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不久,站在城墙上的众人均听到震耳欲聋的铁蹄踏地声,远处烟尘滚滚,烈马嘶鸣。待距京城尚有三百米的距离时,这支军队停下了脚步,统一扎营驻地,俨然一副即将开战的架势。所有人脸色一变,流火更是震惊不已。 ”那是,军机营?!“ 众人面面相觑。搞什么,这是要上演谋反戏码吗? ”敌众我寡。“流火沉吟半晌,咬牙一扬手:”来人,把城门关上!“ ”各将士听令,所有人员进入防备状态!“ 眼看魍魉都被一一清除,几人从东城门退回,又来到刚才皇宫那处偏殿中。 ”我差人去请了那几个来帮忙的高手一起过来,相信一会儿就能到了。“流火看几人坐下,自己也挑了个地方坐,然后缓缓说。 ”恩。“夜离殇随口答了一句,接着闭上眼睛,养精蓄锐。其他人见了,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趣,坐在椅子上开始调息起来。 夜流云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上,一团又一团银色火花升起再熄灭,接着是白色,橙色,红色,蓝色,紫色,渐渐又开始变得透明,直到最后转为淡淡的金色。 手指在虚空中一拂,淡金色的火苗顿时变得飘渺不定,如同一条奇异的带子一般,在掌心灵活的游蹿,燃烧。从火焰中散发出的巨大能量让夜流云深深吸进一口冷气。 这已经不是低级的浑元球了。 淡金的火焰,分明是鬼界妖主的本命业火。虽然这火苗很小,远没有他从前那般威力,但只这么一点点就已经能够让夜流云动容了。 从刚才对付魍魉开始,体内就在躁动不安。早年天监在体内下的禁制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夜流云不禁陷入沉思。 他却没注意到,他手中那金色的火苗在跃动中所释放出的浩大威压,已经打断了屋中所有人的的调息。众人看他的眼神也是惊异非常。试问一个人能在手指头上玩儿火,这对他们区区一个武林人士来说,是多么惊悚啊……不过连更刺激的人虫大战都经历过了,耶律焱连石头变的人都有幸见识过了,这么一点火苗,咳咳,实在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就在几人胡思乱想天马行空的时候,几位在外面助战的高手纷纷到达。 最先来的是长极。他后面还跟着个白衣飘飘的青年,那青年眼神一一从在座几人面上扫过,待看到夜流云几乎没怎么考虑,直接上前跪倒:”参见主子。“他这么一跪,立刻暴露出一直在他身后躲着的第三个人。那人咬着下唇,也慢慢跪下:”……主子。“ 夜流云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冷笑:”都起来,我可不是你们主子。“ ”主子。“朱柒狠狠将头磕在大殿坚硬的金砖上,咚咚作响,”属下……属下罪该万死,求主子责罚。“说完他也不停下,就这么一下一下拿头往那金砖上砸,没一会儿额头就已经血肉模糊。大有你不答应我就磕死在这儿的魄力。 灵鸳在一边默不作声,心下暗叹朱柒实在愚笨,那性子有时候真跟头倔牛一样。这搁在从前的主子身上或许有用,可若是现在……更何况这次他害的还是主子的心上人。 果然,夜流云看他如此心中更怒,便也不管他,转头问长极:”你怎么也来了?“ ”还不是被你家小鸳儿奴役了吗。“长极挥手扇开纸扇,找张椅子大剌剌坐下,翘了个二郎腿道:”而且,事情越来越好玩儿了,啧啧,怎么能少了本王的份?“他倒忘了这厮本来就是个无事生非爱管闲事的无赖…… 耳听那”咚咚咚“的磕头声不绝于耳,最后连长极也听不下去了,打个哈欠:”我说,姓莲的,意思意思就行了吧。他再这么咚咚咚咚的,本王都要睡着了。“ 一旁一直沉默的夜离殇终于睁开眼来,冷声道:”云儿,好了。“ 夜流云这才一拂袖,将还跪在地上的两人虚空托了起来,却还是不理会。朱柒站起来还有些晃悠,一扭头看到夜离殇,看清他断了一臂,咬咬牙把脸扭开。 这时,廖绝和三个北城门的高手也来了。廖绝不声不响坐到一边闭目沉思,倒是那三人看到灵鸳,其中一个立刻大叫一声:”奶奶个熊的,小鸭子,好久没见原来你跑来这儿混了?“说完跑过来照着灵鸳肩膀上来了一拳,灵鸳微笑着晃都没晃一下。那人又看到朱柒,顿时又是一阵大叫:”咦,小火鸡也在,你脸上咋回事?这满脸的血,哎俺帮你接着,快快,赶快舔舔,留下来可多浪费呀!“ 夜流云这时仔细看了这三人一眼,果然如之前守城将士说的那样,三人中有两人都身披虎袍,一个虎背狼腰,满脸胡渣,手拿巨型大斧。另一个则身形颀长,朗眉英目,两只手上分别带了一副乌黑发亮的钢爪,手指移动间,寒光凛冽。两人身后还站了个青衫文士,看上去文文弱弱,但此人手中却握着把通体血红的玉笛,那笛子不时血光流转,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三人眉目皆有些眼熟。夜流云眯眼看着他们,突然一伸手,掌心向上,一撮金色火苗高高蹿起。淡金的火苗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那三人看到,眼神皆有些复杂,既欣喜又难过。 最后,那手套钢爪的男子第一个上来,对着夜流云俯身行礼:”参见妖主大人,属下贪狼。“另外两人也一同上前,低头行礼:”参见大人,属下青藤。“”莲大人,俺是黑锋呀,你不认识俺了?“灵鸳此时也上来,笑道:”主子,属下是您从前的内侍,灵鸳。“ ”贪狼,青藤,黑锋,灵鸳……“夜流云一个一个看过来,越看越熟悉,俨然就是在鬼界时跟随自己直到最后的几个得力大将。看着看着双眼一热,不禁道:”你们……怎么来了?我……我早已不是从前的……“ ”莲大人,俺老黑可就认你一人是主子!“黑锋直接打断他的话,拿着斧子挥舞两下,那声音直如滚滚惊雷,”别人来抢你位子,俺就把他切巴切巴晾成肉干儿!“ 几人忍俊不禁,夜流云道:”你们也别妖主莲大人的叫了,我现在叫夜流云,叫我流云就行。“ 黑锋第一个叫:”夜大人!夜大官人~!夜大老爷……!“气氛一下被他闹得热切起来,连朱柒也不再板着张死人脸了。 趁着几人哄笑,夜流云满脸黑线偷偷对夜离殇道:”我怎么觉得,他是在叫你呀?“夜老爹瞅着他,嘴角一勾:”哪里哪里,我的不还是你的吗。“一下把夜流云咽了回去。 ”报————启禀将军大人,汝阳八百里加急线报!“ 大厅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流火挑眉,看着一路奔进门的军士:”汝阳?“ ”是,将军大人,汝阳太守紧急求援。据暗哨消息,胡族四十万人马突然出现在大端境内,现在已翻越天苍山,直逼汝阳!“ ”什么?!“ ”这不可能!!“耶律焱瞪大双眼,拍案而起。 长长的灰发扬起,缠上袖角流苏,两者纠结在一起难分难解。而灰发的主人却不予理会,抬手将一杯猩红诱人的液体送入口中,感受它们慢慢滑下咽喉的快感。 ”呵呵,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眼看应在汝阳的二十八万预备军出现在京城西门外,安营扎寨。御王站在高枝之上,足下点着一片绿叶,身形随那风势摇摆不定。 ”那么让我看看,你们之中,谁的欲望最为强大。“举目远眺那片恢宏的金銮大殿,他轻轻抿唇,”而你们,永远也阻止不了我。“ ”胡族下属虽有三十多个部族,但没有兵符是不可能调动这些军队的,就凭耶律康那小子的本事,能煽动十四万他就该笑了。“耶律焱毫不掩饰他对胡王的轻视,一巴掌拍翻了桌上的茶杯,”能调动四十万?做他奶奶的春秋大梦吧!“ ”可是,你忘了你是因为什么被追杀的吗?“夜流云撇他一眼,”不就是你那铁血大将军手中可以随意调兵的总兵符,以及统帅高级将士的将军令吗。“ 耶律焱冷哼一声,道:”老子手里是有兵符,可你以为胡族上下就老子一个将军吗?除了老子,胡族尚有耶律洪,耶律尔德和耶律齐三名大将军,他们手中也是握有实权的。这几人均是铁血男儿,又怎么会轻易被耶律康劝说?“ 流火在一边听着,突然开口:”就在不久之前,耶律齐在胡王行宫内试图行刺,现已被拘押入牢,所有职务一律撤销。而耶律尔德因为替他求情也被勒令在自己府邸中禁闭思过,军权移交他处。“ ”什么?!“耶律焱浑身一震,”那耶律洪呢?“ ”耶律洪倒是好好的,恩,据这上面的消息说,“流火又拿出刚被递过来的一叠军报,边翻边说:”此次胡族率军侵犯我大端领土,主将就是耶律洪。“ 耶律焱一声暴喝:”不可能!洪老将军他……“还没说完便被夜流云打断:”你忘了,你是被谁赶出家门的吗?“看到他闭上嘴,才道:”正是你认为的胡族国师,不是吗?“ ”这……难道……?“ 夜流云点点头,凝重的说:”十有八九。“ 这时贪狼在一边道:”大人,属下能闻到,到处都是虚界人的臭味儿。“说完他钢爪一指西面,东面和北面三个方向,又道:”那里,那里和那里,分别有几百个从空间裂缝溜进来的虚界人混在军队里。“ 夜流云沉吟:”看来,各方将领都被取而代之了。流火,南城门外情况如何?“ ”很奇怪,南门外没有任何异动,汝阳预备军和渝州的军机营只守着西门和东门,胡族虽还在路上,但可以肯定是向着北门来的。“ ”就是说,南门外现在无人把守?“ ”是的。“ ”恩……瓮中捉鳖吗?可是又不像……“ 夜离殇此时睁开双眼,沉声道:”军机营的战鼓敲响了。“ 未时一刻,渝州军机营联合汝阳预备军蓄意谋反,包围大端王朝京城东西两面。适时,胡族率兵占领汝阳,并将兵力逐一部署在京城北部。一时间硝烟四起,京城之中人心惶惶。 军机营战鼓响,大将张远首先拍马而出,叫阵于东门前。同一时刻,汝阳二十八万预备军战角齐鸣,一百多架装满火药的投石机被摆放在营地最前方,第一轮攻城战在一阵号角声中,轰然拉响了! ”我京城禁卫军十万余人,守城军八万余人,以及皇家护卫队和皇宫中各守将,上上下下加起来一共也不足二十二万。而渝州军机营一十二万猛将,汝阳预备军二十八万人马。“流火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又道:”恩……还要加上胡族那四十万大军。那么,对方便有八十万人马,而我们……只有区区二十一万。“说完她回头看看人闭目养神的几人,目光从夜离殇转到耶律焱身上,转过夜流云,长极和贪狼一众,最后落向廖绝。转过一轮,流火呼啦一下又坐回位子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也许我们并不是没有胜算……“ 这边灵鸳闻言一笑,站在夜流云身后对着流火一拱手,道:”两军对战,仅凭我们几个三脚猫功夫是有些困难的。不过,这围城之危也并不难解。“ ”哦?“流火眼前一亮,立刻道:”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两人的对话显然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灵鸳对着众人微一颔首:”只需三人。“ ”谁?“ 骨节均匀的修长手指从袖中伸出来,一指点在那唯一尚在闭目的廖绝身上,接着指尖一转,却是正偷懒打哈欠的长极。 耶律焱看着点点头,又问:”那还有一个人呢?“ 灵鸳浅淡的笑着,俯身恭敬地对夜流云道:”还有一位,自然就是主子。“ 夜流云听了他的话,不禁皱起眉毛来,沉声道:”灵鸳,这可不是在开玩笑。“他的情况他心里清楚 ”主子,属下自然不会平白无故这么说的。“接着不等夜流云再答,俯身低声说:”青丘赤珠,箕尾白玉,南禺青石。主子可知这三样为何物?“ 夜流云心中巨震。灵鸳看他不说话,便又道:”主子可有看到那份从各地散播而来的谣言?“ 这时的夜流云早已平复过来,半晌,慢慢道:”谣言是你散出去的?“ ”是。“ ”那么……为什么?“ ”因为天下众生,因为鬼界兴亡,也因为我。但,更因为您。“ 夜流云点点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做纠缠。他伸手入怀,掏出那块儿隐有灵性的白玉,端详着道:”说说吧,你想对我说的一切。“灵鸳低声应是,夜流云将天宝叫了过来,接着转头对流火道:”给我们一间安静的房间可以吗?“流火顺手向后面一指,那意思是:多着呢,随便挑。 半刻钟之后,灵鸳缓缓走出房间。他向早已守在房门口的夜离殇点点头,后者理也不理他,推门而入。灵鸳见大家的视线全集中在自己身上,苦笑:”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次是做了好人,还是做了坏人。“ 黑锋上前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大笑:”这有啥关系?俺只要永远效忠莲大人,啊呀不是,是夜大人,俺就心满意足了!“灵鸳实在拿他没办法,唯有摇头苦笑。 ”那么,在主子还没醒来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们的任务就是协助城内将士拖住这八十万大军,以及,找出混在里面的虚界人马。“灵鸳说着,看了看廖绝和长极,”那么,麻烦廖长老和长极先在这里休息片刻,等待我家主子出关,可好?“两人自是没什么意见,灵鸳向流火点点头,后者立刻明白,带着众人出了府,几人简单商议几句,兵分三路,各自为战。 而自夜离殇进去后便关得紧紧的房门,此刻,已隐隐透出几丝妖异而又诡秘的光芒…… 唯一没有战事,没有军队把守的南城门口,此时看起来空荡而诡异。 城门大开。突然,有两道黑影鬼鬼祟祟从城里摸了过来,边走边小声的嘀嘀咕咕。 ”喂,老幺,真的没事吗?“ ”鬼话!城门都开着呢,你看看外边儿,连个鬼影都没有!“ ”可是……“ ”呸!虎子,你莫不是怕了?真要躲到你京城的表哥后面等死吗?!你看看,人家现在是打到咱头上来了,这时候不走,你死在这儿算了!“ ”可……“ ”好你个虎子!好,你不走我可走了!“ ”别!哎,别别,别啊……我走我走,我跟你走!“ 两人边说边走,一路竟真没见到一个人影。待两人出了城门,那老幺呼出一口气,叫道:”我说嘛,这城里人脑袋不好。大难临头也不知道自己先跑,非要躲禁卫军后面。哼,等我老幺下次再见了你那表哥,非要……“ 可惜他一句话尚没有说完,脚下突然光华乍现!一个巨大华丽又处处透出森然杀气的阵法凭空出现,覆盖整座南城大门,也将这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人包裹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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