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只有同是伤心人才嗅得出来的无力。 懵懵青恋在高中发芽,长跑七年,由热爱到平淡,由小心翼翼到心灵相契,七年不短,却在第三者介入嗄然而止。 这份习惯失了依归,这份爱没了去处,习惯付出的爱挂出止付,快被孤寂逼疯的思念,只要不想起的话,心就没那么痛了。 想开口给点关怀,脑中闪过两只落水狗互相哀怜,很悲哀,这不会是他所希望的,也不是维尼的本意。 到口的话,咽下去,高举的手,放下来...... 有事做,时间就像飞一般,又是傍晚六点,下班钟声响起,才过五分组员们便乖乖的跑个精光,这是呈峪上任后努力的成果,工作之余不忘娱乐与休息,他相信唯有充分的休闲,才有最佳的状况投入工作。 为了摆脱馨巧的丽影,维尼又陷入程序的迷思之中,他去找出那位离职的程设师之前的程序来研究。 叩叩--呈峪指敲维尼的桌面。 维尼抬起因看不懂某部分,而皱成一块的脸。 「要去喝一杯吗?」 「喝一杯?」 呈峪也很习惯,知道只要计算机不关,这只维尼熊就不会恢复其它思考功能,于是再度在他不满嘀咕下储存、关机,监视他收拾东西。 碍于三不条件,维尼不能开口话家常,他也一脸不想谈公事的样子,结果只能放任「沉默」的鱼在他们之间嚣张横行。 在经理大人的邀约下,一路安静到目的地。 所谓的喝一杯呢! 其实是买一箱啤酒,在呈峪跟人共租的透天「灌蟋蟀」。 他住在四楼,这间透天跟一般家庭住屋一样,走楼梯时还可以瞄一下二、三楼住户的隐私,一、二楼是房东自己在住的,三楼租给一对夫妻。 「这样一个月多少?呃......不介意我问吧?」维尼好奇的四处张望,不小心犯规,赶紧回头看他。 「五千。无所谓,今天随意......」意思是今晚是解放日,不用管三不条件。 客随主便,维尼也就顺从自己的好奇心。 房内没什么多余的摆设,就简单的床、书桌、书柜、计算机、音响、冰箱、衣柜以及现在用的小茶几,附设一坪大小的浴室。 「这样算便宜吗?」转了一圈。他没在外面租过,所以不清楚。 八坪大空间不见拥挤,对象少就算丢个几样东西在地上、床上,也不到凌乱的程度。 「差不多!」 「差不多是贵还是便宜?」维尼充分发挥「为什么」精神,并随手拿过一瓶啤酒。 呈峪先甩他一个白眼。还真的不懂客气!「不会吸干我金库的价位。」 「哦......一个人住?」 「对。」在对话期间,呈峪正把茶几上的三本书及一叠资料摆回原位,床上的衣物丢进洗衣篮,才端坐在一旁,跟着开一瓶酒。 「你弟会来吗?」这句话,维尼是正视着呈峪问。 「不会。」咕噜咕噜。 「为什么?」 「不知道。」拒绝回答。 维尼见他摆脸色,也不敢再打破沙锅问到底。 两人沉默对喝,干掉也有一半...... 「你有情人吗?」呈峪一出口,就三级跳。 维尼想到了馨[碧波荡漾录入]巧,心口溢满郁闷。「没有。」 「刚分手。」见他眉头秋色重重,不难猜测。 维尼心情DOWN到谷底,闷闷一口气喝光一罐。 「那夜买醉,就是因为这件事?」 「不是。」又一罐。 「......」呈峪跟进一罐。 第二章 宿醉的痛,就是再泫然欲裂也不能叫痛的痛,因为自己很明白这是自找的,所以没有资格怨天尤人。 一个念头劈入。该不会...... 眼睛不想面对现实般睁也睁不开,悄悄的移动指尖刺探军情,随着一寸寸光滑肤触的回报,维尼深深吸了一口气。 装睡是死,醒来也是死,不如早死早投胎。凭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维尼睁眼后迅速的往身旁看过去......哦哦!果然...... 一切如维尼所猜想,身旁躺着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他第二个性经验的「男人」。 昨夜的一切就像做梦,明明快抓到什么却又都想不起来,知道发生什么事偏偏一点也记不清楚。 先抬手看表,五点,再看看趴着沉睡的人。 再一次被他秀丽的外貌所迷惑,不是漂亮也不是帅,而是一种很男子气概的美又带着俊俏,线条干净俐落英气勃勃的眉毛之下,嵌着摄氏二十五度实则零下四度的杏凤眼,细长圆挺的鼻,果决有条理的唇,性感优雅的锁骨,樱色诱人的乳首,还有一身色调均匀的肤色。 只要有所交谈更会心折于他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的从容尔雅。 探索的视线因查觉枕边动静而停止了放肆,再次看向他的俊颜,不期然撞进一潭深水,那双表里不一的眼。「醒了?」呈峪翻转正躺着。 「嗯。」 「酒品真差,熊就是熊,粗鲁得不得了。」他坐起身,动动肩颈,扭扭头。 「昨晚......跟前次一样?」 呈峪轻蹙眉。「有点不同,但结果一样。」 被一头发了神经的熊抱着又哭又吐,口里直嚷嚷「别走、别走、馨巧、馨巧」,闹得天翻地覆,虽然这次没发生流血事件,但结果仍是他善后,忙到大半夜睡衣也没穿,就着一件内裤睡了。 早知他对「情人」二字的反应如此大就不问了。 维尼会意成:地点有点不同,但还是上了床。 上次没来得及说,维尼见机不可失,终于有机会说:「我、我会负责的。」 「你要负责?」呈峪莫名其妙的看向一样坐起身的维尼。 「对!我要负责。」一脸坚定。 男同志之间,讲到「负责」只有一种意思,那就是负责满足对方的欲望。 呈峪心想,昨晚本来就没「做」的意思,但上次是有,而且仔细一算,上一次做爱也是两个月前,跟那个美丽的男朋友分手后。 低下头,感觉一下男人的好兄弟,似乎也有那个意思,再看着很MAN的熊男,有何不可呢?就算他是同事,其实也不过支持半年就要回去的人,这期间玩一下办公恋也挺刺激有趣。 「那就麻烦你「负责」了......」呈峪勾起魅笑为空气添入一丝情欲。 抬起皓腕绕往他的阔背宽肩,亲吻他的颊,呈峪就这么欺上来跨坐在腰间。 「你、你要做什么?」 迷蒙的杏凤眼魅惑人心,撩拨似的蠕动灼烧了体温。「你说要负责的。」 「等、等一下,先等一下好吗?」晕了!真的晕了!昨晚的酒余威仍在,维尼第一次发觉,其实自己的酒量并不如想象中的好,残余的酒精也能让他晕了头。 「你不想要吗?」沙音呢喃。 维尼被扑倒在床,呈峪光裸着身子骑在他身上,如同他们的关系,毫无预警,就这么狠狠一个垂直交集缠在一块。 「我硬不起来......」维尼双手摀着脸,还没日落,脸与耳却染上霞色。 「不用担心......我硬得起来就够了......」呈峪伏下身,舌尖灵巧的挑逗乳首,一手滑进裤子里面轻捏结实有弹性的屁股。 维尼触电般抓住他的肩用力推开,紊乱的呼吸搭着赤红的脸孔显得狼狈不已。「不!我的意思是......」 一与呈峪的目光接触他就吞吐起来,无措的缩回一只手,又遮起自己的眼。 「我的意思是,你简直像堕落、放弃似的献身,叫我硬不起来,我不想跟这样的你上床......而且、而且我活了二十五年,想的、碰的,全是女人,一时很难跟男人......缠成一块,你懂我的意思吧!」维尼放下手,对着他苦笑。 「你是说......你不是圈内人?」呈峪皱起眉头很严肃的质问。 「指......男同性恋吗?我不是。」维尼觉得耳根又热起来。 「那你干什么要「负责」?耍我吗?」呈峪微愠的站起来,离开床上往衣柜走去。 「不、不是,我没那个意思......啊!对不起!」急着爬起来想要解释,见到美不可方物的胴体忙又背过身。 「那你是什么意思!这么做很好玩?知道我是GAY就可以这么不把我当人尊重吗?你知不知道你说出的话很伤人,什么负责!只是一夜情的关系大家玩玩就算,不用因为我是上司就急着巴结讲那种白痴的话。怎么?受伤了吗?不爽的话就出去啊!」 衬衫大敞着,秀出色泽优美曲线醉人的胸膛,裤子拉炼也仅是拉上三分之二,任由黑色内裤随着一抬手一举足而若隐若现。 见眼前的男子藉酒消气,维尼受伤了,因为他的无心,伤了眼前这个男人,所以他很难过。 「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他低下头。 「随便!」他粗哑着嗓子。 「我妈妈是私生女,在那个年代是很了不得的大事,外婆每次提起这件事都很难过,即使你不是女人不会因此怀孕,我也不能在我们有了关系后,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丢下你会让我很不安,身为一个男人,做了就要负责到底,不能因为性别而否认事实。外婆常跟我说要洁身自爱,自己的身体很重要,我们有了那样的关系自然是要对你负责。」维尼也知道这个理由挺牵强,但他就是想要「负责」,「为什么?」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说完了?」余气未消。 「完了。」 「重点是什么?」啰嗦的男人。 「我是认真的,就算你讨厌我,我也想要让你得到幸福。」维尼拋开疑虑,端正的跪坐,脸上有着坚定的决心。 呈峪危险的瞇起双眼。这个男人到底明不明白现在是E世代,而且他也是男人这个事实。 他放下酒罐,双眼微微瞇起直勾勾盯着他,缓慢爬过去。 从双眼对上,维尼就知道跟瞪眼比赛一样,谁避开谁就输了,所以他不能在这时垂目移眼或是退缩,不然就会失了立场,失了机会。 无畏的双眼与他的目光短兵相交,两照眼波滋滋乍响。 呈峪笑开媚惑的唇角,贴上维尼抿紧的唇,用舌尖轻轻描绘他的唇形,不时轻啃他的唇瓣,维尼虽有迟疑还是伸出他的渴望,与执着在门口探望的红舌交缠。 他们的视线仍在缠斗,唯一接触的唇却是浓情蜜意。 呈峪退开身,皮扯笑渐弱,最后板着脸直盯着他看好一会。 「你先回去吧!」便进了浴室。 直到叩一声响起,维尼才想到要呼吸,深深吸了口气,他还以为会缺氧而死。 听着浴室传来冲水声,维尼垂下肩。沮丧的想,又惹他生气了。 抹抹脸,维尼也只能识趣的往门边走去。 再看这间小窝一眼。 简单的家俱,素色的空间,透出的不是品味雅致而是哀伤的寂寞,是抹无力说出口的悲伤,没有属于这里的感觉,彷佛随时可以跟着洪流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维尼回家后,想了一夜。 既然他弟有恩于他,那他为了报答,应该也拉姜经理一把才是。 但又该怎么帮呢? 这个问题困扰维尼许久,就连吸引力极大的程序在此时也唤不起他一丝注意。 「经理,你常去的鸡肉饭店,从今天起要装潢,老板娘叫我告诉你一声。」 呈峪抬头。「嗯,我知道了。」 这是很普通的对话,但进到维尼耳中,就变得很不寻常。 趁小乔,去休息室时,维尼也跟过去。 「维尼熊也喜欢喝咖啡啊!我还以为你只喝蜂蜜呢!」小乔打趣道。 她像一般程设女性,标准的T恤牛仔裤,是个很有活力的女生,今年二十二岁,跟另一位量产程设师因为刚好都姓乔,所以她们就被叫成大乔、小乔。 「是不喜欢喝,但是维尼熊现在要工作,只好喝咖啡来提神。」维尼故做轻松,其实他并不善跟年轻女生打交道,她们太古灵精怪,一抓到话柄就会胡乱说话,舅舅那两个国中女儿就是这样。 「呵呵!一个苦的,一个甜的,你是怕你的蜂蜜被抢吧!」小乔搅拌着手中的热可可。 茶水间向来是八卦的大本营,维尼猜测,这杯没喝完小乔是不会回去才对。 「可能吧!」糟糕!不小心拿对付那两个小妞的话敷衍应答。 「呃......」想要套取信息,这样的简短响应是套话禁忌,维尼着急的想补充。 「那姜经理就比较异类啰──呵呵!他向来不碰饮品只喝开水,就算买了外面的珍奶回来,说什么也是不喝,有次被逼到受不了,才苦着脸收下,哪知!经理跑到楼下送给守卫杯杯(伯伯)喝,还一脸无事的回来办公室,当大家都不知道似的,好可爱哦!」小乔锁不住话,想到哪,话就牵到哪,并没有注意到维尼松了一口气。 「说到这,姜经理都在外面吃啊?」维尼颇有心机的顺话尾接下去。 「对啊!在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很有名的鸡肉饭哦!我跟大乔也常去那吃,常遇到经理呢!有时还并桌吃,经理吃相好,加上那张美美的脸,实在好下饭。」小乔见家里没大人,更不怕她口中的经理突然进来,百无禁忌的一股脑全讲给维尼听。 「呃...啊......呵呵......」才差三岁,怎么一段话下来,有种差一辈分的感觉。 「只是昨天早上,有辆不长眼的卡车撞进去,把店面都撞坏了,幸好没人受伤,不然那还得了啊!这事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幸好昨天我有经过,老板娘还问我,怎么经理没去咧!是不是生病了。我当然说没有啊──对哦!我刚怎么忘了顺便问经理怎么没去呢?」小乔闷头又是一长串。 维尼听着小乔毫无章头的八卦,心思却不小心走神,「她」也常常像只小麻雀,爱说些漫无边际的闲事,常常巴着电话就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说她今天过得如何,做了哪些,遇到那些人,发生什么事。 但......都过去了。 移情作用吧!维尼不自觉放柔眼神。「但他刚刚不是有说「知道了」,可能见店面一团乱就又回去了吧!」 维尼当然知道姜大经理昨晚为何没去,只是内容儿童不宜无法据实以告。 「耶──唔......说得也对,嘿嘿......」小乔无所谓的干笑,然后喝干可可亚。 虽然高兴别人的店面毁了很不道德,但维尼却很庆幸有这样的机会接近他。 下班铃声响起才一会光景,办公室便只剩下他们,等后呈峪有下班的意思时,维尼状似随口问:「今晚有打算到哪吃吗?」。 「没。」 他还在气前天的事吗? 「吃面或饭?」 「......」东西收拾整齐率先走出门。 他真的很生气?维尼追出去。 「我买了很多菜,也吃不完,一起吃好吗?」 「......」关门、锁门、走。 气疯了? 「经......呈峪~」现在下班了。 他不高兴的皱起眉。 「好吗?当我赔罪。」 两人僵持许久,最后呈峪放弃似的轻叹。「随你......」 「太好了。」维尼吁了一口气,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泛开笑颜,以为非得成仁个百次才能成功。 为什么会答应?自问这个无意义的问题,轻轻笑了起来。呈峪看着前面的黑色福特,想着:如果他也成了男同性恋,他的父母又会如何?是同他一样被两双最信任的眼给唾弃,然后赶出家门,断绝关系,抑或其它? 他想知道,他真的很想知道,别人是不是同自己一样的不幸...... 呈峪并没有维尼的好奇,在他煮饭的空档,他就坐在客听看电视。 这间公寓位在巷内住宅区,属常见大厦式公寓,共有ABCD栋成口字,每栋十二楼,现在他们就处在C栋十二楼,客厅的阳台往下看便是公寓的中庭,三房两卫两厅,三十坪左右。 「可以吃了。」不曾学过正统煮食课的维尼,凭着跟外婆学的几招,简单的三菜一汤摆上桌也相当有模有样。 呈峪看财经频道正入神,面前是摊开到政治版面的报纸与写满数字的广告纸。 「呈峪,吃饭了。」唤了两声,不为所动的程度与他绰绰有余。 「呈峪,吃饭了。」趁着节目进广告,维尼又说了一次。 「你先吃。」短短数分钟广告时间,呈峪忙着计算与画图,没有心思吃饭。 不一起吃饭就没意义了,望着一桌辛苦的成果,讨好对方的是他自己,就算失望呈峪不愿吃他炒的菜也莫可奈何,可惜凉了就不好吃了。 由最初的兴高采烈,随着菜肴渐渐变冷心也跟着冷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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