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公子,您看,嬷嬷多给你面子,燕瘦环肥全替你叫来了,咱们这四位国色天香的头牌,每人三百两,其他的姑娘,公子随意赏点便是了……」老鸨客气的笑着,双眼盯着沧九,不疾不徐的说道。 沧九一听这话愣住了,一摸自己的荷包,不免吞了吞口水。 该死的师兄!怎么从来没告诉过他,上个青楼这么花钱呀! 他身上一共不过十几两银子,还是平日积攒许久才有的,此刻哪里够用! 见他露出一脸窘态,姑娘们故作不满的娇嗔道:「哎呀,公子,这么点小钱你都不愿意为奴家花呀!上次王员外一口气赏了我们一人一千两呢……」 「这……」沧九忍着心痛,将自己荷包里的银两倒了出来,有些羞赧的道:「不算身上的几个铜板,这些是我全部家当了,你们都拿去好了……」 看着桌上那点碎银,老鸨再也装不出模样,脸一沉,双手叉腰,恶狠狠的骂道:「没钱你学人家逛什么窑子呀!这一桌酒菜就不止你这点银子了!」 「瞎说,我明明才喝了几口酒,吃了只鸡腿而已!」沧九不服的驳斥。 那老鸨更是拉开嗓门恶声恶气的道:「我这一桌,少说也要个五十两,加上这么多姑娘围着你这穷小子一个人转,你耍老娘不成?来人,快来人,给老娘把这小子抓住!」 打手们像是早就埋伏在门外似的,听老鸨这么一呼,全都涌了进来,将沧九一把从椅子上拎起,不由分说便拖了出去。 「唉,有话好说嘛,有话好说!」沧九自知理亏,也不便和一群普通人计较,所以并未动手,就这样被一群汉子给抓了去,当街暴打。 看着沧九狼狈不堪的被围在正中央,抱着头挨打,邪意心里倒是有说不出的畅快。 就让青楼的打手们帮他出出这口恶气,看这小子以后还敢不敢乱逛青楼! 可是,沧九为什么不还手呢?就算不能动用法术,他明明还有一身功夫在的……邪意有些茫然,无法摸透沧九的想法。 「这位小哥……」这时候老鸨凑了过来,冲着邪意笑道:「你主子都被拉出去毒打了,你还不想点办法救救他?」 邪意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浓浓的那胭脂味很恶心,便转身走了出去,「不必劳烦相送了……」 「站住!」老鸨见邪意这么不给面子,气得脸色涨红,「老娘这天香楼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今儿个你们要是不给钱,就别想出大门一步!」 门口立即又钻出两名打手,一左一右的架住了邪意,将他重新带到老鸨面前。 老鸨伸手抬起邪意的下巴,左看右看,益发觉得中意,便阴笑道:「不然还有个方法,只要你今晚卖一次身,赚到足够的钱,老娘就放你们走,如何?」 邪意冷冷瞥了她一眼,看得她浑身发寒,却硬挺了下来,咬牙切齿的说:「否则,你休怪老娘不客气,将你那位朋友打成终生残疾!」 邪意冷哼一声,他巴不得他们替自己教训一下沧九呢,可惜那臭小子不是他们这种角色就能打残的。在剑仙门里,可没少见沧九带着伤还被虞七燕三几个师兄追得满山跑。 老鸨当下冷下脸,急忙强调,「别以为你脱得了关系!既然你们是一伙的,你自然也得分摊这酒菜钱!」 说罢,她掏出一纸契约,放在邪意面前,「要嘛,替老娘痛快的做几笔买卖,老娘亲自送你们出城。要嘛,哼,外面的,给老娘往死里打!」 听了老鸨的命令,打手们打得更卖力了,却没听到沧九哼一声,反倒是他们拳头渐渐的酸痛起来,于是索性换了木棍,朝沧九身上一顿恶揍。 「最好一刀砍死他。」邪意从容的将那契约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当着老鸨的面,将碎纸洒得一地都是,一点也不着急。 老鸨心里一惊,暗想:糟糕,没想到这小厮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根本不想帮那小子开脱,让她怎么利诱他上钩? 软的不行,干脆来硬的!老鸨当机立断,拍了下桌子,「由不得你,来人,给老娘将这小子捆了拖下去调教,让他晚上就给我接客!」 打手们闻言,一把架起邪意。 邪意奋力挣扎,却势单力薄、力气不敌,被两名壮汉一点点的拖向后院。 他毕竟是一把剑,虽然有着惊人的力量,但一旦离开了主人,也就变成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焦急中,他本能朝着门外被人暴打的沧九伸长手。 「救……」 呼救声未能叫出口,他不允许自己向那人开口求救,更何况,方才自己还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看他挨揍…… 沧九本不愿意伤人,反正这几人力气不大,拳头木棍软绵绵的砸在身上,反而像是在替自己按摩,舒服得很,他也懒得动手反抗。 只是渐渐的,他发觉邪意消失在视野里后,一股焦虑从心头生起,便不再默默挨揍,站起身来。 「我的小厮呢?」丝毫不理会身边的打手,他直接向门口的老鸨要人。 见他被一群人打了半天都若无其事的样子,老鸨气得嘴都歪了,横眉竖目的怒?,「你这不要脸的穷酸鬼,没钱也来逛窑子!今天暂且饶了你,让你那小厮卖身替你还债,算是老娘大发慈悲!」 「卖身?」沧九一愣,旋即瞪大了眼。他们这群不长眼的浑帐,打算把他的宝贵剑灵卖给什么人?! 「虽然是个男子,但那小子皮相还不错,要不老娘再多贴你二十两银子,你就将他卖给我,如何?」威逼之后,老鸨又搬出利诱的一套,好言相劝,「你看,二十两对你而言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对吧……将他卖给我,你不吃亏……」 「休想!」没等她说完,沧九便干脆利落的回绝了,还一脸怒气腾腾的模样。 他们竟然想抢自己的剑灵?真是不自量力! 「哎哟!」老鸨气得指着他鼻头大骂,「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娘可是认识不少大人物的,劝你小子见好就收!不然,小心老娘打断你的狗腿!」 「有种就试试!」沧九这下可更恼火了。先前是没有理由和人动手,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他们意图染指自己的宝贝剑灵,再不动手岂不是孬种?他沧九的东西,是能让别人随便乱动的吗? 只见他双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剑气便从手腕中窜出,直扑两边的打手们。 「啊!」打手们纷纷仰面倒下,当中有些人手里拿着的木棍更像是被利刃砍过一般,断了两段! 「你……你……」老鸨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只怪自己眼拙,怎么没看出来这年纪轻轻的小子居然是个绝世高手! 「我问你,你把他带去哪里了?」沧九走进青楼,一把拎起老鸨,恶狠狠的瞪着眼睛,吓得对方话都说不清楚,「少……少侠饶命……在……在后院……最……最靠东墙的屋子……」 「哼!」沧九懒得再搭理她,一把将她丢下,径自走向后院去,很快就找到靠东墙的屋子。 「邪意!」他猛地将门踹开,冲了进去,顿时僵硬了身体。 屋里很暗,邪意那双紫色的眸子里却闪着令人心疼的泪光。 他被四个大汉压制在一张红木桌上,衣衫褪去一半,露出白皙得不似人类的肌肤…… 「混蛋!」眼睛都快迸出火来,沧九上前,几道无形剑气直直的刺入几个大汉的身体里,痛得他们一个个捂住肚子,倒在地上哀号。 「这里黑……可怕……」邪意惊魂未定,语不成句,屋里的黑暗还有被人压制住身体的经历,让他回忆起当初自己被封印在剑里的感觉。 挫败、无力、害怕、痛苦……种种心绪浮上心头,他浑身颤抖着,直到被沧九拥入怀中。 「别怕!有我在,没有人可以碰你一根寒毛!」察觉到邪意的恐慌,沧九难得温柔的拍抚着他的后背。 少年身上特有的气息灌入鼻腔中,邪意的战栗渐渐缓和下来,他能够感觉到,黑暗中,有人拉住他的手,也不管自己是否乐意跟着他,就这样强硬的拉扯自己,直到将他带出那一片黑暗…… 「别怕,邪意,我这就带你走!」显现出平日没有过的干练,沧九将邪意横腰抱起,踏过那些被他放倒的大汉们走出屋门,竟毫不费吹灰之力。 邪意沉默着,仰头看着他。 相处了这么久,他从没仔细观察过这个霸道的少年,直到这时才发觉,原来他长得并不难看,浓眉大眼,轮廓分明,显得正直刚毅,让人觉得十分可靠。 「这该死的黑店,竟敢蒙骗我!还打算把你拿去卖!」没注意到怀中的人正凝望着自己,沧九走出青楼后,便开始恼火的骂骂咧咧,发着一肚子牢骚。 「我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不打听看看本大侠是谁,敢动老子的剑灵,迟早让他们这家黑店被一把天火给烧光了!」 虽然长相有那么几分男人味,只可惜,他的言行依旧那么孩子心性……邪意微微抿唇,露出一抹让人几不可察的温柔神色,紫色的眸底诡光闪动,修长的手指,稍稍勾住沧九微敞开来的衣领…… 沧九正骂得起劲,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喧哗。 他微微一怔,转过头去,只见一道火光从天而降,直直冲向那家青楼。 「轰!」的一声,青楼里传来爆炸的巨响。 接着,黑烟窜了出来,火势迅速蔓延,火光渐渐变大,照亮了整个夜空! 不少人从青楼里慌慌张张的逃了出来,一边大声尖叫着,「失火了!」 一时间,街道上乱成一团,逃跑的、救火的,几乎要撞在一起。 令人称奇的是,不管火势烧得多旺,却始终没波及到相邻的房子去,仿佛就是要将这栋充满罪恶的屋子给烧成灰一样。 「火……真……真的是火……」沧九睁大了双眼,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回想起来,从上次七师兄摔下树,到祭剑大典上的天雷滚滚,再到这青楼的失火事件……沧九不由得怀疑,莫非自己有开口即灵的本事? 「放、放我下来吧……」邪意轻声道,他不喜欢与人这么贴近,哪怕这人是自己必须一直跟随着的主人。 「邪意!我……我说不定……」丝毫不理会邪意的请求,沧九继续抱着自己的剑灵,眼里满是惊喜,「我说不定有了某种特殊能力!能够心想事成!」 「……」邪意眼珠转了转,但是并未开口,依旧保持沉默。 只有沧九兀自兴奋,用力将邪意又往怀里一按,直接迈开步伐飞奔起来。「走!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让我充分发挥这种能力!这可真是上天的恩赐呀,哈哈哈!」 「放、放我下来……」邪意又一次要求,可是沧九充耳不闻。 于是,大街上,一个近似疯癫的少年,抱着一个浑身黑衣的小厮,一边猖狂大笑,一边向镇东跑去。 第三章 沧九一口气跑了很久,才停下脚步,将邪意放了下来。 双脚触地之时,邪意微有些头晕。方才他动用了自己的能力,又被沧九这一路抱着跑,让他双脚发软,站立不稳,险些摔倒下去。 一旁的沧九将他轻轻一提,便让他重新站直身体,邪意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的楼宇前,挂着一块很大的牌匾——「福运赌坊」! 「……」原来,他所谓可以让他充分发挥能力的地方,就是赌坊! 邪意冷冷撇嘴,原本对沧九生出的一丝好感,再次被抹杀一空。 他甚至有些懊恼,刚才自己怎么会依赖这么个无赖,甚至还产生一丝错觉,觉得他的形象光辉高大不少,简直是瞎了眼! 不管怎么样,他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自己只有让诅咒成真的能力,他休想让自己为他带来偏财运了! 打定主意看笑话后,邪意跟在沧九身后进了赌坊大门。 一进赌坊,沧九立即拨开人群,挤到一张桌子前,将所剩无几的几枚铜板放在桌面上后,便跟着赌徒们放开嗓门吆喝。 「小!小!」 「开!」 「嘻!就说连老天都在帮我。」 「大大!一定是大。」 「开啦,一二三,是小!」 「靠,怎么可能!下一次肯定是大了。」 十几回合后,沧九原本小赢的十几两银子,就又全部还给了庄家,气得他直拍桌,「怎么可能,一定是这桌子有鬼!」 「小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你自己赌运差,还怪我们的桌子,你是找碴吧?」庄家狠狠的瞪着他,指着桌面,「还来不来?来就下注,不下就滚蛋!」 「你!你等着……」沧九气得牙痒痒,伸手摸入怀中,身子登时一僵。 「快点啊,等着你下注呢!」庄家不耐烦的催促着,可沧九却迟疑的将手从怀中伸了出来,缓缓的摊开。 手心里,只有一枚铜板静静的躺着…… 「哈哈哈哈!」赌坊里响起众人的爆笑声,庄家更是没好气的看着他,「穷鬼!你以为这么点钱就能来我们这里放肆了吗!没钱就给老子滚蛋!」 「先赊账,回头我赢了一定还给你!」沧九才不管别人的看法,顽固的赖在原地,将铜板押在自己面前的桌上,一副很熟络的模样,「来来来,下注啦下注啦!」 庄家冷哼一声,抬眼却瞥见了沧九身后的邪意,顿时有了主意,「也行!不过必须加点赌注,如果你输了,就让你身后这娘们般的小厮过来给老子揉揉肩,怎么样?」 这下,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邪意,顿时一个个都收敛了笑意。 他们怎么没发觉,这个毛头小子身后,竟然还跟着这么一位美人! 黑色的仆人装束,却有一张标致的面孔,会不会其实是个女人假扮的?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他,让邪意很不舒服,往沧九的背后缩了缩,却冷不防被一名鲁汉子给拎了出来。 「哎呀,果然是个小美人,老四你这回是赚到了!怎么样?回头也让我们……」说着,那汉子色迷迷的打量着邪意,手也很不安分的搭到他肩上。 邪意皱起了眉,刚准备挣扎,却忽然听那汉子痛呼起来,「哎哟!疼呀!放……放手!」 沧九冷冷的看着那汉子,一手将他粗壮的手臂反剪在背后,力道不轻的扭着他的关节,痛得他嗷嗷直叫。 「就凭你们,也敢动老子的人吗?」沧九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嘻皮笑脸,周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气息,杀气腾腾的瞪着众人。 大家都被他阴惊而冰冷的神色给怔住,就连庄家也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双脚有点发麻。 眼见沧九模样凶狠,将众人吓得噤若寒蝉,邪意稍稍伸手,拉了拉沧九,「我们走吧……」 沧九被人扫了兴,心中极为不快,如果不是邪意拉着他,他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些乱说话的家伙。 「哼!我们走!」 拉住邪意的手,怒气未消的他,扭头就走,消失在众目的视线中。 他刚走出去,众人皆松了口气,抹着额上的冷汗。 庄家暗自吃惊,那少年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威慑力? 乍一看,不过是个刚从山上下来,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可转眼间却又像个惹不起的凶神恶煞! 出了赌坊大门,沧九怀着一肚子火气走了好一段路,直到来至拱桥下时,肚子中不断发出「咕噜」声响,他这才停下脚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邪意开口。 「真抱歉,本来应该请你吃顿好的,结果刚刚把钱都输光了,只剩下一枚铜板了,怎么办?」 看着忽然变得腼?的少年,邪意低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永远也弄不懂哪一面才是这个人最真实的模样。「你是主人,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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