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退缩，甚至可以说很幼稚。 卫和麟心里这样评价着自己，把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很奇怪，自己的缺点被说得这样明，连自己都难以否认，可是却不觉得受伤或愤怒。 所谓的「被接受」，就是这种意思吧。他有那种感觉。 Allen虽然那样说，他的态度，却很显然接受这样幼稚的自己。 而官璟明呢？如果他知道这几天自己心里的想法，或者说一直以来，那因为一次失败而不敢再前进的怯懦，他会有什么 反应？ 突然好想问，当时那个吻究竟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没有自信能够表现出成熟的样子，也跟Allen一样，没有把握能够谈一段保护对方的恋爱…… 第二天，卫和麟特别提早来到店里，不是因为要工作，而是在家里，他反倒觉得无法好好思考。 什么事情都被Allen看穿，虽然那一瞬间难免难堪，不过随之而来一种安心的感觉，让他觉得店里有Allen在，比自己那 间冷清的小房间更适合想些事情。 但事情就是那么巧，今天Allen还没来，提前到的却是官璟明。 开门的一瞬间，他很明显呆了一下。 卫和麟也吓了一跳，不过在看见官璟明表情，感觉到他比自己还紧张时，却很自然地笑了。 算是这两个礼拜多以来，他第一次对官璟明若无其事的微笑吧。 官璟明瞬间觉得心跳加速，这个笑容，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想到这，他觉得该好好道个歉。 是自己单方面的喜欢上人家，卫和麟也有拒绝的权利，自己一时冲动弄得气氛很差，是该负起责任。 成熟一点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走进休息室把背包放进铁柜，又走出来到了吧台边。 而卫和麟虽然装做一派轻松，其实心跳也是快得不受控制。 该说什么好呢？Allen叫他要认真考虑，可是那是一个突如其来、甚至没有理由的吻，在这种情况下，他到底要考虑什 么东西？虽然经Allen那样一说，他也想过官璟明是在跟自己告白。 可是如果真的如此，该怎么回应？说不讨厌也不是，说喜欢……卫和麟觉得自己没有说的勇气。 另一方面，官璟明站在吧台边，盯着卫和麟看，却是连手心都出汗了。 应该要解释清楚……对，一定要说清楚。 那样突然的吻是太没礼貌了，可是，他的心意是真的。 「学长……」一紧张又说出学长两个字。 「嗯？」卫和麟忍住想要深吸一口气的冲动，突然发现官璟明怎么又叫自己学长了。 他好像一紧张就会这样……像是想让自己分心，卫和麟尽想些无关紧要的事。 「上次——」官璟明真的深吸了一口气。 他决定要说了，不管怎么样，这次不能像高中时候一样，不明不白的只是自己难过。 「上次很对不起，我是……」可是真开了口，声音又好像哽在喉咙，官璟明心底很气自己一点都不帅气，连一句告白都 说不好。 而卫和麟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他盯着官璟明的眼睛，一直在等他开口，连呼吸都快停了，却不敢去想自己的期盼。 「我是认真的……」官璟明说话零零落落，眼睛也不敢直视着卫和麟。 可是又一瞬间，他鼓足了最大的勇气，抬头看着卫和麟的眼睛。 「我是认真想亲你。」说完觉得口干舌燥，看着卫和麟的表情，他不知道该怎么解读。 「我——」正当他还想说出最关键的那句话时，门却突然被推开。 进来的是Allen，这么早店里却已经有人，显然让他有点惊讶。 「怎么这么早？」好像浑然不知自己打断了什么，Allen往休息室走去。 走到一半却又停下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卫和麟，又看看官璟明。 「怎么，你们和好了吗？」眼神带着笑意。 竟然把他们当作叶胤文在逗。卫和麟一下子生起闷气。 「没课就早点来了。」官璟明却是突然忘记还有什么没说，他只觉得心情轻松不少，想起来自己还没换好衣服，就跟着 要往休息室走。 「等一下！」卫和麟脱口把他叫住，可是话说出口他又呆在那里，看着官璟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脸几乎没这么热过。 官璟明回头，Allen也站在原地不动。 ——你话还没说完。 想这么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卫和麟现在的表情已经完全不像平常的他。 看在Allen眼中真的很想笑，不过如果在这个时候笑了，以卫和麟的自尊心，难保不把他给杀了，所以他力持镇定，只 是语气还是透露笑意。「嗯……当我不在。」 转身要往休息室躲去，不停抖动的肩膀却泄漏了他正在笑的事实。 官璟明站在那里，看着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卫和麟。 怎么办……他真的觉得他好可爱，虽然曾经是那样崇拜的学长…… 还要说些什么？他根本只想再亲他一次，不是，是很多次。 大门却很不巧的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叶胤文。 才进门，没注意里面两个人尴尬的对视，叶胤文站在门口正想把围巾抽掉，Allen却从休息室冲出来，一把抓住他往里 面拖。 「干嘛啊你！」围巾被抓住的叶胤文吓了一大跳。 「你还想做外场吗？」 「啊？」叶胤文听得一头雾水。 「不管怎样，不要做电灯泡，我们店里已经够亮了，就这样。」Allen简洁明快的说完，真的把他拖进了休息室，进门 前还对卫和麟使了个眼色。 搞什么……呆呆站在一边的卫和麟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两个人真的太刻意了，难道就没有更好的退场方式吗！卫和麟觉得自己也想往休息室躲了。皮肤很白的他现在脸颊都 是红的，真的很担心被官璟明看见。 而官璟明好像受到Allen的鼓励，不自觉就移动脚步到了吧台边，还没说出最关键的那句话，就伸手握住了卫和麟的肩 膀。 卫和麟真的好可爱……心里几乎只剩下这个念头，官璟明把手轻轻贴在卫和麟脸上，感觉他微微的颤抖，盯着自己的视 线，显得有些迷惘的样子。 突然发现卫和麟在自己眼中，早已不是那个距离遥远的学长，官璟明忘记上次才被「不小心地」打了耳光，即使记得也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喜欢你。」说完这句话，官璟明心里突然笃定。 从卫和麟的表情看来，他并不会拒绝现在的自己，官璟明在心里怀疑着这该不会是梦吧，一边轻轻地念着卫和麟的名字 ，嘴唇贴上了卫和麟的唇。 第五章 要分开真的是太舍不得了，官璟明打开机车后座，把安全帽收了起来。 几个小动作他却做得拖拖拉拉，不为什么，因为他还站在卫和麟家楼下，和卫和麟一起。 下班后骑车送他回家，短短几分钟的路上卫和麟有些胆怯，不敢抱他的腰，却是他大着胆子厚着脸皮，把他的手抓过来 好好抱在自己腰上。 光是感受那被环抱着的温暖，想象着卫和麟害羞的神情，他就觉得幸福得快要飞了起来。 而卫和麟下车之后，低着头只说了声再见就要转身，也是被官璟明厚脸皮的拉过来，又一把就把他抱在怀里。 虽然不能一起上楼去，再见时来个吻也是应该的吧。 不晓得为什么变得这么大胆，卫和麟被吓了一跳，而问官璟明他大概也说不上来，只是在今天开店前吻了卫和麟那次之 后，胆子就突然大了。 好像是摸清了卫和麟的个性，不主动一点恐怕什么都得不到，再说卫和麟虽然被动，从他身上，官璟明感受不到他有抗 拒的意思。 不晓得这种转变是怎么来的，上次吻他时被那么用力推开，还外加一个「不小心的」耳光伺候，现在却能感到自己怀里 的卫和麟，怯怯回望自己的眼神是那么温顺。 那样的神情，官璟明不由得拿来跟高中时的卫和麟比较。 唯一一次，看见卫和麟被当时的恋人亲吻，脸上也是那样温顺柔和。 想起那件事他心里就五味杂陈，手也不自觉抱得更紧。 不管怎样，现在的卫和麟在他怀里，切断的联系也已经重新接上，那时是他什么都不懂，现在既然懂了，就不会放开。 而卫和麟被他抱在怀里，只觉得自己心在狂跳。 官璟明的味道，还有体温，明明都是很陌生的感触，却又令人感到安心。 被人抱在怀里是那样温暖，官璟明的动作虽然直接却很温柔，他想回抱，却抬不起手来。 他不敢。 对方的感情那样直接的传达过来，他不敢拥抱，只敢闭上眼睛承受。 官璟明又像在骑车时那样，自己把卫和麟的手抓起来，抱在自己的腰上。 未免太幸福了吧……卫和麟心想。 自己真的太幸福了。 两人身高相当，他低着头时，正好可以把脸埋进官璟明的颈间。 只是觉得很舒服而这么做，官璟明全身却震动了一下。 卫和麟呼出的气息落在他颈间的皮肤，每一下都有触电的感觉。 察觉到这个动作太过煽情，卫和麟脸又发烫，轻轻推开官璟明，想转身上楼。 「和麟！」 官璟明又把他叫住。 没等他回答，他已经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很短暂的一个吻，两个人都同时有些不满足。 「不行了，再亲一下，我就要跟你上楼去了。」 官璟明虽然有点腼腆，还是很自然的说了出来。 卫和麟低着头，想笑又觉得不好意思。 「我要上去了。」 留官璟明一个人站在楼下，看着卫和麟的住处亮起灯，他才满心幸福的离去。 「你还是负责厨房吧。」隔天，Allen人靠在休息室的墙上，懒洋洋的对着叶胤文说。 既然那两个人吵架和好，不，不只是和好，根本就是更进一步，叶胤文又还是不太习惯外场的工作，就把官璟明调回外 场去比较好。 毕竟官璟明的个性比较沉稳，他在招呼客人时，比较不需要别人担心。 正准备换上皮鞋的叶胤文，听他这样说只是叹了口气，把柜子里的围裙拿出来，绑在腰上。 沉默着的他，看在Allen眼里却有点难以应付。 平时总是嘟嘴，一副小孩子样的叶胤文还好，他还可以跟他斗个嘴，但是像现在这样突然沉默下来，异常听话的叶胤文 ，就让他心里有异样的感觉。 比平常沉稳的表情，没像平常一样一生气就嘟起嘴巴，这样偶然散发出的成熟气息，会让他突然意识到叶胤文的实际年 龄。 十九岁，是和官璟明一样，成长最快的年龄吧。 再怎么把他当小孩子看，总有一天也是会长大的。 Allen突然觉得有些寂寞，转身就走出休息室。 一天的工作又开始，月亮又热闹了起来，卫和麟当真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心情变了，工作的感觉也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恋爱吧，他心里自言自语，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不过已经遗忘太久了。 不想要拿两段感情来比较，不过这也许是谈过恋爱的人的通病，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让自己觉得心痛。 眼睛又不由自主的寻找官璟明，看他专心工作的样子，心情就会安定下来。 「专心啊专心。」Allen突然自言自语，却摆明是说给他听。 闹得卫和麟有些尴尬，Allen却更觉得好玩似的靠了过来。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卫和麟放低了音量反问。 「感觉啊？」 「什么感觉……」卫和麟想要瞪他一眼，却因为Allen的表情十足暧昧，又突然觉得脸上热烫。 Allen好像玩得很开心似的，做出一副「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感觉」的表情。 忍不住在吧台下就踩他一脚，卫和麟没发现自己的表情和举动，都是难得的孩子气。 「这样我就放心啦。」Allen动作夸张的闪开，一边却拍了下卫和麟的肩膀。 「放心什么？」 「你本来就是小孩子，老是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现在变回原本的幼稚，我觉得很放心。」Allen笑着，说的话却又有 几分认真。 卫和麟不知道是要气他还是要谢谢他好，总觉得Allen把很多事情看在眼里，他的体贴早就超过一个上司的角色了。 「那你呢？」心情不错，卫和麟也难得的话多了起来。 「我？」 「你总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跟大家玩，其实你是大人了吧。」 问了自己也觉得傻气的问题，Allen回答的表情也是面带微笑。 「那是当然的啦。要不然，我这个幼稚园老师怎么当呢？」 拐着弯说他们是幼稚园小朋友……卫和麟又好气又好笑。 「加油啰。」Allen这句话说得十足认真。 「加油什么啊？」叶胤文的声音却突然冒出来。 今天几乎没有人点菜，让他待在厨房有些无聊。 Allen也没有说他什么，只是又逗他。「就是说，要你继续加油做个小孩子！」 「讨人厌……」叶胤文像被泼了冷水，他一天到底要听几次Allen叫他小孩子啊。 正要回厨房去，目光却被刚进门的客人吸引过去。 这位客人的气质和P U B完全不搭，不是说她穿着庸俗或着平凡，而是那个年纪，那个打扮，还有脸上那种明白流露出 的嫌恶表情。 走错店的客人吗？正在擦桌子的官璟明也抬起头，看这个女客人看傻了眼。 可是再仔细看，他突然觉得她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看过。 一身都穿戴著名牌，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但是搭配得宜让她不至于过头，只是脸上的表情，确确实实写着轻蔑。 她环顾这家店一圈，注意到她视线的客人，一下子都感受到那种被轻视的不悦。 既然不喜欢就不要来嘛——官璟明已经听到客人在窃窃私语了。 打破这个沉默的，却是卫和麟大步走向休息室的脚步声。 官璟明搞不清楚状况，只能跟上去。 「要喝些什么吗？」Allen摆出职业笑容。 他并不是歧视年长的女性，店里也有很多超过四十岁的客人，重点是她脸上那种「我讨厌PUB」的表情。 既然讨厌干嘛要来呢？ 与其说不满，不如说担心。 比较敏锐的Allen，觉得这人摆明了来意不善。 女客人走近吧台。 「我找卫和麟。」 说话的语气却是相当平淡，这样的距离下Allen才发现，她的眼睛，会让他想起某个人。 休息室里，卫和麟的表情是官璟明未曾见过的焦躁。 「你怎么了？」 他的语气很关切，看着卫和麟粗鲁的打开铁柜，拆下领结就塞了进去。 「你不觉得她很眼熟？」卫和麟砰的一声关上铁柜。 「是有一点。」官璟明莫名其妙，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她了，卫和麟的摄影展上，在接待的地方总是向大家打招呼的，是卫和麟的妈妈！ 因为外表比实际年龄轻很多，很少人一下子意识到她是他母亲，当时他会知道也是听在场其他人说的。 「她为什么来？是来找你的吗？」现在换他的口气变得不安，卫和麟会这么焦躁，一定跟他妈有关。 「我怎么知道！」一向温和的男中音，现在是他从没听过的音量。 「我真的不知道……」卫和麟的表情一瞬间又变得沮丧。 只停下了一瞬间，他又开始收拾起东西。「我要从后门走，你帮我跟Allen说一声。」他只想得出这个方法，那样鄙视 自己的母亲就在外面，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 「我跟你一起走！」纯属直觉，官璟明不想让现在的他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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