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在哪里?」罗跃奇面色铁青地问那两名女生。 以为生意有戏,女生们立刻雀跃地说:「我带你去!」 被她们一左一右地架住往前拖,罗跃奇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住甩开她们的冲动。他打算养精蓄锐,等见到葛忠良再来一个一次性大爆发。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摸到这里来的?」右手边的Vivian开始与罗跃奇套近乎,结果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两只 手臂全是纹身的家伙。 那家伙肥头大耳,长得就像一座小山丘,而且满身戾气。Vivian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被他一把揪住了衣服。左手边 叫阿珠的女生见苗头不对,立刻闪人。 「干什么!」 纹身男媲美雷霆的怒吼,即使是在如此嘈杂的地方都清晰可闻。 「她不小心撞到你而已,不用这样吧?」罗跃奇忍不住出声调解。 Vivian身上那件薄到不能再薄的小背心,可禁不起纹身男的蛮力。 「你小子哪里冒出来的?要你多管闲事?」 跟野人讲道理只会激得他野性大发。罗跃奇向来识实务,立刻双手一举,后退一步说:「的确不关我的事,你请便 。」 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退了,Vivian立刻不爽到极点,凶相毕露:「喂!你还是不是男人呀?看着他欺负我?」 「你能在这里混,处理这种事一定很有经验的。」 罗跃奇不相信习惯这种场合的女生会轻易受人欺负,他这个新丁绝对比她更容易成为被修理的对象。 「你有种!」女生对他比了比中指。 「你们在演戏呀!」不满被忽略,纹身男用力拽了拽女生的衣服。 「放手,你想吃老娘豆腐吗?你XX的!」爆出一句粗口,Vivian突然一抬美腿,对着纹身男的下身要害结结实实地 来了一下。 「唔——」纹身男闷哼一声,当即倒地。 罗跃奇在一旁看着,不禁冒出几滴冷汗。 周围的人不知何时聚集了过来,全都是来看笑话的,甚至有人为Vivian鼓掌喝采。 看着纹身男费劲地爬起来,罗跃奇心中暗叫不好。俗话说狗急跳墙,这纹身男也许跳不上去,可随便倒一倒,压趴 一两个是肯定没问题的。 「你个臭XX!」 随着纹身男的叫骂,罗跃奇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虽然他不同情那女生,但看到女生被揍还是很不舒服的。 没有听到预期的惨叫,罗跃奇十分诧异。睁开眼一看,原来是有人跑过来给女生出头了。 来人高大健壮,体能比那一身肥肉的纹身男应该是强上许多。纹身男的手腕落在了他的手里,不过是钳住而已,就 让纹身男完全没了锐气。 「阿良哥!」小女生像呼唤崇拜的英雄一样呼唤着来人的名字。 看清葛忠良,罗跃奇觉得自己的脸快要拉长到肚脐眼了。 「比赛马上开始了,大家还不去看?」葛忠良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随便就驱散了人群。 放开纹身男,他又随和地说:「小女生不懂事,你一个大男人就别计较了。」 纹身男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便灰溜溜地走了。 「阿良哥,你真是太棒了!」被解救的少女飞扑向葛忠良,差点没跳到他的身上。 葛忠良眼捷手快,立刻将她挡开。 「这场比赛不是轮到你喊开始了吗?」 「对哦!」 「那还不快去?」 「好,我去了。回头再来谢你!」 Vivian突然抱住葛忠良亲了一口,然后轻快地跑出了罗跃奇视线。临走还不忘对罗跃奇做了个鬼脸。 如果现在是白天,葛忠良一定可以在罗跃奇的脸上看到七窍生烟的奇景。 「吃过晚饭了吗?」葛忠良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自然地牵着他的手,把他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带。 「没有。」罗跃奇下意识摸了摸肚子,之前的极端情绪也被饥饿问题岔开了。 「我这里还有汉堡,你吃一个。」 说话间,他们已经快走到葛忠良的小货车前了。 车旁边一地的扳手、钳子、机油、千斤顶、零件……罗跃奇看得眼花撩乱,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葛忠良长手一伸,就从车子的引擎盖上拿起一个大大的纸袋,然后从里面掏出一个汉堡递给罗跃奇。 「热的,快吃。」 与葛忠良什么都吃的特性不同,罗跃奇相当挑食。这个汉堡夹的是他最讨厌吃鸡肉。虽然肚子很饿,他还是忍不住 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葛忠良对他的习惯已经有一些了解,于是把汉堡中间的肉块抓出来塞进了自己嘴里。 「谢、谢谢。」 明明是情侣间相当自然的事,罗跃奇还是忍不住脸上一热。 「谢什么?有肉吃的可是我。」葛忠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一副占到便宜的得意表情。 罗路奇假装不屑地「切」了一声,然后拿着面包认真地吃了起来。 葛忠良开始弯腰收拾地上的零件。 罗跃奇一边吃一边看着不远处躁动的人群,问道:「这里是非法的吧?」 葛忠良愣了愣,说:「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刚才那个女生跟我是什么关系。」 「Vivian是男人吗?」 「当然不是。」 「人妖?」 「怎么可能!」 「那我有什么好问的。」 罗跃奇不是白痴。如果刚才大亲葛忠良的是个男人,那他才有必要好好问问。生气是因为葛忠良不够矫健,居然没 能及时躲开。不过罗跃奇是不会为了这个埋怨他的,那样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同居人的理智让葛忠良欣慰之余又难免有些失望,他还挺想看看罗跃奇醋劲大发的样子。 「你最近很缺钱?」罗跃奇问回正题。 「还好。」 「那你这么拼干什么?」罗跃奇皱起眉头,略显不悦,「你宁愿在这里累死累活,也不愿跟我一起舒舒服服待在家 里吗?」 这个问题听上去怎么这么像闺怨?话一出口,罗跃奇差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你之前打电话给我,说有很重要的事,是指这个?」葛忠良不答反问。 看到他嘴角那抹不太憨厚的笑容,罗跃奇恨恨地把剩余的面包全都塞进嘴里。 见他噎得厉害,葛忠良立刻找了瓶水给他,慢慢地拍着他的背说:「也就这段时间了,我答应了别人,再做一个月 。」 「再做一个月你就该病倒了。」这样不停的工作,铁人也会受不了。 「不会的。」葛忠良语气就像在哄小孩,只差没有拿着棒棒糖在罗跃奇面前晃了。 「我看修车行的生意挺好的,为什么一定要赚这个外快?还是说我搬来以后,让你的开销大增?那以后我把薪水全 交给你当家用。」 葛忠良不说话,突然抿着嘴,无比认真地望着他。 「干么?」罗跃奇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我喜欢你说『家用』这个词。」 什么跟什么!罗跃奇又是一阵暴热,思路再次被打断。 轻易便控制了局面的葛忠良,立刻摆出长辈式的温和态度,说:「这里太吵了,你还是先回家吧!我忙完就回来。 」 罗跃奇怎会甘心?刚要再说,就见人群突然作鸟兽散,葛忠良的徒弟小海也一脸惊慌向他们跑过来。 「师傅,警察来了,快闪!」 话音未落,葛忠良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同时不忘把罗跃奇往车里推。 「上车!」 「不行,我开闻达的车来的!」 「那快去!」 把小货车交给小海开走,葛忠良带着罗跃奇去找车。 此刻的罗跃奇第一次体会到了在街边作小贩的心情。明明是善良百姓,却因为无牌经营饱受颠沛流离之苦。 他的命怎么这么惨? 被葛忠良拖着一路狂奔,罗跃奇只能庆幸自己不是在亡命天涯。 好不容易到了车前,他们却意外发现聂闻达那台漂亮的BMW已经成了瘸子。车子左侧的两个轮胎全被人戳破了,瘪瘪 地贴在地上。 不远处,纹身男肥硕的背影正在跑远。 「不会吧?」罗跃奇想骂人了。 葛忠良的脸色比他更难看,因为呼啸而来的警车已经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参与非法赛车的人大约有五、六十个人,警察这次有计划的抓捕,一口气逮到了一半以上。小海也没能溜掉,和葛 忠良他们一起被关进了警察局的铁笼子。 并肩坐在牢房的一角,葛忠良非常郁闷地对罗跃奇说了声:「对不起。」 罗跃奇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好半天才回了一句:「这也算是我的第一次,送给你了。」 意识到话里隐晦的幽默,葛忠良无声地笑了出来。 等他笑完了,罗跃奇正色道:「出去之后,不要再做了。」 葛忠良干脆地点点头,说:「好。」 这时,小海忍不住插嘴说:「要是不做的话,那钱……」 「嘘——」葛忠良立刻用手指比了比自己的唇,示意他不要开口。 小海挣扎了半天,终于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罗跃奇皱起了眉头,本想追问,但见牢房里人多嘴杂,便换了问题:「你帮人改车子,一个晚上能挣多少?」 葛忠良开始还不想回答,不过在罗跃奇的逼视下,还是老实交代了:「大概是你在餐馆打工时一个月的收入。」 将身体轻轻靠在身后的墙上,罗跃奇没有再问下去。 最后,是聂闻达把他们保释了出来。 因为只是参与者,并没有策划和组织非法赛车,三个人没有受到起诉,只是罚了些钱,等于把葛忠良前段时间赚的 那些又吐了出来。 葛忠良什么也没说,只有小海一直在大叹可惜。 虽然是非法所得,但那些都是辛苦钱。罗跃奇知道,葛忠良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我提醒你好好解决问题,你怎么把两个人解决到牢里去了?」昨晚有葛忠良在场,聂闻达一直没找到机会取笑罗 跃奇,所以今天特地补上。 可惜,罗跃奇苦中作乐的兴致不高,完全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如果你很缺钱,会不会告诉吕钊?」罗跃奇突然问。 「不会。」 「为什么?」 「你自己也是男人,你问我?」聂闻达讪笑。 「是因为面子吗?」 罗跃奇一脸苦恼,「做生意本就有起有落,他要是真的经营不善,完全可以和我商量,我又不会嘲笑他。而且他告 诉我的话,我还可以帮他一把。」 「葛忠良的生意出了问题?」 「嗯,应该是周转不灵。」 「差多少?公司的帐上还有点钱,要不你拿去给他顶顶。」 聂闻达如此仗义,令罗跃奇感动不已。但出于理智,他还是立刻拒绝了:「那怎么行?拆东墙补西墙,要是连累你 这边也出了问题,我自杀谢罪都赔不起。」 「哪有那么严重!」聂闻达笑得有些心虚。 公司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聂闻达辛苦节流才勉强储备下一点现金,就是为了预防突发事件。小公司一旦周 转失灵,就很容易陷进死局,所以那些钱轻易不能动。 但罗跃奇不是外人,只要他需要,聂闻达绝对愿意冒这个风险。 撇开两人的友情不说,就说罗跃奇为了给公司辟出一条活路,曾经做出的巨大牺牲…… 看在那件事的分上,聂闻达绝不允许自己小气。 「你说忠良是不是觉得我反正帮不上忙,所以干脆懒得说了?」一想到自己被看扁,罗跃奇就情绪低落。 怕他钻牛角尖,聂闻达连忙开解道:「他也许只是不想让你心烦,再加上你刚刚说的面子问题。你们在一起的时间 也不长,他可能怕你觉得他无能吧?」 「我怎么可能……」 觉得聂闻达说得有道理,罗跃奇的心情彻底灰暗下来,「他什么都不说,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个外人。那样的话,和 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又有什么意义?」 聂闻达听不出这句话到底是疑问还是反问,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两天后的周末,罗跃奇去见了一位很久没见的长辈,他的母亲——狄淑媛。 自从和父亲闹翻以后,这还是罗跃奇第一次见她。他知道自己很不孝,但他会这样完全是身不由己。 父亲当初撂下狠话说,如果他不改掉喜欢男人的坏毛病,就永远不许再与罗家有任何联系。罗跃奇赌了这口气,于 是打定主意半步不退。 母亲虽然并没有父亲那么强硬,但每次打电话过来都是为了劝他回头,罗跃奇就干脆与她也断了联系。 「你是不是想通了,决定回家了?」看到许久不见的儿子,狄淑媛的眼中充满了期待。 罗跃奇回望着她,竟有些不忍启齿。 在罗跃奇眼里,母亲一直是那种保养得宜的贵妇人,即使年过五十,也风姿不减。可就在他离家出走的这段日子里 ,向来光彩照人的母亲憔悴了。看着她额上加深加重的横纹,还有眉眼间明显的忧郁,罗跃奇的心上比被尖刀扎过 还要疼。 「对不起。」他把所有的歉疚都交托在这三个字上,低头避开了母亲的目光。 狄淑媛的脸上闪过明显的失望。把视线移到桌上的咖啡杯里,她慢慢挺直了背脊。 「既然还不想回去,那是为了什么事要见我?」虽然希望落空,但狄淑媛话的关心并未减少分毫。 「最近遇上点麻烦……」罗跃奇犹豫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说:「我需要一笔钱。」 他真想抽自己两巴掌。这么久不联络,一见面就是为了要钱。这种儿子真是该吊起来打。 不过,狄淑媛并没有介意,只是问:「要多少?」 「二十万。」罗跃奇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葛忠良大概就差这么多。 几乎没有任何余地,狄淑媛立刻就回答说:「我不能给你。」 「妈……」 「我知道你不到走投无路,不会来求我。但是,我真的帮不了你。」似乎很怕儿子误会,狄淑媛抓着他的手说:「 从你搬出去以后,你爸爸就开始让人监管我的账户。如果我开支票给你,他一定会发现的,你不可能拿到钱。连我 所有值钱的首饰,他都锁到了银行的保险箱里。」 「防得也太严了吧!」罗跃奇叹为观止。 「你知道你爸爸,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没关系,妈,不行就算了,我再想办法。知道你还愿意帮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傻孩子,你是我儿子啊!」摸了摸罗跃奇的头发,狄淑媛的眼眶变得湿润起来。 罗跃奇点点头,觉得鼻子直发酸。 见儿子态度不错,狄淑媛立刻抓住机会说:「在外面那么辛苦,为什么不回家呢?我和你爸爸会给你请最好的医生 ……」 听到医生这两个字,罗跃奇立刻跳了起来:「妈,说过多少遍了,我没有病!」 「跃奇……」 话不投机半句多。 罗跃奇拿上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他不知道,在自己身后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母子,两只长耳还将他和母亲的谈话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 。 第七章 受了挫折的罗跃奇不想回家,就钻进了路边的一家酒吧里。 告别单身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出来喝酒了。 「喝闷酒很容易醉的。」一杯没喝完,就有人过来搭讪。声音听着还挺耳熟。 罗跃奇眯起眼睛看他,「我身上哪里看起来『闷』了?」 「这个你要脱光给我看看,我才能告诉你。」 「流氓。」 罗跃奇觉得自己真的是喝醉了,不然不会对公司最大的客户如此不敬。不过聂闻达应该会原谅他吧?谁叫关赫调戏 他在先的。 挨了骂的关赫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厚脸皮地笑着说:「能非礼你可是我的荣幸呀!」 「能让你对我非礼,也是我的荣幸。」罗跃奇举杯,碰了碰他手里的杯子。 就像相交多年的知己好友,两个人各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关赫挨着罗跃奇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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