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驾车的何溯手下的动作一顿,他心中已经肯定了这人的身份不是青州凌 那么简单,可是少年却顶着这样的身份出现,何溯不由不怀疑他身处危险之中,心中一阵忧虑。 “我叫柳……” “只要将公子带进城就可以了吗?公子在城中可有落脚之处?”听到柳月如自报家门,何溯不由出口打断她的话,不论少年出于何种原因这般掩饰身份,何溯想到当日的场景,少年的身份不是他们能够攀上的,最好还是做一回陌路之人。 柳月如立刻明白了自己师兄的话外之意,自报家门不异于告诉别人他们是私自潜入北国的,这少年怎么看也是北燕贵族,他们之间,最好撇清关系。虽然柳月如与何溯所想大相径庭,但结果却意外达成了一致。 马车中的气氛顿时沉闷下来,被这般无礼对待,少年也不恼,只是倚在车璧上浅寐,没有半分瑕疵的容貌近看更加动人,怀中的婴儿带着几分迷蒙蹭蹭他的手臂,又沉睡过去。 柳月如痴痴地看着眼前不带防备的一大一小,生出几分恍惚之感。 好不真实的遭遇,好不真实的人…… 马车缓缓驶近城门,却突然被迫停止。 “站住,里面是什么人?“帘外传来一道并不客气的声音。 柳月如一震,虽然两国如今尚在胶粘,但他们这一路行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严格的盘查,柳月如不由掀开帘子,何溯正在车旁和几名守城军士交涉,看样子,似乎很难通关。 “退下!“清冷如月华的声音令所有人不自觉看向马车,少女掀开的车帘露出车厢的一侧,却只看到质地不凡的一席白衣。 蓦地,如玉般洁白无瑕的手缓缓抬起,随之抛出的,是一块刻着凌字的玉符。 守门的军官一怔,抬起那蒙上烟尘的玉符,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这才递还给车边的何溯,一脸恭敬,“不知是凌家小家大驾,下官失礼之处,还请海涵。“说罢,挥手示意下属立刻放行。 “请!” 何溯浑噩地上马驾车,完全搞不清事情发展。凌家小家?何溯猛然想到少年自称凌 ,这凌于北燕不仅是真有其人,还是个非常有名的女子。 青州府,凌家女。 说的是青州首富凌云直女,此女乃商界奇才,小小年纪就震名于青州古董行,如今的凌家,便是由其这位才二八年华的少女掌管内外事务。 何溯心下一沉,本不欲有所牵扯,如今竟是深陷其中了。 “我想我们家在这慕城应该还是有落脚之处,车夫朋友,不介意送我去那儿吧。”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连带着怀中婴儿“依依呀呀”的叫声似乎也有了几分促狭意义。 何溯长长的叹了口气,回身看了眼车厢内的少年,“洞庭落英山庄何溯,见过楚央公子。” 第103章:天使都是纯恶魔 楚央公子凤楚央,那可不是一般的有名。 (泥:废话,跟自家父亲乱伦到天下敢怒不敢言,能不有名吗?!众:滚!不许客串凑字数!) 柳月如沉默了,原本澄澈晶亮的眼眸彷佛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如月华般清冷高贵的少年,以及他怀中几分相像的婴儿。流言甚嚣尘上,少年身处天枢宫不闻不问,可是他们却听得种种不堪,若只是擦肩而过也就罢了…… 楚央叹了口气,伸手遮住少女的眼睛,柔声轻语,“世间事,本就不易分辨是非对错,他人的你情我愿,你又何苦烦哉?” 一句话,竟直接承认了事实,更嘲弄了世人所谓的立场。 何溯沉默地驾着车,少年的态度,竟也这般旁若无人,或许自己不该一时气愤说破他的身份的。师妹,到底是个单纯的人。 “到了。”何溯停下马车,眼前的排场不可谓不大,抱剑而立的青冢剑,眯着眼神色难看的圣手玩医,一脸担忧的凌府主人…… 凤楚央才步出马车,何钦便扑了上去,彷佛被人遗弃的小狗,一脸委屈的摇尾乞怜。 “凤楚央,你好狠毒的心啊!”事实真相是,与寒烟狭路相逢之际,楚央毫不犹豫地弃之而去。 “你不是好好的嘛。”楚央安抚着情绪激动的某人,“不会有瑕疵了,你的那些药太相似了。” 楚央低头看着怀中揪着自己头发的小家伙,若非何钦费尽心思地用那些珍贵的药材养着,他如何能存活到现在。 “咿呀……”彷佛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晓晓风戠玩着手中的东西,眯着一双漂亮的凤眼笑得开怀。 看到这样无暇的笑颜,楚央不由弯起眼角,凤戠的这个礼物,他倒是真的很喜欢。 青衣微微叹息,摆设就摆设吧,主上 ,您还是赶快把您家的人领走吧,我们以后绝对会乖乖被用作小厮绝无他想! 月前,他们不是在南越境内等待与这人会合,然而,接到的却不止这两人一婴…… 北上的一路可谓热闹非凡,刺杀、埋伏、蛊毒,越接近北燕对方越是无所不用其极,直到今晨,一改再改的线路仍是被对方察觉,一出客栈便遭遇杀手。漫天的蛊毒几乎是一瞬之间控制了整座客栈。这人的反应倒是灵敏,抱着婴儿毫不迟疑地上马扬长而去,留下他们在客栈拼死拼活…… 虽然他留下确实只会帮倒忙,但是,这般决绝地舍弃实在理智得让人意难平啊! 所幸,那场大战双方都是仓促之间,才让这人安全脱身。只是,他在北燕的行踪却是不可避免地暴露了,此后,敌人可不止苗疆那一干疯女人了! 青衣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人果然是犯贱啊,清闲的时候手痒,现在却又开始思念那无所事事的日子。 一行人在别庄花厅坐定,何溯和柳月如便起身告辞。 “我劝你们还是和我们一道的好,从今往后各个城关只会查得更严。”凌 瞥了眼两人,不客气地道“凌家玉符是可以证明我的身边,但是,我不可能一次出现在两个地方!”凌大小姐语气很明显,她不许替凤楚央他们带路。 凌 的态度虽然糟糕,却说的是事实,以北燕帝对凤家父子的憎恶,凤楚央一踏上这块土地就必然会引起寰弟的高度重视。只是,还是以这位帝王对凤家父子的憎恶,跟着凤楚央,那危险度…… 何溯看着柳月如,心中直后悔自己居然就同意带了她来送死…… “少主?”凌 扫了眼一副悔恨表情的男人,漂亮的桃花眼直视着主位上一次两次冒用自己身份的少年。 “你说吧。” “是。”得到命令,凌 丝毫不介意耗费我无数才探得的秘密被外人听去,径自走到楚央身边,取出三幅画像。 “整件事是从十一个月前开始的。去年十月末,宇文珞月将碧落凝珠当给玄影旗下当铺以偿在我酒楼的消费。 凌 的第一句话就令在场众人心神一晃,他的话太扼要了,然而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无一错漏,简洁到让人想不听下去都难! “这一张画像是事后我让人画的,以我之见,那时候的宇文珞月是个心地柔软的人。” 画像中的小男孩蹙着眉头,美丽的眸微微下垂,看不见那银紫色的眸中万般神采。随时侧面肖像,却可以想见那张粉状玉琢的小脸上浮现的淡淡疑惑。 “之后的事不需要我在赘言了。”凌 取出第二张画像,画师却似匆匆完成,整幅画只有一道冷瑟的背影,细看来,那疑似朱红的花色竟是鲜血染色! “画师疯了。”凌 说这话时眼皮都没眨,好似被誉为丹青妙笔的人只是一介寻常画师。 楚央伸手触摸着画中人,可以想见当时画师所受煎熬,天与地之间充斥着血色断肢,唯有一个五岁的杀手一身素白地站在血河之中,银紫的眼不含半分人类的情感,冷了的扫视苍生蝼蚁…… “最后一幅便是原本的那位世子。”凌 之下的人美则美矣,却一脸病容,可怜兮兮地蜷缩在狐裘之中,连笑容都是孱弱的。 “他在哪?”凤楚央似根本没听凌 的话,平静的眼中只是盯着画中背影。 “少主若是要去见这人的话,还请三思!”凌 漂亮的眼中带着些许疑惑,她可不认为这人会是对生命贪婪之人。 “我开始记不清在摇光殿的种种了,再拖下去,你们可承受的起爹爹的怒意?”楚央抬头,眸中无喜无怒。 若是他真忘了相遇至今的点点滴滴,那个男人,该是如何暴怒? “怎么回事?”凌 一怔,瞪向青衣,后者不禁苦笑,“少主,中了忘忧。”他也是近日才知此事,然而少主却坚持此行,他本该将此事禀告主上定夺的,只是,少主说的没错,若是此情为主上所知,他定然会不顾一切出宫。 “少主不会以为那位世子能替你解了忘忧吧!”凌 不由蹙紧眉头,如此两难之境,少主怎会如此天真,寄希望于那位杀戮者,还不如倾全宫之力荡平苗疆来的实在! “凌 他在哪儿?”楚央的语气不再是商量或者疑问,而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凌 为这凌厉的气势所逼,呼吸一窒,不由恭敬地低下头,“据探子来报,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岱河镇。他在那镇外失去踪迹,如今岱河镇里里外外应该布满了朝廷眼线和江湖势力,只怕寰帝已知少主意图……“已然设下陷阱,请君入瓮…… “呵,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何钦郁闷的直想骂娘,早知这样,还不如自己一人前往。 楚央扫了眼何钦,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再睁开时,那眸中的神采亮的令人不敢直视,“凌 ,你替我且照顾一下小家伙,顺道送他们二人去卧虎庄。” “青衣,带上我,你需要多久到达岱河镇?” “避人的话,一日,不避人,半日足以。”青衣眯了眯眼,不知少年意欲何为。 “嗯。”楚央点了点头,“去休息吧,明日劳烦你们了。” ****** 青衣没有料到,这劳烦的意思竟是与南疆那群疯女人的又一次邂逅。 岱河镇是沿河而建,那条穿过大半个镇的河流便名为岱河。 岱河一侧,如今正守着他们的冤家,唯一的进镇之桥,到真应了那句“冤家路窄”! 青衣叹了口气,放下马上的少年,拔剑,剑锋指地,柔软的剑神在注入内力的一瞬间变得坚硬无比,剑锋所过,青石板的桥面刻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我讨厌跟女人比武,”青衣一边走一边吐槽,“总觉得不算公平,如今可也管不得公不公平了,请!” 寒烟暗自防备,青冢剑成名已久,世人皆知其锐不可当,青衣话音刚落,寒烟便闪身退避,不料,招肥虚招,青衣却飞身越过众人,携着少年夺路而去!寒烟眼神一冷,扫了眼深深陷影卫杀阵中的下属,毫不犹豫地带着青蝶脱身而出。 昨日客栈之事已经惹恼了北燕帝王,连玄影也介入了他们的追捕。而这岱河镇,如今,更是布满了武林人士,轻易动蛊,只怕惹得群起攻之。故而今天,寒烟只是虚张声势,意图阻住其进城,将凤楚央捕获,却不料对方也是如此打算,虚张声势,逃窜进北燕重兵围堵之中。只是,他们不怕进去容易出来喃么? “寒烟姑娘,我等该怎么办?” 听到属下的问话,寒烟的脸色更加难看,也不知那位世子到底藏身何处,令人翻遍岱河镇都无法找到,再想到陛下的命令,寒烟不由咬紧了唇。 “青蝶。找到凤楚央!” 对青蝶下命令的片刻,寒烟便想通了,既然陛下欲得到他,他就算真的对上那位世子,也要完成陛下的命令!现在,只希望那位世子藏得深僻,世人真的无法找到! “少主,接下来往哪里走?”青衣冷冷地扫了眼那些明里暗里打量监视的视线,严重警告意味甚浓。 偏偏,却有人不吃这名闻天下的青冢剑的威胁,散懒地走上前来,此人正事玄影之中号称天才的秋寂言。 “楚央公子好大的魄力,明知这岱河镇里里外外可都是等着拿你的人……” “去义庄。” 义庄,竟是义庄! 他们几乎将整座岱河镇翻了个底朝天,可是却生生漏过了那一处!只是,这少年为何会知道? 秋寂言眼神一冷,毫不犹豫地飞身跟上。 推开义庄大门,即使是白日正午,阴森之气仍是扑面而来。然而,地处偏僻,这间没有窗户的屋子实在太暗了,正午的阳光似乎也避惧着这处所在。 “青衣。”楚央伸手遮住了口鼻,这间屋子的味道实在是太恶心了,甚至还有几具棺材里腐尸未曾清理,也难怪,别人不会查到此处了。 青衣一手掩住口鼻,上前点燃了所有火烛。火光跳动之处,义庄的一切更显阴深。 数十口棺材并排放在厅中,纸钱遍地。照例,义庄是不供牌位的,但不知道哪位守夜人,居然立了数十只牌位于棺上,虽然并未刻上名姓,却甚是 人。 楚央推开几步,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走向唯一一只单独放置的楠木棺材。 青衣伸手欲阻止,却已经晚了,寒烟的受已然抓至少年身后! “碰——” 青衣和秋寂言眸孔一缩,一脸防备的看着那只棺材,丝毫不理会在一瞬间被弹出的女人。 一秒,两秒…… 青衣和秋寂言身形一动,都欲在对方之前抢回站在棺材前的少年,然而,就在此刻,棺盖向后滑动了,缓慢却真实地滑动了。 第104章:天使都是纯恶魔,雅 呆在当下的,不止青衣。秋寂言二人,还有扶着门框的寒烟,青蝶,以及寻踪而来的何钦。五个人,十只眼睛,彷佛被那具棺木吸住了心神。唯一尚算正常的,大概就是站在棺前的楚央,只是,面对这般骇人场景,这份平静便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吧,顿时,五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怪异。 楚央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越靠近这句棺材,空气居然越新鲜,待棺木打开之际,混着花香味的气息扑鼻而来。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手,一只完美到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的手,不,也许还有一个_____小。 这显然是一个五岁稚童的手。 虽然脑海中转过无数次,然而,当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脸出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不由在心头感慨。 淡淡水墨勾勒出的眉,如玉雕琢的鼻,花瓣一样柔嫩的嘴,线条完美的下颚……白皙精致的小脸犹如最纯净的白莲,圣洁而高贵。墨黑泛蓝的发随意地散在他的身后,白衣之下的肌肤吹弹可破。 上天似乎将一切美好皆赋予了眼前这具小小的身体,这该是他眷顾的宠儿,应该站在九天之上,拈一朵白莲,一笑沧海桑田…… 火光跃动,间或的阴影令人心颤。 棺木上的手缓缓东科,侧倚在棺壁上的仙童彷佛终于被闯入者唤醒了,睁开了那双摄魂夺魄的眼睛,银紫的双瞳没有半丝流光,无情地冻结了泛黄的火光。 神,不容侵犯! 魔,不容忤逆! 恐惧,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令所有的感官超额运转。即使很清楚那双眼瞳并未看着自己,冷汗却已湿透锦衣。没有人敢动分毫,没有人能动分毫,这已经不是人类该有的力量!除了臣服和恐惧,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闯入,究竟唤醒了什么! 稚嫩的脸庞转向五人,却没有人敢怀疑那一瞥中的漠视与尊贵,冷漠的紫落在扶门而立的寒烟身上,尊贵的眸中却印不下蝼蚁的惨样,花瓣一般的唇缓缓绽放,柔润摄心的声音以无上的权威宣布寒烟的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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