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已经三年级了。」 梁宥君感慨的声音恰好切中他最在意的那件事,高锡泉顿时沉默了。 「我只是很珍惜我们共度的时光,想到和你一起看电影的机会被我白白浪费掉,就觉得很懊恼。」 「我们……还是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的。」这句话,他分不清是用来安慰梁宥君,还是用来安忍自己的,脚下也放慢了 速度。 「时间这种东西,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说不定……有一天你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我从你眼前消失了。」 「会长,请你别说那种奇怪的话。」 忍住心头一抽的痛感,高锡泉回头白了梁宥君一眼,没想到那黑白分明的双眸,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我只是举例说明嘛!」 「就算是举例也不行,我先跟你说好,不准对我不告而别。」 「我的副会长还真是强悍耶!既然如此的话,你就把我看紧一点啊!」 线条优美的薄唇漾起弧线,梁宥君手里似乎揣着什么,直接塞进高锡泉的衬衫口袋。 「等等,这是什么?」 「我房间的钥匙。」 「咦?」 无视于高锡泉诧异的表情,梁宥君只是拍拍他的胸口,确认东西安全后,向他灿然一笑。「你可别进来偷袭我喔!」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情。话说回来,你这到底是……」 「你不是怕我跑掉吗?以后你可以直接进房来叫我起床,送我上学,我就没有机会开溜了,不是吗?」 「可是……这也……」总觉得这种推论怪怪的,但高锡泉一时也想不到理由拒绝。 「不过是多了项小小的工作,有什么困难的?」 「话不是这么说……」高锡泉叹了口气,现在才发觉自己简直被当成仆人使唤,而他的主人竟视为理所当然。 如果房间里有其它人就算了,一想到要独自走进弥漫危险气息的空间,他就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至于哪里危险,他也说不上来…… 「还是说,你忍心让我为了学生会的事情熬夜,隔天早上却因为起不了床而迟到?」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脚踏车在熟悉的路口转弯,眼看着学生宿舍已在视线可及的范围,高锡泉问了声。「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没有。好啦,这样吧!最后我再给你一个最大的特权,这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喔!」 当脚踏车停在宿舍门口,从容下车的梁宥君,口同赏赐他天大的恩惠,向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虽然明知不会有什么好事,高锡泉仍难以抵挡惯性,乖乖凑上前去。 「我允许你……」当梁宥君以媲美电台DJ的磁性嗓音,说出他所思赐的特权,高锡泉立刻捂住耳朵,激动地「欸」了一 声。 「我、我才不要咧!」 「什么嘛!不知感恩的家伙……对我来说,热情到令人浑身发烫的早安吻,可是最有效的清醒方式喔!」 「会长!」明明是和平常一样的捉弄,为何如今无法泰然处之? 「明天早上我想多睡一会,七点半在我房里见,晚安喽!」 颀长身影一如往常地洒脱,梁宥君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一个转身,向抛在身后的高锡泉摆摆手,往宿舍大门走去。 高锡泉赶紧跟着跳下车,想将脚踏车停好,但平时习以为常的事情现在却怎么也做不好,就连想从上衣口袋找出钥匙也 手忙脚乱。 「可恶……会长!我不会去叫你起床的!」 「你会来的。」背对着他离开的人,连脚步也没停过。「因为你舍不得丢下我。」 「我……我才不……」 「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你!」这一瞬间,高锡泉的脑海中浮现自己在那个失控的早晨,弯腰亲吻对方的画面。 他一定早就知道了!只是和往常一样,假装还没醒来…… 然而,尽管高锡泉还想说些什么,那道身影已消失在门后,只留下满脸涨红的他,以及这才掏出口袋的钥匙。 「这……算什么嘛!他是什么时候跑去打的啊?还有那个什么鬼热情……真受不了!」 呆望着手中的钥匙,一想到梁宥君提议的叫人方式,高锡泉就头疼欲裂。 握紧钥匙的掌心,还能强烈感受到金属物品造成的痛感。只不过,他再怎么觉得难受,也舍不得丢开这万恶的根源。 ****** 经过一晚的辗转难眠,高锡泉几乎是睁着双眼迎接天亮。 自从开始练习跑步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失眠的经验。上一次失眠,就是梁宥君开口喊他「泉宝贝」的时候。 好不容易撑过田径队的晨练,几经挣扎之后,当他发现自己嘴上咕哝着「我才不要去叫他起床」,眼睛却直盯着墙上的 时钟,便放弃了自我欺骗。 反正他就是放不下那个任性的主子。 此外,他还想问个清楚,到底那个早上梁宥君是不是早就醒了?是不是已经察觉他的失控?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也 会跟着改变? 摇晃着胡思乱想的脑袋,高锡泉机械性地踩着脚踏车,往再熟悉不过的道路前进,为了这件差事,他烦恼得难晨练时都 魂不守舍,还被教练训了一顿。 第一次用钥匙打开宿舍大门有点困难,所幸一大早的宿舍没有什么人,尤其单人房所在的楼层特别冷清,他花了比想象 中还少的时间,来到梁宥君所在的房间。 「就是这里没错吧!」随着解开门锁的清脆声响,高锡泉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战战兢兢地走进房门。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梁宥君的私人领域。 比一般宿舍还要宽敞的室内,一片静悄悄,没有多余的摆饰,和主人同样简洁干净,唯一凌乱的是靠窗的书桌,吸引了 他的目光。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只见桌面摆满参考书和课本,摊开的笔记满满都是梁宥君端正的字迹。 「对了,他已经三年级了。」 虽然这位学生会长始终保持着全校前三名的优秀成绩,但总是即将面临升学考试的考生。 可能没有多久,就会为了大考而忙;可能没有多久,就会卸下会长的职务,抛下他一个人离开学生会…… 心头充斥着强烈的不舍,高锡泉毅然转身,走向他一直避免接近的地方。 当他看清沉睡中的脸庞,嘴角的微笑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这个人……怎么连睡觉都戴着眼镜呢?」 即使他比一般人还常陪伴在梁宥君身边,也从未见过他取下眼镜的模样。 还以为终能窥见他最真实的面容,高锡泉虽然有些失望,却在瞥见枕边的社团活动企划书时,不由得苦笑。 这位学生会长连仅存的休息时间,都在处理学生会的事情。 看了看床头的闹钟,他从容按掉快要响起的闹铃,决定自作主张让梁宥君今天多休息半小时。 然而,就在他准备取下对方鼻梁上的眼镜时,玻璃镜片后的长睫突然颤动起来,很快的,他所熟悉的美丽双眸,在他面 前张开。 「咦?」一开始似乎没有认出他来,梁宥君的眼神还有些失焦而恍惚,直到攫住他的手臂时,才微微一笑。 「泉宝贝,你来啦?」 「是啊……」没错,最后他还是来了。 「几点了?」 「刚好是你该起床的时间。」 没有告诉对方原本的意图,高锡泉朝他伸出手,没想到梁宥君竟耍赖地往前一倒,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不肯出力,这突如 其来的亲昵接触,害他僵直了身体,动也不敢动。 「喂、喂、喂!会长……」距离太近了啦! 高锡泉抓住梁宥君的肩膀,稍微将人拉开来。 这才发现,这个懒鬼不只头发翘得过度可爱,连睡衣都穿得乱七八糟,胸前的钮扣扣得零零落落,歪斜的领口露出大片 肩膀,腰部也露了一大截。 如此活色生香的场面,令他鼻腔一热。 平常形象洁净到近乎禁欲的人,一旦呈现这种慵懒的姿态,更让人心猿意马。 「会长!」 「干嘛?」不明白高锡泉为何突然大吼,梁宥君嫌吵地皱皱眉,手里随即被塞进一整套制服,遮住他若隐若现的胸口。 「你赶快把衣服穿好啦!」 「你在生什么气啊?」梁宥君依然懒洋洋地解开自己的睡衣钮扣,打算换上制服,反倒是高锡泉率先移开视线,懊恼地 抓抓头。 同时,他对于又对同性起色心的自己感到恼怒,他不晓得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段迷惘。「你睡觉前怎么不先把 睡衣穿好呢?」 「都要睡了,随便穿穿就好。」 「你不用连这种事情都懒得做吧。」 「你要是看不过去,以后就连睡衣都帮我换啊!」 「你!」最后又变成这种结论了。 高锡泉忿忿不平地回过头去,想要训诫这个懒鬼一番,却在看见他脖子上纠结成一团的绳索时,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会长,这是什么?」 「嗯?」看梁宥君的表情,显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领带啊!」 高锡泉头痛地扶住前额。要有多精湛的技术,才能把领带打得如此惨不忍睹? 「我老爸说过,领带的语源来自于战士。」宽大却灵巧的手动作着,高锡泉试着解开眼前这团死结。 「所以呢?」 「所以说,没有打好领带,就无法迎接一天的挑战。请你赶快学会自己打领带吧!」 「我不需要学会,那是你的工作,我只要有你在就行了。」 「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帮你做这种事情。」 「真的不行吗?」 「装可爱也没用,当然不行!」 好不容易,高锡泉才将那团死结变回原来的领带。只不过,如此一来,他极度避免直视的美丽锁骨,又近在眼前。 「真是的,我教你打领带吧!你看……」 如同每天早晨的仪式,他刻意放慢速度演示每一个步骤,希望尽快教会梁宥君,不然他还得持续接受意志力的磨练。然 而,尽管他自认解说得非常简单,学的人却兴趣缺缺。 「会长!你到底想不想学啊?」 「好麻烦喔!而且从我的角度看你帮我打领带,方向根本颠倒了。」 也想他的质疑也不是没有道理,当高锡泉正在思考解决之道时,只见梁宥君指了指背后,简单说了「到这里来」。 一开始,他还有些困惑,但没有多久,当他终于明白对方的意思,也发现大事真的不妙。 「你看,我们的角度不是一致了?」 「是没错啦……」但这个姿势也太危险了吧!高锡泉下意识地吞了口?沫,润润干渴的喉咙。 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见,还以为他从身后环抱住这位身材纤细的学生会长,谁会知道他只是想以相同的角度,教对方打领 带而已。 这个暧昧的姿势,教他紧张到双手差点捏不住领带。 更讨厌的是,梁宥君根本不体谅他的辛苦,软绵绵地直往他胸口靠过来,凑近鼻端的柔软短发,搔得他有点痒。 「会长……你没有骨头吗?」 「我还有点想睡。」完全答非所问。 细瘦身躯已完全偎入他的怀中,温热的背部紧贴住他。两人的阻隔只剩下单薄的制服衬衫。 小到只有巴掌大的脸庞倚进自己颈窝,高挺鼻尖几乎擦上颈侧,变得过度激动的心跳声,彷佛随时会传到对方耳里。 不对!这个人可是男的,既没有女生的柔软身体也没有甜美声音,而且和自己拥有同样的性征…… 他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情绪紧绷到连指头都在发疼。 「等等,这样太……」 「太怎样?」 就连鼻腔逸出的轻哼,都带点慵懒的性感气息。 「太近了……」 「那又如何?我长得再怎么国色天香,也不过是个男生罢了。」 梁宥君补上一句「没有的事就是没有」,高锡泉知道他听到方宜蓉和自己的对话了,只是略带讽刺的语气,让人摸不着 头绪。 「难道你昨天不高兴,是因为蓉蓉他说了那些话吗?」 「也不全然如此。」这么说的梁宥君,突然反手勾住他的脖子,朝自己拉近。「我只是不喜欢你谈论她的口气,更不喜 欢别人随便碰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 没有回应他的困惑,梁宥君微微一笑,扬手取下鼻梁上的眼镜。 高高仰起的脸庞,拥有形状完美的下颚及俊美五官,任谁近距离凝视这张脸蛋,都会心慌意乱。 高锡泉诧异地瞪大眼,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对方毫无遮蔽的脸孔,除去玻璃镜片阻隔的双眸有些迷蒙,却牢牢抓住他的目 光。 「别忘了,你是我的副会长,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优美的嗓音,吵哑而甜腻地诱惑着他的理智,勾住他的手臂稍微加重力道,两人的距离已近到随时都会碰触到彼此的脸 。 就在下一刻,薄唇试探般地挤压他的下唇,尽管只是轻轻触碰,却传来清晰的热度。 当他想要多感受一些时,温暖的触感随即离开。若即若离的触碰,如同挑逗似的勾起追逐。 奋力保持理性的弦,在这一瞬间断裂。 「可恶!」行动抢先理智一步。 为了挽留这稍纵即逝的热度,高锡泉收拢臂弯,将怀中的身躯搂得更紧,再低下头,吻住这恼人的双唇。 「唔……」被他吻上的人,毫不抵抗地迎接这波侵袭,甚至开启双唇,引诱他的舌尖探入,就连捧在他脑后的指尖,也 有如鼓励般轻轻揪住他的发。 除了越来越激烈的唇舌交缠,热度也在两人彼此紧贴的肌肤表面蔓延,热气蒸腾得令人近乎缺氧。 不对,这是在做什么? 高锡泉在意识化为一片空白前紧急回过神来,挣扎着退开身体,远离梁宥君身边,难以置信地抱住自己的头。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怎么会一错再错? 那天早晨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失控吻了对方,如今竟然又重蹈覆辙。 「天哪……我到底是……」 「感觉如何?」相较于他的慌乱,梁宥君只是擦拭着自己湿润的唇,泛起若无其事的微笑。「现在你还觉得,我们之间 真的不可能吗?」 「难道对你来说,和我接吻只是一种实验?!」 感觉怒火直往脑门上冲,比起他游刃有余到可恨的态度,高锡泉对于自己竟为此慌乱,感到既羞耻又愤怒。 「我们都是男生,本来就不可能会有会长和副会长以外的发展,你到底想要证明什么?」 「证明没有不可能。」将细框眼镜放回鼻梁上,梁宥君表情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我以为你还满享受和我接吻的感觉。 」 「那又怎么样?这并不代表什么啊!之前你怎么使唤我、捉弄我都无所谓,但这一次你真的玩得太过火了。」 热烫的情绪持续翻腾,高锡泉握紧拳头的指尖,刺得掌心发疼。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为你做任何我做得到的事情,只因为我是你的副会长,不代表我会无条件答应你所有过份的要求 ,请不要把我当成那些过度迷恋你的人!」 「我倒是从未把你当成迷恋我的人。不过,你不觉得你应该先回答我,那天早上为什么吻我吗?」 「什么?」 「我知道喔!开学的第一天,你在学生会长室的沙发上吻了我。」 热气顿时笼罩头顶,高锡泉怔在原地。果然,他早就知道了…… 「那种程度的亲吻,应该还不够吧?所以昨晚我才会给你机会……」 不知何时,梁宥君从他的衬衫口袋掏出钥匙,在指尖摇晃着。「给你机会用真正的亲吻唤醒我,可惜你还是拖拖拉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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