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文,你会游泳吗?” 望着脚下江水,我问。 他愕然一呆,也如我般望望滚滚珠江。 不等他回答,我已经弹起腰身,飞蛾一样扑进江中。 “扑通”一声,体内无处可宣泄的热流被江水传递开去。我听见有人喊: “有人落水啦!救人啦!” “救人啦!” “救人啦!” …………………. 不要救我……..如果你不是徐阳文,请不要救我………. 让我的眼泪滴在江里,化在水中。 身旁“扑通”一声溅起大片水花。 我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在身边浮沉。 心中激动,无以明状。几乎想搂着他从此沉在这江底,方显我天地可颂之豪情。 他想对我说什么,可惜一开口,水便咕噜咕噜进了他的肚子。 徐阳文开始挣扎,手慌脚乱。越乱喝的水便越多。 不好!这历来无所不能的人居然不会游泳。 我叹气,游到他身后勒住他的脖子,让他的脸露出水面,将他慢慢拖回岸边。 到岸边的时候,岸上掌声如雷,许多人伸出手将我们拉上去。 我们一起上了岸,呼呼喘气。 我问:“阁下可是遇到海难的王子?” 他说:“那你是我的美人鱼。” 水珠从我发尖一颗颗滑落,溅在地上。 我冷冷瞅他:“美人鱼有什么好下场,比不上灰姑娘。” 四目相撞,交缠许久。 他浑身湿漉漉,长叹一声,长臂一伸将同样湿漉漉的我搂在怀里。 我知道不应该原谅他。 可是我在他的怀里哭得那么厉害,哭得忘记了一切一切。 与爱无关 第五章 魔法回来了,我豁出去了。 收拾了衣服,我搬回徐阳文身边。 “这个世界上,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人。” 我拿着行李站在别墅的门口,认真地对他说。 他说: “我知道。” 拎过我的行李,牵着我的手进门。 不再是无法无天的李穗扬,不再是嚣张的李穗扬,这人只是一个傻瓜。 我在曾经非常熟悉的房间里转悠,眼光落在床上。 他说: “你走后,没有其他人在上面躺过。” “你呢?” 他没有说话,上前搂得我紧紧,在我颈间嗅个不停。 我说: “我不知道你会用这个方法验明正身,你的鼻子很灵?” 他的气息就喷在我颈间: “只对你的味道灵。” 他随便一句话,就让我丢盔弃甲。 当晚,我缩在他怀里,学他的样子,静静闻他的味道。 我问:“既然不会游泳,为什么往下跳?” “我不跳,你会死在江里。” 不错,如果他不下来,我会让自己永沉江底。 我问: “这么多事情,你后悔吗?” 他答: “我不后悔。” 温柔得让我愿被溺死的眼神,他说: “我爱你。” 不后悔什么? 不后悔遇上我? 不后悔将我推下天堂? 还是,不后悔爱上我? 我没有问,我已经听到他后面的三个字。 这已经足够,李穗扬不贪心。 他的拥抱仍然温柔,我比以前更爱半夜偎依在他怀里。 “穗扬,我想念你。” “嗯。” “穗扬,我每晚闭眼,都见到你的影子。” “嗯。” “穗扬,为何会仍然爱我?” “嗯。” 徐阳文问;“难道你只会一个单字?” “你不耐烦?” “不,只要你在我身边,已经够了。” 我终归没有他那般自若,忍不住叹气,伏在他怀里:“徐阳文,我想念你。” 我呢喃:“每晚闭眼,都见到你的影子。我不明白,为何仍然爱你。” 他深深长叹一声,把我搂得更紧。 其后几天,随徐阳文出席酒会,遇到一个熟人。 与徐阳文眼光短兵交接两招,张澎转头对我微笑: “看来我的房间借得颇有效果。” 我说: “不错,每个房间都一样,终有一天不是走出来,就是死在里面。” “可惜,我原以为你会走到我身边,毕竟当时我就在客厅,离你比较近。” 他摇头,啧啧有声。 “可惜我认识徐阳文在先。” “不错不错,徐阳文确实处处与我抢,他倒是个很好的对手。” 我两人当一旁的徐阳文不存在,他也厉害,神色如常,自在得如同我们在讨论不相干的人。 我说: “张澎,如果没有徐阳文,你又怎么会想我走到你身边?” 张澎脸色一整: “穗扬,你错了。” 我没有问他我哪里错,只是扯扯徐阳文的手,对张澎说: “张澎,请你下次叫我的时候,记得连名带姓。” 他苦笑: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 我夸张地笑,和徐阳文一起走开。
日子流失在堕落式的狂欢中。 “假如我在你怀里永远倒下,你会否从此长抱着我,直到我们的骨架粘在一起?” “我会。我们的骨灰会放在一起,被后人景仰。他们会说:看,那就是李穗扬和徐阳文,到死也拥抱着,当人们发现他们时,他们下颚的骨还连在一起,因为他们在最后的生命中,仍在热吻。” 徐阳文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我大笑,笑得眼泪飞溅。 徐阳文看着我笑得毫无仪态,眼神却象望着完美无暇的情人。 “穗扬,若我死了,你会如何?” 我立即回答:“你胆敢比我早死,我就去找张澎。” “真的?” “真的。” 他黯然,一晚翻来覆去。我假作不知,装睡。 早上,他掀开被子,在床上撑起上身,伏下低头吻我的眼睑。 “穗扬,你昨晚说的是真的?” “假的。”我睁开眼睛,对他温柔一笑:“那是假的。” 他脸上露出惊心动魄的喜悦,整个人靠了上来。 热吻,我们热吻。 火热的感觉从唇上蔓延,爬上指尖,爬上身体内每个器官。 舞会重开,灯光闪烁,马车不再是南瓜变的,那上面的钻石闪闪发光,货真价实。 “我爱你,穗扬。” “我也爱你。” 我兴奋地大叫:“李穗扬爱徐阳文。” “徐阳文爱李穗扬。”他吻我前额,轻轻地说。 我不觉痴了。 “再说,再说一次。” “徐阳文爱李穗扬。” “再说,求你再说。” “徐阳文爱李穗扬。” “不要停,徐阳文,求你不要停下来。” 他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满足我的要求。 我们四处游逛,所到之处搂腰靠背,不顾他人侧目。 没有言语可以形容我的幸福和猖狂。 曾经失去的,我要找回来。 找回来的,我要告诉所有人。 我索求着,徐阳文的爱,一点一滴,都是我的。 都是我的。 都是我的………..
今日回家看妈,随手递给她一个盒子。 “什么东西?” 妈兴致勃勃拆开包装,呆住。 当日落魄时卖掉的首饰,我一样一样买了回来,堆在这盒子里。 要把这些辗转变卖四方的首饰真不容易,但每当找回一件,我就如找回一片失落的心灵碎片。 碎片全部回来的一天,就是心灵破镜重圆的一天。 妈看着盒里的东西,想哭,又骂了起来: “说了多少次,人老了还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拿起一条往日最喜欢的白金手链在手腕处比了比,又哭又笑地埋怨: “有钱就买点新的,这些旧东西还特意弄回来。” 我坐在一旁,深深看熟悉的脸。 我说: “妈,我很抱歉。” 我怯生生地靠上去,试探着拥抱她。 很抱歉。 为了我曾经对家庭的失望,为了我曾想彻底抛弃这个家,为了我对你种种不敬的揣测……. 我想起徐阳文在第一个夜晚对我说:我很抱歉。 那么一遍一遍在我耳边低念,是否也如我今日心情。 在家吃了一顿香甜饭,把小弟带回家的女朋友品头论足一番,又帮伯父点了一根烟,才从温暖的气氛中出来。 明日是徐阳文生日,已准备盛大酒会邀请众人参加,生意人到底虚伪,连张澎也有请柬一张。 清风轻抚,我在路边的小摊边停步。 “很便宜的,二十五元一个。” 摆摊的小贩不断游说。 我失笑,二十五元?简直就是天价。当日摆摊,让我对行情价格了如指掌。 不过我没说什么,选了一个小巧的救生圈钥匙环,买了下来。 世界,又何必太现实。 花二十五元,可让此人高兴一整天,还可以回家告诉家中老小--------我今日遇到一个呆客,原本最多卖十元一个的钥匙环他居然花二十五元买,唉,早知道就说一百元一个好了。 ……………………….。 “兴趣这种东西,真叫人难以琢磨。” 兴冲冲赶去找徐阳文,走到门前玩心忽起,掏钥匙开了后门,踮起脚尖从那里窜进去,打算吓他个心脏病突发。没想到来了客人,徐阳文正与几个朋友在小客厅内闲聊。 我再不识大体,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去唬他,躲在门后吐一吐舌头,竖起耳朵做偷听贼。 有人接着说: “不错,忽然之间对某样东西感兴趣,就这样看上了。” 另外几人同声嗤笑。 徐阳文也笑着说: “我知道,你们不过是来刺探我的虚实,有什么问题直问就行,为什么冷嘲热讽。” 一人问: “最近传言徐大少爷被某位帅哥困住脱身不得,有没有这回事?” 我心里一跳,更加把耳朵竖得直直。 徐阳文好久不答话,我等得心烦意乱,几乎要跳出去拽着他回答的时候,他才出声。 “这个人很特别,我对他有兴趣也是应该的。” “哦?那里特别?” “人从天堂掉下来,都是心如死灰,丑态毕现。” 徐阳文说: “他掉下来,虽然伤心,却无丑态。” 我愣在门后。 有人轻笑: “看来有人憋足了力气,花不少心思要看他的丑态。你的脾气,难道要他再掉一次不成。” 我屏住呼吸,只待徐阳文给一个答案。 若他说是,我就跳出去一刀了结他。若他说不是,我就跳出去一刀了结刚刚提出居心叵测问题的坏蛋,再和徐阳文拥吻整整一个黄昏。 徐阳文没有回答,细不可闻地笑了几声。
我颤个不停的心蓦然停顿,一股刺得人完全麻木的寒气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冻住刚刚还欢腾流动的血液,凝结,凝结。 心停了,身却相反地开始颤抖,似乎已身在十八层地狱的冰窟,从头冷到脚尖,不断打着寒战。 想尖叫出来,直直趴倒在当地哭绝了气去,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如在梦里游荡一般离开那里,徐阳文他们仿佛已经谈得入神,根本没有发现我的踪影。 书上说人有游魂一样的状态,心神恍惚状若失了三魂七魄。李穗扬今日亲尝。 脚有自己的意志,四处乱逛,我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晃了一圈,又迷迷糊糊上了出租车,含糊说了个地名,到了地头随手扔司机一张一百元钞票。 清醒过来,已经站在一扇有点印象的门前。 房子的主人显然正要出外,开门见我呆呆站立,一动不动,有些愕然: “李穗扬?” 我就象在水里,浮浮沉沉,说话却还口齿清晰。我问: “张澎,你是徐阳文的对头?” 张澎笑起来: “这个形容不对。” 他俏皮的说: “我们是天生的冤家。” 我不欣赏他的俏皮,直接问: “是不是他不痛快,你就高兴?” “是。” 我说: “那好,我有一个办法,让他非常非常不痛快。” 张澎讶然说: “你不会是打算离开徐阳文搬过来和我住吧?” “我以为你欢迎。” 他上上下下看我一眼: “你什么时候过来?” “现在…….” 我仿佛已经冷静许多,甚至能抽动嘴角挑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大模大样推开他走进他的小别墅,看看里面的环境,又重新走回到好奇看着我的张澎面前。 “就现在。” 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拉进大门,我后脚一伸,将大门踢得关上……….. 夜不能寐。 手机响了整整一个晚上,我将它扔到床底,躲进张澎的怀里。 张澎推开我: “喂,你不肯和我做,又偏要挨过来,是不是有心整我?” 世人皆冷血,我狠狠瞪他。 怪不得此人有资格当徐阳文的对手,一般的龌龊无耻卑鄙下流--------外带有权有势。 越想越生气,转过身裹紧被子,一个人占据一半床。 张澎也不理我,另取一床被子,睡觉去了。 第二日,我被张澎挂在手上,参加徐阳文的舞会。 舞会主人昨天似乎一夜无眠,眼睛红肿,憔悴不堪,似乎一夜不见我,就已尝尽人世愁苦,失了人生乐趣。看见我对仇人巧笑倩兮,一脸惊讶失望。 “穗扬,你为何负我?” 直如老掉牙片子,他这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得好情深意重。 我自然演十足的负心反角: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 张澎转头望望我,忽然大笑,嚣张到了极点。我也知道,他现在必定是痛快之至。 十个明白内情的人有九个心里道--------------这姓李的好下贱、这姓张的好张狂、这姓徐的好丢脸。 那日后我跟了张澎,睡他的床,吃他的饭。 没有多少改变,衣食依然无忧,生活照样奢侈。 张澎和徐阳文权势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我不必担心自己遭报复,也不必担心我的家人。 只要有与徐阳文碰面的可能,张澎必将我带在身边。日子一久,一旦我出现在酒会,认识我的人就会问: “李先生,你也来了?怎么不见张先生?” 总是不待我回答,张澎就会出现。 形影不离,张澎和李穗扬已是圈中一对名人。 徐阳文也是圈中名人,他现在是出了名的痴情,据说凭这个俘虏不少纯男纯女的心,又被他摔成一地碎片。 人们说:徐少真可惜,那个姓李的有什么好,就那么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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