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海将脸埋回枕头里并用力地摇了摇,强迫自己从这种不该在翘班时想起的羞耻回忆中醒来。 他还真希望自己的记忆能像计算机一样,按一下Delete就能消除那些发生过的事的话该有多好! 不过即使如此,身体还是会记得一清二楚的吧。 总之,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一般地酥软乏力,只能任凭冰緁将他扶起来靠向床头,然后在他背后塞了好几个柔软的羽毛 抱枕。 「吃点东西吧,不然会没体力的。」 冰緁端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外带中国菜,坐在床边用汤匙准备喂他。 虽然这种情形很是丢脸,不过反正这两天他连喝个水都是这样过的,现在才来在意未免太晚。 张开嘴,慢慢吞进冰緁耐心的「喂食」,一顿食量只剩平时三分之一不到的晚餐也花了半个小时才结束。 然后,身子擦干净了,肚子也填饱了,这半个多钟头的休息也总算起了些成效后,亚海终于有力气大吼大叫了。 「我是第一次耶!」他忍不住对一脸神清气爽的冰緁发起脾气。 「那又怎样?」 「什幺那又怎样……」 冰緁完全不以为意的反应令他张大了嘴。 「什幺事都有第一次啊。」 跟男人我也是第一次,冰緁淡淡的追加道,不过已经怒气冲冲的亚海当然不可能注意聆听。 「所以通常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体贴一点?」 端着盛放着冰河矿泉水的水晶杯强迫亚海喝下几口后,嘟囔一声这样应该不至于脱水吧的冰緁才坐到他身边。 「谁叫你让我等那幺久?」 面对扑向自己发飙似的怒吼,冰緁只是耸耸肩,轻轻松松带过。 「什幺?」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 「什幺跟什幺呀……」 「一切是你自找的。」 不仅完完全全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顺理成章地把责任丢了回去,这果然是活得向来自大的冰緁才会做的发言。 如果是平时,到这个地步亚海通常就会摸摸鼻子死心,反正以他的口才就算天下红雨也不可能说赢冰緁;但他现在正在 气头上,不好好发泄一下是无法消气的,因此明明知道没用还是忍不住大吼大叫。 「这样太过分了!我明明是第一次……第一次耶!居然就做到这种地步……」 才不过半天的光景就经历了一般人一辈子都不一定会有的经验,用手、用嘴……普通是不会像这样一下子就全数体验过 的吧? 通常这可是累积了高深的经验值,或是特种行业──比如像在这里,也就是花街里工作──才有可能遇上的吧? 「我警告过你了呀。」冰緁还是一副「都是你的不对」的模样。 「什幺警告?」亚海疑惑地皱起眉头。 「在饭店的时候我不是说过,要你有所觉悟?」 他当然记得! 不过…… 「你说的要有心理准备……就是指这个?」 「当然。」 「什──」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亚海哑然失声。 他当然没忘冰緁说过会要他付出很高的代价,可是平常谁会想到所谓「很高的代价」是指被他弄到起不了床的事呀! 简直就是歪理嘛! 没理会亚海一下像是领悟一下像是生气的百样表情,冰緁一脸不知反省地耸耸肩,开始收拾两人用餐造成的一桌狼籍, 将残羹杯盘全丢入塑料袋中。 「这样一来,你终于学到让我等这幺久的教训了吧?」 语毕,冰緁不改那尊大的态度,用着仍是一副唯我独尊的自大表情,拎着整理好的塑料袋走到房门外。 第十章 才绕往顶楼附属的小酒吧拿了瓶高级红酒回来的时间而已,刚打开房门,冰緁就目击差点让自己心跳停止的危险画面。 明明就连坐起身子都没什幺力量,亚海却忍着腰际传来的痛楚,战战兢兢地伸出一只脚踏向地板,看得连忙冲进门的冰 緁心惊胆跳。 「你在干嘛?」 拂开一脸大惊小怪冲上来要压自己回床上的冰緁的手,亚海用充满哀怨的眼神瞪他一眼后恨恨地回道:「我可不要整天 躺在床上!」 「可是依你现在状况也不可能下楼去工作呀。」 「……」还不都是你害的! 瞪着冰緁的黑亮双眸里闪着掩盖不住的怒气,但就像知道怪罪他也没办法改变现状,亚海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我只是要去沙发啦!至少比床容易坐起来。」 一直躺在床上只会更加依赖那份舒适感,一不留心还会继续倒头睡下去。 人家说惰性是会延续的,这对因今天不得不翘班感到有些愧疚、已在心底暗自下了决心明天一定好好弥补的亚海来说, 大概勉强算得上是唯一的心理补偿吧。 伸手抓住床缘,亚海试着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却听见旁边传来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 「沙发是吗?」 才想着本来往茶几走去的冰緁为什幺又走向这边,然后自己身边后还弯下腰,才困惑地猜测冰緁动向的时候,亚海已经 发现自己整个浮上半空中。 「……咦?」 他居然……居然被冰緁像对待女孩子一样打横抱了起来! 「冰緁!放我下来!」 这个样子……未免太丢脸了吧? 「怎幺想都知道依你的现状是不可能自己走到房外的,所以我抱过去比较快。」完全没注意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冰緁已 大步走向房门口。 「放我下来!」 亚海脸庞涨红的抗议,但即使想挣扎,依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 「为什幺?」 为什幺…… 忍不住瞪着一脸困惑,似乎真的不了解他反对理由的冰緁,亚海差一点一拳挥了过去。 因为……因为……这幺可耻的原因难道还需要说出口吗? 「这种姿势……太丢脸了!」 「不然你希望我用扛的吗?」冰緁挑挑眉给了另一个建议。 虽然像个沙袋被扛在肩上的确比较有男子气概,但要忍受头朝下那种生理上可能会发生的胃部逆流感,可非他目前的身 体状况可以承受的,再说他才刚吃完晚餐,因此这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所以即使像公主一样被横向抱起的确是很丢脸,但反正房内也就他和冰緁两人,不过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衡量之 下算是勉强可以接受。 「二选一,你要哪一种?」 彷佛在下最后通牒般的口吻,亚海只好不发一语,乖乖倚向抱着自己的可靠肩头。 他的举动让冰緁露出难得的甜蜜微笑,只可惜正把脸埋在他肩窝处的亚海无福目睹这绝对会让自己惊讶到瞪大眼睛的一 景。 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小牛皮沙发上后,亚海不解地看着也顺理成章似地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将自己抱个满怀的冰緁。 「……冰緁。」 「嗯?」 「你不是该到楼下去工作了?」 「我刚已经跟里司说过一声,今天我们两人都自主休假。」 「什幺?」 像自己这种其实派不大上重大用场的挂名负责人休息一天两天还勉强说得过去,但店里的第一红牌怎幺能说放假就放假 ? 再说两人一起请假……昨天在众人面前解散时还发生那种令人猜疑的画面……亚海提不起勇气去想象,里司对于两人间 的关系是不是开始起疑的问题。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把身旁这个精神饱满到令人怨恨的家伙赶到楼下去,这样即使里司开始起疑心,也不至于立刻想 到正确的方向吧? 再说,要是身体允许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留在这里的。 冰緁想翘班,可是他却恨不得能立刻有到楼下去工作的体力! 「不行不行不行──你给我下去上班!」 无力地推着完全没打算移动的冰緁,在他又吵又闹,又是说理又是大叫的坚持下,毫无工作热忱的冰緁总算是不甘不愿 地起身。 安心地看着被自己赶进电梯、一脸勉强的冰緁,亚海摊开膝上的报纸重重叹了口气,竟发现自己有些嫉妒能正常工作的 冰緁。 他并不是工作狂,只是在离开岗位一星期后,多少有些眷恋上那种虽然不熟悉却意外有趣的工作环境。 但才不出二十分钟,那个刚刚被他恶狠狠踢到楼下的男人又一脸担忧地出现在专用电梯的门前。 「还痛吗?」 关切的当然是他的身体。 「废话!」莫名其妙地瞪了冰緁一眼,虽然感觉他眼中的关怀是完全的真心,不过为了这种小事特地跑上来一趟,实在 没那种必要吧?「我没事啦!你下楼专心工作行不行?」 「可是我刚刚也对你──」 「下楼去!」看着冰緁牵挂似的再度回头的背影,亚海像是想到什幺似的追加一句,「还有,到俱乐部打烊为止你不准 再上来了!」 很高兴自己终于说了句像负责人该有的发言──虽然觉得冰緁并不一定会遵从老板,也就是他的这个命令──不过至少 自己已经算是稍微尽到负责人的责任了。 然后,在俱乐部还剩下数个小时的营业时间时,亚海接到里司打上来的内线,内容只为问他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你是不是跟冰緁吵架了?他今天只能用完全心不在焉来形容而已,连包厢都不肯去,这样即使人待在店里也没什幺用 呀!」 即使只是冷淡地听着顾客说话,都没办法掩饰心有旁鹜的冰緁,终于被忍无可忍的店经理赶离现场。 「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幺事,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不过不管你用什幺方法,亚海,麻烦你在明晚上班之前让冰緁恢 复正常!」 店里的招牌竟然在长假之后失去工作意愿,身为店经理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亚海一点也不意外里司会做出这个要求 ,但对那无论怎幺听都似乎是责难自己的语调就不由让他感到深深不平。 从来就不曾热衷工作的冰緁不肯专心又不是他的错,为什幺里司却一副责任都在他身上的语气? 「这样一来你甘心了吧?」忍不住嘟着嘴睨视一脸愉快地被遣回自己面前的冰緁,因为没力气坐直只好斜倚在沙发上的 现实更让亚海控制不住地大动肝火。 「甘心?」 「明明就可以好好工作的人干嘛窝在这里!」 酸软无力的身躯靠着背后数个抱枕堆栈才好不容易能坐起身,所以身在福中却完全不惜福的冰緁让他的怒气更是火上添 油。 「我可是被里司赶上来的耶。」冰緁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还说!」 「事实嘛。」依然是令人气得牙痒痒的错不在我口吻。 「还不是你不认真工作的关系!」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明明从开始在这里工作就盘踞店里首席红牌的位置未曾让贤过,但冰緁却从来没用过心在这份工作上。 即使这样他仍不曾从No.1的宝座跌下来过,而自从亚海成为俱乐部新任负责人后,他更没打算把这个位置让人。 只有店内的No.1有资格使用比五星级饭店总统套房更豪华的最上层,在这之前冰緁从来不曾在乎过这分特权的,但如今 ,这里已成了他和亚海专用的甜蜜小窝,两人的发展可以说几乎都是在这里进行的,更别提值得纪念的第一次也是在这 里发生,自然是无论如何都绝对不打算放手。 「没认真工作的人说话别这幺冠冕堂皇!」 看到冰緁,有时会令亚海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挫折感,谁叫他明明努力生活,却处处比不上那个把唯我独尊当成人生准则 的家伙! 不过亚海的不满却只让冰緁不看在眼里地耸耸肩,接着还将自己被赶上楼的责任理所当然地推到亚海身上。 「不过今天可是你的错喔。」 「嘎?」 「谁叫你刚刚赶我下楼去?我这幺担心你,怎幺可能专注在工作上?」 为什幺东说西推后,自己又变成那个被怪罪的对象? 瞪着自然而然在自己身边坐下并伸手将自己揽入怀里的男人,亚海忽然明白就算继续绕着这个话题打转,冰緁认错的那 一天也永远不会到来。 谁叫这个带着眩目微笑拥住自己的,是那个将自我主义发挥到完美极致的冰緁督铎克劳蒂尔呢? 反正就算再次赶他下楼去,结果也一定是大同小异,这世上是没人能说服完全没工作意愿的冰緁的,亚海边忖着边无奈 地叹息,再说运气不好的话,自己还可能再被里司多念个几句呢! 所以眼前,最好的选择看来就是顺从冰緁的心思,他才有机会平安无波地度过今晚并在明天如期上工吧。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艳色烂漫,在这华灯初上的星夜,正是光鲜亮丽的寻芳客们上前探访花街的时刻。 今晚,「沉醉夜色」也是宾客满堂。 巴黎花街上,这间拥有悠久历史且最具名声的高级会员制俱乐部里,依然坐满了来寻求一夜浪漫的上流人士。 为了弥补昨夜的翘班,亚海今天在开店准备的前一个小时就先到楼下,顺道当了Chatting time的助手。 一般来说,俱乐部的营业时间是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三点半,但为了一些时间上不是很方便的熟客或超级贵宾,一年前便 开设了所谓的Chatting time,是提前从晚间大约七点半开始一直到俱乐部正式营业前,一星期三天,亦采预约制,地点 只限定在开放的大厅内,禁开包厢,且采取近似团体聊天的方式。 平时身为负责人的亚海是无需在这里露脸的,毕竟这不属于正式的营业时间,因此以往都只交给店经理里司负责。 但因昨天发生的事亚海心有愧疚,所以今天他从Chatting time就开始待在店内帮忙了。 然后,当大厅里百年以上的巴洛克装饰古老大钟沉稳地敲了二十一声之后,屋外的天边也开始染上属于艳丽色彩的黑幕 之时,巴黎花街上拥有最傲人悠远传统与历史的俱乐部「沉醉夜色」正式营业。 晚间十点二十一分,亚海照例站在大厅入口处,与每一位熟客寒喧,也跟每一个新来乍到的贵宾问好。 每天晚上都忙得不可开交,今天当然也没例外。 「亚──海──」 这种……连大厅小型乐团的弦乐声都能轻易盖过,听了让他头皮发毛的甜腻叫声…… 猛地抬起头来,亚海见到前天才在机场道别的损友。 「你昨天怎幺没来上班?」 大步走到他身边,迪梭·泛·崔斯兰德亲昵地拥了他一下,但旋即很有分寸地放开他并站到一旁,以免影响到他的工作 。 「呃,有点事……」 呜,一来就劈头问这幺敏感的话题,连对他昨晚缺席有点意见的里司都没这幺质问他呢! 「什幺事啊?」迪梭笑容可掬地追问着。 毕竟是多年好友,他可没那幺容易就被亚海明显的敷衍回答带过。 「呃……」 原来就不是说谎的料,更没冰緁及迪梭有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的能耐,加上昨晚请假的理由太过劲爆,被这样咄咄地逼 问,亚海的脑袋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更不知道该如何响应挚友的疑问了。 「亚海,怎幺了?」 看来昨晚让亚海不得不休息的原委肯定相当难堪,要不然他不会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也许是事关亚海所以他的第六感才会发动吧。 他多少有那幺一点预感,亚海之所以难以启齿的原因,九成九肯定是和那位他看不顺眼的冰山美人有关! 「唔,总之就是有事啦!」 不论他怎幺追问,最后亚海仍只是哈哈地傻笑一声给了这个模糊的回复。 就在亚海开始担心,再这样被继续问下去会一不小心把不该说的溜出口时,昨天刚结束外交访问,自英国回国的女议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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