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风微看着皱眉的莫然觉得很可爱，轻声笑道：「我回来的时候，刚好你父母也到家，想说顺便过来看看你身体好点没。」说着又靠近他，这次干脆坐在他的床缘，还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莫然下意识的就闪过那只大手，这么亲密的动作，不太适合发生在他们两人身上，而落空的手的主人似乎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笑笑的收回手，轻松自然的好像正在应付一个闹别扭的朋友。 「其实你也不用特地来，来也没什么用，反正我会自己去看医生，吃过药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莫然伸伸懒腰继续道：「不过，应该是司妈要你来的吧？今天我要离开公司的时候，在电梯刚好遇到你妈。」 然后不小心就说了自己身体不舒服，否则司风微怎么可能会来探病。 「我今天只有早上见过我妈。」司风微站了起来，拉开他的窗帘，因为背对着，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表情。 「你今天……很怪。」莫然闷闷的对着背影说话。 有些昏暗的房间中，司风微侧过脸，勾起嘴角。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有点怪呢。」转回正面的时候，刚刚那带点阴霾的表情消失了。 「今天你妈留我在这里吃晚餐，差不多可以下楼了。」 「恩。」随意的应了声，跟着下楼。 这样的相处模式乍看下很熟悉，但是仔细来说又好像有点刻意，司风微今天做的所有事情跟以往不太相同，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应该就是那股体贴好像更胜以往，又带点诡异的暧昧。 明明他们之间就没有青梅竹马那种粉色气氛，两人间的关心也不到家人般的深沉，他们不过是住在隔壁的好朋友而已。 对于这样的关系，莫然也不是没想过要改变，但是司风微早就已经拒绝过他了，那么他偷偷的退回原先的关系又有什么不对？而司风微现在那种想要更进一步的态度又是在搞什么？ 第一次见到司风微，是在两个人都还是国小一年级的时候。 当时司家因为看中了这个环境很好的住宅区，才搬到这个小区来，而热心的莫家在那时候不但帮忙他们搬家，还介绍邻居给他们认识，两家父母短时间熟识了起来，偶尔还会一起吃饭出游。 另外因为学区相同，所以小莫然就跟小司风微开始一起上学。 司风微的家教、成绩，长相和运动都很好，甚至还会弹钢琴，这样的小男生从小就注定要当王子。 对王子不存有幻想是不可能的，况且是小学生，所以莫然也曾经因为能够跟王子一起上下学而感到得意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特别的开心。 国小毕业之后的几年，司风微一样受到女生的欢迎，而长得比较中性的莫然就 不太吃香。 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还上了同所大学，一直都不太有女性缘的莫然忽然抢手了起来，先后交过几个女友，但是下场都很凄惨，不是被劈腿就是被甩，一直都不了解当初先告白的人，为何会瞬间要分手？莫然开始觉得女生很难懂，而在那之后，竟然开始有学长喜欢自己。 同性恋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只是莫然当时不知道是被雷打到还是怎样，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是跟司风微的话，也许可以考虑一下，自己还被那有点像是少女心的情绪给吓到，不过最让他惶恐的，是司风微的魅力真是可怕，竟然可以男女通吃，连好友也不能幸免。 然后，莫然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大三那年，司风微刚好空窗了几个月，于是情人节当天，莫然鼓足勇气决定跟司风微告白，不过那天当他去找司风微的时候，看见他跟一个女生单独在围墙旁，他就躲在一旁偷听，那个女生很漂亮，是学校的校花。 「司同学，虽然听说你跟莫然在一起，可是我还是很想跟你说我喜欢你。」校花带点羞怯的说。 司风微爽朗的笑了笑，「莫然？他只是好朋友啦，而且我怎么可能喜欢男生，你别开玩笑了。其实我也很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说完的瞬间，旁边传来很多口哨声与掌声。 莫然在一旁也笑了，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是啊！王子可是有他需要维持的形象，怎么可以变成同性恋呢？就算王子真的是，他的自尊心也不容许自己降低层次的，但是那种像是在大庭广众下被拒绝的感觉，还真让人讨厌。 就在那一刻，莫然发誓这一辈子不要忘记那种感觉。 「你发什么呆啊？快吃。」莫母叮咛着。 「喔。」莫然低头扒了口饭回道。 「可能今天太累了。」司风微笑了笑。 「哎呀！才去半天这么不耐操，风微，你不用对他太好了。」莫父竟然开始损起自己的儿子来。 看着这样有司风微在的和乐融融场景，莫然只是不以为意的哼了表示有听到的几声后，继续低头吃饭。 那些曾经妄想过却得不到的事情，在这十几年之间，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投射到其他人身上，又或者是再次幻想得到的可能性，毕竟这种事情不是努力就一定会得到的，因为他很务实，知道什么叫做量力而为，也知道何时该趁早放弃。 当无可奈何的心情瞬间布满整个胸口时，莫然心中想着，早知道在家会搞成这样，今还不如去开店。 第二章 翌日清晨，莫然自动清醒了，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应该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有点静，也有点凉，想到昨天下午睡了不少，晚上吃过药后又在正常时间上床睡觉，难怪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滚了几圈之后完全清醒过了，忽然想到司风微要自己今天下午再过去就好，因为客人今天早上原预定是先测试一下新机器，但临时安排了要去参观别的公司，用过中餐之后才会回来。 那究竟这么早起该做什么好呢？莫然边起床换衣服边想着，还是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些东西吧。 从小到大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对料理很有兴趣，虽然感觉好像有点娘，但就是不想改掉这个习惯，因为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何必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 忽然想到昨晚妈好像说最近都没空去市场，既然自己今天整个早上都是空着的，那就去买菜，顺便吃早餐吧。 带着自家的购物袋，穿着轻便的莫然安静的出门，偶尔早起的感觉满舒服的，因为自从接手男公关店后就没有早起过，看着一些以前经常光顾的摊贩，有种熟悉的感觉。 「好久没来了喔，最近南瓜又好又便宜喔！」菜贩的阿婆亲切的对莫然笑说。 「是吗？那买一个好了。」莫然以前都会跟母亲来这买东西，而当自己想喝南瓜汤时总会跟这阿婆买，今天回家来煮汤吧。 一个小时过后，莫然买了些蔬菜跟鱼类，还有当季的水果，扛着大包小包回到家的时候，家人部出门工作了，乐得一人轻松的开始做起自己的事情。 先将南瓜汤需要的东西留着，其他的都放入冰箱冰好，卷起袖子就准备开始做，这样中午才会来得及吃。 先将红萝卜、马铃薯、南瓜削皮切块后微波，接下来就是将洋葱切了放入锅中跟奶油一起炒，等到甜味被炒出后倒入高汤，跟刚刚的东西全部一起煮。 煮一阵子后先放着等凉，莫然搅动着一整锅的南瓜汤希望能快些降温，顺便给自己泡杯咖啡喝着，闻着咖啡的香气，又想到那天司风微一如以往的体贴，偏偏自己就是不领情。 南瓜，是司风微最讨厌的食物之一。 莫然觉得自己也许在这方面跟司风微是同种人，会去注意亲友的喜好并且记住，只不过一般人都会避开对方厌恶的东西，而莫然偏偏故意用司风微讨厌的食材做出各式各样的料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的饮食习惯故意弄成与你不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站在厨房，就会不自觉记起你讨厌的蔬菜？是不是因为要让自己将东西端给司家时，不会让别人误以为我在讨好你，这样就不会让你发现其实我是那么在意关于你的所有事情。 但是，你好像没有发现每次做出你讨厌东西的这事情，也算是一种对你了解的反面表现，你果然什么都不懂。 莫然看着已经冷掉的汤，分几批将它放入果菜机打成泥后全部煮一次，加点香草、肉桂粉跟鲜奶调味后，大功告成。 看了看墙上的钟，跟预计的时间差不多，刚好接近十二点，莫然帮自己盛上了一大碗，其他的就留给待会应该会回来吃中餐的父母喝，还可以拿点给司风微的妈妈。 喝完之后洗个碗，接近十二点半，身上有些汗味，莫然决定先洗完澡再去公司，便脱光衣服进入自己房间的浴室，算准半个小时左右洗好，而习惯洗好后就直接在房间找衣服穿的莫然，今天也不例外。 「然，你好了吗？我来接你上……」尾音消失在嘴边。 莫然也讶异到忘记反应，脑里浮现的是为什么司风微现在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怎么刚好是现在？ 「你还要看多久？看够了吗？明明我有的你也有……」被看的一方忽然意识到也许该表示点羞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也不太觉得难为情，可能是因为自己身材不错，而且两人都是男的。 被提醒的司风微终于回过神，脸有些发热的转过身道：「抱歉，你快把衣服穿起来，会感冒的。」 「没跟你说过我一个人在家有裸体的习惯吗？」莫然边慢条斯理的找衣服穿上边说：「还有，你真当这是你家，说来就来啊？」 「对不起。」司风微除了道歉，也不能说什么。 「别以为我是男的，就不能告你性骚扰。」莫然带点笑意说着。 「你又不是同性恋。」转过身的司风微带点嘲弄的笑了笑。 「你又知道我不是？」莫然挑挑眉，无言的司风微身体有些僵硬． 「好了！」整装完毕的他，望着背影看起来有点可怜的司风微，「乱说的啦，下次拜托别再这样随便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对他永远狠不起来，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永远带不上其他假面具的原因，也许是还存着期望，或许等到真正死心的那天，他就能…… 「你们上班不会来不及吗？」莫母在楼下催促着。 「喔！要出门了！」对着楼下大喊一声后抓起自己的公文包：「走吧！今天你车停哪？原来那边吗？」说着就下楼。 司风微跟上那豁达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心中这种古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明明这样的结果很好，但是在胸口扩散开的那股烦闷到底是什么？是因为不满自己刚刚瞬间心跳的加速反应吗？ 其实，被莫然说中了，自己真的很怪。 不过，并不是今天才开始怪，而是从莫然开始不接司家公司翻译，两人一整天只能说句「早安」或是「你回来了」之类程度的话开始。 很习惯将莫然放在身边，一直很习惯找他抱怨杂事、接受他的安慰与劝说，他随便的一句话，就能瓦解自己那有些钻牛角尖的思绪，就算那话有点尖锐直接。 不是没有怀疑过莫然也许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有着招摇撞骗的脸蛋、习惯活在走到哪都是发光体的司风微，不自觉就自信到误以为每个人都会喜欢上他的程度，虽然试探过莫然很多次，可是结果都是他对自己的男性魅力不感兴趣。 虽然他偶尔会抱怨一下自己的女友，一下赚这个太瘦弱，一下嫌那个长得太美、太招摇，或嫌太笨会被别人骗，或说人家聪明得让他觉得自卑，各式各样的古怪理由都有，但莫然最后总不忘补上一句！！ 「反正你喜欢就好，纯粹说说我的感想罢了。」 莫然总是不冷不热，明明像是反对立场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中立到惊人，他那沉到不行的个性，跟他那名字一点都不搭，可是他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因为很轻松，但为什么现在的他们除了工作关系外，什么都不是？ 下午忙碌的工作，让司风微没有心思东想西想，明明当初要莫然来的目的，就是想要看两人有没有恢复以前关系的可能，可是偏偏除了公事之外的私事，都讲不到五句。 不知不觉的今天工厂的部分将到一个段落，司风微心想，不如约莫然一起陪客人吃饭，还可以顺便多些交谈。 「抱歉，晚上我有事，你们业务应该有空吧？如果你真的需要翻译，我可以看看今天我家翻译社谁有空。」说着就想打电话联络。 「不用了。」阻止他拨电话，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是因为公事约他。 莫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表，「好吧，那我要先走了。」 「恩。」除了答应，什么办法都没有，到底是什么其他的邀约，让他如此迫不及待？司风微忽然有那么一点在意起来。 结果，司风微不得不硬着头皮陪客人吃饭，当然还是有几个负责这位客户的业务跟着，只是没想到吃到后来，客人暗示想去某些店玩玩，再愚蠢的人也知道他们的意思。 司风微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因为今天出来的业务刚好都是不太正经的人，这些老手知道哪些店好玩，身为主管的他则可以决定要不要答应，不过以目前的状况看起来，兴致勃勃的客人加上目的明显的业务，要拒绝实在是难上加难，只好答应。 一个小时过后，坐在酒店里的司风微佩服起这些业务了，不愧是内行人，带他们进来的店里，每个小姐不但漂亮，而且都是仔细挑选过会说日文的，果不其然，跟他家的客人沟通完全无障碍，那些日本客人笑得可高兴了。 忽然有些感叹，现在的社会诡异到莫名其妙，这么好条件的女生为什么要从事这种工作？也许金钱还是比其他的都还重要吧。 司风微借要上厕所的理由离开那家酒店，到附近外头透透气，看了看这条隐密的巷子，全部都是特种店，忽然看到一家店里走出两个男子，其中一人好像有点面熟。 抬头看了店名，叫做「公主」，旁边大片的墙板上有很多帅哥的图片，很明显的，这是一家男公关店，莫然在这干嘛？还有那个跟他说话的男子帅到有点轻浮，态度不像是对同事说话，所以排除莫然在这打工的嫌疑，那么难道莫然是客人？ 脑袋中不自觉就浮现出「同性恋」三个字，加上今天中午他在房中说的那句话…… 「你别被这种人骗了！」没有办法控制大脑的司风微，想都没想就拉住莫然往身旁带。 「啥？」莫然被突然出现的司风微给吓到大脑停摆。 「他虽然很帅，可是摆明只是要你的钱！」一副想要拯救无知小羊的模样继续劝说，完全漠视眼前两人傻眼的表情。 「喂！」莫然觉得自己有必要阻止这人贸然的行为。 「现在马上跟我回去！」司风微依旧一脸正义的模样。 「请问老板，你认识这个长相帅气的神经病吗？」被晾在一旁的帅哥，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 莫然嘴角抽了抽道：「其实……我不太想承认我认识。」 「老板……」司风微终于冷静了。 「是啊，我跟我老板说话，请问你这个神经病闯进来乱什么？」阿拓一脸好笑的看看那瞬间石化的男人。 司风微看了看莫然，「你为什么是他的老板？」 「先不论我为什么是老板，请问司先生出现在这边干嘛？陪客人吃饭吃到这巷子来也是不简单。」意有所指的调侃说。 「我也不想啊。」司风微无奈的垂下肩膀，有点哀怨的道。 「别说得这么可怜，大家都喜欢辣妹，别跟我说看着她们穿少少的往你身上靠，你会不爽快，难道你是GAY？」阿拓笑着挑挑眉道。 「怎么可能是！」瞬间就否认了。 「喔！」阿拓带点富有含意的眼神看了自家老板一眼，没想到莫然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那我要先回去工作了，老板你们慢聊。」 「不用，我跟你一起下去，司先生也该回去买单了吧？」说完，莫然就拖着阿拓往一旁的楼梯走下去，看也没看司风微一眼。 「老板……」 「闭嘴！」 「可是，你快把我勒死了。」 莫然这才停下脚步，发现自己刚刚一直拖着对方的领带。 「抱歉、抱歉。」莫然放了手，并且帮对方重新打好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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