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变化:「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会?」 冯羽强忍伤痛爬起来,不忘把区白月轻轻放在地毯上,咳嗽着拿出小铜镜放在区白月身上,只见镜面上的雾气一 般,一只像黑色蜘蛛一样的妖怪显现出来。 「梦食蛊!」大叔惊呼一声。 「什么!」冯羽没有亲眼见过这妖怪,但也知道这妖怪的凶险,「怎么会!」 帝青沉着脸色:「都怪我疏忽大意,这梦食蛊最狡猾的地方,就是会利用别的妖怪隐藏自己的妖气,直到猎物鹬 蚌相争的两败俱伤之后才出手得渔人之利。」 「那怎么办……」看着区白月微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噩梦之中,冯羽心急如焚。 大叔挠挠头:「这蛊虫非常歹毒,我也没有和它正面交锋过。」 话音未落,冯羽竟转身一把揪起他的前襟:「你不是神仙吗!快告诉我救他的办法!」眼镜后是一双仿佛要燃烧 起来的双眸,他只觉得胸中气血翻腾,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着白色。 帝青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柔弱的书呆子居然也会有这样的魄力,着实又一惊:「我……」 「快想!」 帝青想分开冯羽的手,却感觉他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到叶晓梦的梦里去了,如 果在那里被梦食蛊伏击,再多的命都不够用……」他一用力,掰开那双手,「被梦食蛊咬伤的人,魂魄都会离散 开去,这也就是即使有回天的仙药也救不了的原因。只要保住魂魄不散,应该就有办法。」 「要怎么做……要我怎么做……」冯羽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只有进到白月的梦中,趁着他的身体还没有变得太虚弱保护好他的魂魄,再去仙界找那可以凝神的仙丹来…… 只是……」 「不要吞吞吐吐地!」 大叔犹豫着:「被梦食蛊咬过的人的梦境都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记忆,强行闯入的人能不能找到他的魂魄且不去 说,自己也会痛苦不堪,而且也没有人知道他的魂魄是什么样子……太难了……」 冯羽怔怔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我去。」不就是最痛苦的回忆吗?如果失去这个人,那一定就是自己一生最痛苦 的回忆了。 帝青深深地看了这人一眼:「好吧,我帮你。」 冯羽躺在区白月身边,转头看了一眼他微皱着双眉的睡脸,伸手把那只骨节修长的手抓在手中紧了紧。白月,等 着我,这次轮到我来救你了。 雷声……沉沉的雷声由远及近,好累啊,就要跑不动了,好累……突然前脚一软,一个趔趄向前栽了下去,嘴啃 在泥地上,好痛! 冯羽恢复了思维,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区白月梦中的身体里。抬「手」摸摸撞痛的下巴,毛呼呼的……伸到眼前, 居然是白白的一只小毛爪子。脑中嗡地一响,对了,看来现在的自己是狐狸。 雷声更近了,细细的闪电从乌黑的云层中落下在不远处的山头上,顾不得疼痛,爬起来继续跑,胸口因为喘不上 气而一阵阵地抽搐得生疼。为什么修成人形要被雷劈啊……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为什么狐狸修正道就要 吃这么多苦啊……那孩子的声音有几分耳熟,冯羽仔细一想,对了,一定是儿时的区白月,看来他是梦到自己刚 修成人形遭天劫时的情景了。他听说过,狐狸精修炼成人形就会招来天雷劫火,如果躲不过,就会被雷打得神形 俱散。自己在旷野上逃窜着,雷声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仿佛要好好戏耍他一番再取他性命;脚步越来越慢,跌 倒,爬起来,身上沾满了尘土,眼中也都是沙尘,一道闪电就落在身后不到一丈的地方,轰隆隆地,又是一阵滚 雷。在这荒郊野岭,哪里能找到庇护的地方啊,逃不脱了…… 突然,前方小树林里闪出一个小小的人影,迎面朝这边走来。天不灭我--心头一阵狂喜,用尽最后力气跌跌撞 撞地狂奔到他跟前,来的竟是个小道士,不管了,身子往上一窜就一骨碌滚进道袍宽大的袖筒里。 「咦?」听那小子惊呼一声,一只手伸进袖筒来摸,那只手软软的倒也舒服,就伸着脖子让他摸,那手先是一顿 ,接着犹犹豫豫地想来拎自己的颈皮,恶作剧地舔他一下,吓得那手马上缩了回来。接着只觉得这道袍的袖筒被 倒提了起来,玄色的土布料子虽然算不上柔软,但是自己的皮毛滑还是顺着布的去势溜了出来,原来那小道士居 然把外罩给脱了下来。自己呼地掉下去却落在他的怀里。 「呵呵,我道是什么,原来是只小白狐。」嗯?好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长得也好面熟……冯羽正思索着,那 个小区白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漂亮的一个小道士……」 「小狐狸,你怎么钻到我的道袍里来了?」这声音,这长相,冯羽看着看着,心里突然一惊,这不是十岁时的自 己吗? 由不得多想,又是一个惊雷劈在道旁,也吓了小道士一跳。初修人形,却还不通人语,一跃跳到他脚下,前肢伏 地浑身发颤。救救我……心里哀哀喊着,求你救救我…… 「这天雷是来劈你的?」小道士蹲下身来把自己再度抱起来,急忙冲他点点头,「果然是通灵性了……」小道士 说着,「看你这么乖巧的样子,倒真是可爱,我这次救你,你以后可不要害人啊!」 心里说着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啊,还是睁大眼睛作纯情状再轻轻颔首。被他抱在怀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特别安 心,探着脑袋任他抚摸几下。小道士取出三道黄裱纸,咬破小指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画了串符,抽出腰间一把精钢 宝剑把符纸一串,三道符立时燃烧起来,剑指上天,脚下步罡:「请天命,收此雷劫!」符纸的灰烬在风中飘散 ,不过片刻,雷声渐弱。「啪」一个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暴雨随即倾盆而下,小道士却用道袍包住自己,看着 雨水沿着他的发际、脸颊直流到下巴,却笑得很开怀:「小狐狸,你以后若是要来报恩,记得贫道姓冯名辰字白 区。」 白区……默默咀嚼着这个字,冯羽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痛,雨幕中那少年微笑的目光久久停留不去,似乎是深深 灼伤了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 紧接着眼前忽然一暗,除了风声,还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急切地唤着:「白月,白月……坚持住……」人像是掉 进了冰窟里,从脊梁上传遍全身的冰寒之气使全身哆嗦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纵然被那一搅在怀中,还是冷得蜷缩 成一团。辰啊……我要死了……你的救命之恩,我终于……报了……心中想着,微微张开睫毛都挂着冰霜的眼, 仰望他焦急的表情,已经是翩翩少年的俊俏侧脸,该是抱着美人温存的时候,无奈自己冷得像块冰坨子,他倒是 跑得连汗都滴在自己脸上了。对了,你是个道士,应该不可以抱着美人温存的……禁不住想笑,可惜连嘴都张不 开啊。 「白月你怎么这么傻,那冷蝉原来这么歹毒,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想要辩白,可不停颤抖的自己,无奈地只 能用冻僵的嘴唇发出几个断音。 看到你脸上更加紧张的表情我又想笑你,不要紧啊……你师父要你师兄们取冰蝉壳炼丹,师兄欺负你小让你去取 ,我怎么能还你这个救命恩人去冒这个险……冯羽听着少年区白月轻轻地说着,觉得心中一抽一抽的疼。我的命 本来就是你的,你不要伤心啊…… 「白月你不要睡啊!我们都家了……」他的声音把神志游离的自己唤回来,家……多么好的一个字,辰,我好想 对你说,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他把自己放在榻上,找了所有的被褥出来裹住自己。你这个傻瓜,我这身寒气 被你这么一包岂不是速冻得更彻底,再过不到一个时辰,我这全身血液都冻结了,那时就是我们永诀的时候了, 轻轻咳着,怕把肺也咳裂了,但是喉咙还是腥甜的。他看到被子上的血水,脸也白了,赶紧把自己从棉花包里解 出来,紧紧地搂在怀里。嗯,你的怀里还是暖的,你的手还和那天一样,也是暖的,我就是喜欢你用这双手抚摸 我,所以,我这样死了,也是好的。 冯羽心中正难过,突然觉得胸口一热,那人的手竟伸进衣襟里来。「白月不要动,我渡真气给你。」冯辰的手经 过的地方,果然回升了一些温度,可一离开,马上又被冰寒侵袭。他拉开衣服把自己整个包住,用自己的口把自 己修炼的纯阳精气吹渡到口中,贴在他身上,暖意渐渐涌上来,冯羽也觉得晕晕的,恍惚间一条腿不自觉地跨上 了他的腰。 眼前又是一阵模糊之后,就看到一张和现在的自己一样的面孔。「白月,我们这样算是爱人吗?」他望着自己的 眼,自己也伸手抚上他的发。傻瓜啊,你这是什么傻问题。 「如果我说不是呢?」笑着看他一张脸涨红了低头不语,伸出手去圈住他的脖子,「你是龙虎宗的道士,我是被 你养着的狐妖啊,怎么会是『爱人』呢?」在他耳中吹气,眼看着那傻小子从颈上一路热起来,探手进去轻轻抚 过他肩上一排半月形浅浅的牙痕,那是自己第一次给他留下的印记。 「辰,我有尝过你的血呢……食人精血的妖怪都会遭报应的。」 你抬起头看定我,又是这样的让人心动的神情,「白月你不是妖怪。」你那么认真地对我说,爱怜地抚摸我:「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又何尝不想,只要能待在你身旁,我就什么也不要了……冯羽只听到区白月轻轻地叹息,回想起自己所熟悉的 那一抹忧伤,竟然是因为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觉心情更加的沉重。 看着区白月梦境中播放的一幕幕,他们的情谊,他们的恩爱,他们的相濡以沫和并肩战斗,冯羽觉得自己心中有 什么正在慢慢破碎,听着从没有亲耳从那狐妖口中听到过的缠绵话语,他突然很后悔来到他的梦里,以致几乎忘 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要找到区白月的魂魄。 「白月。」你正襟危坐的样子我看得真不习惯,像你师父堂上挂着的画像,老气横秋。我背转你,偏偏不去看你 。 「白月,你是不是到我师父那里去偷了东西?」你的声音有些气结,哼,不就是那个老牛鼻子炼的九转丹吗?是 我拿了去救上次被你师兄打伤了的花精,又怎么样?我歪过头看你好看的眉毛间皱了个小小的结,欺身上来想要 用指尖抚平它,却被你无情地拂开了。「白月,不是我说你,以后你做事可不可以多点考虑。你这样,让我很为 难……」 辰,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说话越来越像你那个老牛鼻子的师父了,我喜欢你,恋你,可你怎么好像不再那么在意了 ?我偎进你怀里,还好,你看我的眼神还是一样的,你的手还是一样温暖的。「白月知道了,白月以后会注意的 。」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去做,因为连我的命都是你的。 「白月……」 我知道你在唤我,可我不愿睁开眼睛,我不敢看,怕睁开眼睛发现又是幻觉。四周安静得让我只能听到自己的血 滴下来的声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白月……」你把我抱起来,你颤抖的双手让我知道这一次不是幻觉了, 看到你转悲为喜的神情,我好高兴。 「辰……」你是来救我的吗?这样不好,你师父师兄知道了会很生气的,他们说得对,我是妖孽,是祸害,除了 我就是替天行道…… 「白月,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现在就与你订下血契,你曾饮过我的血,这血契将马上成立,只要我不允许, 你就不能死。只要我和我的后人一日不放你,你就要世世代代保护我冯家的后人,不得离弃,直到他们长到我现 在的年纪——除非我们降约。」你的声音颤抖着,脸上却微笑着:「白月,答应我,一定要幸福……」 看着你把我放下离去的背影,你的手还是暖的,眼睛却忽然间模糊了,抬手接住它,这是什么……手中的泪水突 然莹莹地发着光,魂魄! 冯羽,直觉这就是区白月一直隐藏着的魂魄,这滴藏着他千年辛酸的泪……冯羽小心地把它攥在手里,感觉胸中 已经起了一阵阵的钝痛。他从来不知道,伴着自己十年的狐狸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信守这个契约,不知道他 是用怎样的毅力来度过这千年孤寂的日日夜夜。那魂魄散发着柔柔的光彩,区白月,现在起,我和你在一起。 「冯羽!」突然听到帝青在半空中叫自己,冯羽抬起头,看到一个模糊的幻象。「冯羽,白月的魂魄找到了吗? 」 冯羽点点头,把那个闪光的东西给他看了。大叔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这就好,我已经找到药了,你等到手中 魂魄的光充满这个空间就可以出来了。」 「我知道了。」 「臭小子,你是不是哭了?」 冯羽赶紧一抹脸,「没、没有啊……你看错了。」 「奇怪……」大叔的幻象疑惑地慢慢消失在空中。 冯羽幽幽醒转的时候,发现自己真的在睡梦中泪流满面,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床前凝立着一个熟悉的雪白身影。 姬殇冷眼看着他,原本波澜不兴的表情下竟似乎有着怒意。 冯羽不顾得多想,急急起身看身边的区白月,他依然沉沉地睡着,没有丝毫变化。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还不醒!」焦急地转向帝青,他也一脸的茫然。 「可能是他根本不愿醒……」姬殇冷冷地说道,「人类都是这么薄幸的东西。」 「白妈,我理解你为什么这么说。」冯羽转过脸,决绝地看着她那双金色的眼眸:「但是,我决定了,不把区白 月交给你。」 「你……」姬殇没想到自己等到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答覆,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杀气。 「你们不要吵啊!」大叔一见气氛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臭小子,如果不是白月母亲的药……」 「我知道,」冯羽打断他的话,「我要对白妈说的话还没完。我不把区白月交给你,是因为我决定要给他幸福! 」 「幸福……」看眼前的眼镜少年一脸的严肃,姬殇倒笑了:「你懂得什么是幸福吗?」 「嗯……」突然从床上传来细小的声音,小梦居然揉揉眼坐了起来。 身上还有余痛未消的冯羽见状,吓得一下跳到帝青身后。地上的区白月哼了一声,眼见着也将醒转了过来。 「姬……」大叔话音未落,就看到姬殇衣袖一挥,化作一阵青烟散去。 顾不得姬殇,冯羽一下扑到区白月身上:「白月……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喂喂……」狐仙有点莫名其妙地被搂住了脖子,「冯羽你什么时候改口这么叫我了,好恶心啊……小梦醒了吗 ?」 「漂亮哥哥……」小梦转过脸来,看到区白月,给了他一个花儿一般甜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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