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卫和麟脸上忽然一阵热。 官璟明一向都是那个眼神吗？一直都那样看着自己吗？ 当时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好像不敢捏重了那样，非常地轻柔…… 卫和麟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在路口发呆，原本绿色的行人号志灯都转红灯了。 不要再发呆了啊！笨蛋，他到底在搞什么！ 看着号志灯再次转为绿色，他的脚正要跨出去，却看见一台宾士从对面，他所住的巷子里开了出来。 几乎是不加思索，卫和麟只退后了二步，就转身往店的方向跑。 跑了几步，转头已看不见那辆车的影子，他才放松的呼了一口气。 放松后觉得自己很蠢，跟自己没关系吧，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是一辆车。 他为自己的举动苦笑了起来，真是笨蛋，今天的一切好像都乱七八糟的。 官璟明还有自己，都有点神经质。 他朝家的方向走回去。 离开店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官璟明就走了进来，不过，一边还在打着哈欠。 「今天这么早？」Allen挑了挑眉，他通常只要求员工在半小时前到就好了，除了叶胤文那吃饱太闲的小子，官璟明和 卫和麟都很少早到。 「嗯……今天没什么课。」 官璟明随便扯了小谎，其实是想比卫和麟早来。 如果进来时看见卫和麟站在吧台边，也许会不知所措也说不定。 想着想着他又打一个哈欠，Allen皱起眉毛。 「你不是来睡觉的吧，来了至少要把自己弄醒啊。」 「对不起。」官璟明低了下头，他知道Allen一向宽容，但是连续几天都打瞌睡的自己，真的是太不识相了。 看他这样，Allen反而是笑了，他一直都满欣赏这小子的个性，老实，知道自己错了也会坦率认错，不需要多讲，从这 点来说，他甚至比卫和麟还更加成熟。 「我去洗把脸。」官璟明往洗手间走去。 昨天晚上想事情想到出神，就在自己家公寓门口呆站了好久，所以今天才会这么累。只是想半天，却还是没想别该怎么 说。 官璟明扭开水龙头，把冰凉的水泼到脸上，镜中的自己还有黑眼圈，比之前更明显。 也难怪卫和麟会叫他回家休息，自己却很明显的在闹别扭…… 想到这，他又叹了口气。 就借口说自己太累，然后好好跟他道歉好了。 不过，不能说出自己的心意，感觉卫和麟对自己一点特别的感情都没有，这种令人灰心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呢？ 还是在意自己在他眼中的样子……官璟明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叹了口气。 「你来了。」 外面传来Allen的声音，知道是卫和麟来了，官璟明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今天怎么搞的啊？璟明也就算了，连你也一脸没睡饱的样子。」他听见Allen不满意的念着，「你也去洗把脸，看会 不会好一点。」 还来不及反应，身后的门就被人拉了开，卫和麟的影子出现在镜面上。 很难反应过来，根本还没想到怎么说，虽然已经想了一晚上了。 官璟明转头，卫和麟的眼睛下真的有一点阴影，确实没睡好吧。 「……学长。」 虽然卫和麟答应过可以叫名字，但这时一紧张，还是用了以前的称呼。 「嗯？」 不知道是没有察觉他的异状，还是也在逃避些什么，微和鳞自顾自走向旁边的洗手台。 「呃……和麟。」 「嗯？」 官璟明看他扭开水龙头，把水往脸上泼，快说出口的道歉又吞了回去。 那个头也不回的背影……根本不晓得自己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吧。 为了昨天一句话而焦虑，为了自己的失常而烦恼，一直想着怎么说才好怎么解释才好，可是自己以为曝了光的感情，在 对方眼中根本没有形体。 他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突然感受到挫折，让官璟明想转身离开，退缩到看不见卫和麟的地方。 「你怎么了？」卫和麟即使再怎么刻意地放慢动作，也终于洗好脸，边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水珠，一边回头看他。 他觉得官璟明看起来很累。 「还是没睡好吗？你眼睛很红。」 一边说，他往他靠近，伸手拍拍官璟明的脸。 原本可以说是稀松平常的动作，这时却让官璟明莫名挫折。 好喜欢他，喜欢眼前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动作才这么自然，官璟明始终感受不到卫和麟对自己有任何的暧昧，他是同性恋没错，但这不代 表他就会爱上自己。 不自觉地把脸转向一边，官璟明不太想看见卫和麟态度这么自然。至少在他看起来是如此。 而卫和麟其实满心困惑，昨天的官璟明就怪怪的，不，应该说前几天就开始了，他在心里暗自责怪自己粗心，也不擅于 表示关怀，才会一直没发现官璟明的异状。 「到底怎么了？你在烦什么吗？」 说着手又要碰上他头发，却被官璟明闪躲开，就跟昨晚一样，让他伸手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只好尴尬地收回来。 官璟明不知道自己在低头什么，只是看着地板上，两个人的皮鞋鞋尖。 「你休息一下好了，不想说也没关系。」 嘴巴上说没关系，可是看到官璟明什么也不肯说的样子，卫和麟心里却难免失落。 果然，自己并不是个适合倾诉的对象吧。 虽然想要像官璟明对待自己那样，适当地倾听对方，但一直没有什么朋友的自己，果然还是做不好…… 想着他就要往门口走去，没注意到自己抿着唇，些许寂寞都写在脸上了。 正要开门，就被一个拥抱给拉了回来。 是官璟明……卫和麟被这变化吓呆了。 他从背后环抱住他，两人身高没有差很多，应该是官璟明高一点，所以他可以感觉到官璟明低下头，气息碰到颈间。 刚刚因为洗脸而松开的衣领，正好让官璟明把额头靠了上去。 「怎么了？」 问的虽然平静，卫和麟其实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太久没和别人靠这么近，官璟明的头发都碰到他耳朵了。 「你怎么了？有心事？」 他试着冷静的问，却感觉官璟明双手收得更紧，在他颈边摇着头。 「没有？骗人的吧，到底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很难过的事情吗？ 对方一直不愿意说，只是沉默的抱着自己，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就不应该再追问了？ 卫和麟努力在脑海搜寻着合乎常理的做法，连肥皂剧都看得很少的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他甚至没有想到一般在 同性朋友之间，即使心情沮丧，也不会有这种举动的。 而一时冲动就抱住他的官璟明，却感觉心被揪着，卫和麟没有任何特殊的回应，毫不怀疑的让他抱着，问话还透露着朋 友的关心…… 这就表示，卫和麟对自己并没有怀着特殊的感情吧。 因为只是朋友，所以不会怀疑到那里去。 想到这他觉得好难过，不由得又抱得更紧，感觉到卫和麟有些瑟缩，他才想到自己是不是太过头了。 正想放开，门外却突然有说话声，感觉卫和麟也抬起头来的时候，官璟明的失落感突然变得额外沉重。 是不是真的不可能？ 前所未有的冲动，让他双手握着卫和麟的肩膀，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 「怎么了？」卫和麟还是以为官璟明有话要说，对他的举动不觉得生气，只是困惑。 官璟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专注地看着卫和麟，视线落到他的嘴唇。 好想亲他，这个念头浮上来的时候，他已经这么做了。 脑中一片空白。 这不是官璟明的初吻，高中时他也谈过不置可否的恋爱，但是嘴唇碰到卫和麟的那一瞬间，他还是觉得整个人好像没踩 在地上，飘飘然。 刚才专注盯着的卫和麟的眼神，那有些困惑和疑问的表情，好像都在邀请他这么做，而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甚至又伸 手把卫和麟抱得更紧。 卫和麟却是一整个吓呆，他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直到官璟明的拥抱几乎压迫到他的呼吸，他才猛然意识到发 生了什么事。 虽然想把官璟明推开，可是那个吻让他没有力气，官璟明的吻虽然来得突然却很温柔，让他的身体没有抵抗的意志。 因为脑海里还是有着类似警铃的东西，所以卫和麟一直努力要找回清醒的神智，也没有张开嘴唇让官璟明吻得更深入， 可是这样的做法，反而让他自己觉得很不满足。 卫和麟在心里交战着自己到底该做什么，官璟明平日待他的好，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他一直以为那是官璟明的友情，可 是在这个吻当中回想起来，却突然觉得充满了暧昧和暗示。 直到官璟明依依不舍的把他放开，卫和麟才后知后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一瞬间，惊讶、羞耻、困惑、甚至是怀疑，各种复杂的感情都涌了上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亲吻自己？ 难道他不觉得吻一个男生很恶心？ 卫和麟觉得自己的脑袋简直是糊成一片，一大堆疑问没有逻辑的跑了出来，而鼓起勇气看官璟明，官璟明却只是沉默。 那样的沉默让他觉得很受伤。 是不是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更早以前就已经被知道了？ 如果是那样，官璟明一直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 卫和麟的眼睛不知道何时突然涌上眼泪。 自己是不是被愚弄了……这种最糟糕的怀疑开始浮现，而随着官璟明的沉默一分一秒的加强。 第四章 官璟明的表情却很无辜，他不是刻意安静，而是被自己的冲动吓到了。 等他意识过来，卫和麟那种受伤的神情，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大错特错。 什么都没说就吻他，向来跟别人保持距离的卫和麟，是一定会生气的。 再说他对自己也没有那种感情，他一直当自己是学弟、是朋友，自己甚至没告诉过卫和麟说他知道他过往有过同性恋情 的事情，自己的冲动一整个颠倒了原本的顺序，要是卫和麟不愿意原谅怎么办？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干涩的声音，官璟明开口就是道歉。 「学长，对不起，我——」 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而没有说明理由的道歉，只是让卫和麟更确定，自己果然是被愚弄了。 他不是那种突然被吻了，还能够笑笑地说你在干嘛啊的类型。 原本相处的那么轻松自然，现在全部被这个玩笑破坏了。 而他只有一句对不起，其余什么都没说。 卫和麟觉得自尊心扫地。 他捏紧了拳头，感觉到指甲都陷进掌心的肉了，那麻麻的感觉才让他反应过来，稍微厘清了自己的感觉。 很生气，很慌张，很想逃开。 因为朋友很少，所以不懂得如何对人表达不满，也不知道如何去提出质疑，卫和麟下意识只想离开这让人喘不过气的空 间，还有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的官璟明。 转身就要开门出去，官璟明伸手想要拉他，却被慌张的卫和麟反手甩开，这一下甩得太大力，却不小心挥到官璟明的脸 。 那清脆的声音，就像是他甩了官璟明耳光一样。 这下卫和麟呆站在那里，他没有那个意思要打他，真的是不小心的，手背上的痛和官璟明被打了之后的表情，让他尴尬 到只想找个地方钻下去。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官璟明却好像被打醒一样，大脑突然回复原本的运作程式，他突然领悟到，刚刚发生的一切，一定让卫和麟感觉很差！ 卫和麟脸皮那么薄，又总是跟人保持距离，他有那么多不想说的事情，他一定——一定没被人莫名其妙地强吻后又乱七 八糟的道歉。 官璟明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白目，而卫和麟呆站在那里，看着他脸上像是被打过的痕迹，眼睛眨呀眨的，清清楚楚写着不 知所措。 官璟明想着还是快点离开得好，卫和麟一脸的不安，如果继续单独待在这里，只是让两个人——一起尴尬到死，他连忙 伸手握住门把，一副不小心闯进卫和麟房间，看到他换衣服似的表情。 「对——对不起，我，我出去好了！」 就这样逃离现场。 而他出去后没有马上进休息室，站在洗手间门口，背靠着门喘了好大一口气。 想到刚刚那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开始卫和麟并没有推开自己，而是态度轻松地让自己抱着，但是亲吻的时候却是动也 不动。 卫和麟，其赏并不喜欢吧。 被不喜欢的人强吻当然没反应，依卫和麟的个性也当然会吓傻，自己真的是白目至极，竟然做出这种——这种白目的事 。 失魂落魄的想了半天，官璟明脑袋里除了白目以外还是白目，他就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只能用白目来形容，不但惹卫和 麟生气，也破坏了两人好不容易才有的融洽气氛。 等他终于从自责中抬起头来，才发现柜台边两个人，Allen和叶胤文，一脸担心的看着他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官璟明……脸上的表情变得好快啊。这是叶胤文的感想。 原来卫和麟那一甩，好像打人耳光一样的声音，比他们自己所认为的还大，外面的两人早就听见了。 被盯着看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其实有点热痛，官璟明手也不自觉地放到脸上。 看见官璟明脸上红红的，又看见他把手放在脸上，叶胤文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怎么问里面发生的事。 是性骚扰吗？是性骚扰后被反击吗？官璟明是会惹卫和麟生气的那种人吗？ 看见官璟明回避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一直盯着他也不好，叶胤文想着要离开现场却不知道往哪里去，只好抓了空垃圾 桶就往外面跑。 「呃，我，我去倒垃圾！」说完人就快速转身跑了出去。 而A1len则是在心里暗骂叶胤文借口找得太烂，才刚开门哪来的垃圾啊！ 不过要不是该准备开门了，他其实也很想找个烂理由逃跑。 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自己只是叫他们两个都去洗把脸整理一下仪容啊！ 怎么会多一个打巴掌的痕迹出来呢？ 卫和麟和官璟明，不是会为了什么争水龙头的小事而打起来的类型吧！ A1len在心里揣测各种可能，可是平日处事淡然，虽然偶尔闹别扭但其实并不难相处的卫和麟，实在很难推论出任何他 会出手打人的理由…… 看Allen的表情变化莫测，官璟明大概也知道他在猜测什么，但是自己也提不出个解释，撞到门？撞到镜子？自己果然 是白目，连想出来的理由都很白目。 安静了几分钟，Allen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店长身分，于是叹了口气停止了猜谜，拿了毛巾，包了几块冰块递给官璟明。 「还是快冰敷一下吧，不然怎么上班呢。」说完又叹一口气。 那和麟该怎么办呢，该叫他留下来上班吗？叫他回去他也会不高兴吧。 这两个人今天到底是怎样，是被叶胤文这个冲动的小鬼传染了吗？看起来也不像啊。 「璟明，你今天先回去好了。」 「啊？」正用毛巾贴着脸颊的官璟明，听到这个指令不由得一愣。 「不要，还是你跟胤文换好了。今天你去待在厨房，胤文做你的部分。」 Allen想着，还是先减少这两个人共处的时间好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从卫和麟迟迟不从洗手间出来，就知道这个脸 皮薄的人现在一定是尴尬到不行…… 感叹着自己堂堂店长做得有点像幼稚园老师……Allen手上的杯子已经擦了十几回。 而卫和麟在洗手间里洗了今天的第五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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