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又过了寝食难安的半月，苏林是再也没耐心等下去了，匆匆地交代张助理暂代职务后，一大早坐飞机奔去了A省。 刚下飞机，苏林就打车径自赶去了红酒公司，他事先没通知公司经理，等人来了公司接待处被前台小姐拦下时，才惊叹自己失算了。 苏林打电话给了红酒公司的总经理，在洽谈业务时，他们彼此是见过的，对方应该能认得出自己。 陈伟峰慌张地赶到一楼大厅时，很快就看到了倚靠在沙发上的苏林。 已是入秋时节，天气渐凉，除却一身衬衣长裤，苏林还套了一件长款修身风衣，整个人显得干练利落。陈伟峰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在韩城与苏林商谈合作方案的半个月。 陈伟峰不得不承认，苏林确实是优秀异常的，他侃侃而谈、善于周旋，知大体懂进退，是个有胆识有眼光的人，更为难得的是，苏林很漂亮。 对于这般才貌双佳的人，陈伟峰很难不动心。心里有了追求对方的念头，陈伟峰私下里就联系了苏林几次，但每次都是被直接打回，虽然苏林拒绝时是客气的，但陈伟峰还是听出了对方口气里的冷淡。 自此，陈伟峰才知道，苏林是心性凉薄的，绝非他谈生意时的那般微风和煦。 虽然对苏林很有好感，但陈伟峰也是有自尊心的，被苏林这般明确拒绝，他也不好再多做纠缠，收拾妥心情很快就回了A省。 陈伟峰以为除了合日常生意往来，苏林是再不可能会私下联系自己了，也难怪他在接到苏林的电话时会如此紧张慌乱了。 陈伟峰走到苏林跟前时，苏林没有察觉，他正闭眼休息，一大早坐飞机，苏林疲惫得很。 “苏林？” 陈伟峰试探着轻声开口。 苏林睡得不深，听见自己的名字就醒了，等看清眼前之人时，脸上立刻挂上了商场上标准的笑容，他站起身，伸出手：“陈经理，好久不见，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我一脸疲色的狼狈模样，让您见笑了。” 陈伟峰扯了扯嘴角，试图撕出一些笑，却是被僵硬的眼角出卖了，他礼节性地回握了苏林伸出的右手：“呵呵，没事。你这次来公司是为了合作方案，是协议出了问题吗？” “合作方案自然是没问题的，我信得过陈经理。我这次来，只是想看看职工培训的进度。” 苏林并排走在陈伟峰身边，很是自然地回道。 “原来如此，那你……” “我想现在就去职工培训地看看，也不知道陈经理是否方便？” 没等陈伟峰说完，苏林就接过了话。 在陈伟峰眼里，苏林一向是淡定镇静的，像方才那样着急地打断别人的话，陈伟峰还是从来没见过的，他不免好奇地用余光瞥了苏林一眼，但一时间他也看不出对方脸上的心思。 “哪的话，苏厂长亲自赶来，我哪能不方便。我这就带你过去看看。” 陈伟峰又恢复了方才的神情，他带苏林去了地下车库，然后两人一起去了位于郊区的公司培训基地。一路上，两人皆是无话。 到了工厂，陈伟峰明显察觉苏林更急迫了，他实在好奇基地竟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陈伟峰自然是不会明白苏林的想法的，他哪里想得到苏林急迫想见到的是人呢。 张铁柱长得高壮，放在人群间，很容易辨认，遑论苏林对他很是熟悉。 苏林几乎是在进入教室的瞬间就看清了正认真听讲的张铁柱的，张铁柱学习踏实，但脑子记忆功夫稍差些，他一边仰头听课，一边埋头迅速地在硬皮笔记本上做着笔记。 这样认真学习的张铁柱，苏林更是喜欢，除开正坐在男人身边的那道碍眼的艳红。 培训师正对着陈伟峰和苏林，他见总经理到来，就停止了继续讲课，职工们看讲师的眼神望着后方，也全都好奇转身看过去。 “苏林？” 心里整整念想了一个半月的熟悉身影，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后，张铁柱兴奋地站起身，也不顾身边柳眉的挑眉跺脚和周遭同事的诧异眼光。 “苏，苏林，你怎么来了？” 张铁柱跑到苏林身前，在面对面正视心上人时，又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板寸头，可眼神却始终没离开过苏林。 张铁柱的行动取悦了苏林，对于刚才因为男人让艳红女人靠近而生出的怒意也消了大半。苏林想对男人微笑，可眼睛在看到男人身后的艳红时，心里的怒气又腾腾地冒起了火苗，若是再不掐灭，怕是有燎原之势。 “苏厂长，你没事吧？” 陈伟峰细细地打量了张铁柱一番，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苏林刚才在看见眼前的男人时，确实是笑了，不是敷衍淡然的笑，是发自内心、最真实的笑，萦绕着与爱人久别重逢的惊喜和欢快。 想来，苏林这一路如此着急，都是为了眼前的大块头了。 陈伟峰实在是好奇眼前这个傻头傻脑的大块头究竟是哪里吸引了苏林。陈伟峰心里有些吃味，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苏林久久不回自己，张铁柱便尴尬地停止了傻笑，方才见到苏林，他实在是太过欣喜以至于忘了苏林是“厂长”，苏林来公司未必是特意见自己的。 张铁柱的神情有些落寞。 “陈经理，可以下课了吗？” 苏林突然开口问道。 陈伟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快到十一点，离原定的下课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今天就提前半小时下课吧。” 苏林感激地朝陈伟峰点点头，而后拉上张铁柱出了教室。 20 苏林拉过张铁柱正准备从教室后门离开时，却发现身边的张铁柱并没有动静，心里隐隐生气，他转身就想教训男人。 “铁柱，别走嘛。你还没答应我呢？” 柳眉紧紧地拉住张铁柱的另一只手臂，娇柔地望着张铁柱，身体几乎是要贴在他身上了。 眼眸一暗，冰冷的眼神似锋利的冰碎直刺向挂在张铁柱身上的女人。 柳眉是从没见过这般冷鸷的眼神，她的身子像是被刺骨的寒气浸透似的，脚下竟生出了哆嗦。对于眼前年轻漂亮的女人，除了妒忌，柳眉更多的是惧意。 柳眉这一害怕，反倒是本能地更抱紧了张铁柱的手臂。 张铁柱是最为难的了，他望着身边的苏林，苏林眼里的冷意，张铁柱看得清楚，也知道苏林是真的生气了。 张铁柱是有力气直接甩开柳眉紧缠的双手的，可柳眉厉害得很，竟然将自己的手臂卡在了她的胸前。这样一来，张铁柱是不敢轻易妄动了，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碰上了令人难受的地方。 张铁柱心里急得很，却一时间不敢有所动作，他只能巴巴地望着苏林，他希望苏林能明白自己确实是最无辜的。 苏林淡淡地瞥了一眼男人，男人眼中此刻是焦急、慌乱、担忧和不舍的。 苏林心里是气恼的，是因为他实在太在乎眼前的这头笨熊，可他也清楚男人的憨厚老实本性，苏林自然是不会相信这女人和男人会有任何瓜葛的。可苏林是霸道独占欲极强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窥探自己相中的猎物的。 苏林和张铁柱两人，一人打着算盘，一人含着忧虑，兀自想着事，另一头的柳眉却是又开口了。 “铁柱，后天是人家的生日，你就来吧，好不好？” 张铁柱是不想再看一眼身后的柳眉了，他是第一次这样厌恶一个女人，他也不准备回答柳眉，只是小心地望着苏林，表示自己的心意。 “这位阿姨，原来后天是您大寿啊，铁柱作为您的后辈，哪有拒绝的道理。您放心，到时我和铁柱一定准备厚礼前去贺寿的。” 苏林笑得轻柔优雅，似白天的山谷风，吹散了山坡的花香，沁人心脾。 张铁柱呆愣地、直勾勾地看着苏林，陷入对方的美好不能自已。 只是这被讽刺的当事人，却是再也不能装高雅，扮娇媚了。柳眉今年已经三十二岁，再也不是年轻的女人了，尽管她知道这是事实，但高傲如她，又怎能心甘情愿承认呢，何况她前阵子才去医院整容，配上今天刻意的精致装扮，她坚信自己定然是不可能显老的。 所以，柳眉被苏林方才的“阿姨”、“后辈”之类的话激怒了，她是公司老总的女儿，还从未被人当面这般赤裸取笑过，她的自尊心容不得丝毫侮辱诋毁。柳眉大力地甩开张铁柱的手臂，也不顾先前的惧意，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满脸狰狞地怒视苏林。 张铁柱见状，顺势往前一档，将苏林完全浸没在了自己高壮的背后。 柳眉的眼睛都快凸出来了，精致的妆容此刻被嫉妒、愤恨和怒意遮掩，显得丑陋。 苏林很满意男人下意识的护主动作，他在人前看不见的地方暧昧地掐了掐男人的屁股，而后淡笑着走到柳眉跟前。 “你……” “阿姨，我和铁柱先走一步，后天您的大寿，我们定会参加。” 说完，也不等柳眉发作，苏林就挽过脸上仍泛着丝丝红气的笨熊转身离去。 一出培训基地，苏林就立刻撤回了手。对于张铁柱毫无意识、不知避嫌的“拈花惹草”，苏林哪能轻易消气，加上张铁柱先前又不告而别擅自申请到外地培训的事，苏林就更不打算轻易放过男人了。方才是在外人面前，苏林还能忍着，可眼下只有两人，他就不想再装了，也没装的必要。 被苏林突然放开，张铁柱就觉心蓦地一紧，再细看苏林的脸色，他知道苏林还在生气，而且这怒意有逐渐积聚瞬间爆发之势。 和苏林相处了这么久，张铁柱多少还是明白对方的性情的，他赶紧快步上前追至苏林身前，耷拉着肩膀。 “苏林，我知道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张铁柱凝视着苏林认错道，在看到苏林眼下的青影时，心立时疼了，双掌已经不听使唤自发自觉地抚上了苏林的眉眼。 胸腔里积满的气像被针扎破了的气球，竟全都泄了，苏林感慨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心软了。 苏林板着脸拉下了男人覆在自己脸上的双掌，手却没放开，继续十指相握着，缓了口气问道：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话刚落下，苏林就察觉手上的僵硬，脸瞬时灰了，果然是不能对男人有期待的，他愤愤地扔开男人，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开门上车，看见张铁柱要跟上来，狠狠地丢了一句话： “想清楚自己错在哪儿了，再来找我。后天那女人的生日晚宴，必须去！” 苏林说完，也不再等待张铁柱的回应，利落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看着扬长而去的出租车，张铁柱的神情落寞委屈，他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板寸头，为自己的笨拙难过，为自己又惹怒苏林而伤心。 经历了这一出，张铁柱是再没心思回教室上课了。苏林的话在他脑际回荡：“想清楚自己错在哪儿了，再来找我。” 苏林生气了，所以自己定是错了，张铁柱是这样相信的，可问他究竟错在哪儿了，张铁柱又实在是不知道了。 张铁柱在街上晃悠了一个下午，又闷在宿舍想了一天，还是没有结论。张铁柱决定去问问陈颖，陈颖聪明，应该会告诉他的。 “你可记清楚了？” 陈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像是不敢相信张铁柱似的，又再次嘱咐道。 “嗯。”张铁柱闷闷地答应，他现在只要一想起陈颖和自己分析的苏林生气的原因，就懊恼悔恨，恨不得时间能倒退。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糊涂！ “陈颖，你说，苏林会原谅我吗？” 话筒另一头久久没有回应，如果不是浅浅的呼吸声，张铁柱大概会以为是电话坏了。 “柱子，你爱苏林吗？” 陈颖突然问道。 张铁柱先是愣了两秒，很快抓着话筒，坚定地回道： “陈颖，我，我爱苏林。” “柱子，苏林是个好人，你要珍惜。” “我会的。” 张铁柱回道，他是想娶苏林做自己媳妇的，他自然会珍惜他，一辈子对他好，而且，只对他好！ 21 柳眉的生日宴会是在自家别墅的后院办得，挺豪华，到场的嘉宾大多是富二代，算是比较有共同话题的，只是他们心里都清楚地很，今天可谈天谈地，就是不能谈寿星的年龄。 张铁柱站在后花园的角落里，身体靠在树干上。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张铁柱还是第一次参加，但他并没多大兴趣，反而无聊得很，如果不是苏林两天前的嘱咐，张铁柱想自己定然是不会过来的。 说起苏林，张铁柱心里又是一紧，苏林已经两天没联系自己了。张铁柱自然是愿意主动上门认错的，可这两天他打了好几次苏林的电话，听筒里响起的永远只是提示对方手机关机的陌生女声。苏林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他根本不知道苏林的住处。 张铁柱低垂了头，背靠在巨大的榕树下，神情落寞。 “铁柱，你怎么躲在这儿，害我好找。” 柳眉娇柔的声音在耳畔乱飞，张铁柱有些心烦气躁，他不太乐意搭理柳眉，可又想今天是对方的生日，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就僵硬着身子点头，嘴里说道： “对不起，大小姐。祝你生日快乐！” 张铁柱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伸手递给柳眉。被人邀请参加生日聚会，礼物还是不能少的。张铁柱虽然心疼钱，可这礼数还是懂得。 柳眉笑着接过礼物，也不看，很是随意地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然后递了一杯红酒给张铁柱。 “谢谢，如果你是真心祝我快乐，我们就干了这杯。” 说完，柳眉端起红酒杯一饮而尽。 张铁柱愣了会儿，还是老实地喝下了杯里的红酒。 看着张铁柱手中空空的酒杯，柳眉笑得更深更满了，直接夺下张铁柱手里的酒杯，柳眉就迫不及待地挽住了张铁柱的手臂。 “铁柱，你也别躲在这儿了，一个人闷着哪有什么乐趣啊，陪我跳支舞去。” 张铁柱是斜站着的，被人突然一拉，身子重心不太稳险些跌倒，所幸及时抓住了树干。 柳眉也没注意张铁柱的行动，径自拉了人就朝花园泳池旁走去。 花园中心早已聚满了人，围得是水泄不通，张铁柱和柳眉还没走近，就已经老远听见人群里男人的惊艳抽气声和女人不屑的嘀咕声。 柳眉习惯了身边朋友以自己为中心的围绕，更何况今天还是她的生日，她就更不满了。 柳眉拉着张铁柱迅速地拨开前面的阻挡，走进人群中央，抬头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形。 张铁柱和柳眉全是愣住了。 被人群层层包围歆羡和嫉妒的是个女人，女人漆黑如墨的头发简单地被盘起，发髻间别了一朵艳红的牡丹，与发饰相称的是女人身上穿着的无袖手工刺绣旗袍，旗袍上绣了一朵朵开得鲜艳精致的牡丹，贴身紧致的旗袍像是为女人特意定做的，独特精巧的设计衬得女人身材纤细、优雅丰满。 女人松开了男人的手臂，踩着火红色的高跟鞋往前走去，最后停在了生日宴会的主人公，柳眉身边。 女人的旗袍是短款及臀设计，紧紧地包裹了女人挺翘的臀部，却衬出女人修长白皙的光洁大腿，高挑身姿的女人站在柳眉身边，霎时间挡住了柳眉的一切风光，是灿烂日光与暗淡夜幕的天差地别。 柳眉愤恨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剥夺了她一切光芒的女人，她不知道女人是从哪里来的，以柳眉的性格，她是决计不会允许有比她更漂亮的人出现的。 “你是谁？我不记得请过你。” 柳眉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她招来站在不远处的保镖，示意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拖出去。 “苏，苏林？” 张铁柱不太自信地叫道。 柳眉一听张铁柱唤叫女人“苏林”，意识也清明了，这不正是那天在培训教室侮辱自己的可恶女人！柳眉心里似有腾腾的怒火，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大声地斥责一群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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