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陵打量了他好久，仍旧决定不告诉这个人。 “他是我的一位故人，我……找了他很久。”慕容守彦如是说，眼神中多了份诚恳，或者说，恳求更准确些。 杜子陵仍旧没有说话，胡风有些看不过去，在杜子陵阻止他之前，开口说道。 “我下山的时候，师傅已经下山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回去。”不顾杜子陵的阻挠，他又说，“而且，就算你去了那里 也没用，师傅在山上设了乾坤阵，没有人领着，是进不去的。” 胡风并没有告诉杜子陵，也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说。 不知道师傅在担心什么，他这两年，重新设了乾坤阵，就连原来山上那条直通的路也圈在了里面。师兄弟们前前后后下 山的很多，现在山上，就只有几个年龄小的没有下山。 小师弟柳朝来，在他们家搬迁的时候，也跟着离开，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过去了。 虽说，小师弟原来住的地方，离那座山也很远。 “你们只要告诉我在哪儿，我自然有办法上去。”慕容守彦急切地说，乾坤阵？！那种东西什么时候难到过自己！ 杜子陵与胡风又一次对看，这一次，杜子陵回答了他。 他说：“在边疆。” 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是为难这个人，实在是无法确定，这人是敌是友。 小心为上才好。 “……”慕容守彦凝神片刻，在他转身离开之前，他扔下一句话，“你和方中允之间的恩怨，本王从此不会插手。但你 记住，下一次，不要让你的小情人只身犯险，他的功夫不济，若不是你赶到的及时，他只怕早死了。” 听着那些话，胡风脸上一红，还不是因为对方说自己功夫不好而红的。 他们回到客栈，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将那些衣服藏了起来，杜子陵没有再和胡风说一句话，这更让胡风紧 张。 眼看着就要天亮了，要睡觉也是不能的。 要离开倒是可能。 胡风说：大师兄，你要不要歇歇？ 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与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杜子陵，到时候，杜子陵再说些重话，直接赶自己走。 杜子陵原本背着他洗脸的身子，顿了顿，仍旧没有说话。 胡风又说，声音里充满了恳求：大师兄，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要跟着你，就算以后……以后，你只让我待在客栈里 ，我也要跟着你。 杜子陵深深叹了口气，他回过身子，定看着他。 他说：我不是说你给我添乱，你知不知道，当我发现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心里有多乱，我多怕你出事，你知不知道 ？万一……万一你被那些人怎么样了，你让我……让我，怎么和师傅交待？怎么和你父母交待？ 胡风脸上一红，喃喃道：我父母前年战乱的时候，已经死了，你明明知道……师傅什么时候在乎过我们了，你又不是不 知道…… 25 天亮之后，全城进行了严格的封锁，只需进不许出。 方中允是真的怕了，就算一个人再心狠手辣，再心硬如铁，那人也是怕死的，尤其像方中允这样，成天只想着往上爬的 人，若是有一天因为自己的前尘旧债，而被人杀死。那，他那些升官发财的美梦还怎么做得下去？ 奕妙又来缠着杜子陵和胡风，直说：你们就要让那歹人胡作非为吗？ 杜子陵只说：我们两人之力，能够帮得上多少忙？ 奕妙就说：我同爹爹说了你们的事情，他当时就跟我说，这么优秀的人才，如果不让他参加这次的诛‘鬼’大会，那就 太可惜了。而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杜子陵又说：你爹他是…… 奕妙非常骄傲地回答：我爹是这整个武林的武林盟主。 杜子陵沉默，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们家是哪里人？ 奕妙愣了一会儿，十分坦白地说：我听爹爹说过，我家原来是河南濮阳的，后来搬迁，来了苏州，我家就在这附近，你 们要不要去我们家做客？ 杜子陵答应下来，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他一直听那些人说，当年参与杀害他们全家的，除了为首的鲁弘等三人，还有其余二十人，都是江湖人士，而且，大部 分都是河南人，分布地区不同就是。 然而，他所能找到的，总是差那么一个。 料想，现在也找到了。 “想必两位就是杜少侠和胡少侠了，在下奕鹤，久仰大名。”中年男人满脸都是笑容，笑着的眼睛里，有着不多的打量 ，很小心地掩藏起来了。 “在下杜子陵，久仰盟主大名。” “在下胡风。” 杜子陵先说，胡风学着杜子陵的口气，依样画葫芦。 “好好，年轻有为，来，请坐。”堂堂武林盟主，亲自为两人领座，让周围的武林人士甚是惊讶，眼睛都瞪圆了。 杜子陵和胡风两个人坐了下来，奕鹤立于上座前，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讲述。 内容不外乎：这最近出来的“鬼魅”也着实可恨，先后杀害了那么多人，若是江湖上允许这样的人生存，那这江湖岂不 乱了套？近日让大家前来，就是为了集中大伙儿的力量，在“鬼魅”下一次出手前，将人一举擒获。 收尾的动作，是握紧的拳头，煞有介事。 众人响应：没错，抓住那贼人，决不能让他再害人。 奕鹤又说：只可惜那贼人行踪诡异，前次还在河南周口…… 说到这里的时候，杜子陵注意到，那人几不可闻地颤抖了片刻，后，眼神再次凌厉。 奕鹤说：听说他最近在方大人府上出现过，他没有杀光方大人一家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大伙这些日子，要小心保护好方 大人，切不可让那贼人得逞。 众人又一次响应，杜子陵淡看着他们，小心安抚着身边气愤的胡风。 把胡风拉过来，铁定是错误的，却又不能将他自己留在客栈，就算他舍得，胡风也不会轻易罢休。 那天之后，他们住在了武林盟主府上。 那奕鹤也不是笨蛋，总是想尽办法，要套杜子陵的话，总是问他，家是哪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杜子陵只说自己是塞外人，家人都死光了。 纵是这样说，也还是能够看到那人瑟缩的片刻，尽管只是片刻，也足够杜子陵断定这人究竟是不是当年参与其中的凶手 了。 26 杜子陵并没有给方中允的家人多少生存的机会，没过几天，他就决定好了，要如何收拾那些人。 他对胡风说：明天，就明天，我要取了方中允的狗命。 胡风顿了顿问：我能帮什么忙吗？ 杜子陵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他家一定聚集了许多武林高手，到时候，你帮我牵制他们，记住，休要伤人性命，还 有，保护好你自己。 不然，我会担心。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光是说那些，足够胡风高兴一阵子的了。 就见胡风兴高采烈地叫道：好。 这一天下来，胡风的心情都很好，杜子陵也跟着心情不错。 奕妙那女子，这些天也不知怎么了，总是到杜子陵的房里来，虽说夜里的时候，胡风还是会到他的房间，在外人面前， 他们仍就是分开休息的。他不想，让那些人以为，他有多么重视胡风。 他更加不敢保证，倘若那些想要杀自己的人，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这么在乎胡风，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杜公子，你要不要和我去参加庙会？”小女子满怀期待，春情荡漾。 胡风早就避出去了，仿佛是成心，杜子陵点头答应下来，就看看胡风待会儿，会是个什么脸色。全世界都知道，胡风最 在意的就是自己，可那个笨蛋，就是喜欢把麻烦留给自己。 好吧，他承认，给胡风擦屁股，也擦了这么多年了，多少有些习惯。 他和奕妙两个人出了奕府，出门的时候，碰巧遇到从外面回来的奕鹤，他看到自己的女儿和杜子陵在一起，十分欣悦地 笑。 “爹，我要和杜公子一起去庙会。”奕妙说。 “好好，好好去玩儿，多逛些地方。”奕鹤点头赞道。 杜子陵在心底冷笑，你就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们出了大门，没走多远，就听奕鹤中气十足的声音，高声怪道：“胡公子，这是要出去吗？” 那声音，分明是故意，只怕胡风自己没有意识到。 约莫是胡风点了点头，奕鹤又说：“胡公子应该听说了今天城南有庙会吧，那里可是苏州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之后，他们便走远了，那人说的什么话，也就没有听见。 等到他们去了成北的观音庙，杜子陵就知道那老头的意思了，多半是被那奸猾之人看出了什么，才会那样对胡风说，他 想让自己做他的乘龙快婿，这一点，几乎都是可以肯定的了。 好，你想，我就做给你看。 到时候，我让你死的更惨。 “杜公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奕妙刚买完了东西，看到他一脸的阴婺，有些奇怪。 “没事，还要去什么地方，走吧。” 奕妙其实是个心思及其单纯的女子，亏得他爹那样的人，能够教育出这样的女儿，但是很可惜，杜子陵阴狠地在奕妙身 后看着他，心里暗作决定，你也一样要死。 逛街是最累的活，这一天的时间下来，杜子陵终于有了深深的体会。 怎么以前不知道有这回事，每次和胡风下山，他都觉得走哪儿都舒坦。 不过是换了个人而已，这感觉真不是一般得糟。 胡风！胡风！ 小风！ 估计，他在城南已经快要找疯了吧！ 27 子时一过，杜子陵便叫醒了胡风，他们做好了掩饰，赶去方中允府上的时候，看到他府上，有比上次更多的人在巡逻。 之前胡风就跟他说过，他院子里那些护院都好对付，就怕他把那些江湖人士叫出来。 从昨天回到奕府，胡风就没有再跟他说过一句话。虽然，夜里的时候，两个人还是睡在一个房间，那也是躺下就睡了， 胡风还专门背对着他睡，吃饭洗脸的时候，更是低着头，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他叮嘱胡风，一会儿和那些江湖人士周旋的时候，记得点穴。 胡风心思直率，他会做的只有对打，点穴是学了，往往都会被他忘记。 他是说完了话了，胡风也不看他，就那么点了点头。 他叹了口气，走吧。 外院的护卫很快就解决了，自然惊动了内院的人，杜子陵可没有打算不惊动那些人，相反，出来的越多越好。 方中允出来了，脸上一片惊恐，让几个护院护着自己，又吩咐一个护院，赶紧把那些武林人士都叫来，杜子陵冷笑，正 好有时间将你解决了。 想是那么想，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方中允找来的护院里面，有几个功夫不错的，勉强能够和他周旋一阵子。 等到他要攻击方中允的时候，那些江湖人士已经出来了。 “大胆‘鬼魅’，你也不看看爷爷在此，就敢胡来。”一个大胡子男人高声叫道，说着，就冲了上来。 可惜，他没有机会近杜子陵的身，已经被胡风挡住了，其他的武林人士，想着先把这个解决了，再去对付杜子陵，其实 不过是，心里胆怯着，不敢上前。 “各位大侠，这个不是‘鬼魅’，另外一个才是，这个只是个帮手。”方中允有些着急，眼看着一个一个都被点了穴道 ，再这么下去，他铁定是必死无疑。 而且，他上次看到的“鬼魅”，绝对不是胡风，虽然两人脸上都蒙了假面，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一样的，但他们身形毕竟 不同，而且，杜子陵的功夫更高一些，下手更狠一些。 其中几个听了话，假模假样地攻击杜子陵，却是都在没两下功夫的时候，便被点了穴。 知道胡风能够应付那些武林人士，他提剑飞身，直往方中允的方向去，先是斩杀了几个护院，而后，追上意图逃跑的方 中允。 途中又遇到很多人，老人女人下人小孩，只要出现在视野里，他就不会放过。 那些人连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什么人。 那些口头上答应着过来帮忙的武林人士，怎么也不会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一起带过来。 被逼到了墙角，方中允无路可退，平常镇定的脸色，早已不见。 他惊恐地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杜子陵，自己也跟着一步步后退。 “不，不要杀我，当年不是我害得你们家啊！”方中允垂死挣扎地讲。 杜子陵冷笑，如果没有你的出谋划策，那些人能够那么成功。 那也被自己杀死的人，就不会如同你这么说，既然要说，就索性说个彻底，只为求得一丝生机。 当年的事情是谁主谋，谁提供的线索，谁讲得怎么杀人，他可都是一清二楚的。提供线索的鲁弘已经死了，提供杀人方 法的，是现在的武林盟主奕鹤和已经死了的毕清远，而提供出谋划策的，就是他眼前这个人。 “不……不……”方中允喃喃。 下一秒，他就死在了杜子陵剑下。 “爹！” 又是如此，杜子陵索然无味地回头，这少年一定是提前被送出去的，只可惜又回来了。 他举剑，当着垂死的方中允的面，杀了他的儿子。 28 他们很快回到了奕鹤府上，刚换好了衣服，就听到外面喊着吵着，说是“织造府出事了”。 这些武林人士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纷纷穿着衣服，一个个匆忙跑出了房间，杜子陵和胡风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飞快出去 ，正赶上所有人都到齐。 奕鹤没有说什么话，表情凝重地站在人群中间，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有人叫：盟主。 奕鹤才回过神：咱们走。 他们去了织造府，可惜已经晚了，那些被点穴的武林人士，刚刚才冲破穴道，神色沮丧着摇着头。 和之前一样，全家被杀，奇怪的是，“鬼魅”并没有对那些武林人士怎么样，他只是将他们制住，以此来防止他们干扰 到自己行凶。 方中允全家死亡之后，那些江湖人士这才有了惧意，他们找着各种理由，离开了苏州。 到最后，只剩下杜子陵和胡风。 这一天，奕鹤单独和杜子陵谈话，话题一开始，先是赞赏杜子陵多么多么年轻有为，而后又说，这么多人都走了，独独 只有杜公子和胡公子留了下来，杜公子当真是英雄豪杰，不畏强驽。 说话停顿了片刻，奕鹤似乎有些犹豫。 “盟主有话直说。”杜子陵道。 他没兴趣陪这老头，转圈。 “杜公子对小女印象如何？” 终于说到正题上，杜子陵弯唇一笑：“还可以。” “那……杜公子，可愿成为老父的乘龙快婿？”奕鹤急切。 怕死的老东西。 “可以。” 两家一拍即合，终究杜子陵是孤家寡人，连让父母认可的需要都不用。 奕府开始着手准备热闹的婚礼，全府上下都因为这突来的喜事，而热闹非凡，前日方中允府上满门血案的恐惧，也烟消 云散。 胡风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杜子陵原来的房间早就腾空了，新房设在别处，现在这个小院子里，只有他自己，他知道，因 为，今天是喜夜，是他大师兄和别人的喜夜。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感受，也许，是明白的，就是不敢去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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