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枉费马琳一片慈母心,为儿子将一切算计到了头,却还是算漏了一道--郑真爱上的不是同龄的甜美女孩,而是比他大了十岁以上的同性男子。 郑真从来不知道,人生,可以这般幸福圆满。 自从心里面住了一个人,抬头看,只觉天空五彩缤纷。 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千帆。除了自己双眼看到的,以及所猜测的之外,千帆从来没有主动坦白过有关己身的一星半点。 就算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最喜欢的事是吃饭。 他最厌恶的事是做饭。 他最喜欢的蔬菜是菠菜。 他最讨厌的主食是面点。 他吃饱了饭的时候脾气最好。 他饿肚子的时候睥气最差。 他最钟情的娱乐是上网聊天。 他最鄙视的人群是国产连续剧的编剧们。 他没戴眼镜的时候会一脸平静的撞上墙。 他口口声声高雅品味其实半夜偷看蜡笔小新。 他不把发型整理得风流个傥帅绝人寰绝不肯踏出大门半步。 他,常在梦中流泪...... 半夜辗转难眠之时,郑真耐不住翻出手机中千帆的照片。他对着镜头一脸不情颐、又无论如何想表现得帅点的的表情,让人不禁微笑了起来。 即便不知道他的过去,可自己清楚的了解现在的他,这不是已经足够了?想点头,却潜意识的犹豫了。 自从两人发生过身体上的关系后,似乎就有了些政变,千帆脾气再差也不会一言不合就把郑真赶出门,虽然感觉像是放纵宠物的过分撒娇。 一旦滚到床上,千帆的热情主动,立刻打消了郑真的所有疑虑。若不是动了真情,怎么会将这诱人的神态全无保留的展现在自己面前呢? 郑真坚信那甘心被锁在他怀中的人,是真实的。即便心灵尚未完全契合,那么在水乳交融的身体引导下,终有心意相通的一天吧。 整个寒假,他有足够的时间蹭在千帆身边。任凭千帆如何抗议,他还是一有时间就往那跑。 过年的时候千帆和杭晨微回老家渡长假,这段日子郑真那个度日如年啊......忍不住了打了几次电话,结果电话里两人频频冷场。郑真太紧张了,想说的话太多不知从何说起。而千帆则是什么都不想说,每次到最后,都是他用冷漠疲惫的语气宣布既然无事可聊,不如省点电话费,不待他回答就毫不犹豫的按下了结束通话的按键。 等到千帆回来的那天,原本还想矜持一下的郑真,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结果他在小区门门,恰好遇见刚下出租车的两人。 一见郑真,杭晨微露出高兴的表情,背着行李快步过来:「新年好啊!小郑。」 「新年好,杭大哥。」郑真顺手接过他的行李,挂到了单车的龙头上。 付完车资慢一步过来的千帆听到了,不依不饶的嚷起来:「喂喂!你怎么从来没喊过我一声『千大哥』啊?来来去去的直呼其名,我抗议!」 郑真笑了笑,诚恳的说:「我要喊也得喊『千大叔』才是。」 「死小子!」千帆一声狂吼,勒住他脖子。 闹了好一会才分开,杭晨微主张索性大家一起吃火锅吧,郑真大力赞同,千帆鼻子哼了声表示无所谓。 然后是分工合作,杭晨微和郑真去超市买火锅材料和饮料,千帆留下布置餐桌、准备碗筷、烧烧开水。 「羔羊肉和肥羊肉,你喜欢哪种?」冷冻柜前杭晨微双手各举一个包装盒询问道。 「羔羊肉吧,口感好点。」 「嗯,跟我一样,还是羔羊肉嫩。就千帆奇怪,老说肥羊肉好吃。」 顿了一顿,郑真微笑着接过话头:「哦,肥羊肉我没怎么吃过,什么味道都忘了,要么今天买了试试看?」 杭晨微看他拿了一盒肥羊肉放进购物车,不由挑了挑眉毛。 出了超市,郑真抢过所有东西,两手各提了两大包,步履依然轻快。 「你很喜欢千帆?」 惊讶的回头瞪着杭晨微,在看到他眼中那点了然后,郑真坦然的笑了一起来:「是啊,很喜欢,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听到他的表白,杭晨微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遗憾,低下头不说话。 「怎么了?」郑真有点好奇,突然脑中闪过八点文件的剧情模式,脱口而出,「难道你对他也......」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发誓,我和千帆只是好朋友,以后也不会变的。我烦恼的是另外一件事,唉......」叹了口气:「有件事你应该不知道。虽然事关千帆隐私,但我觉得不告诉你有些不公平!」 郑真心口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又忍不住追问:「什么事?」 杭晨微看了三秒地面,抬头对视着郑真的双眼,「千帆以前有过一个很喜欢的恋人,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 明知不该打听,但郑真晓得,这种事千帆是无论如何不会主动告诉他的。结果,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你说『不在了』......是指他们分手了?」 杭晨微低缓的摇了摇头,「欧阳!也就是千帆以前的男朋友,七年前出车祸死了。」 心脏好像挨了一拳,连惊讶的表情都摆不出,郑真就那么愣在了原地。 他知道千帆的感情经历不单纯,但怎么也没料到这种可能。如果是这样......一时间,头脑一自空白。 原来的自信满满、前途灿烂,突然间变得无依无靠、乌云密布。 感情受挫,可以藉由温情的感化重燃热情。但永失所爱,是另外一回事。 死人比活人难打败多了。无论你做得多好,永远比不上那个消逝的身影。 感觉到杭晨微在推他的手臂,郑真愣怔着对上他的视线,眼中空茫茫一片。 「所以我觉得应该先告诉你,好有个准备。」杭晨微抱歉道:「对不起。」 假日的超市门门,人流滚滚,郑真突然丢下手上东西,无视四周的眼光,蹲下身抱着头。半晌他抬起头,对杭晨微说了声「谢谢。」 「你没事吧......先起来好吗?」杭晨微有点吓到的伸手去扯他,幸好郑真顺从的站了起来,不然以他俩的身材差距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回去时一路沉默,快到时郑真忽然冒出一句:「可我就是喜欢他。」 轻轻的音量,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坚决认真,说完暗暗咬紧了牙关,快步向前走去。 杭晨微看着少年高大的背影,松了口气。 「这......不太好吧。」 「没事、没事,你别操这心了。」千帆拦住打算洗碗的杭晨微,大方的一指郑真,说:「让他洗就好了。」 郑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是客气啊--慷他人之慨,果然大方! 送走杭晨微,走到横在沙发上的家伙身边,千帆踢踢垂在地上的小:「喂!吃白食的,去洗碗啦!」 抬起压在睑上的左臂,顺手抓住千帆的手肘一拉,扯得他跌趴在了郑真身上。力道彷佛经过精准计算,恰好形成暧昧的姿势。 千帆挣扎着想爬起来,「你个家伙!别给我......」 「我好想你--」勒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颈际,深深的呼吸,享受着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喂......」口气不禁放软了几分,搂在腰间的手臂,仿如烫热的铁条,灼热的让人想逃,却又逃不了。 「我想你,想得快疯了。」轻咬上了他的颈子,一手从毛衣的下端探入,摩挲上那火热烫人的肌肤。 给他一挑逗,千帆也有些情动,偏过头绵密的接起吻来。一想到自己的姿势,怎么像是那扑倒纯情少男的急色老伯伯,于是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给他一笑,郑真僵了僵,继而大力收紧了环在千帆腰上的手臂。「让你笑!哼!」赌气的啃咬着他的脖子。 「喂喂,你有点分寸,我后天还要上班,别害我没法见人!」千帆挣扎了起来,阻止他继续在自己脖子上拖暴。 护得了自己的脖子,就顾不上潜入衣内的狼爪,郑真在抚上那两点突起后,恶劣的半掐半捏了一下。千帆立刻惊喘一声,眉头攒起露出隐忍的表情,那含恨瞪着自己的样子,郑真怎么看都只有「勾引」两字可以形容。 「啧,真麻烦!」嘀咕了一声,郑真嫌衣服碍手,毫无预示的抬手就将千帆的上衣下摆掀至胸口,「还是直接做吧......」话语到后面渐渐停顿了下来。 没有注意到郑真阴沉下来的脸色,千帆尤自抱怨差点弄坏了他的衣服。 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郑真突然发起疯来:「这是什么!」 他指着千帆胸口尚未消退的淡淡痕迹,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留下的。 千帆心中大呼不好,居然忘了这个。但是看见他一脸捉奸在床的表情,心中大大的不满起来。原来就说好互不干涉,凭什么自己要像做错了事一般接受指责? 赌气的情绪一上来,口气也变得满不在乎:「哦......我昨天见了个网友,以前来往过一段时间,这次回去他约我,就和他出去了一次。」 郑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能用这么平静的口气谈论这事。就这么不留情的把自己的真心摔碎在地,践踏上两脚。 他猛地将千帆扔到地上,站起了身。「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是认真的?」 跌趴在地的千帆,翻身向上望着他,冷哼了一声:「干嘛这种表情?我不是早就说过,不过就上了一次床。别以为自己就是我的什么人了,有资格来过问我的事。」 「你究竟有没有心!」郑真气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我当你是死了男人,还在伤心。哪晓得你根本是放荡!」 千帆慢慢爬了起来,面对面瞇眼看着郑真,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抽得既准且狠。转身上楼,只留了一个字!「滚。」 半晌,呆立在客厅纹丝不动的郑真,猛地抬手狠狠擦掉还没落下的眼泪。大步向门口走去,「嘭」的一声甩上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第四章 马琳接到导师电话,得知郑真刚开学就逃学了三天,一颗心沉到谷底。 预感成真了-- 寒假最后几天,她发现郑真忽然像变了个人,整天一动不动的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不见他复习功课,就那么愣愣的瞪着电视,要么索性闷头睡觉。最让人心惊胆战的一次,是他瞪着手机看了一会,突然发飙,把手机死命的往地上砸,惊天动地的响。 开学后,看他每天正常的出门、回家,还以为是虚惊一场。哪晓得第三天导师就告状上门了。 吃过晚饭,马琳心情沉重的坐在正对大门的客厅里。她挺直了腰板,双腿优雅的交叠起来,维持这个姿势,几乎纹丝下动的坐了一个多小时。 等到郑真一进门,就从母亲锐利的眼光中明白她有话要说。他大咧咧的坐到了她对面,双手往后掳了掳头发,然后手肘支在了分得开开的双膝上。就这么前倾着身子,抬头问:「有话对我说?」 马琳这些年帮丈夫在生意场上一路打拼,面对面的交锋过招从来没露过怯。她微微一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对方甩了你?」 「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郑真嘀咕了两句,一边冷笑着坐起了身,懒洋洋往后靠着。「是啊,我被人甩了。所以很伤心,于是自甘堕落。然后的然后,担心儿子的伟大母亲登场了。」 听到恶意的嘲讽,马琳不为所动,只是继续说,「我本来想跟你说,如果你不想和对方分开,那我可以送她和你一起出国念书,但既然现在你们已经分手了,那事情就简单多了,要去哪里你自己决定,不过有句话我先提醒你,如果对方真的不要你了,你就算把自己搞得再狼狈一千倍,也都不关她的事。难看的只有你自己,她只会庆幸趁早离开了你。」 郑真闭了闭眼,最后两句话还是听进了耳中。 烦躁的扒了扒头发,不耐烦的说,「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又不......」 「因为你是我儿子!不管你承认不承认,现在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听我说两句话不算过分!你如果真这么想糟蹋自己,等你有了可糟蹋的本钱再说!」 扔下了话,马琳带着一副未变的神态离开。 被独自留下的郑直真,再度将脸埋在了两膝间。忽然狠狠的向后出拳,一拳砸在了椅背手上的痛,怎么都传不到心里。 一到冬天,千帆就靠着白菜过日子。白菜汤一上桌,他一顿就能吃掉半颗大白菜。 「好了,可以吃啦!」用布垫着锅耳,杭晨微有点吃力的把大锅端上桌。 千帆举箸而待,一掀盖子迫不及待就下筷,「嘿嘿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跟我客气过吗?」 「所以我就继续不客气了嘛。」 自从没人给他做饭后,千帆熬了两个星期终于忍不住跑来蹭饭,杭晨微这才知道他和郑真闹翻的事。至于具体原因,千帆不想说,他也就不多问了。 幸福的吃喝了三碗汤,千帆舒坦得四肢百骸的毛孔都打开了呼吸。想到回去又要过外食和泡面的生活,他就忍不住热泪盈眶,再度执起杭晨微的手道:「亲爱的,我错了,我发现最离不开的人还是你。所以......」 「我对你没兴趣。」抢在他出口求婚前,杭晨微翻着白眼打断。 「呜哇!你太残忍了!」千帆不依下饶的拍打桌子,一副「你下答应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耍赖起来,「嫁给我啦!嫁给我,好不好?」 「才不要!我才不要领养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来照顾。」 「你、你......」千帆悲愤难平。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手机铃声打断了嬉闹,千帆撇撇嘴,懒得看来电人,就没好气的接起:「喂?谁呀?」 「......我。」静默了半天,才传来虚弱的应答。虽然是熟悉的声音,千帆一时却不敢确定了。 「是你?」 「嗯,是我。」 「有什么事吗?突然打电话来......」 压抑的苦笑了两下,「你是该觉得突然了。」 有些明白他未出口的意思。虽然极度鄙视自己的滥好心,千帆还是无法克制的心软了。 「你有什么事吗?」 「我在医院,身上没钱了。」 一惊,「医院,我马上过来!你在哪里的医院?」 结束通话,他匆匆拿起外套出门。 一进急诊大厅,千帆视线扫了一圈立刻发现了郑真。除了第一次见面,郑真还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这么狼狈危险的样子,额头略干的血渍,看起来触目惊心,让原本男性化的脸庞添了几分狰狞。 「挂号了没?」 郑真只是呆愣愣的凝望着千帆,半天才慢慢摇了摇头。 无力的叹口气,千帆嘱咐道:「我先去挂号,你坐在这里别动。」 「别走!」眼看着千帆转身就要离去,他猛地一把将人拖回,死死的扣在怀里不肯松手。 「喂!这里是医院!别人在看!」千帆回过神,拼命挣扎起来。无奈郑真下了死劲,他越是挣扎扣得反而越紧,勒得他都呼吸困难,索性不动了,任他抱个够。 「不要走,不要走......」 那在耳边嘤嘤如诉的话语,没来由的让千帆心脏一阵阵刺痛。似曾相识的思念与苦痛,怎么都狠不下心了。 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背,软言安慰:「我下走,放心。你能不能松一松手?我快透不过气了。」 闻言,郑真的蛮力果然卸了下来,两人静静的相拥着,仿佛相恋至深的爱人。 等到身体分开,目光对视时,郑真难得出现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千帆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点了?那我先去挂号了。」 其实刚才那么一番折腾,千帆放下了大半的心。郑真的样子看上去虽然吓人,但还有那么大的力气来抱人,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急诊看下来,主要是头皮上的伤口,那里血管丰富,所以血流得有点吓人。缝了两针,再挂点滴,就没问题了。 陪他挂点滴时,两人头靠头坐在一起,默默无语。 突然郑真一直放在手边的包,诡异的动了起来,还传出奇怪的声响。拉开拉链,探出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小脑袋。 「哇--这、这是猫?这么小!」千帆惊喜的叫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在牠嘴边逗小猫半瞇着眼,儍愣愣的看了半天,张嘴含住了千帆的食指,努力嚼了嚼,发现没味道又吐了出来。 千帆笑着将牠抱起,放进自己怀中。然后注意到了小猫左后肢上的夹板和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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