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当劳。” “什么?”他转头看着我,认真的说:“那是垃圾食品,我吃也就算了,你可不能吃。” 极其滑稽的厚人薄己。 我不禁笑了:“书亭,我不是洋娃娃,也不是玻璃制作,当今世界垃圾食品大行其道,也没有吃死过多少人,你不用这么紧张。而且,我现在没有胃口,只想喝点麦当劳的咖啡。” “没有胃口还喝咖啡,那对胃不好。”书亭关切地样子,令我联想起电视里唠唠叨叨的姑婆形象:“喝橙汁好不好?不知道他们的橙汁是不是鲜榨的,我很少光顾快餐店。” 我又何曾经常光顾来着。不过是不想和他一起在餐厅里吃饭拖长受苦时间罢了。 我无可无不可得点头:“那就橙汁吧。” 我们驾车找了一家麦当劳,要了一些外卖,在车上分配起来。 “给你,这是鲜榨的橙汁。”书亭在袋子里找了一会,递一杯橙汁给我。 我们在车里,默默低头喝着自己手里的饮料。 我是觉得尴尬加难耐,希望书亭不会把这一刻当甜蜜时空来度过。 “生生,我们好久不曾这样在一起过。” 不对,是从来不曾。我在心里反驳,我们从来不曾在一起过。 我没有说话,静静含着吸管。 “生生,我总感觉你对我很冷漠。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令你不喜欢?” “哪里有?你一直是个很好的人。”这一句话,我倒说得没有丝毫虚假。 书亭放下饮料,向我倾过来,张着明亮的眼睛问:“那么,你爱我吗?生生,不要告诉我,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我忽然发现,他原来有不下于与将的英俊。 “书亭,你把手放在胸口,好不好?” “什么?”他不解的问,但还是按我说的做了。 “当你想谁的时候,胸口满满的,暖暖的。” 这样的事情只有上学的小女孩会做,我们两个大男人做起来应该可笑之至。可是,我和书亭都带着虔诚的心,认真地把手放在胸口处,闭目领会。 “你想到谁?”我问。 “黄生。” 我苦笑:“荣幸。” “你呢?” “你猜。” 书亭转头凝望我,平静地说:“不是我,对不对?” 我忽然发现,原来他的聪慧,也不下与将。 我点头。 在忽然间,一股把一切结束的冲动,撞击心头。 对,现在就结束,好过有一天,忽然发现机关牵动,将在外而君命有所不受,连我也无法控制场面。 “那是谁?荣与将?” 我再点头。 书亭无言。 我说:“书亭,我们从来没有开始。所以,我想,我不必提出结束的要求。” 骤然,书亭伸臂,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实在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是如此。因为这个拥抱,实在感觉不出愤怒和憎恨,而是确切的爱和渴望。 依稀中,居然带了三分与将的味道。令我几乎一时迷茫,想深深靠进去。 “你什么也不明白。生生,我对你的爱,远远早于荣与将的出现。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埋在心里。现在,你毕竟对我有特别的感觉,对不对?那我又如何能放弃?” “我所爱者,并不是你。” “那么,有没有可能,你在将来的某一天爱上我?你说,有没有可能?” “书亭,何必奢望,世事并非样样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就算你爱荣与将,那又如何?不过证明你有情有意,专心一致。我偏偏爱这样的你。” “不要把这么多的光环放在我头上!”刹那间,我有点老羞成怒,挣开书亭,昂头道:“一切只是你凭空想象。我从来不啻将自己的恶毒摆在人前,莫把我当成君子,在上当后才对我破口大骂,冠我虚伪的罪名。书亭,那样做并不显得你无辜,也不彰显你的伟大。我现在明白告诉你,在你面前的,不是什么纯情小子,而是有着黑色翅膀的恶魔。” 很明显的,书亭被我蓦然所现的面目惊住。 他静静看着我,目光在我脸上流连,象要找到一个让他心安的解释。 我盼望他找不到,然后驾驶着他的新车,到无人地方大醉一场,忘记黄生这个人。 “生生…”终于,他还是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他把手按在我的手上面,轻轻说:“你是天使,被人染黑了你的一根羽毛,就误以为自己成了恶魔。那只是因为你太洁白。我爱你,我永远相信你是洁白的。” 老天,让这荒谬的一切结束吧! 我推开车门,跑下车。 书亭在身后赶上,拉住我的手。 “不要让一切这样结束,生生。”书亭说:“你不能如此残忍。求你,生生。” 他难道真的不知道什么才是最残忍的?或,他已明白,却已经顾不得。 “书亭….” “不要结束它。生生,你永远不明白,这一切在我心中,代表着所有的美好。如果你不能接受其他,至少,让我们保持现在的关系。” “你以为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至少,你肯和我通电话,肯和我说话,肯和我一起吃麦当劳。” 我一口气喘不上来,胸口狂痛。 我学会了,若要骗一个人,就绝对不能对他有丝毫感情。否则,那受折磨的,只能是自己。 “书亭,你…..你也至少让我安静一下,好不好?” 我匆匆离开。 隐约中,脑海里浮现书亭在我身后痴痴望着我背影的画面。 该了结的,始终没有了结。 次日,回到办公室。洪冰不在,新娘当然要请长假,人事部又配了一个新秘书过来,样样不顺手。 有什么值得如此失神?我对自己说,早应该想到会到这般田地。 而且,更糟糕的时候,还没有到来。 因,我终是不会放过与亭的,自然也不会放过贺氏。 忽然很后悔要书亭参与贺氏的管理。 电话响了起来,我甩开所有繁琐思绪,去接。 “生生?” “书亭?” 真是不死不休? 我几乎要大吼一声,把所有的烦乱统统吼出来。 “我已经回到马来西亚。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此人真是不知所谓。我唯有苦笑:“我为什么生气?” 若有人生气,那人应该是书亭。可惜,他从来不对我生气。真不知是什么冤孽。 “你没有生气,那就最好。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罗嗦,我挂了。再见。” 这就是没有狠心把一切了结的后遗症。 如果有人来当面掴我一掌,骂我优柔寡断,办事婆妈没点男子气概,那我也只好认了。 “黄先生,这是设计部刚刚送过来的文件,说是要紧文件,请尽快批示。”分过来的临时秘书林业敲门进来。 “好,放在这里,我会优先批复。” 她把文件放在桌面上,笑着望我一眼。 “心情不好?” “看得出来?” “黄先生面色不是太好。” 我抬头,木无表情:“多谢关心。不过如果你把关心我的时间用来处理其他急待处理的文件,我会更加高兴。” 毫不留情的一番话吓得新秘书惊惶退下。在她关上门的一刻,我才惊觉自己失去风度,把怨气发泄在他人身上。 黄生,你到底在做什么?实在没有比你更混帐的董事长。 我提醒自己,重新把心神放进公事。 周恒那里,一直与我保持隐秘的密切关系。我签署了工程部的文件,把周恒送来的资料翻阅一下,拨了周恒的电话,约他两日后见面。 周恒已经接手新注册的友笛科技公司,对外界隐瞒与黄氏的关系,从事高科技产品的开发研究。 我和周恒的会面,在一间安静的法国餐馆里。 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们包了一个包厢。 “周恒,你递交的报告,我已经看过。” “黄先生觉得如何?” “非常不错,很有市场潜力,可以作为友笛的拳头产品。” 周恒还是老样子,不骄不躁道:“黄氏花了这么多的钱投入研究,如果不让人满意,我怎么向黄先生交代?这个移动存储器的研究已经结束,正式进入生产期。关于在世界个区域的代理问题,应该开展工作了。” “你有什么想法?” 周恒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他看我两眼,道:“按一般的模式而言,这样的产品,在各区域寻找适当的代理商,进行渠道分销。友笛只负责产品供应和技术的再研究,会比较好。” “各区域寻找代理商?如果只找一个全球总代理呢?” “黄先生想把产品的代理权完全交给一个公司?” “不错。” 周恒垂下眼睛想想,抬头问:“贺氏?” 我笑了起来:“周恒,你真是个聪明人。” 话说到这里,已经什么都清楚了。 周恒想了想,道:“贺氏属下虽然有科技产业,不过他们的重点依然是建筑。” “科技是当前大热,如果令他们相信争取这个总代理有利可图,一定会下大资源。生意人,什么有利益就做什么,贺氏也不会例外。所有的事情,交给你办。” “由我全权负责?” “周恒,能干如你,定有方法令贺氏不起丝毫戒心,视此次合作如一块从天而降的大肥肉。” “这不是问题。我们的产品无论技术、制造成本都有优势,确实是一块大肥肉。” 一步暗棋,就此布下。 洪冰在一个月后,终于蜜月结束。 早上回公司,猛然见到她熟悉的身影,顿时惊喜交加。 “洪冰?你终于回来了。蜜月如何?”原来没有亲密秘书的日子,也这么难熬。 洪冰穿了一件粉红的套装,精神奕奕,一边整理台面上的文件,翻查近一月的工作记录,一边抬头对我笑道:“我知道你在日夜盼望我回来。蜜月?自然是幸福得云里雾里。老板,送你的礼物,我等下拿进去给你。” “又是音乐盒?” “说了就没有惊喜了。”她忙着处理丢开一个月的工作,手忙脚乱。我也不烦她,高兴地进了董事长室。 这个世界,到底是有人幸福的,对不对? 刚入门,电话就响了。 是周恒来报好消息。 “贺氏核对了新型存储器的技术报告和市场前景估算报告,对我们这个产品的信心大增,已经表明意向,希望成为友笛的亚洲代理。” 我微微一笑,说:“那当你表示想寻找一个全球代理商的时候,贺氏的代表岂不是连眼珠都要掉了出来?” “看人家露出看见馅饼的模样,真是很有意思。友笛现在已经成为贺氏高层讨论的话题了。黄先生,是否当他们再次表明争取全球代理资格的时候,就将代理权给他们。” “当然。” “可是,这不是对贺氏太好了?” “不对他好一点,又怎么得他的信任。周恒,代理权你可以卖个人情,给了他们,不过有两点。第一,我们的产品确实有实力,价钱不哄抬,也不能太便宜他们。其实就算价钱贵,只要有钱挣,贺氏都会要的。第二,记得在签订的合约里,加一些灰色地带的条件。” “灰色地带?” “令他们知道,要保住这个代理商资格,要随时警惕的条件。” “好,我明白了。” 放下电话,洪冰就进来了。 手上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笑盈盈道:“老板今天脸色真好,碰到什么喜事?” “当然是因为见到我能干的秘书。” “那我真是荣幸。我既是一个幸福的妻子,也是一个幸福的秘书。” “将来的一天,会是幸福的母亲。”我接过礼物,笑着摇一摇:“会是什么?” “自己拆开看吧。我就最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拆礼物。”洪冰把另一只手上的文件放下来,转用干练的语气说:“明晚有贵德的酒会,老板是否参加。” 我点点头。 洪冰赶紧把我的决定记录下来:“没有其他事,我先出去了。”她对我吐吐舌头,俏皮地说:“一个月没回来,积压的东西如山一样高,吓死我了。老板,明晚的贵德酒会,千万不要叫我作你舞伴,我要加班,把一切整理妥当。” 此女正经的时候屹然如都市女强人,调皮起来却要把年龄向下调十岁左右。 我摇摇头,无奈的笑了一笑。 尼洛的酒会,对我已是轻车熟路,再新奇的设计,也只能赢得他人的惊讶赞赏。 我端着酒杯,在角落里听播放的音乐。 就音乐的选择而言,尼洛有一个非常出色的DJ,知道如何使音乐融入当前的气氛。 “生生,来了很久?” 我转身,对尼洛举举酒杯:“方才见你和他人正忙,就没有打招呼。” 尼洛偏头看看刚刚和他一起倾谈的男人,对我说:“有一个有趣的生意,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 我警戒地扫他一眼,悠然道:“尼洛,我对你和荣与将的交易,可没有什么兴趣。” “呵,你似乎依然对与将戒心深厚。” “防人之心而已。” “真的是有趣的生意,听听又何妨?来。”尼洛拉着我,进了为贵宾准备的小休息室。 把音乐关在门外,立即安静起来。 我唯有坐下,听尼洛讲那有趣的生意。 “生生,如果纽约市有一块过十万方的地皮给你发展,你会有什么打算?” 我轻轻笑了起来,摇头道:“尼洛,纽约市的地皮?这未免太异想天开。” “实在是机缘巧合,才得到这个难得的机会。这块地皮原本属于美国大型建筑商,但是公司财政忽然出现困难,不得不把到手的肥肉吐出来套现。” “他们把地皮抵押给贵德?” 尼洛点头,露出狡猾的神色:“内里还有许多其他东西,不过你又何必过问。” 我终于有点信了,心中一动,问道:“是在纽约哪里?” “当然不会是市中心,但纽约的市区建设,往往三天就令人刮目相看一次。如果市中心日后稍微向那里移动一点,利益将是惊人的。首要问题是,你是否有兴趣?” 我仔细想想,点头道:“只要涉及这一行当,恐怕没有人能不动心。” 我们展开热烈的讨论,在离开尼洛别墅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参加酒会的人也早已经走空。 虽然满带倦意,但心里是兴奋的。 或者我也是天生的生意人,喜人的前景令我精神气爽。 一切很快开展起来。 我把尼洛给我的资料交给下面的部门,要求他们审定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最重要的是,根据法律和其他,是否有什么漏洞会发生失误。 一个星期的人仰马翻后,我终于确定,这件事是可行的,而且利益也很可观。我决定参与。毕竟,在纽约这样的地方进行地产拓展,本来就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 我正式向尼洛表明,黄氏对贵德手上的这块地皮感兴趣。 尼洛说:“生生,这样大的地皮,价值惊人,投资也是惊人的。以黄氏的能力,贵德暂时不能全力支持。” 我冷笑道:“尼洛,你对黄氏的实力早心中有数。如果答复是这样,开始何必百般撩我?” “我以为你会邀请其他的伙伴,一起进行开发,而非独力承担。” “伙伴?你指谁?” “你说呢?” “如果你认为我会寻求荣与将的合作,那么你真是估计错误。” “不要这么冲动。”尼洛笑了起来,耸肩道:“我开的是银行,不是法庭,不能裁决什么。其实,我只是对这个交易负责,你如果可以找到有实力的伙伴,令贵德相信你们有实力完全承担整个投资,我一定会支持你。” 我犹如被当面泼了一盆冷水,从头湿到脚,火红的心发出嗤嗤声音。 从尼洛处出来,坐入车中,按着驾驶盘不断琢磨,应该寻求谁做合作伙伴。 与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想到要和他朝夕相处,一同谈论开发事宜,不禁心慌手颤,连连甩头。 但其他的建筑商,又….. 正想不出头绪,手机响起。 原来是书亭。
21/26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