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手走在机场大厅里，坦然地接受各种投射过来的目光，彼此相视一笑。 其实，幸福很简单，缺少的只是一个转变的过程而已。 呼吸着有点干燥的空气，身体里就涌出一股熟悉感来，黄皮肤，黑头发。这里才是我的家。 十一．职场的伙伴 回国后，原先闲适的生活很快就被忙碌所取代了，生活还在继续，我们还要吃饭，简单却又直白的理由。 对于苏靳来说，不过是换了个工作的地方，苏氏集团的本部就在X城，虽然苏靳没能保住在英国的分公司，但一次失败 并不代表全部，他依旧是那个日理万机总经理，一个精明的商人。 而我也会偶尔上人才招聘网去转转，即便不是寄人篱下，也不能像原来一样，让苏靳一个人去承担所有的事情了，现在 回想起来，那两年的日子，我的确是幸福得过分。 苏靳不希望我出去工作，可我也是没有办法。 X城是个挑剔骄傲的城市，住在这种高级住宅区里，每一天都会感到微微的不安，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在 经历了一次破产之后，我想没人会想再来一次。 投出去的简历一般都是石沉大海，除了一张文凭，几组照片以外，我什么都没有，更何况，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跟年轻 人抢饭碗呢？ 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居然收到了X城一家著名的公司给我的回复。 接到人事部电话通知时，我愣了一下，还以为是打错电话了，但转念一想，大公司用人一般不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么。 公司很好，同事大多年轻活力，来往的女孩子精致亮丽，男孩子挺拔英俊。对着新鲜干净的办公桌和电脑，心里边竟然 多了点期待。主任不在的时候有足够的音乐和笑话听，连我都可以笑得很开怀很没心没肺。 只要不深究不要求太多，一切都还算是美好宜人，我愿意，并且也打算长此下去，终老一生。 一进门就看到了王子一张写着“你完蛋了”的脸。 王子姓王，名子，而并非是他的绰号。我听到这个名字时，正好在喝水，结果，我“噗嗤”一声，王子白得发亮的衬衫 就立马变成了透视装。 其实王子除了有点娘，八卦了一点，气质跟他的名字有点出入以外，他的皮囊还是对得起这个名字的。 站在王子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是我们部的主任，我们在私底下都管他叫暴龙，办公室里一大早就飘着一阵火药味，不难 看出，他正在发飙。 “……檀子尘去一个卫生间这么久，你们说，我是不是该送点汇源肾宝给他？” 听到暴龙这么说，大家的头都低了下去，肩膀抑不住一抖一抖的。原本冰冷的气氛现在更加诡异了。 “主任，我回来了，今天卫生间里的人比较多。” 听到我声音，暴龙斜睨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道，“你们自己的事情以后尽量在家里解决，公司请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上 卫生间的……” 暴龙喋喋不休了一会儿后，才走了出去。 看到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呈鸟兽状散开，吃早餐的吃早餐，八卦的八卦，调情的调情，各种姿态 ，为的只是在忙碌的工作来临之前稍微偷下闲，使自己的心理平衡一点。 “我拜托你，今天新BOSS要来，你居然还敢迟到，幸亏你还是赶到了，差点害死我，你知不知道。”王子夸张地拍了拍 胸脯，示意他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你欠我的，记得请我吃饭。压惊。” “哦。”我应了他一句，然后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王子还有一点与他的名字极不相符，那就是，一般而言所谓的王子都很大方，而他却处处喜欢占人便宜。 “你说新BOSS长得怎么样？”王子跟在我身后，开始八卦。 “什么新BOSS？” “我真是服了你了，上周的例会你又睡着啦？” “嗯，好像吧。”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王子，每周废话占了三分之一的例会我都在很认真地打瞌睡，反正有要紧的事 王子这个大嘴巴必然会在办公室里再宣传一遍。“人老了……” “行了行了……”王子打断我，“少跟我说你老，你不过就是多了一块伤疤而已。” “……”我向他耸了耸肩。 “嗯，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王子自觉有点说过了，对我解释道，“对了，刚才说新BOSS要来，其实也不算是什 么新BOSS，只是现在的BOSS走了，以前的BOSS回来了而已。” “然后呢？”虽然不感兴趣，但我还是很配合地引导王子接下来要说的话。 王子很开心地说了下去，“你说他是一副什么样子呢？英气型的，还是邪魅型的，或着是大众型的……” “我怎么知道……”抬头看到他一副不满意的表情，我继续说道，“也许他长得跟基因变异的差不多呢。” “不是吧？”王子一副惊讶的表情，好像我说的是真的一样。 “放心啦，他不会抢走你ES第一美男的称号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既然是前任BOSS，必然有过人之处……” “他绝对不会比你好看的。”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准备要开始长篇大论的王子，站起身来，用手推开他，“好了，等下 被暴龙看到，又要说我们玩忽职守了。再说了，你以为全天下男人都和你一样啊。” 王子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只好乖乖地回到座位上去了，上个月我们两偷懒被暴龙抓到，扣了全月的奖金。为此，王子购 买新款LV包包的计划泡汤了。爱美如他，不能买那些所谓的代表时尚尖端的品牌，对他来说，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恐怖 。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暴龙站在门口，朝他身后说：“这就是我们编辑部……” 我们都被吓了一大跳，原先都以为是要把我们拉成一列去老板办公室请安，哪知道他居然亲自光临。 帅哥们手忙脚乱地整理他们拉散开来的领带，美女们装着若无其事婀娜多姿地走回她们的位置上去，我虽然不在乎什么 升迁或者傍大款，但也很狼狈，桌面上堆积如山的计划书分析报告和久未整理乱成一团摇摇欲坠的SHOW场照片，不知道 刚吃的早餐饼还有没有碎屑粘在脸上。 “该死的，谁说他长得像基因变异了？”王子在整理着装的同时，还不忘在我耳边小声的嘀咕道。 “我只是随口说说……”哪知道你会当真啊。 “这是崔小岩，圈内有名的评论员。这个是……”主任很热情地给新BOSS一一介绍他的得意爱将，“这几个都是新来的 ……这个是檀子尘。” “到。”我刚来得及躲到电脑后面，对着屏幕把嘴巴擦干净后，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眼睛看着脚，脸上挂着笑。 职场里有一句至理名言，不想要引起上司的注意，就要学会恭谦。 “虽然有点缺陷，不过摄影技术倒是很不错……” 我知道暴龙口中的缺陷指的是什么，就越发地低下头去，吓着新BOSS了，估计我也得卷铺盖回家了。 “檀……子尘？”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完全不经意的重复。 我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水绿色的眼睛。 赫连旻笙。 我眼前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轻微的晕眩和不真实。 我从没想过，我会再见到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轨迹，我和他的会在这里重叠，真是巧合得让人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打招呼，只能木讷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赫连旻笙看了我一会，然后笑了起来。 “小尘，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他走过来，握手的姿势标准地朝我伸出。 “我也是。”我愣了一会，才握上去。 周围传来惊讶的吸气声，大概是觉得我飞黄腾达的机会到了。 “你们二位认识？”暴龙的笑容很是体地。 “以前挺好的朋友。” 说了一些职场各套话后，暴龙继续陪着赫连旻笙去下一个部门，还没完全走出办公室，王子就已经耐不住了，“檀子尘 ，看不出来，你能耐了啊，刚来公司不久就勾搭上了新BOSS，赶快说，你们两好到什么程度了？” 听到王子话里的暧昧，我无奈地咧咧嘴：“应该还行吧……我不是很清楚。” 我说这话的时候，赫连旻笙停了停，转回头看了我一眼。 眼睛里漾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晚上公司为了替赫连旻笙接风洗尘而举办了大型的酒会。在他的建议下，酒会是自助式的，这样大家都自然轻松，否则 即便是想榜大款的美女们都不会愿意参加老板主管团团坐成几大桌的“鸿门宴”了。 平时我和编辑部里的人说话不多，王子和我同样是新人，我觉得他单纯没有心机；而我对于王子，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 对他只会起到陪衬作用，所以我们两经常呆在一块，也算是互补了吧。 王子曾问过我，为什么不去做个整容手术。 我只是对他笑了笑，说我不在乎这个，反正可以用头发遮住，又何必去花这个冤枉钱呢。听完我的解释，王子呆了半天 ，才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檀子尘，我在时尚圈混了那么久，你是第一个让我佩服的人。 酒会刚开始一会儿，王子早早地就去招蜂引蝶了，我自己托着一盘沙拉坐到墙角里低着头慢慢吃。 “你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啊？”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我如梦初醒，“没有……” 赫连旻笙在我旁边坐下，若有所思地玩着手里的高脚杯，两人都无话可说。 “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再简单不过的开场白，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但是我却想不起有关 于他的任何一点东西，“还好吧。” “他对你好吗？”他笑了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又愣了一下，“你是指苏靳吗？” 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他对我挺好的。” “给你买了海景别墅，香车宝马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地抬起头来看他。 “小尘，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随意地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腕，“可是你……怎么瘦 成这样？” 我敏感地把手抽了回来，避开这样不合适的亲密接触，把他的手尴尬地晾在半空中。 两人对视着都有些惊愕和茫然，然后就是一阵尴尬。 “嗯……我以前跟你是什么关系。”我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话来跟他说，只能问他这个苏靳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关系？”他表情怪异地重复着我的话，“苏靳没跟你说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 “今天早上不是说了么……”他扬了扬嘴角，带着点苦涩的味道“我们以前是……挺好的朋友。” “哦。”我低下头去，不再说什么。 赫连旻笙咳了一声：“小尘……我先去招呼别人了。” “好。”我对上他好看的笑容。 一瞬间的错觉，这个笑容，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等到他走远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 我向前看去，赫连旻笙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带着笑意客气而生分地应酬着各部主管，脑子里又是一阵恍惚，几个月前，那 个拉杂着胡子，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叫我名字的男人，就是眼前这个衣着光鲜，有着淡淡笑意的男人吗？ 十二．两人的曼谷 “喜欢吗？”男人从身后抱着我，下巴抵在肩上，温热的呼吸打在我微凉的脖子上，卷走阵阵寒意。 耳边传来烟花爆炸的声音，耳朵被震得有点懵。 “喜欢，可是看不到。”我抬头看漫天的烟火，除了一闪一闪的白光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闭上眼睛，用心去看。”男人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道。 听到到他这么说，我慢慢地合上眼眸，只凭感觉去触摸绚丽的烟花，七彩的，短暂的，却满载着幸福的烟花。 “小尘，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烟花？” 我想了一下，“紫色……和银色的混合。” “形状呢？” “莲花吧……” “想着它们的样子……”他顿了顿，“那么，现在，睁开眼睛看看吧。” 视线还是有点模糊，眼前雪花状的点点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我惊讶地看着漆黑的夜空，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那一瞬间，我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是一朵银紫色的莲花。 一道金光闪过，“嘭”地一声，就在黑幕上绽开一朵紫色莲花，花瓣四处乱串，尾巴走过的地方带起一道道银色的流光 。 “你……”我转过头去看他，吃吃地说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看得见颜色，这不是在梦中么？ 男人一只手轻轻地挑起了我的下巴：“怎么，不喜欢么？” 他低下头，吻了吻我的唇。 “小尘，我能给你的不多……就只有这份感情而已。” 漆黑的夜空上，绽放着绚烂的烟火。 他就这么深深地凝望着我，我仍旧看不清他的面容。 抚着我脸颊的手越来越温柔，柔得就像是一汪湖水上的寥寥烟波，纷纷扰扰；就像是下一刻就会化作漫天的花火，缠缠 绵绵。 “喂，檀子尘……檀子尘。”一声不大却十分具有震撼效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起来了，暴龙找你。” 我迷糊着睁开眼，看见站在桌子旁边正一脸无奈的王子。 周围的景色迅速变换，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 “嗯？” “暴龙找你。”王子重复了一遍。 “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怎么知道。”他对我翻了一个白眼，“你自己去问他，不过，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哦。”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站起身来，走去暴龙的办公室。 “秦主任，你找我有事？”我毕恭毕敬地问道。 “哦，那个檀子尘。”他转过身来，“这次的五一专题，就由你跟着主编做吧，地点是曼谷。” 走出暴龙办公室的时候，我还是有点迷糊，自从上次见过赫连旻笙之后，我们几乎没有再碰过面。虽然同在一座楼，但 是我一个小职员完全没有和他打交道的必要和权利。 见我走来，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拦住了我的去路，用一副八姑六婆的表情看着我，“檀子尘，暴龙找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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