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奕妙拦住了杜子陵的剑，费力和杜子陵交着手。 20 然而，奕妙何曾是杜子陵的对手，没过多久，便被杜子陵点了穴道，僵硬不动。 一个女孩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妹，死在自己面前，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杜子陵杀了鲁弘的女儿，同样不会放过她身边跟着的丫鬟，将这两人解决，他看都没有看奕妙一眼，拉着胡风离开了鲁 府。 周口成为“鬼魅”新的屠杀点，这一次，没有人说“鬼魅”杀人是多么正确，他们感叹，鲁员外那样的大善人就那么惨 死了。在老百姓眼里，鲁弘所作的很多事情，都是深得口碑的。 杜子陵和胡风当天便离开了周口，他们是在野外度夜的，胡风的双目仍旧呆滞，杜子陵已经揭下脸上的面具，提醒他可 以揭下来，他都没有听见。 “小风，没事了，那些人是我杀的，是我，听到了没有？”杜子陵恼怒地摇晃胡风的双肩，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真到 面对的时候，最痛的还是他自己。 他心痛，不是为了那些该死的人，而是为了胡风，只为胡风。 “结……结束了？”胡风呆呆地看着他，表情迷茫，眼神一片空洞，似是失明。 “好小风，是我不好，我不该拉你趟进这件事情来，对不起，对不起。” 杀了那么多人，都不感到一丝抱歉的杜子陵，看到胡风这个样子，看到胡风这样都是因为自己，他感到后悔，他深深地 痛悔。 他抱着胡风，借由自己的身体让对方温暖。拉着胡风的手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胡风双手冰凉，更可以说，他 整个身体都是冰凉的，冰凉彻骨。 “大师兄……你身上好腥……”胡风仍旧空洞着双眼，呆看着前方的树林。 “好好，我去洗，我把身上的味道都洗干净。”杜子陵直点头，只要是胡风说的不好的地方，他统统都抹掉。 “大师兄……我身上好腥……”胡风又一次说，虚弱的身体，有摔倒的趋势。 “好好，你也洗，大师兄帮你洗。” 他的话音刚落，怀里的人，便软倒下去，他惊叫出声，确定对方只是昏倒了之后，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受伤了就好，不是就好。 就近找了一条河流，杜子陵独自跳进去，将自己的身体洗干净，换了一身衣服，才走到胡风身边，将他的衣服脱光，再 用浸湿的布巾，一点一点为胡风擦干净身体。 血迹早就擦掉了，他仍旧在擦，他怕，怕胡风醒过来之后，还要跟他说，他身上好腥。 那样半死不活的口气，他听了心疼。 眼泪，就那么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从那年之后，他几乎没有流过眼泪，这一次的眼泪，只为胡风。 眼泪，滴滴都落在胡风健壮的身体上。 “傻小风，你真是个傻瓜，何苦勉强自己，何苦……” 睡梦中的人有些不安，皱紧了眉头，嘴里呢喃着什么话。 “走开……不要伤害……大师兄……不要……” 听了这样的话，杜子陵的眼泪流得更凶，他将擦干净身体的胡风抱在怀里，下颚抵着对方的额头。 “傻小风……风儿……” 夜里的火烧得很旺，胡风就躺在火堆旁，衣服已经换过了新的，那身沾了血的衣服，和杜子陵那身沾了血的衣服，都被 放到了火里，滋养着火势，熊熊燃烧着。 “大……师兄……” 胡风睁开迷蒙的眼睛，没看见人，便叫了起来。 “我在，小风，你怎么样？” 杜子陵飞快凑到他身边，轻声问着，生怕扰了胡风。 21 胡风躺在杜子陵的大腿上，低低地说：大师兄，我很没用是不是？ 杜子陵立刻回答：不，是大师兄没用，都保护不了你。 胡风又说：我连杀个人都不敢。 杜子陵摸索着胡风的头发：以后，你只要乖乖待着，大师兄来杀那些人，我再不允许你杀一个人。 胡风连忙摇头：不，我答应大师兄的，我要帮大师兄。 杜子陵再没有说话，两个人静静的，待在那个黑暗的树林里。 小风，我不会让你再杀人了，绝对不会。 杜子陵在心里狠狠地发誓，不会再让胡风出一点事情，不会再让胡风沾染上半点血腥。 天亮之后，两人启程，往苏州去。 杜子陵心里知道，还有一个人需要解决，就是那个奕妙一家，但他不确定，奕妙的父亲是否参与了当年的事情。为了胡 风，不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他不会轻易滥杀一个人。 江南水乡，自古就是热闹非凡的地方，胡风一来到这里，什么烦恼都忘记了，在大街上东张西望的，净看些以前没见过 的新奇玩意儿。 杜子陵跟在他身后，笑看着他。 这才是胡风该有的样子，无忧无虑的样子。 他要保护好这样的胡风，保护好这个无忧无虑的胡风。 “大师兄，我们会在这里待多久？”坐在客栈的房间里，胡风问杜子陵。 “不知道，这次的人有些难对付。” 他是租了一间房的，原本也想租两间，只是胡风说，他自己一个人睡不着觉，他只好租了一间。尽管，这样夜里办事的 时候，会很不方便，但是考虑到胡风，他还是决定租一间。 这三年，他不是一点都不知道方中允的消息的，这个人虽说动作都很小心，还是被他发现了，方中允请了不少江湖人士 到自己家里，表面上说，是让近期的武林大会住房上适度，其实不过是防止“鬼魅”去杀他。 “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回山上好吗？”胡风小心翼翼地问。 “……”杜子陵并没有直接回答，等了一会儿才说，“还有一个人，等那个人解决了，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胡风应了一声，失落地低下头去。 “小风，如果你很想回去，可以……”杜子陵想说，如果你想回去了，可以现在就走，话没说完，便被胡风打断。 “不，我要陪着大师兄。”胡风赶紧说。 杜子陵叹了口气，随即说道：“下去吃点东西吧，赶了几天的路，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 胡风笑着应好，直说自己的肚皮都要被那些干馒头磨碎了。 杜子陵笑笑，有他在身边也好，他不在身边，自己反而要担心的。 两人叫了几道菜，听那些江湖人士，又在说些江湖新闻，最近也不会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可说了，从那些人嘴里听来的， 都是关于“鬼魅”的话。 “他们净胡说。”听到了不好的言论，胡风忿忿。 杜子陵立刻按住他：“他们不了解情况，也难怪会随便臆测，吃东西吧！” 胡风要起身的身体，讷讷地坐下。 “杜公子？”大厅里传来女子的声音，“还有，胡公子？你们怎么会来苏州？”女子走近了些，看到胡风后说。 “奕姑娘。”杜子陵淡淡点头，算作招呼。 “你们也是来参加诛‘鬼’大会的吗？”奕妙自说自话地坐下，同样自说自话地发问。 “什么诛‘鬼’大会？” 22 听说一个诛“鬼”大会，胡风原想凑个热闹，但听到奕妙说完那是个什么大会之后，他就一点热情都没有了。 是说，一群人要剿除自己的大师兄，他还怎么高兴得起来？ 奕妙说：你们也知道最近江湖上出来个“鬼魅”吧，上次还在周口杀害了鲁员外一家，若不是我亲眼看到他杀人有多么 不眨人，我也不会如同现在这般气愤，那可是我最好的姐妹阿！ 奕妙又说：对了，你们上次也在鲁府住着，后来安葬鲁家人的时候，没有看到你们，真是太庆幸了，你们不知道，我多 担心你们也在那次事件里遇害。 杜子陵淡淡说：我们那天早上就离开了。 奕妙舒了口气：还好。 杜子陵问：这次的大会是谁举办的？ 奕妙回答：是慕容守彦，怡乐王爷。 杜子陵疑惑：那是…… 奕妙兴致勃勃地介绍：怡乐王爷从以前便很关注江湖，这几年那个“鬼魅”那么嚣张，王爷说，岂可让这一人扰乱整个 江湖，于是便主持举行诛“鬼”大会，便是最近的武林大会了。 杜子陵答应下来，会去参加那个诛“鬼”大会，换来小女子的兴奋，也换来胡风的忿忿。 “大师兄，我们为什么要去？”胡风不解，那么多人，大师兄武功再高，也未见得能够同时抵挡那么多人。 “我要找的人，也在其中。”杜子陵只说了这句话，便没了声音。 胡风在听到这个答案后，也沉默下来。 是为了报仇，那就没有理由不去参加，那个什么该死的大会。 胡风又说：“那人是谁？” “苏州织造方中允。” 胡风点点头，心里有了决定。 当天夜里，等到杜子陵半夜醒过来，发现身边没了人之后，他就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了。 他暗骂：该死。 胡风又一次单独行动了。 戴上面具，他飞快赶到苏州织造府，那里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虽不是整个官府都烧了起来，也已经很危险了，这时正 赶上秋季，天干物燥的季节，火势窜烧得极其快。 “快，去些人救火，其他人，抓住‘鬼魅’。” 院子里有一个人高喊着，杜子陵认得这个声音，那是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沉着冷静，就算是杀人的时候，也是 非常冷静的声音。 “王爷，您怎么出来了？这里太危险，王爷还是……”方中允恭敬地对出现在他身后的人说。 “无妨。”他身边一个相貌及其俊美的男人，如是说着，打断了方中允想要出口的话。 两个人站在那里，方中允站在那个王爷身后一步的距离，看着院子中间，被重江湖人士围住的胡风，两个人脸上，都是 极其平静的表情，仿佛来的只是一个小毛贼，不足为患。 胡风和那些人对打起来，他的武功这几年颇有长进，再不是当初那个被师傅都不看好的小毛孩子，即便如此，要同时对 敌这么多江湖人士，还是觉得吃力。 就在一个人将将砍向胡风的时候，局势发生了改变。 “什么人？”那些人问。 “‘鬼魅’！” 23 那些江湖人士都紧张起来，担心地互相对望着。 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抓住他们！”方中允喊道，脸上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表情，他紧张了。 “哼！” 杜子陵冷哼一声，眼睛扫了扫周围，确定了几个目标之后，他动作起来。 “小风，护好你自己。”他低声对身后的胡风说。 “嗯！”胡风重重点了点头，刚才脸上出现的疲惫，荡然无存。 杜子陵并没有直接攻击那些江湖人士，他看准了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挥舞着手中的剑，在他们惊叫的同时，将他们杀死 。 那些江湖人士原想着阻止，只可惜玩了一步，他们惊恐地看着杜子陵气定神闲地，轻松避开他们，次次都是在那柄寒剑 要抵上自己的脖子前，飞快挪走，刺向他们身后，原本被他们保护着的方中允家的家丁。 随后，在自己没有反应过来前，被对方点住穴道。 等到院子里的家丁都解决了，那些江湖人士也被点住，杜子陵拉着胡风，两人飞快飞出那个烧起来的宅院。 到了安全的地方，杜子陵狠狠甩开胡风，重重地责骂：“你怎么能这么胡来？万一你被那些人抓住了，怎么办？” 胡风低头不语，好半天讷讷道：“我想帮你的忙……” 杜子陵气急：“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就好，用不着你帮忙。”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大的伤害力，胡风站在他身后，身体摇摇晃晃的，吃惊地看着杜子陵。 在胡风的印象里，这是第一次，杜子陵对他说这么重的话。 “大师兄，我……我……”胡风的声音颤抖着，他害怕，害怕杜子陵真得就这样不要自己了。 就连为什么会想到对方不要自己这样的问题，都没有考虑到，他只是害怕，非常恐惧，杜子陵因为这样，而要赶自己离 开。 “你这样说，就不怕你的小情人，从此离你而去。”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了一个说话声，充满戏谑的声音，尽管那低沉 的声音十分悦耳，听在此时正紧张的两个人耳里，只会增加心惊肉跳。 “谁？”杜子陵警惕起来，循着声音看过去。 黑暗的巷道口，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待得能够凭借周围的光线看清楚那人是谁后，杜子陵眉头皱了起来。 “怡乐王爷？！”他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人。 “眼力不错。”慕容守彦赞赏地看着他，没一会儿，眼睛便锁定在杜子陵手上的那柄剑上，“你的剑，是谁给你的？” “……”杜子陵看了看手上的剑，随后说，“和你无关。” “十几年前，这世上只有一人用这柄剑，后来，他非常重要的一个人死去了，这柄剑也随着那个人去了。” 杜子陵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说这些事，但想到，方中允府上那么多人，只有这一个能够跟上自己，跟到了这里，这么 气定神闲地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说这些话。 可想而知，这人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 只是，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跟了过来，身边却没有一个人？ “他在哪儿？”好半天，慕容守彦问。 “谁？”杜子陵小心防备着，仍旧在揣摩着人究竟是何意图。 “潇潇。”慕容守彦又说，眼睛定定地看着杜子陵，“你们的武功，都是出自司徒潇潇，那是他年少的时候，自己创立 的武功，非常漂亮，杀伤力也非常强。” “我不认识这个人。”杜子陵回答。 慕容守彦的眼神危险起来，他说：“不要骗我，你们的师傅是谁？” “萧妄彦。” 24 多少明白这个人对他们没有危险性，杜子陵说出自己师傅的名字，反正，这几年他也打听出来了，师傅并没有在江湖上 留下他的名号，只留下“奇门”这个名号。 他也不知道萧忘彦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好像要将这个世界上的自己抹煞掉一样。 他刚说完萧忘彦的名字，便听到慕容守彦发疯的狂笑，边笑还边说着“好好，忘彦！忘彦，你是决定要忘了我了，哈哈 ”，那种痛苦的狂笑声，听得人心里十分不舒服。 想必，他自己心里也是不舒服的，才能发出这样的笑声。 仿佛，一切都要随着自己的声音而消散般。 那是种恐惧！ 杜子陵与胡风对看着，都不知道慕容守彦这人是怎么了。 “你们的师门在哪儿？”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那人停下了狂笑，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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