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迷花了眼,全没注意到其中的不妥。 趁午间聂琦独休,傅千裳悄悄潜进了他的卧房,聂琦听到动静,正要唤人已被他捂住了嘴巴。 映入眼帘的是傅千裳的狰狞脸孔,跟着凑在他耳边低吼:「你是不是被美人迷昏了头,想做昏君?不想做的话,就 立刻随我返京!」 几天没跟傅千裳接触,一见面,就差点儿被他弑君,不过他墨瞳里的怒火让聂琦心情突然大好。 「千裳,你好像在吃醋。」 腹部被轻轻捣了一拳。 「奶奶的,我吃得什么醋?」 傅千裳当然在吃醋,他又不是石头,在看到几天前还和自己翻云覆雨的人,现在跟别的女子如此亲密,怎么可能不 吃醋?只是,这份心事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他凑在聂琦耳边继续低言:「府里到处都是重兵把守,这些官员没安好心,你随时都会有危险,别去稗越族地查寻 真相,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他们会立刻翻脸,跟我走,其他人我管不了,但我可以保证把你安全无虞地送回京城, 美人到处都有,不值得为了她赔了性命!」 聂琦皱了下眉,不是因为腹痛,而是傅千裳的这番话。 小药官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他在生气,也在担心,若非自己是帝王,只怕那一拳不会留情。 心里有种情怀慢慢泛滥起来,似乎隐隐明白了自己的感觉。 聂琦握住尚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略向前带,将傅千裳拉到了床上,微笑看他。 被盯的脸颊红赧,傅千裳怒道!「你搞什么?」 「想告诉别担心,我是天运之子,受苍天庇佑,绝不会有事,什么都别说,我有些累,让我靠着睡一会儿。」 聂琦靠近过去,傅千裳身上有种熟悉的青草味道,难怪这几晚都睡不好,原来是少了这份感觉。 「喂,我还没说完,你先别睡……」 傅千裳话说到一半,就发现聂琦已沉进了梦乡。 看着睡得香甜的人,他气得忍不住用力揪自己的头发。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居然还能睡着,真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啊呸,他才不是太监,应该说——皇帝不急,急死御医。 去稗越族族地游览是在次日清晨,众人骑马,只沈鸿月一人坐轿,另外还有贺翰之率领的精兵护驾。 只觉此行必有事发生,傅千裳与聂琦并肩而行,片刻不敢放松,反倒是聂琦一派悠闲自在,还时不时拨马去沈鸿月 的轿旁,问询她是否劳累。 见此情景,傅千裳满心的不是滋味,揪住缰绳的手握的死紧。 一连几日,他胸口都似被块千斤重石狠压住,让他有种冲动,想将自己的真实模样告诉聂琦,但最终还是生生忍了 下来。 毕竟,聂琦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人——不在乎他的容貌,他的身份,只是单纯的喜欢他,只因他是傅千裳。 所以,放弃!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一道峡谷前,白铣言道过了这金霞谷,便是他们的族地,仰头看这峡谷,罗玉臻神 色紧张,对聂琦道:「皇上,这山谷狭窄险陡,恐有乱石落下,皇上还是莫要以身涉险。」 聂芾面露不悦,「罗大人莫要危言耸听,本王可从未听说这山谷有坠石发生。」 罗玉臻还待再说,被聂琦挥手打断。 「无妨,罗大人多虑了。」 傅千裳遥望那山谷,但见两旁壁立千仞,山峰刚厉,宛如被人用刀劈开一般,中问约宽有数丈,上宽下窄,呈漏斗 状,日出日暮,霞光必会映射而过,金霞谷可能便由此得名。 见聂琦挥鞭纵马,便要进谷,傅千裳突然一探手,扯住了他的马缰,喝道:「回去!」 不能再由着这笨蛋胡来了,他敢保证,若真进入峡谷,上面必有乱石飞下.身在谷底,纵使轻功再好,也很难逃离 ,周围又都是永勤王的人,敌众我寡,只能此刻当机立断。 聂琦剑眉一挑,没有说话,倒是聂芾变了脸色,喝道:「大胆奴才,竟敢对皇上无礼!」 傅千裳亮出从聂琦那里霸来的御令,冷冷道:「我是太上皇派来保护皇上的,此是太上皇赐下的御令,在判断有危 险时,我有权让皇上听命,谁敢不服!」 他将御令一晃,随即便收了回去,聂芾根本没看清,便把目光转到聂琦身上,傅千裳立刻道:「皇上!」 看到凤目狠瞪过来,似在做无声的威胁,聂琦徽微一笑,「确实如此,父王的话朕不可不听,皇叔.我们还是回去 吧。」 罗玉臻闻言,忙骑马到行仗前列,命士兵拨转回府,听到争吵声,沈鸿月掀开轿帘,走下轿来。 聂琦翻身下马,来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安慰道:「出了点小事,得打道回府,一路奔波,你还吃得消吗?」 被皇帝当众关心,沈鸿月面露娇羞,垂下眼帘,柔声道:「无妨,请皇上莫担心。」 傅千裳在一旁看的极不舒服,真恨不得上前踹这好色帝王一脚,好让他赶紧上路,自己假冒皇命喝令他,那可是掉 脑袋的风险,他却只顾着和佳人卿卿我我,长的是猪脑子吗?正欲打马上前,却被遥枫伸手栏住,淡淡道:「傅医 官,你逾矩了,别忘记,任何时候,你都只是臣子!」 傅千裳一愣,但见遥枫神色闲淡,毫无担虑之意,相比之下,自己似乎莽撞了许多。 咻!冷箭突然自空谷四处射来,随之乱石滚落而下,空谷间顿时响声轰鸣,其声震天.前列马匹躲闪不及,纷纷被 砸倒,悲呜四起。 「保护皇上!」 聂芾虎吼着拔剑冲到聂琦身旁,傅千裳哪容他靠近,仗剑将他击退,跟着挡在聂琦身前,并顺手将沈鸿月推进轿中 。 乱石中尘土飞扬,但见山谷四面金甲凛凛,遍布士兵,手中寒箭对向他们。 聂琦此行不过数十人,此刻被团团围住,见马匹死伤半数,退路也被封死,傅千裳恨恨道:「可恶!」 罗玉臻脸如死灰,牵马冲到聂琦身边,将马缰递给他,叫道:「皇上快走……」 一语未定,那马腿已被利箭贯穿,悲鸣声中扑地倒下。 聂琦镇定如常,示意侍卫及白铣等人将兵刀放下,他看着聂芾,道:「皇叔,你这样做是何居心?」 聂芾脸现惶恐,慌忙弃剑伏地,连连磕头。 「皇上圣明,臣绝无谋反之心,此事与臣无关……」 「王爷,此刻皇上为鱼肉,我为刀俎,何必给他下跪?」阴侧侧的声音在聂芾身后晌起,却是贺翰之,他目视聂琦 ,一脸傲然,上前将聂芾拉起。 「王爷,千绝山龙脉盘伏,有飞龙在天之命,你若起事,必可诏令天下应之……」 聂芾反手一掌甩了过去,骂道:「谋权篡位,必遭天谴,贺翰之,我对你不薄,为何要陷我于不义?还不速速撤兵 请罪?」 贺翰之淡淡一笑,手中长剑却一晃,架在了聂芾颈上。 「王爷,为了此刻,我可是运筹了三年,怎能因你一句话就轻易放弃?今日皇上毙命永定府,你的封地上,就算你 剖心日月,只怕也无人相信与你无关,这个罪名你总是要背的,倒不如一起举事,平分天下。」 他目光流动,又看向聂琦。 「稗越族地广平宽阔,最适合练兵屯粮,是我怂恿王爷驱逐他们的,谁想皇—匕你会微服来此,可见是老天助我举 事,你丧命于此,须怪不得我。」 「这么说,在千绝山狙杀朕的也是你的人,朕若在千绝山丧命,你便可将罪责推到稗越族身上,再利用皇叔以平叛 之名举事,不过朕要告诉你,别把皇家的人看的那么没骨气,皇叔他不会听命于你。」 傅千裳守护在聂琦身旁,但见他神情从容闲淡,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被逼宫时的情景。 那时也是如此的剑拔弩张,凶险攸关,却在千钧一发问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 糟糕,他小看这伪君子了,看他这神情,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贺翰之哼了一声,将架在聂芾颈上的剑用力压 了压,狞笑道:「王爷是聪明人,一定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可惜皇上是看不到了。」 掌风挥落,便等那万箭齐发,谁知却无箭羽射来,倒是原本立在谷峰上的士兵不断翻落山崖,远处旌旗飘动,数千 名骁骑疾奔而来,威风凛凛立在众人面前。 当前两匹骏马疾奔而上,其中一人是郦珠,另一人却是身着金甲的将士,傅千裳冷眼看着他们近前向聂琦行礼.想 起那日聂琦当众吩咐郦珠去附近州府寻找美人的情景,心里顿时了然。 气得牙根都开始作痛,只想把聂琦按在地上一顿爆揍。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在做戏,什么找美人,原来是去搬救兵,亏得自己为他担心,却被他瞒了个严实。 聂琦让郦珠他们平身,对贺翰之淡淡道:「贺将军,你太心急了,也太轻敌朕身边虽只有数名侍卫,却足敌过你千 名骁骑!」 贺翰之认识那将士,却是临境驻军骁骑方天左,看到他们率兵前来,便知事已败露,不由大惊失色,聂芾趁机避开 他的剑锋,挥拳将他逼退到一边。 贺翰之身子踉跄,撞在了轿前,听到惊叫从轿中传来,他心中大喜,将沈鸿月一把揪出,利剑架在她脖子上,挡在 自己身前。 长剑泛出幽幽冷光,剑面微按,便有一道血线留下。 「放我走,否则我上止刻杀了她!」 傅千裳这次学乖了,不动手,只盯着聂琦,看他作何打算。 聂琦神色平淡,俊眉微皱,却不言语,罗玉臻急叫道:「皇上,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必后患无穷!」 「皇上……」 沈鸿月轻唤一声,朱唇颤抖,杏眼里珠泪盈盈,显然是惊吓到了极点,却定定看着聂琦,眼中满是求救之色。 傅千裳心一震,终还是忍不住,向聂琦低声道:「先救人,那家伙回头我替你捉回来。」 聂琦神色古怪,点了点头,让人将匹快马牵到贺翰之面前,朗声道:「放了她,朕放你走!」 贺翰之牵过马缰,冷眼扫过众人,突然将沈鸿月猛向前一推,随即将手中一枚银管对向聂琦。 下一刻,毫芒金针漫天花雨般自管中暴射而出。 傅千裳身形一晃,挡在聂琦面前,长袖横挥,将毫针扫落在地,奈何针如暴雨,仍有几枚刺入了他的臂中。 腥甜之气涌来,傅千裳只觉眼前一阵模糊,随即摇晃的身子便被聂琦扶住。 贺翰之趁机翻身上马,谁知后背一凉,刺痛闪过,他低下头,见剑锋随鲜血一起自胸前贲流而出。 剑锋倏然抽回,贺翰之摇晃着转过身,见遥枫立在自己身后。 「乱臣贼子,必当诛之!」 傅千裳手臂已完全麻木,眩晕的厉害,还好聂琦扶住他,并让他慢慢坐到地上。 「千裳,你怎么样?」 傅千裳是使毒大家,但闻那腥甜气,便知毒的霸道,看来自己免不了要被折腾一番了,不过看到聂琦的惊慌之状, 又觉得很开心。 这家伙总算还有点儿良心,就是表现方式粗暴了些,被他抱住一通乱摇,傅千裳只觉眼前更晕。「别摇了,这是见 血封喉的毒……」 当然,他体质异于常人,毒性虽烈,却不足以致命,谁知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就被聂琦紧紧抱住,大声喝令郦珠 快来解毒。 毒性渐涌,傅千裳只觉眼前逐渐灰白起来,听着聂琦惊慌万分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旋,直至他彻底昏迷讨去。 第八章 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来,身子刚动了动,便觉手腕被紧握住,聂琦凑到他面前,喜道:「你醒了!」 废话,不醒能睁眼嘛。 那药性毒烈,傅千裳只觉心口烦闷作呕,他懒得多言,转头看看周围,见郦珠遥枫等人都在房中,郦珠上前诊脉, 半晌向聂琦禀道:「请皇上放心,傅医官吉人天相,已无大碍了。」 聂琦紧了紧握住傅千裳的手,柔声问:「可觉得哪里仍有不适?」 傅千裳微侧身子,有气无力地道:「谢皇上关心,小人没事了。」 这话说的聂琦嘴角抽搐不止,不过见他醒来,原本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摆手让众人退下,这才忍不住笑道 :「现在就你我二人,别再装了,你昏迷了大半日,现在可感觉好些了?」 当听说那毒见血封喉,无药可解时,聂琦便觉一颗心都冷了下去,将傅千裳一直紧抱在怀,生怕他会就此沉睡,再 不醒来。 这种心境傅千裳自不知晓,听了聂琦的问话,冲他翻了个大白眼,嘟囔道:「你试试被毒针刺中,看感觉会不会好 !」 聂琦哑然失笑,抬手揉揉他的秀发,「你好像在生气。」 「哈,我不能生气吗?」 即使体质有异,但被剧毒所侵,胸闷体虚也是免不了的,不过傅千裳不是因此生气,他是在气恨聂琦明明早就运筹 帷帐,却半点口风不露,害自己一直瞎担心。 傅千裳脸上有易容,看不出悻悻的模样,不过那对灵动眼眸却让气鼓鼓的心情一览无余,聂琦皱眉想了想,突然恍 然大悟,问:「你在气我故作隐瞒?傅千裳哼了一声,却不答话,但肯定之意很明显。 「我不是不信你,否则我一开始做戏,就不会让你知晓了,至于今日之事.因暗语传的匆忙,我对郦珠是否能及时 赶来并无十足把握,不过,我知道不管怎样,你一定会在身边保护我。」 聂琦含笑的神情让傅千裳很泄气,眼睛转了两转,一个念头突然跳了出来。 「小琦,说老实话,太上皇是不是一早就把我的身份告诉你了?」 「……我猜到的。」 父王并没在他面前特意提及傅千裳,只说了一句话——此人,可信。 所以,他一直都是极信傅千裳的,不单单因父王之言,而是,出于本能的直觉。 命脉之说,自己被追杀,稗越族被强制迁徙,这一切看似毫无关联,却又似乎存在着相同之处,所以他决定暂留永 定府,又用暗语命郦珠去搬救兵,再故意逼迫对手自行现身。 一切都计划得很完美,可傅千裳的意外中毒却令他胆战心惊,还好小药官没事,聂琦轻拍他的手,道:「你今天差 点儿把命送掉,以后不许再以身犯险了。」 「你以为我想以身犯险么?保护你是我的责任,谁让我在太上皇面前夸下了海口?」 聂琦脸上笑容微僵,缓缓道:「是责任么?」 傅千裳没好气地反问:「不然你以为呢?」 其实,那与责任无关,在大脑还没做出是否要相救之前.身体已做了最诚实的回答——不可以让他受伤,因为他是 自己要保护的人,因为他是聂琦。 聂琦脸上的不快一闪即逝,微笑道:「不过,不管怎么说,瞒你是我不对,今日你救了我,作为补偿,你想要什么 酬劳,只要我能给的,都答应你。」 「没有……」 傅千裳随口答完,突然一个念头涌上,立刻坐起身,兴奋地问:「等等!你真的什么都答应?」 「君无戏言!」 「那把沈姑娘送给我好不好?」 聂琦对沈鸿月宠幸有加,自然不会答应,将他一军,想像着他回绝时的尴尬模样,傅千裳颇为得意,却见聂琦脸上 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松开握住自己的手,站起身。 熟悉的睑庞此刻出奇的冰冷,黑瞳深幽,冷冷看着他,天威难犯。 「原来你对沈姑娘有情,难怪今日那么急着救她!」半晌,聂琦方冷笑出声。 「小琦……」 「记住,沈鸿月是朕的,别对她存任何非分之想!」 聂琦神情冷峻,将平时的谦和儒雅都掩了下去,天威中还隐隐透着杀气傅千裳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喂喂喂,他只是 开个玩笑而已,这一脸杀气,难道是担心自己跟他抢老婆,想杀他灭口?愣愣看着聂琦拂袖而去,傅千裳躺回床上 ,突然想到一句话。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贺翰之已殁,叛军无主帅,很快便被镇压下去,他的亲信都被捉拿下狱,也包括稗越族里那名被收买刺杀聂琦的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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