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呛班上所有的同学都有点儿莫名的兴奋，不过象咚呛天蔚孙昊昊这样的用八杆 子打也够不着大队委的人，兴奋里还带了点儿置身事外的得意与无奈。 咚呛说：“我们班的候选人一定有李聪，他从一年级起就一直是干部。” 天蔚总是附和咚呛的：“嗯嗯，他的成绩那么好，好得没办法！唉！” 孙昊昊翻一个白眼说：“一直是干部就永远是干部啦？美国总统还改选呢！克林 顿都让位了！” 晏子小声地发表意见：“我觉得朱丹妮也有希望，因为她是文艺积极分子，可以 选大队文娱委。” 陈青竹插嘴道：“可是朱丹妮有点偏科，她数学不大好，只能排二十几名。一个 二十几名的人去竞选，不是笑话嘛！” 孙昊昊拿起带来的果汁，大大地喝了一口，啧啧地砸吧着嘴说：“美女竞选有优 势，肯定得票多，换了丑八怪就不行了，活活吓死一个集团军！” 陈青竹用力白孙昊昊一眼，眼珠子差一点要落出眼眶，不过她已经学会不跟孙昊 昊一般见识了，反正自己又不是丑八怪！ 天蔚说：“孙昊昊，你的集团军真不怎么样，每次都很容易被吓死！” 孙昊昊说：“跟你讲不通，连比喻都不懂。” 杜威廉凑过来，满脸神秘：“我知道华老师选定的侯选人是哪几个，我最新的消 息，很准确！” 陈青竹张张口想问，又缩回去：“八卦男！” 杜威廉不服：“哼，那我只说给咚呛他们听，你不要听好啦！有你没你反正你也 不关心，对吧！” 陈青竹惊讶地看着杜威廉，这个人变聪明了嘛！ 陈青竹只觉得心痒痒的象有小蚂蚁在爬，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脸上不以为 然的表情好象卷帘门那样刷地卷了上去，终于凑了过来。 杜威廉说：“我刚才到华老师那里去，我听见她跟老师们说，我们班要推四个人 ，然后从里面选一个侯选人到学校去参选。” “哪四个哪四个？” “李聪是一定有的，还有，嗯，陈青竹，还有周伟辰，因为他上次获了区科学小 博士竞赛的一等奖，还有嘿嘿，一个新人物哦！” “是谁？”陈青竹的小脸看上去十分严肃，还有点紧张。 “是咚呛的姐姐许--天--娜！” “哦也！”咚呛和天蔚相互击掌。 陈青竹不以为然地瞟他们一眼：“又不是你们自己去，激动什么呀！再说，杜威 廉的消息也不一定准确的！” 杜威廉跳起来：“怎么不准确！我在华老师办公室亲眼听到的！” 陈青竹拍手笑起来：“还亲眼听到咧，你的眼睛会听吗？有特异功能嘛？你去华 老师办公室做什么呀？老师的办公室又不是随便可以进的！” 杜威廉黑黑的脸上突然透出红来：“我去交检查。” 这下子，大家都相信了。 天蔚为了表示对威廉的安慰，说：“上次我也去过华老师的办公室交检查，五百 个字哦！不得了！” 陈青竹默默的走开了，小姑娘的脸色一直到放学都不大好，也许是意识到了，许 天娜真的是一个太过强劲的对手，这个认识让陈青竹小姑娘十分地不安。 第二天，华老师在早晨会上正式宣布了班级侯选人名单，果然如杜威廉所说，一 个都不差。 华老师把他们四个人的名字写在黑板的左上角，用一圈波浪线圈住，就仿佛那是 一块神奇的小自留地，很快，里面会开出一朵代表着班级的，神奇的七色花来。 华老师还说，在本周的班会课上，四位侯选人要做一个竞选演讲，然后由大家投 票，最终决出一名班级的正式侯选人。 这件事，宛若一块石子投入了班里，荡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咚呛与天蔚威廉他们不约而同地发现，李聪陈青竹对待他们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 化。 比如，今天又轮到李聪值勤，天蔚走到校门口才发现没有带红领巾，急得在书包 里一个劲儿地乱摸。李聪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虽然最终天 蔚在饭盒这个奇妙的地方把红领巾给揪了出来，忙忙地扎在脖颈间，可是，李聪 同学的态度还是让天蔚觉得又奇怪又感激。 再比如，课间，负责保洁的孙昊昊不小心把水洒到了陈青竹的裤脚上，可是陈青 竹竟然一声也没吭，更没有发出海豚音，这让原本拉开了架式准备吵一架的孙昊 昊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点儿跌跌撞撞的惶恐，中午吃饭的时候，陈青竹居 然分了一块薄薄的肉排给孙昊昊，因为“那个太油了，实在吃不下呢！” 孙昊昊不安地吃着肉排，小心地侧过脸去偷偷观察陈青竹，她今天穿着一件鹅黄 的裙子，看上去整洁而安静，孙昊昊想，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看嘛！ 只有许天娜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她正在准备去省里参加小学生田径赛， 似乎对当不当大队委一点也不在意。 黑板上的那一小块儿自留地一直保留着，每天负责擦黑板的值日生都小心翼翼的 ，生怕把那几个名字给擦了，整块黑板擦得湿乎乎的显出比较深的颜色，唯有那 一块成灰蒙蒙的，象黑板上的一块补丁似的。 这一天放学之后，咚呛听说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这个消息来自于隔壁班上的一位 同学，咚呛之所以跟他认识是因为他的爸爸和咚呛的爸爸以及李聪的爸爸是一个 单位的同事。 那位同学告诉咚呛他们，李聪的爸爸给了李聪一笔竞选津费，他还在誊印社做了 一块竞选的广告牌！而且，李聪的演讲稿是他爸爸亲自帮他写的呢！ 咚呛天蔚与威廉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咚呛才说：“真是专业啊，真的 好象选总统一样啊！” 天蔚忍不住亮一亮他刚从咚呛那里学来的新成语：“真是惊心动魄的竞争啊！” 威廉提议：“我们也要给许天娜做一个广告牌！” 这个提议得到了咚呛天蔚晏子的一致同意，他们决定晚上在咚呛家里集合，开始 做广告牌，咚呛还建议也叫上丹妮，因为丹妮画画画得很好。 这一天晚上，几个小朋友趴在咚呛家客厅的地板上，开始设计制作广告牌。 可惜的是晏子不能来了，因为他的英语家教老师临时给他调了课。 大张的白色卡铅画纸是咚呛爸爸给准备的，他还买来了吹塑纸，深绿色的，好衬 在铅画纸下面，使广告牌更硬实一点儿。 咚呛的字写得比较端正漂亮，负责写介绍，词儿也是咚呛想的，他正用绿颜色在 这样的一排字的周围描画着，那一排字是：请大家支持许天娜这个温暖得象草垛 一样的人，她一定会做一个最可亲的大队委！ 咚呛他们几个都很满意这句话。 丹妮在纸上细心地画着装饰的花边儿与图案。 威廉突发奇想，说要画上一只泰迪熊，因为这种动物温和又可爱，用来代表许天 娜同学正合适。 可是不幸的是，杜威廉同学的绘画功底还不够扎实，画出来的泰迪熊横看竖看都 象一只猪，威廉沮丧极了。 丹妮替他给泰迪熊添上了领结与头饰，大家一致安慰威廉，说还不错还不错，是 一只很special的熊。 一直弄到九点半才完成，咚呛爸爸又一个一个地把丹妮他们送回家。 晚上睡觉时，咚呛看着黑暗里那一块大大的宣传牌的轮廊，心满意足地叹气。 幸福真是一件简单极了的事，咚呛想。 班级竞选那天，当咚呛他们把宣传牌送给天娜时，天娜意外极了，圆鼓鼓的脸上 满是惊喜，慢慢地，棕色眼睛里涌上了水汽。她走上前，给他咚呛天蔚晏子与丹 妮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种大人式的拥抱，让咚呛略微有些害羞。 等到看到李聪有宣传牌，咚呛他们的信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那质地，那版面设计，那色彩搭配，天蔚呆了好半天才说：“就一个字，专业！ ” 咚呛提醒他：“那是两个字！” 威廉接道：“三个字，太专业了！” 天蔚说：“太专业了，是四个字！” 不管四个字，都只说明一个问题，单从宣传牌的质量来看，天娜已输了一筹。 天娜安慰他们：“我还是喜欢你们给我做的这个，纯手工，最宝贵！” 竞选演讲安排在第四节班会课，第一节下课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奇怪的让咚呛摸 不着头脑的事。 李聪拦住了从厕所里出来的咚呛，把他拉到楼梯角落里，往他的口袋里塞了一样 东西。 李聪小小声地说：“齐咚呛，嗯，那个，以前，我有时候会打击你，你不要生我 的气了好不好？” 这情形太意外，咚呛只晓得呆呆地点他的大脑袋。 李聪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好象放下了一付担子似的，走开了。 咚呛从口袋里摸出刚才李聪放进去的东西，原来是一块德芙巧克力，正是咚呛最 喜欢的带榛子的口味。 这块巧克力被咚呛放回了裤子口袋，贴着他的腿，也许是身体的热量传导到巧克 力上了，咚呛只觉得那巧克力热乎乎的，象冬天凉被窝里的汤婆子。 咚呛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好象伸出了一只小手，挠得他麻痒不止，好象非得咽下去 点儿什么东西才成。 正巧第三节是体育课，老师宣布自由活动之后，齐咚呛同学终于忍受不住巧克力 的诱惑，找了个没有的地儿，撕开包装纸，掰下一块儿塞进了嘴里，又掰了一块 塞进天蔚的嘴里，两个小子唔咩唔咩地边吃边相对着傻笑。 直到巧克力只剩下一小方块儿时，齐咚呛也猛然明白了李聪送这块巧克力的用意 ，一下子大张了嘴，嘴里还没化的半块巧克力落到了地上。 “怎么办？”咚呛好容易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我妈妈说的......吃......吃人 家，嘴......嘴软。” “啊？”天蔚还不太明白。 “怎么办？”咚呛又问：“我们吃了李聪的巧克力，我们就只好给他投票了。” “是哦。”天蔚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呆呆地说。 “但是，我真想选的是天娜。”咚呛说。 “我也是。” 咚呛和天蔚用这一堂课剩下的所有自由活动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该如何处理， 可是毫无头绪，咚呛用手在泥巴地里扣着，弄得十他手指甲都乌突突的。 很快就到了第四节课，咚呛和天蔚依然没有主意，两个小子急得头上几乎要冒出 青烟来。 四位班级侯选人此时已经将宣传牌都摆了出来，李聪的那一块果然是最光鲜的， 陈青竹的那块也很特别，粘满了她在各类比赛中获得的奖状复印件，还有一张她 的大照片，象是艺术照，照片上陈青竹小姑娘穿着白纱的公主裙，背后还有一对 翅膀，手持一根仙女棒，竟然象小童星那么漂亮，孙昊昊同学呆看着照片，好半 天才问咚呛：“那个是哪个？” “陈青竹。” “她整容啦？” “啊？”咚呛说：“这个是艺术照啊！” “明白了，真艺术啊！”孙昊昊感叹。 咚呛想，孙昊昊多半会投陈青竹的票了吧。可是平时里受过陈青竹气的几个人看 着照片小声地嘀咕，咚呛听见他们压低的声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话倒是给了咚呛一个灵感，他听见自己脑子里轻快的“叮”的一声脆想，有主 意了。 咚呛把主意跟天蔚说了，天蔚也高兴起来。 咚呛长出一口气说：“天蔚，我们终于可以做一个有原则的人了！” 演讲开始后，四位侯选人依次上台发表演说，个个声音响亮，李聪特别有激情。 孙昊昊听了一半回过头来对咚呛小声地说：“看看看，他许那么多愿，好象自己 马上就要当上校长了似的，哦呸！” 被华老师点名批评。 演讲完了之后，华老师说，因为每班只能推一位侯选人去学校参选，所以每位同 学都只能选一个人，凡是多选或是空白的选票都算是废票，希望大家珍惜自己的 投票权。 天蔚回过头来跟咚呛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咚呛在自己的票上端端正正地写上 了许天娜的名字。 唱票是当场公开进行的。 咚呛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想必那几位侯选人更紧张吧，他想。 最终的结果终于在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出来了。 许天娜以高出李聪两票的优势胜出。 咚呛想，那两票大约就是自己与天蔚的吧。 咚呛的心里是高兴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还有一丝丝非常奇怪的，说不清的黯然 。 放学以后，咚呛和天蔚跑到离学校最近的一家超市，两个人掏光了自己口袋里所 有的零钱，凑在一起，买了一大块德芙，比李聪送的那块更大。 从超市出来不多一会儿，咚呛和天蔚拐进一个小区抄近路回家，他们看见一个人 ，正坐在小区的花坛边，象是在哭，哭得抽答答的。 是李聪。 咚呛和天蔚在李聪面前蹲了下来，小心地叫他：“李聪。” 李聪没想到会看到他们，略愣了一下，接着抽抽答答。 咚呛干脆一屁股在李聪面前坐了下来，又叫他：“李聪，你哭啊......” 李聪一脚踢在咚呛的小腿上，又踢了天蔚一脚。 咚呛想起包里的巧克力，拿出来撕开，掰一块塞进李聪的嘴里。 李聪含了那块巧克力，打一个突，接着还哭。 咚呛就一小块一小块地掰了巧克力喂到李聪的嘴里，李聪抽抽答答的哭声渐渐地 小下去。 天蔚说：“李聪，我们回家吧。” 咚呛和天蔚两个人一人一边架起李聪往前走。 走了有一百米李聪才发现自己跟个重症病人似被齐咚呛和周天蔚两个小傻瓜扶着 走，他挣脱出来，气哼哼地往前快走几步，却又停下来，一点一点往回蹭着走， 终于笑起来。 下一周就是学校的竞选，李聪说，他可以让他爸爸的那个天誊印社的朋友帮许天 娜做一块更好的宣传牌，免费的！ 咚呛小心地问：“李聪，你不生气了？” 李聪极潇洒地挥挥手：“行政工作，太耽误我学习啦！” 咚呛想，既坚持了原则又完满地解决了所有问题，真好！ 我的小豆子你在哪儿 19 这一次的期末大考，齐咚呛凭着一篇不错的作文，语文成绩大幅度提高，居然排 到了第十一名，得了一张学习进步小奖状。 虽然奖状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可是咚呛还是激动地捧着看了半天，半对着它嘿嘿 傻笑不止。 再看看自己的数学成绩，咚呛叹了一口气。 数学黄老师说过，学生分成这样几类，一类是那些成绩很稳定的人，他们就好象 站在大平原上，周围都是美丽的景色；一类呢，就是成绩不上不下，就如同在悬 崖边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去的；还有一类人，成绩一直很烂，干脆就是已经 掉下了悬崖。 咚呛觉得，自己还不如直接掉下去算了呢，免得不上不下心里真恐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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