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 “那方才你为何要抱他,你都不曾主动抱过朕,何时你也能这么温顺地对朕?” 此人脸皮之厚,当真令人心悦诚服。 李然皱眉,显然对他这种厚颜无耻的作风十分头痛。 正这时,老嬷嬷端着一只青瓷碗进来,李然指了指他手里的碗盏:“什么东西?” “殿下忘了?” “嗯?” “您忙得连顶顶要紧的事儿都忘了,今日是咱们太子殿下的生辰呐。” “What?” 李然猛地抬头,眼睛里的内容可以解读为对于这么迟才获得这一消息的难以置信。 江诀笑着从老嬷嬷手中接过青瓷碗,神色从容,全无破绽:“你是忙过头了。来,少吃一些,算是为咱们的孩子庆生。” 李然执起手边的银筷,神色怅惘,目中有思念之色:“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 江诀笑着挑了些面条搁在汤勺里喂给他:“无须担心,有江云照看,又有王贵盯着,不会出岔子。” “但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呵呵,他年纪虽小,心眼却不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李然将手中银筷放下,直直朝对方望去,江诀笑着打了个哈哈,低头挑了口面来吃,边吃边道:“还能有什么?他精怪得很,无 须太过操心。” “真的?” “自然是了。” 李然不信,抬头去看老嬷嬷,见老人家正在垂首抹角,心中疑惑更甚。 “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殿下……” 老人家面有为难,呐呐喊来。 李然依旧直直盯着她,对方被他看得无能为力,托底道:“咱们小殿下前阵子染了痘疮,差点……差点……” 听语气,既有绝处逢生的庆幸,也满满都是后怕。 李然猛地一起身,他虽然不知道那个痘疮究竟是什么东西,可见老嬷嬷一个劲地抹泪,也知道那病不是小小感冒这么简单。 他脸色煞白,江诀立马跟着起来,生怕他一个激动伤了孩子:“别急,他如今已痊愈,况且京师有的是良药,还有十数名太医轮 流看诊,必然不会出事。” “你别骗我?” “这么大的事,我如何会骗你?” “真没事?” “千真万确,有李远山妙手回春,怎可能有事?何况,他可是咱们的命根子。” 李然很少有如此慌张的时候,老嬷嬷不由面上一慌,稳了稳神,道:“殿下放心,小殿下的身子底一贯极好,又得陛下一个多月 来日日探望,李太医更是医术了得,如今已是好吃好睡,比从前还精神呢。” 末了,又补了句:“若非如此,老奴如今也不能来伺候您啊。” 这话听着倒有些靠谱,李然大舒一口浊气,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坐回椅上,想了想,拿起筷子认认真真吃起来。 神色,可谓郑重。 江诀方才被他吓了一通,心神还有些不定,一眨眼却见他开始吃起面来,就有些失笑:“寿面不过是个名头,借个吉祥的好兆头 ,尝尝就行,别像上次那样吃撑了。” “这不一样。”他一向说一不二,江诀自然劝不动,频频朝老嬷嬷使眼色,老人家劝了两句,竟也无用,只得来这么一句:“这 东西要么不信,说开了就要做到,不过是一碗面,还不至于吃撑。” 江诀一脸的哭笑不得:“你怎的也信这个?” “看情况。” “哎……既然如此坚持,朕帮你分担一些就是。” “你不是不爱吃面?” “的确不大喜欢,但既然是为了咱们的孩子,勉强下又如何?” “我还以为你这张嘴生了只是为了坑蒙拐骗。” “呵呵,我这张嘴究竟有何用,你自然比谁都清楚。” 他边说边盯着对方上上下下扫了个来回,李然脸上一赧,拿筷子不轻不重抽他一下:“吃你的,一根也不许咬断。” “这是什么理?” “你吃不吃?” “好好好,我吃就是。” 二人沉默着吃了几口,李然开口问:“要不把李远山送回去再换个人过来,老头子医术高明,由他照顾比较让人放心。” “你道朕是为了什么原因,才特意将他招来?大的自然要管,小的也是宝贝啊,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何况,孩子如今已痊愈, 你大可放心。” “那嬷嬷呢?” 江诀吞了一勺面下去,意味深长地望他一眼:“老人家有经验,有些事李远山不及她。” “什么?”他神色不解,江诀但笑不语地望他一眼,继而望向那显了形的小腹,低声道:“有过逸儿的经验,老人家也算驾轻就 熟,如何是李远山那赤脚郎中比得上的?” 李然一听,整张脸几乎于瞬间红了个透,他能坦然地接受如今这诡异的局面,却未必能想象三个月后那一刻的情形。 江诀晓得他面皮薄,笑得志得意满。 “逸儿要顾,这小家伙自然也不能忽略。” “你想得倒周到。” “此事非同小可,怎能马虎?” 他一脸的理所当然,李然哑然,舀了口汤汁喝下:“总觉得庆原出兵刈陵有点问题,以苏沫的性格,怎么舍得放过跟业楚一块夹 击我们的好机会?” 江诀点了点头,伸手擦了擦他嘴角的汤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朕还怕他不成?更何况,以他的能耐,断然不会让尹谦讨到 什么便宜?” “子辛当然是没话说的。” “哦?哪里没话说?” 江诀挑了挑眉,神色间隐约有郁闷之色,李然淡淡扫他一眼:“哪里都好。” “是朕好,还是他好?” “你说呢?” “自然……是朕,对不对?” “懒得理你。” 李然推开面前的空碗,作势要起身离去,那头丁顺捧着个鎏金碗盏进来,稍稍行了一礼,将碗盏搁在他面前,一脸讨好地说:“ 殿下,将将熬好的血燕粥,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此话一说,李然只觉得喉间一阵翻涌,刚刚吃下的半碗面条悉数吐了个精光。 江诀一手抚着他的背,一手拿帕子为他擦嘴。 “吃撑了不是?” 李然恨得咬了咬牙,暗忖老子就当晕车,忍忍也能过去。 当然,他这一晕那叫一个非同小可,可谓没完没了。 第四十一章 [西平边城句瞀] 苏沫靠在软椅上看折子,笑容渐浓:“三日不到,就能拿下刈陵边城,杜笙果然有点能耐。” 康平笑着望向那铁甲在身之人:“勇将手下无弱兵,阎将军功劳不小。” “愧不敢当。” 苏沫淡淡一笑,复又敛了敛神,问:“丹丰形势如何?” “业楚二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十万不到,邻溪至今也未能攻破。” “哼!二十万对阵十万,竟然还能输得如此一败涂地,楚毓明果真无用。” 他起身,踱至那巨幅地图前,伸手在会宁境内一敲:“会宁可有动静?” 康平摇头,走上前两步:“属下得到消息,北烨遣了十五万大军往南行进。” “何时来的消息?” “前夜子时。” “何人统兵?” “厉子辛。” 苏沫神色略怔:“想来也是他。” 康平赞同地点了点头:“十五万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以厉子辛的能耐,给他十万大军,踏平丹丰南面境地绰绰有余。” 阎崇武道:“以属下之见,北烨此次南进必定别有所图。” “别有所图?”苏沫轻笑,又问:“临阳如今还剩多少人马?” 康平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十五万。” 阎崇武眉眼一凝:“属下以为,进取丹丰的时机已算成熟,我方不妨乘此良机,将丹丰一举拿下。” 苏沫未点头也未摇头,转而望向康平:“你看呢?” 康平摇头,道:“不必急于一时,待看清北烨的动向,再行动也不迟。” “朕也这么想。” 苏沫在临阳的位置上敲了敲,问阎崇武:“厉子辛此人有勇有谋,跟他交手你能有多少胜算?” 阎崇武神色一凌:“若兵力相当,属下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苏沫竟满意地点了点头:“带兵最忌骄傲自满,朕就中意你这谦虚谨慎的性子,以厉子辛今时今日的能耐,十一国中能挡其锋芒 者寥寥无几,你能明白这一点十分难能可贵。” “谢陛下赞赏,其实属下想推荐一人,比之厉子辛必定不遑多让。” “何人?” “王觉年。” 苏沫沉默,拨了拨手边玉佩上的金穗:“你很赏识他?” 阎崇武点头,康平轻笑:“他既然曾为北烨第一名将,想必有过人之处。” “哦?连你也这么认为?” “呵呵,臣不过是喜欢看热闹而已。” 阎崇武无语,苏沫无奈地揉了揉眉眼:“用他一用也无妨,不过得派人监督着,别再出什么岔子。” 如此一说,阎崇武即刻拱手行了一礼,领命而去。 待那身着甲胄之人离去,苏沫在御座上坐下,点了点案下的位子:“坐下再说。” 康平依言在檀木高椅上坐下,苏沫理了理袖子,问:“查出邻溪领兵之人是何人了?” “此人姓裴,三十左右,名不见经传,用兵的手法倒老练之极,一夜间灭业楚大军五万之多,俨然有厉子辛当年丰都一战的风范 。” “嗯,的确没什么名头。” “据探子回报,此人擅长设伏与突袭,手法跟王觉年十分相似。” 苏沫转了转拇指上的黄玉龙纹扳指:“如此倒得好好提防。” “以业楚如今的状况,想必撑不了多久。” “如此最好。” “陛下的意思是?” 苏沫不应,只意味深长地望他一眼,康平意会地点了点头:“那么到时候,东岳必定无法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如今时机并不成熟,朕一旦有所行动,驻守盘龙踞的留国大军必然会大举压境,他那边的人 马有四十万之众,着实不好应付。” 康平沉吟不语,盯着留国看了许久,目中一闪:“臣有一计。” “说来听听。” “倘若留国生变,文岳大军势必要抽调一部分平乱,如此一来,也给了我们进攻临阳的好时机。” 苏沫桃花眼一眯,将临阳二字看了又看,末了伸指在上头轻轻一敲:“你的计划是什么?” “据臣查探,留国境内有一股反叛势力,很是猖獗。” 苏沫凝眸,似是忆起了什么,眸中有可惜之色闪过,末了轻咳一声:“莫非又是你搞的鬼?” 康平深笑,点了点头:“臣说过,最喜欢看热闹,尤其是别人的热闹。” 苏沫似乎也拿他没有法子,颔首同意:“这主意不错,具体部署就交予你去办。” 康平应下,那头恭槐安躬身进来,凑近苏沫低声说了什么,苏沫稍稍一愣:“保住了?” 恭槐安道了声是,见案上有水渍,拿帕子在上头擦了擦,不动声色地觑了眼康平,康平作势要起身告退,苏沫不甚在意地摆了摆 手:“待着,无须离开。” 那位天子都发了话,他也就没犹豫,安然坐回椅上。 恭槐安低声问:“陛下,该如何是好?” “还用问?该如何便如何,让她照规矩办。” “遵旨。” 苏沫揉了揉眉眼:“说到哪了?” 康平笑问:“陛下可是有心事?” 苏沫眯眼扫他一眼,眸中不乏警告之色,片刻后侧目不再看他,末了轻叹:“朕只是觉得,人活于世,有梦总比没梦好。” “当年司君也跟臣说过同样的话。” “他……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为了朕,也算是……吃尽苦头,当年在樊城救他,原本只是一时兴起,只可惜……” “对陛下,他的确痴心一片,只可惜司邈不明白。” 苏沫目色一冷:“他敢枉顾朕的口谕私自行动,纵使不为留国所杀,朕也万万不会留他,往后别再提他。” 康平垂眸,道了声是,神色堪称恭敬。 事实上,平日里稍有僭越倒也无妨,却万万不能过了头,所以说为臣之道难修,的确一点不假。 〔丹丰都城临阳〕 李然褪了衣裳入池去,靠在池壁上小憩,夏日里暑气盛,即使明华宫里置了冰,也让人燥热难耐,唯有泡在这一池清水中,方能 让人觉得通体舒畅。 厉子辛已往南去了,一路捷报不断,向化的事也处理得井井有条,这些都多少能让他暂时放下心头忧虑,安心泡个温水澡。 他之所以闭眼,更重要的原因的是,四周墙壁上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实在有碍观瞻。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渐近,继而就被人吻了个正着,他睁眼一看,江诀的脸在他正上方,目中有灼人的热:“热了?” 李然见是他,懒懒地阖了眼,江诀轻笑着又吻了一阵,继而将手探进水下,李然下意识伸手制住他:“别乱来。” “不会,就是想摸摸他,你整日里束着那东西,不知道有没有闷到小家伙?” 语毕,自顾自继续伸手下探,在日日渐长的腹上轻轻揉了揉:“总觉得没过几日,已长大许多,恐怕没有那布帛束着,真能让人 瞧出来。” 他语带欣喜,李然不理这一日千遍的唠叨,撩眼扫他一眼,目中有警告之色。 江诀眸光一紧,伸手将衣服扒了,下了水去,撑了双臂在壁上,将李然围在其间,压下头去啄了啄他的唇,李然伸手隔开他:“ 天太热,我不想流汗。” 江诀轻笑着咬上他的唇:“朕来动,不会让你流汗。” “别烦我。” 他方说完,手就被对方牵着探下水去,摸到那滚烫如铁的东西,似碰到烙铁般下意识缩了手。 江诀以巧劲钳住他,逼他用青葱五指在那大家伙上摸了圈。 李然气急:“我他妈这样……你还有兴致!” 江诀失笑,埋在他胸口折腾,一手抚在他堪比常人五六个月大小的小腹上:“有没有兴致,方才你也摸了,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 。更何况,我其实更爱你现在这样。” “滚!” “呵呵,让它醒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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