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先问的你。” “你说呢？”他用手又在我眉间轻轻地弹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转回头来看我，“我希望，每天醒 来之后就能够看到你的笑容。” 从美国回来后，他真的不一样了。 自信满满地样子，哪里还找得见原来那个处处小心翼翼地苏靳呢？ 我走过去，笑着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一切不言而喻。 “我们回去吧。” 他说着，伸出手来牵起我的，向前走去。 风温柔地从身边拂过，调皮地带起我的头发。太阳的余晖从背后投了过来，影子打在地上，缓缓地跟着我们的脚步移动 。 吃过晚饭后，苏靳去洗澡了。 我有点无聊地靠在床上看励志青春偶像剧，正无奈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还看这种片子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我伸 手过去拿了过来。 “喂？” “老板，你不在英国？”是紫安，声音有点急切。 “嗯，我在捷克呢，怎么了？” “我现在在英国，那个……老板，你能不能明天就回英国？” “回英国，恐怕……” 我有点犹豫，毕竟现在还跟苏靳在旅行中呢。虽然可以提前结束，但我不想让苏靳失望。正想该怎么委婉地拒绝他才好 ，电话那头的紫安就急急地说道：“我现在跟叔叔在一起呢，上次我把你拍的那幅‘希望’拿给叔叔看后，他就好了很 多……他想见见你……” “可是……能再等我三天吗？” 我还是拒绝了他，已经答应了苏靳明天出发去希腊了。 “怎么了？” 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我转过头去，苏靳已经洗完澡了。 “紫安打电话来说他的叔叔现在在英国，想要见我。” “那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他将手中的毛巾放在椅子上后，走到床的另一边，从背后将我抱住，湿漉漉地头发擦过我的耳朵。 “不是说好了要去希腊吗？” 苏靳笑了一下，倾身，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没关系，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老板，老板……” 突然听不到我声音的紫安，正在电话那头着急地叫着我。 “那好吧，我明天就回去。” “谢谢你，老板。”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客气了……” 挂了电话后，我有点担心地看着苏靳，“你会不高兴吗？” “当然不会了。”他笑着，手放到我头上，轻轻地揉着，“现在是你变笨咯。”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好意思地低笑起来，对上他明亮的眼睛，“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苏靳，我觉 得你变了。” “是吗？你真的这么想吗？”他低头认真地看我，带点微笑，眉间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愁容，“如果能早点变了会不 会更好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点飘散，仿佛是在对自己说的。 第二天，当我还在处在睡梦中时，就被苏靳拉了起来，一直到下飞机，回到家后，我还是有点恍惚。 洗完澡后，稍微缓过来了一点，脑袋还是有点发涨，肚子微微地阵痛，三十岁不到，就有那么多的毛病了。 在沙发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就听到了门铃的响声，应该是紫安他们，我正想起身去给他们开门，苏靳就示意我别动，自 己走向玄关去。 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他们进来，我疑惑地走到大门去。 看到苏靳正在低声地对门外的人说着些什么，听到我脚步声的苏靳急忙转了过来，用身体挡住我，扶着我的肩膀，将我 推了回去。 “怎么了？” 我看着他有点紧张的笑容，奇怪地问道。 “没事，你怎么出来了。” “我……” 正想对他说点什么，就听到了紫安叫我的声音，同时响起地还有一句低不可闻的呼唤声。 “老板。” “小尘？” 我侧过身子，让开苏靳，向外面看了过去。 紫安的神情有点疲惫，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他口中的叔叔了。男人看上去清瘦得厉害，下巴尖得都能戳人了 ，苍白的脸色，拉杂着胡子，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失神黯淡的眼睛在看到我的一瞬间，突然有了光彩。 “小尘，真的是你？” 男人睁大着眼睛看着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不确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指着我自己，“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小尘……你不认识我了？”他低哑着声音，水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的，好像想从那里挖掘出点什么东西一样。 我转过头去看苏靳，发现他正紧紧地咬着牙关，“苏靳，他是谁？” 而苏靳没有回答我，只是低声地对那个男人说道，“你也看见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顿了顿，看着那个男人的 眼神居然有了哀求的神色，“你还是走了吧……” “苏靳？” 听到苏靳这么说，我更疑惑了，拉着他的手臂，想让他看着我，可我对他来说仿佛透明的一般，他没看我，反而一直盯 着那个男人。 “小尘，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没有给你海景别墅……我没……” 从后面传来的声音不大，我转过头去看他，男人的眼泪就这么挂在脸上，眼中接近乞求的渴切。 我心底突然一紧，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看着他那样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一旁喊着我名字的时候，我的心就忍不住地 抽痛起来。 “小尘……” “我，我真的不认识你。” 我有点结巴，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不相信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赫连旻笙啊。” 他冲过来，扶着我的肩膀，手上的力度让我有种骨头快要被捏碎的错觉。他的声音听起来，像被刺伤的野兽一样，盲目 又凶狠，“小尘你忘了谁都可以，但是你怎么能忘了我？”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尖锐了，听起来，胸口微微有点刺痛。 那点痛楚就像滴在宣纸上的墨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赫，连，旻，笙？” 我捂着胸口，死命地咬着牙才不至于使自己尖叫出来。 快要痛死了，身子无力地滑了下去，却被一双手拖住，“小尘，小尘，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我抬头看去，对上苏靳那双焦急的眼睛，站在一旁的男人也想要来扶我，却被苏靳的一声‘走开’吼得僵在那里，不知 所措地看着我。 “他到底是谁啊？” 吃力地问出这句话后，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苏靳正一脸疲惫的坐在我旁边，看到我睁开眼睛时，他脸上的倦容马上一扫而光，“小尘，你醒了。” “小尘。”站在一旁的男人也轻轻地唤了我一声。 我看了苏靳一眼，然后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名叫赫连旻笙的男人。 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两片嘴唇抖得厉害。 “赫连……旻，笙……”我强压住自己的头痛，咬着牙叫出了他的名字。 在听到我叫他的一瞬间，原本黯淡不已的瞳仁突然宛如天上的星辰般，闪着期许的光。他不确定地问道，“你在叫我吗 ？” 我点了点，头真的很痛，好像快要裂开了。 “小尘，我……” 在他还没说完之前，我打断了他，因为我已经明确地感觉到从苏靳身上传来的强大气场了，“我是真的不认识你。” 赫连旻笙对我笑了一下，那表情却好像在哭，但是又怎么也哭不出来的那种。他伸出手来，“你看看这个刺青吧。” 我疑惑地低下头去看他无名指上的刺青，好像是一串字母，稍微褪了点颜色。 “很好看。”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 “这是我为一个人纹的……你认得么？” 我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对我笑了一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赫连旻笙。”他深深地注视着我的眼睛，“能够再看到你…… 我真的很高兴……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再见。”我冲他勉强地一笑后，转身依偎到苏靳的怀抱里。 明明冬天已经快要到尽头了，空气里的寒意却是如此的刺痛骨髓。 九．轻微的裂痕 “小尘……” “嗯？”我放下手中的相册，抬起头来看他，“干嘛？” 苏靳笑着蹲下身子，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一只手伸过来，揽住我的腰，“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旅行？” “旅行……”看着他有点别扭的表情，我不禁笑了一下，男人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小心眼的。 不过，我们两的旅行好像都没有完整过，第一次碰上了武装暴动，第二次是因为那个男人…… 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样了，他竭斯底里的样子让我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有点疼，又让我很不解。 那双水绿色眼睛的后面似乎藏着很多的东西…… “不喜欢吗？” “啊……不是。”我居然走神了，苏靳说什么我都没听进去，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啊。” “算了……”苏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还是别去了。” “怎么了？” 我看着苏靳的眼睛，发现我越来越不懂他了。 自从那个男人出现后，他就一直怪怪的，做什么事情都是心不在焉，平时还老是愣神，经常是喊了他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又变回了那个小心翼翼的苏靳，总是担心我会离开他。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我说过，那已经过去了，重要的现在……” 他知道我指的那个男人是谁，听到我这么说，苏靳的身子明显地颤动了一下，他突然激动地抓住我的手，急急地问道： “小尘，你不会离开我吧？” “……” “小尘，你回答我啊……” 苏靳手上的力气大得有点吓人，就好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了一块浮木，眼神里透出来的那种害怕让我心里微微一痛，“傻 啊你”我笑着啐了他一句，“说了不止十遍了，不会，不会，还是不会。” “小尘……”他抱住我，颈窝处传来一阵干燥的热度，“你别离开我……没有你，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我会崩溃的 。” “别担心……”我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安慰道。 最终，我们还是没有完成旅行，苏靳不想去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最重要的是因为苏靳的公司现在正在面临着一次重大的 考验，有一个和苏氏集团实力相当的公司想要收购他们，那个公司不仅抢走了苏氏的老主顾，还散步谣言说苏氏集团的 外表虽然强硬，但实则亏空得厉害。 这个月来，苏氏的股票指数一直在跌，逼不得已，苏靳只好提前接管公司的事务。 虽然担心他，但是看着他为公司的存亡忙得不可开交，连精神气色都好过很多的时候，又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没什么 不好，忙碌的工作反而让他不会再去想那么多。 而我依旧过着每天画廊，家和超级市场来回跑的日子。空闲的时候，也会突然想起赫连旻笙，想他和我的关系，我们之 间所发生过的事情，这些都是苏靳闭口不提的。 不过，没多久，我就放弃了，只要一想到和赫连旻笙这个人有关的事情，我的头就疼得不行，他的名字在我脑里就好像 是一个禁区，触碰不了。 自从上次他来见过我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紫安来画廊里找过我一次，看着我的眼神怪怪的。 “老板，我和叔叔要回国。”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画廊里听起来特别突兀，微微地扯动着我的神经。 我对他笑了一下，“已经没事了吗？” “嗯。”他点了点头，眉心纠结在一起，很为难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老板。”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会，“你……你真的……不认识叔叔了吗？” “我……”极力地想找着解释用的措辞，在听到自己支吾的声音后，又不禁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再怎么委婉的解释 也是会造成伤害的。倒不如直接了当的说法来得那样干脆，“我真的不记得了。” “老板，你知不知道……算了，我……” 紫安低下头去，叹了口气，我听不清他后面在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冲我笑了一下，“老板，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你现在幸福就好了……老板，你觉得你幸福吗？” “幸福……” 我觉得幸福吗？我从来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我幸福吗？ 不愁吃也不愁穿，还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有一个爱我的男人陪在身边，虽然平淡了一点，但也应该是幸福的吧。 我对紫安笑了一下，“我很幸福。” 听到我这么说，紫安如释重负一般，“那我也可以放心了，老板，我先走了……如果……如果你觉得不幸福，就看看这 个吧。”说着，紫安递给我一样东西。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制作精美的竖琴挂件。 “这是什么？” “算是幸运符之类的东西吧，不开心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吧。” 画廊关门后，我独自一个人走回家。 我疑惑地向后面看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低声谈笑地散步或者是神情凝重地赶路，一切再正常不过了。我皱了一下眉，继续向前走去，走了 两三步，突然转过身来，就看到了一脸局促的赫连旻笙。 “是你？” 我困惑地看着他，他是跟着紫安一块来的吗？那为什么他不出现，而是要悄悄躲在一旁看我呢？ “你好，我……”他笑得很僵硬，闪烁的语言，跟我说话好像很困难似的，总要酝酿一会，才慢慢地说出来，“嗯，我 ……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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