的目光,疯狂地将手里的机票撕得粉碎,抛向空中。尔后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候机室。生活在没有寒彬和孩子们的世界里,所有的功成名就又有什么意义? “向航,咳咳咳咳——” 一道熟悉沙哑的嗓音从身后响起,闵向航呼吸一窒,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厉寒彬原本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湿漉漉的外套包裹着孕夫严重走样的身形,冷得打颤的左手拎着一个保温便当盒,脸上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淡定平和。 “寒彬……”闵向航哽咽道,难以抑制的泪水在眼眶中泛滥成灾,他犹如机器人一般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趋地向前走去。 “向航,呃——”撑到了极限的身体终于开始瓦解崩溃。厉寒彬感觉周围的景物在不停地天旋地转,支撑双腿的力量逐渐被抽空耗尽,继而毫无预计地向后一倒,最后整个人落进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 “寒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真是该死,你别怕,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觉察到怀中人超出寻常的体温,闵向航赶快脱下自己干爽的外套,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咳咳——一大清早排队买的千层火腿马铃薯饼掉在地上了,向航吃不到了……”烧得迷迷糊糊的厉寒彬看着打翻在地上便当盒,无比沮丧地嗫嚅道。 闵向航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一早出去的原因。修长的手臂拥紧厉寒彬虚弱的身子,闵向航心疼地吻干他眼角渗出的泪水,轻轻道:“寒彬,掉了就掉了,没关系的。等你病好了,向航亲手做给你吃。” “向、航,咳咳咳——”厉寒彬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高温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神志不清地呢喃着,“对、不、起,因为太爱你了,才会想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才会雇佣侦探调查你的行踪。不过,咳咳咳咳——你生我的气也好,这样你就可以……干干脆脆地去……美国了……” 轻轻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厉寒彬终于虚软无力地晕倒在了爱人的怀里。 “寒彬,你真是一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小傻瓜。” 闵向航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进车里,然后发动引擎,车速平稳地朝附近最近的医院驶去…… 番外十:言归于好 医护人员正在为厉寒彬实施急救,守在病房门口的闵向航紧咬下唇,满脸自责懊悔。事情会发展到这步田地,归根结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不坦诚。倘若寒彬和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嘀铃铃——”骤然而响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闵向航茫然的思绪,闵向航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家里来的电话。 “爸拔,爹地从早上出去后到现在还没回家,打他电话也没人接。我和跳跳好饿好害怕呀!呜呜——”蹦蹦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了闵向航的耳膜。 该死的!自己被焦躁冲昏了头,居然忘记了留守在家中、需要照料的孩子们。闵向航心口一阵窒闷,急忙安抚道:“宝贝乖,别害怕,爹地身体不舒服,爸爸正在医院陪着他。嗯……我马上就给平干爸和逾干爹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照看你们。” 况逾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王,孩子们都很喜欢跟他玩。蹦蹦听完爸爸说的话后,顺从地答应道:“爸拔,你在医院里要好好照顾爹地和乖乖哦,我和跳跳也会好好照顾平干爸和鱼(逾)干爹的。” “傻孩子,是平干爸、逾干爹照顾你们两个小鬼。”孩子童真的话语让闵向航沉重烦乱的心情放松了些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蹦蹦发自肺腑地道:“太好了,爸拔在陪爹地,爸拔不用出国啦!乖乖一出生就可以看见爸拔啦!” 蹦蹦不经意说的话让闵向航心酸得想落泪,他怔愣地望着对面紧闭的病房门,对着手机轻声道:“爸爸以后哪里都不去了,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永远……” 依依不舍地结束了和儿子的通话,闵向航长叹一声,随即拨通了况逾的电话。简单地将事情的大概告之对方,闵向航固然少不了一顿数落,他没有为自己的过错做任何辩解,只是默默地谛听着电话另一端传来的责备和愤怒,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时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特护病房的门终于开了,几个医护人员陆续走了出来,闵向航心急如焚地冲到主治医生面前,问道:“医生,请问我的爱人还好吗?肚子里面的孩子没事吧?” 主治医生双手抱胸,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病人家属,忍不住语气生硬地讽刺道:“先生,请问您这个‘爱人’是怎么当的?不但没有让随时都有可能生产的孕夫安心待产,还让他高烧昏厥、体力透支?你知不知道如果再晚送来几分钟,不但胎儿保不住,大人也会有危险!” 医生的话像一把钢刀深深地扎进闵向航的心窝,令他痛苦异常,却又难以反抗。闵向航紧张地握住医生双肩,痛切而愧疚地道:“若不是我要离开,他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说着说着,闵向航的眼眶开始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医生久久地注视着面前的病人家属,刚才为病人打抱不平的火气已经就地熄灭。看来这两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才会闹成这样。沉吟片刻后,医生缓缓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孩子和大人都已经没事了。病人的预产期就是这两天了,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如果出现了分娩的征兆,务必要立即通知我们。” “嗯,我明白了。”闵向航神情严肃地颔首道。 “他已经醒了,你进去看看他吧。”主治医生朝病房的方向指了指,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轻轻地转开特护病房的门把,一幅恬静美男图霎时闯进闵向航的视野。此刻的厉寒彬正安静地倚靠在病床床头,苍白如纸的脸上温柔不减,乌黑如墨的瞳眸里闪烁着一丝忧郁,一丝无奈,嘴角那淡然的笑意如出尘白莲,素净而优雅。 “向航,你还没去……美国么?”感觉到对面射来的视线,厉寒彬慢慢转过脸来,声音很轻地问道。 “你……唉——我哪儿也不去了。”闵向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宝贝们的爹地,你怎么这么傻?明明舍不得我离开,却硬要把我推开;明明身体不舒服,却还要冒雨买饼、机场送别。” “你都知道了……”厉寒彬低下头,小声地嘟囔着。 “嗯,都知道了,还是一个烧得昏昏沉沉的小傻瓜亲口告诉我的。”闵向航走到病床边坐下,凝视着那张褪尽血色的俊颜,抬手拭了拭他额上的温度,终于放下了久悬未定的心,“寒彬,当你在我怀里呼吸急促、不停颤抖时,我还以为你的肺病复发了。我真的好担心你跟孩子啊,还好你们现在没事。”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爱你就应该信任你。”厉寒彬目不转睛地看着闵向航,真心实意地道出自己的心声。 “傻瓜,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如果一开始我便对你坦诚,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曲折波澜。寒彬,原谅我善意的隐瞒好吗?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操心。” 闵向航展开双臂,圈住了爱人那粗壮浑厚的腰肢,温柔地将他牢牢锁在胸前,在他耳边厮磨道,“从此以后,我们彼此眷恋、彼此信任、彼此坦诚相待,永远幸福快乐地在一起,直到我们都变成老爷爷为止。” “……”厉寒彬闷声不响,好像突然着了魔一般,对闵向航所说的话丝毫不为所动。 “寒彬,你怎么了?”对方的沉默让闵向航心不由得咯蹬了一下,忐忑不安地问道。 厉寒彬紧拧双眉,脸上的神情变得比方才更加僵硬凝重,雪白光洁的额头渐渐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微微侧了侧身子,一边徒劳地来回摩挲着肚腹,一边忍着逐渐加强的宫缩,喘息道:“航,呃……我现在要跟你坦诚一件事情,乖乖……乖乖迫不及待地要跟我们见面了……” “什么?!”闵向航猛地睁大双眼,紧张、兴奋、激动、喜悦等各种情绪交替出现在那张俊朗的脸上,连忙手忙脚乱地摁响了床头的呼叫器。 番外十一:痛并幸福着的生产 医护人员闻讯赶到病房,立即为躺在病床上厉寒彬检查宫口张开的程度,产道的柔软度,以及有没有破水等现象……在通过一系列专业诊查后,助产士宣布了结果——夫夫俩期盼已久的小宝贝终于要跟爸爸爹地见面了。 “嗯呃……”又一阵强烈的宫缩袭来,厉寒彬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能够活动的左手用力攥紧身侧的雪白被单,轻不可闻的低哼从那黯淡失色的唇边溢出。 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旁受尽折磨,闵向航内心的欣喜激动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厉寒彬无边的焦灼和担忧。用纸巾擦净爱人布满额头的冷汗,闵向航心疼不已地道:“寒彬,等乖乖出来后,我们再也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听完闵向航的话,厉寒彬深锁的双眉更加紧蹙,毫无血色的唇瓣紧抿着,半晌才吐出两个字:“不好。” “啊——你还嫌疼得不够多么?”看着产夫倔强忍痛的表情,闵向航顿时倍感各种无力,放柔声音继续规劝,“寒彬,三个宝贝已经足够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再受怀孕生产的折磨。” “航,我……呃……没事。”厉寒彬回答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眼神却异常坚定,“我答应过你,要为你生个女儿。” “寒彬,我该拿你怎么办?”不避忌旁人的眼光,闵向航俯下身子,在他的嘴角轻轻落下一吻。 “航,呃哈——!!”未说完的话被宫缩带来的阵痛淹没,哽在喉间。厉寒彬蜷缩着身子,面部的肌肉因痛苦而开始扭曲起来。 混沌的大脑不自觉地忆起当年的生产场景,满目妖冶的血红和死灰一般的苍白令闵向航心绪大乱,他惶惑不安地紧握住厉寒彬冰凉的手,颤抖着嗓音道:“寒彬,你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有事,我和蹦蹦、跳跳都在等着你。” “嗯……哈……”浑圆的肚腹再一次发硬变紧,足月的胎儿像巨石一般沉沉地往下坠,几乎要把厉寒彬体内的五脏六腑全部捣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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