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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兔+番外+后记(出书版)by 白槿——

时间:2010-11-12 19:20:43  作者:


冬去春來,櫻花每一年都會綻放,然後很快地凋謝。

母親喜歡唱著古歌,在櫻花林中散步,長長的艷麗的衣擺拖在地上,沾滿了濕潤的泥土和櫻花瓣。

--如花色漸凋,吾身亦同命,就像櫻花的顏色,漸漸調色殘謝般,我的美麗,在將來也會消失不見吧。

這個時候,小小的留衣總是會想,為什麼呢,既然明知道會凋謝,櫻花為什麼還要盛開呢?

 

長大以後才開始明白,或許,櫻花就是為了凋謝而綻放的。所以,才可以開得如此美麗,如此憂傷。


[ 此贴被悠悠紫在2005-06-25 21:55重新编辑 ]


[楼 主] | Posted:2005-06-25 12:52|


koyo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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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没完的是说~~~~
白槿大人的文是一定要支持的,虽然眠兔已经是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还是要回个帖子的


[1 楼] | Posted:2005-06-25 12:56|


水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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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六 想起來,那就像南柯一梦
茭白花盛開的夏日黃昏,若葉在廊前掛上用莎草編織成的簾子。因為個頭太矮,不太容易弄得齊整,十郎左一干武士被迫在侍女們的哧笑下,鐵青著面孔出來幫忙。


月亮出來的時候,留衣和小督一起眺望如雨的流螢撲向草簾,真有一股說不出的悠閒。凝結著露水的草叢的陰影裡,還可以聽到一兩聲細若游絲的蟲鳴聲。月光好像霜一樣潔白,細細密密地從變幻多姿的雲上灑下來。


一時玩興大起,留衣脫口而出:

明明皎皎明明皎,

皎皎明明月兒明[size=1]。


小督整了整長髮,薄羅衫下的白綾單衣露出小小的一條邊,緊接著沉吟:

少年不識月,呼作白玉盤,

又疑瑤台鏡,飛在白雲端。

侍女們從深井裡撈出冰鎮的水果,灑上露水,裝在黑漆木盤中,嬉笑玩鬧著一個接一個端進裡屋。

若葉自庭院門口一溜煙小跑進來,帶來了八鏡野大師的疊書。

外表白內裡綠的紙上,開頭是慣性的季節的問候,剩下的就是邀請留衣去照常皇寺欣賞不忍池的蓮花。


「原來又到蓮花開的時候了,這次叫上白石君一起去吧。」

雖然笑著這樣說,可在若葉「如果想去就應該先調養好身體」的凶狠瞪視下,只得被迫又灌下好幾碗清涼的湯藥。

 

因為暑熱的關係,特地一大早就出門,卻在左大臣那裡耽擱了,天草征一郎對他們頻繁的交往似乎大為不滿,來夢費了好大的勁才偷偷溜出來。

早晨的白霧散去後,連迎面吹來的風都是灼熱的,車子裡的暑氣把留衣逼得喘不過氣來,雖然若葉不停地替他搖著扇子,可腦子裡還是一片朦朧,和來夢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

 

在紅木門前下車,幾乎被若葉拖著走進寺內,當下就清爽多了。寺裡樹木環繞,層層疊疊的樹枝遮住了刺眼的陽光,彷彿蒙上了一層薄紗的世界,如夢似真。夏日蒸發的水氣,使得空氣裡充滿著綠意的濕潤感。


八鏡野很早就在那裡等候了,迎上來時,見到留衣身畔的來夢,怔了一怔,不禁困惑地看向留衣。


「這位就是讓你破了那個不畫人像規矩的人?」

「嗯。」笑瞇瞇地把困窘的來夢推到自個前面。

「難怪啊。」拉下身體,和來夢平視,有著沉穩眼睛的年輕僧人微笑了,溫柔的,令人無由得難過起來的聲音,「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那樣淡泊的笑容,很容易就讓人產生好感。而眼角憂鬱的線條,卻讓留衣和來夢同時覺得,眼前的年輕僧人似乎早已經厭倦了世俗,卻有著無法解脫的煩惱。


八鏡野把兩人帶往蓮花盛開的前院,不忍池中盛開著無數的蓮花,大而厚實的蓮葉散發著濃濃的綠意,互相摩擦後立刻分開,在小小的水面中倒映出寺院屋脊上的鳳凰。花瓣猶如白娟,只有花尖上呈現鮮麗濃淡的色調,彷彿風一吹就會折斷的腰肢,卻有著天生的凜然姿態,花香並不太濃,在水氣的徽种校瑸吢鐾该鞫遒臍庀ⅰ?/p>

 

「我幫你們去準備茶點,尤其是留衣,這麼悶熱的天氣,還是喝一碗湯藥吧。」

這樣說著的僧人,從兩人面前離開,他的瞳孔就像夏日的天空,有著獨特的慈祥感。

留衣抱著膝蓋在屋簷的走廊上坐下,來夢也彎下腰坐在他身畔。風穿過蓮花池吹過來,綠得澄澈的顏色,閉上眼睛,好像身軀內部也被吹得乾乾淨淨,整個人變得潔淨起來。

 

「真的很美啊。」

來夢小聲地讚歎。被這樣的蓮花包圍著,似乎可以忘記一切,連世俗的煩惱都變得越來越遙遠。

「嗯。」歪了歪頭,留衣把尖尖的下巴靠在膝蓋上,「以前,我每次到這裡看蓮花,都總覺得如果這樣一直看著,也許就可以找到通往極樂世界的方法,不過......」突然吃吃笑了起來,「像我這樣的人,大概是去不了的,我...更加適合地獄吧。」

 

叮噹叮噹--白瓷風鈴在薄光中徽稚弦粚油该髌G麗的光澤,風撩過留衣漆黑長髮的末梢,從骨子深處滲透出一股溫潤的藥草香。

「來夢,你呢?」伸展開雙腿,沉靜優雅的黑瞳轉向來夢。

「大概和你一樣把。」沒有側過頭,依然看著在艷陽下搖曳的蓮花,很乾脆地回答,「地獄的樣子我很久以前就見過了。」

 

八鏡野佇立在不遠處的大樹下,蟬在枝頭高聲鳴唱,石榴花盛開得正茂盛,鮮紅得著了一大片一大片火。

「師父,怎麼了?」身後端著茶點和湯藥的小沙彌有點擔心。
「不應該啊。」仿若未聞,只是瞇細眼睛,望向充滿亮白光線的天空,小小地歎氣,「不應該出生在這個時代的孩子啊。」

 

平清十三年的夏天,徽制桨簿┑氖前倌陙砬八从械难谉幔钊酥舷⒌目鄲炛校孟裾谠杏J序讟撬频奶摶茫幸惶欤蝗坏亟蹬R在所有人的面前。

 

& & & & & & & & & & & & & & & &


熙熙攘攘的蟬鳴聲逐漸遠去了,多少有點懷念,那是在地底深處凝聚了整整三春的氣息,甫見天日,如此熱情,如此奔放,把燃燒著的白熱生命和豪奢的興味一下子嘗了個夠。


夏日的悶熱雖然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散去,可空氣已經不再混濁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漱石皇后的壽辰選了一個晴朗的日子,比往年都要隆重,連久居松原山的上皇也親臨盛會。
雕花沉香木做成的桌几,覆著中國綾羅,名貴的古青瓷瓶中插著水晶雕成的花枝。地上舖著花間寰幙椀南樱椎祝境沙筛鞣N各樣的花紋。


挑選了王朝裡最好的樂人,《萬歲樂》,《皇麝》等舞曲一首接著一首,美麗的樂人們揮舞揚桐枝,在灑滿沉香木屑的地上優美旋轉,「千春千春,萬歲萬歲......」


正對的湖泊中,還有侍者表演白鸕茲捕魚,孩童們身著紅外衣,白面紅裡汗巾,紫色織鍐紊溃粋個面如桃花,咯咯笑著。


白石來夢覲見的時候,留衣無所顧忌地拉住他往自己一桌走去,來夢拗不過他,也只得由著留衣心滿意足地坐定。左大臣不禁蹙起眉頭,連朝臣們也在下面竊竊私語。


饗宴達到高潮時,留衣獻上了自己的畫卷。沒有選以往慣用的淡墨,而是採取了唐繪精細的技巧,畫布上呈現著平安京的大小寺廟神社的情狀,花草,雕欄,屋脊,連參拜的木樑上的花紋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每一幅的右側都用漢文題上草體詩歌,交錯相襯,灑脫雅麗。


天皇很是讚賞,當下就將自己珍藏了大半輩子的古代草書賞賜給了朝蒼大納言。

 

餘興節目是騎射比賽,若是往常得魁的定是朝蒼徵人,可這次因為他在圍剿陸奧偻街胁簧魇軅詠K沒有前來赴宴,朝臣們私底下也都暗暗鬆了一口氣。陸奧的騷亂雖然順利解決,可朝蒼徵人那一聲令下,屠殺了所有的戰俘及其家眷,這等酷烈無情的手段,還是讓朝臣們戰戰兢兢,戲謔不已。當年他剛出仕時,連盛極一時的天草征一郎都不曾想到,溫文儒雅的朝蒼三紀彥竟會有這樣的一個兒子。

 

二皇子換了件松葉色系表清裡紫的狩衣,顯得相當高興。年輕氣盛的孩子,以往總是以微弱的差距飲恨敗北給內大臣,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拿到睽違已久的勝利。


留衣和天草都坐在左側搭建的涼棚裡。負責馬廄的青年牽出一匹匹駿馬,硬直的鬃毛,暴躁的鼻息,不停地刨著土,猶如正值壯年的獅子。


貴族青年掀起下擺,一個個飛躍上馬背,雖都好勝,可也下意識地理讓著二皇子。只有一匹雪白色的馬毫不妥協地越過了二皇子,剎那間沖在了最前面。

下一刻,馬鞍上壓低身體的少年直直挺起腰桿,拉滿手中的弓,毅然銳利的眼神,肌肉繃緊的蒼白臉頰看起來無比高雅,卻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冷峻感,從衣領裡露出的脖子,彷彿在這緊張的瞬間會被折斷似的。咻--幾支晌箭流星一樣地飛出,都奔向了同一個方向。

 

第一個順利回來的果然是白石中將,少年躍下馬背,將馬砣咏o迎上來的人,矯健的動作猶如展翅翱翔的白鳥。長長的腰帶順著身體,流水一樣淌下來,上面還浮著幾片小小的紅楓葉。


朝臣們恭喜著迎了上去,安穩坐著的左大臣露出了驕傲的神色,二皇子則一臉灰敗地把馬聿仍诘厣稀?/p>


留衣將漆黑的頭髮向上攏起,瞇細的眼睛靜靜眺望著來夢,完全不像生長在平安京中的人會有的馬術啊,如此強悍犀利,凜然而立,彷彿一把渾然天成的刀,沒有任何人或事擋得住。

心的一角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


這樣的自由奔放,無所顧忌的馬術,他曾經在十郎左身上見過。

那是高山民族身體中奔流的血液,是喜歡御風馳騁的本性,好像完全被容納進生命的鼓動,巨大的,巨大的,浩瀚無垠的天地,驟然間將人襯得無比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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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來夢是平清十五年被左大臣帶回平安京的,據當時的一些奴僕回憶,孩子被帶來時,渾身傷痕纍纍,只有一口氣了,左大臣請了不少大夫,用了不少藥才救了回來。不久對外宣稱,那是他撿回來的孤兒,因為投緣收作義子,並請了最好的劍術老師來教導他。」十郎左直挺挺地站在留衣身後,用沒有抑揚頓挫的平板聲音訴說著調查的結果。

 


平清十五年......平清十五年......

留衣手指的關節輕輕扣著案几,突然倏地站起來,走向角落裡的箱子,翻出一卷羊皮紙。
一點點攤開,白皙的指尖沿著山脈的圖形向西部延伸,最後停在了一個小得幾乎看不見的地方。


「大人,這是讓葉。」

「十郎左,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四面環山的高地,山上經常生長著很多異種楓樹,葉子特別大也特別紅。」

--那一座明亮的大屋子,柱子選用了吉野山上的喬木,薄雪一樣潔白。庭前種了很多異種的楓樹,五爪形的葉子很大,因為還是春天,葉色如青玉。


「還盛產一種礦石。」

「礦石?」

「嗯,可以用來打造祭典時器皿,因為外表潔白如雪,當地人大多叫它白石。」


--優美得近似悲泣的聲音,「白石,我的名字是白石來夢」。


心頭一直徽值拿造F逐漸散開......散開......

平清十五年,因為讓葉遲遲不肯依照慣例送來人質,朝野上對讓葉的態度分為兩派,以朝蒼徵人為首的主戰派,和以天草征一郎為首的和平派,正當一觸即發的時候,讓葉還是送來了人質,可卻在半途失了蹤。知曉後的天皇彷彿是被權利慣壞的孩子,一有不稱心,就遷怒他人,戰火很快在他的示意下燃燒起來,沒有不久,朝蒼徵人就帶兵攻破了了讓葉,這也是他成為內大臣的一個最重要的契機。

 

「那次的人質是哥哥他......?」指尖按住額邊的黑髮,不由得微微揚起眼角。

「是的。」

朝蒼徵人親自帶人去半路攔截了他們,遣送來的人質是國主的弟弟和他妻兒。殺了男人後,女人和孩子躲進了山洞中,朝蒼徵人很快地勘察完地形,命人推下山頂的石頭,封住了那個唯一的出口。


猶如要吐出心中污泥一樣的情感,留衣長長舒了一口氣。


--「為什麼......你和那個人一點都不像......」
(如果相像,我就不會這麼困惑了。)


--「沒有想到,我會因為你兩次違背他,而你......甚至還是那個朝蒼家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你是那個男人的弟弟?)

少年這樣說的時候,秋水一樣晶亮的眼睛總是浮起一層痛楚的神色。

留衣支起身走到紙門畔,輕輕閉上眼睛,有點寒冷的風吹拂過他的側臉,帶走了肌膚上微微的溫熱。

「大人......」十郎左皺起了英挺的眉。

「不」揮了揮手,「不能告訴哥哥,絕對不能告訴他。」

「......」

「哥哥他......已經把朝蒼家權利全部交給了我,所以......不要告訴他。」

 

那一雙無畏的眼睛啊,是源於自小生長的環境吧。

純粹,銳利,明亮,完全天然雕刻的水晶。

從來不沉湎在沒有意義的情感,所以哪怕殺人,也可以毫無愧疚,永遠只是一心一意追求的所要的最高境界。


& & & & & & & & & & & & & & & &


灌木叢中的鶺鴒振動著長長的翅膀四下徘徊,秋天即將來臨了,可季節的色彩還沒有在樹葉上呈現出來,菊花也只開了小小的楚楚可憐的花蕾。
黃昏的時候,風多少有點清冷的意味,侍女們早早穿上了夾摇?/p>


「來夢,你這裡的楓樹又快紅了。」

庭前的紅葉是最先知曉秋的氣息的,原本青玉一樣的顏色已經變得模糊了,朦朧中似乎有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淒絕正在蔓延出來。

小小的桌几正對著庭院,天草征一郎有些感歎地把扇子放在桌面上。


「義父......」少年放下正在擦拭的葵紋御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天草,「希望騎射比賽時我的行為不會給您帶來麻煩。」

「放心吧,二皇子可比太子聰明多了,不會為了這樣一點小事,就拒絕和我們聯姻。不過,我現在真的有點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好好教你仕途的險惡。」

 

「......」

「你真的很喜歡朝蒼留衣?」

「......和他在一起,會讓人覺得很舒服,那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一樣,我想,我願意去相信他。」

很不贊同地瞇細了眼睛,「真的是單純年少輕狂。」

楓樹下面開著小小的雛菊,寧靜地佇立在天色將暗的紫紅色霞光中,模糊開來的身影看起來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溫柔氣息。


「義父。」少年的聲音好像被感動似的變得溫柔,優美的聲線直直傳達到人的心中。「您現在還很喜歡我的母親?」

愣了一愣,眼角的皺紋細細飛揚,苦笑開來,「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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