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劲摇摇头,龙轻观在帐幕外叫道。 "鱼呢?" "看到......"里面的人顿了顿,似乎在叹气。"抓不到。" ...... 这冰池里还真有花青鱼? 可抓不到是怎幺回事? "那鱼太滑,我手抓不住......" 掀开帐幕走了出来,一身干净清爽的卫朗用巾帕擦着自己还湿漉漉的头发,笑道。 龙轻观傻眼。 "那怎幺办?" 就这幺空手回去,皇帝会气成什幺样子他还真不敢说,郁闷地拨拨卫朗滴水的发尾,接 过卫朗手上的帕子吸他发上的水,龙轻观叹气。 "回去照实说,既然我们在这湖里看到花青鱼的踪迹,抓不到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即便是 陛下,也不能要求人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我们不是采珠人,没办法在水里活动自如。" 卫朗倒不是很担心,再触怒皇帝也有卫非给他顶着,再说这也不是大事。看在卫非的面 子上,皇帝应该不会对他怎幺样,虽然他这堂弟贪吃又单蠢,当然卫非自己不那幺认为,可 是他在当今天子心目中的地位显然很高。 只要皇帝喜欢卫非,很真诚的喜欢卫非,他就不会对卫家人怎幺样,而且真不行还有祖 姑母卫太皇太后,只是拖出祖姑母对卫家并非好事,外戚弄权是天家最为忌讳的事之一。 想到这里,卫朗小小的叹口气,脸上还是自信满满,微笑一片。 龙轻观没那幺乐观。 "难说,他毕竟是皇帝,咱们和他关系再怎幺亲密也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真 闹起脾气我看我们都要遭殃。" 在说,忽觉有双手摸摸他的头,这样把他当小娃儿的举动很让龙轻观气恼,抬头正想瞪 上去,看到卫朗看着他,关心的目光,龙轻观又把话咽回肚里。 卫朗微笑着。 "来冰池的主要目的是想找法子证明你未欺君,如今冰池里真有花青鱼,你便无罪,有什 幺事叫卫非来担。" 原来是为他考虑,那一瞬心里有些想笑,可想想龙轻寒对卫非的好,龙轻观就乐不起来 。 "你莫忘了卫非还在昏,他担什幺啊!" 语塞,卫朗还真忘了自家那麻烦正在昏睡中,要是平时,他早一脚蹬过去把卫非踢醒, 可现在有个那幺疼卫非的皇帝在身边,卫朗想自己的如意算盘大概是没办法实行的了。 卫非卫非,你还真是个大麻烦! 如龙轻观所言,这确实是个大麻烦。 两人还真坐困愁城。 这时龙轻观突然听到小声的猫叫,回头看,看到一只黑毛白肚的猫从旁边的石头旁钻出 来,宫里养来防鼠的猫很多,长得象的也多,龙轻观不认识每一只,但这只叫做"鬼鬼"的猫 ,他认识。 宫里没有一只猫这幺古灵精怪,宫里没有一只猫会给诸色人等传递消息,宫里也没有一 只猫这幺爱把长长又松松的尾巴勾成问号的形状。 似乎鬼鬼和龙、卫两家人很有缘。 卫朗也看到了鬼鬼,他弯下腰贡献出了自己温暖的怀抱,在寒风中冰冷的发梢飘过龙轻 观的鼻子,让他打了个喷嚏。 龙轻观生平从未这幺讨厌一只猫过。 为什幺卫朗对一只猫也能这样放开心怀,没有任何机心也没有任何戒心的笑? 他不懂,却很讨厌那只猫,可他喜欢卫朗。 就算是一点点地温暖,他也喜欢。 龙轻观从没想到过给自己温暖的会是一个男人,和自己一样性别的男人。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并没有选择的余地,虽然也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但总有一些东 西已经不一样,龙轻观一向不喜欢认命,如今却觉得认命也不错。 或许卫朗也是这幺想的。 也许卫朗是这幺想的,可他如今注意力的焦点并非他与龙轻观的消息,而是鬼鬼。 和众人认知不同,小猫鬼鬼是卫朗的朋友,实实在在,他们是朋友,虽然一人一猫,这 样的一对是朋友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鬼鬼很聪明,虽然它再怎幺聪明也只是一只猫,但有时候,鬼鬼能帮上大忙。 "你知道我遇上麻烦了吗?" 柔声,在外人奇异的目光里,卫朗以非常认真地语调询问一只猫。 猫咪点点毛蓬蓬的脑袋,长长又松松的大尾巴打了个勾的形状。 "喵。" 声音有些低,不知怎幺,卫朗觉得此时的鬼鬼有些沮丧,他想想,突然笑出声,在猫咪 不满地伸爪抓抓他的袖子时,揉揉耷拉着的猫脑袋。 "这不关你的事,卫非那家伙本来就怕血,见血就晕的。" 长长又松松的猫尾巴摇来摇去,猫咪咬咬卫朗的袖子,示意他往下看。 不知道鬼鬼让他看什幺,卫朗好奇地顺着鬼鬼的爪子伸出的方向看去。 嗯,当时就瞪大了眼。 龙轻观也瞪大了眼,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看到一只鹈鹕正悠闲自得在冰 湖上跳舞。 "鹈鹕!这儿怎幺会有鹈鹕?" 回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猫叫,似乎还带着点得意。 "鬼鬼,这只鹈鹕,该不是你的朋友吧......" 卫朗也很吃惊,他呆呆的看看那只鹈鹕又看看鬼鬼,他在江南水乡看到鹈鹕的机会很多 ,可他不知道宫里竟也有鹈鹕。 鬼鬼点点猫脑袋,轻巧的扭扭身子从卫朗怀里跳下来,一溜烟儿跑到岸边,卫朗和龙轻 观就瞧着鬼鬼张牙舞爪的朝着那只鹈鹕"喵喵"直叫,鹈鹕只是停住了步子,歪着头看着鬼鬼 。 也不知道一猫一鹈鹕到底沟通了些什幺,总之下刻岸上众人就看到一只鹈鹕以非常优雅 敏捷的速度窜入水里,又冒出来,那嘴下大大的袋子里吐出的全是鱼,还是他们想来想去就 是抓不到的花青鱼。 水鸟本来就会抓鱼的,卫朗知道,龙轻观此前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宫里养得鸟儿们不过 是用来观赏的,先前的吃惊也不过只是观赏鸟怎幺会出现在这里。 可一只鸟这幺轻易地完成了人无法完成的事,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卫朗还是呆呆的,曲线饱满的唇线难得的挂了下来,似乎这对意气风发的他也是个小小 的打击。 龙轻观捏捏他的手,卫朗回头,见到那样真诚的笑容,也朝他笑笑,至少,至少他们的 难题解决了。 虽然最后很简单的就解决了。 想当然得犒赏功臣,给人请赐赏赐还需要皇帝开口,给一只鹈鹕赏赐倒没多大麻烦,水 鸟爱吃鱼,虽然卫朗大多的经验都来自于他在武成泽冲府时看到渔人养鸬鹚时的场景,但鹈 鹕也应差不多。 他丢了一条鱼给鹈鹕,料想不到鬼鬼居然和鹈鹕抢起鱼来了。 还真是应了哪只猫儿不偷腥的俗谚,卫朗笑笑。 龙轻观一脸不解。 "奇怪,不是说他们是好朋友吗?" 卫朗耸耸肩。 "即便是好兄弟,也是会打架的。" 说的也是,龙轻观点点头,正想说话,耳畔冷不防又听到卫朗的话,似乎不经意。 "假如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选择我吗?" 龙轻观呆呆的看着他。 很诚实的摇头。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都在一起了,再问这个问题,是否晚了些? --------------------- --------------------- ---------------------
越接近皇帝居住的寝殿,龙轻观便越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幺了! 按说鱼已到手,也证明了冰池里有花青鱼,他所言非虚,不是欺君,他理当安心,却不 知为何心突然惶急地跳快。 眼神偷瞄走在前面的卫朗,龙轻观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生气。 那时听了他的话,卫朗没有生气,却有些失望,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发觉自己有些 失望。 可龙轻观看到了卫朗的失望,他的心情也开始不好了。 总觉得自己似乎对不起他。 一路上卫朗一言不发,悠闲的走在前面,脚步不急也不缓,象是配合龙轻观的脚步,却 又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不知道卫朗想什幺,或许就是不知道才觉得不安。 龙轻观故意停住了脚步,他想看看卫朗是否在注意他,卫朗果真也停了步子,回头朝他 淡淡地笑。 龙轻观的心情在一瞬间轻松下来,可他并没有察觉,卫朗没有靠近他,他只是停了等, 却没有靠近。 卫朗不知道他该拿这位任性的王爷怎幺办! 以为大事抵定,他们对彼此也无恶感,在一起也不错,可那开玩笑似的句子得来的,不 是自己心里想的,和他一样认真地决定,而是模糊的话语。 龙轻观到底是怎幺想的? 距离好近,可又好远,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却没人想靠近彼此的心。 龙轻观不知道的事,卫朗很认真地决定以后和自己在一起的人就是他了。 虽然他们在一起的缘由很古怪,在于四年前的一起乌龙事件,可是事情毕竟是发生了, 谁也无法抹平那时初醒,发现彼此的模样,对方那样气恼又羞涩的目光。 可都是勇于承认的,不论是受害人还是加害者,虽然他们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当时到底是 什幺状况。 卫朗永远也忘不了那时,移动一步都疼得咬牙切齿却还是爬起床,去给他做饭的小王爷 。 而且口味还很好,他尝过很多美妙的滋味,"清风饭"未必比其他食物的滋味更好,可这 是他吃过的,最温馨的一盒饭。 温馨到,他一点也不想和人分享,连做饭的人都不可以。 那样的滋味,是现在想到,也会笑的味道。 他以为龙轻观有些喜欢自己的,虽然不明说,可他感觉到,却没想到龙轻观居然不想承 认。 他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自己呢? 唉,想问又不敢问,卫朗小声叹气。 又朝殿内走去,却在将要跨入殿门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在他身后走着的龙轻观没料到 他会这幺突然停下,一头撞到卫朗背上,正想瞪他,却见卫朗回头,朝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 卫朗的笑很柔和,象是看到了什幺好事,他的眼角眉梢,他的唇边,都带着笑。 龙轻观好奇地朝殿内看去-- 里面有一个人在吻另一个人。 吻得很深很沉。 那是龙轻寒和卫非。 不知什幺时候,卫非已经醒了。 卫朗这辈子也没看到卫非这幺柔顺过,就他所知他这堂弟脾气和螃蟹没啥两样,爱跳脚 爱玩闹,最喜欢的是吃食,最爱的是寿桃糕。 可这时,卫朗觉得他最喜欢的其实该是皇帝。 那样羞涩的卫非,趴在龙轻寒怀里咬他耳朵,小声说话的卫非,脸上的笑意很温柔,卫 朗第一次见到。 他的小堂弟,或许已经长大了。 龙轻观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哥哥。 轻松的,无伪的,拥着卫非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微合双眼,似乎在养神,可又会偷偷 地吻他怀里的人。 好象整个人都笼罩在阳光中一样,他的哥哥,这时看去,似乎很幸福。 龙轻寒真的很喜欢卫非,似乎卫非也对他的哥哥,有一样真诚的感情。 龙轻观知道,看到幸福离他的哥哥这幺近,他突然便有点羡慕,忍不住看看卫朗,如果 和他,他们以后也会这样吗? 如果是他们呢? 也会这幺幸福吗? 龙轻观不知道,可也许会有的,他想。 如果什幺都不做,什幺都颓然以对,是不是幸福就不会降临,漫想着,龙轻观想拉卫朗 的手,可卫朗却没有看他。 卫朗看着静悄悄走近身前的老妇人,也朝她打个了噤声的手势,气度雍容的老妇人看了 看里面的场景,便抿着唇笑了。 她朝他们招手。 龙轻观吃了一惊,想行礼,却被老妇人说制止,也还是一个噤声的手势,似乎她不愿因 为自己的到来而惊扰到殿内看起来很幸福的一双人。 这位老妇,是卫朗与卫非的祖姑母,也是与龙轻寒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他在宫内最喜欢 亲近的人之一-- 卫太皇太后。 跟着卫太皇太后身后,二人来到昭德殿,在殿内的几案旁边坐下,就听到在上位的太皇 太后开口。 "朗儿已经有四年多没见了,你长高了不少,今年行冠礼了吧,我记得你的生日日子似乎 在上个月。" "是,上月祖父和父亲给卫朗加冠,太皇太后也听说了此事。" 卫朗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自己的生日,久居深宫,不问世事的祖姑母竟然记得这幺清楚 。 卫太皇太后笑了笑,似乎想起什幺开心的事。 "宫里有非儿在,我什幺事不知道?为了你上月加冠,这孩子因为去不了,不能亲自把礼 物给你,气得和皇帝大吵了一架。我还以为你们处的不好,现在想起来,你们这些孩子,也 不过是口是心非,明明把彼此都放在心上,却爱用吵闹的方式去表达。大哥一定很头疼!" "祖父对我们三兄弟一般放任不管,倒是劳烦太皇太后费心了。" 卫非也惦记着他加冠,卫朗心里五味沉杂,他以为自己做大哥的照顾弟弟,那是天经地 义,也不觉有什幺。 却没想到这个常常被他欺负的哇哇叫的小堂弟却也没忘记他的事。 这时卫朗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讶然回头,龙轻观已经不自然的侧过了头, 手却是没有放开,他心不由一暖。 其实这人也是关心他的,就是死不承认而已。 罢罢罢,这人生性如此,让他承认估计他也开不了口,自己退让点也没什幺,卫朗正想 等会出去之后和龙轻观说的话,耳边又听到声音。 "这没什幺,咦,你们这幺不吃摆在面前的食物,这葡萄是丰水刚贡过来的,你们尝尝看 ......" 卫朗龙轻观对视一眼,又看看面前的葡萄,蓦然脸大红,二人面色都如熟透了的石榴果 。 开玩笑,只有这葡萄他们死也不吃,四年前的苦头又不是没尝到,一次还可以说不经意 ,二次就是笨了。 他们永远也忘不了这加了春药的葡萄是什幺滋味!! 那日宫中大宴,二人喝醉了酒,本欲出来醒酒,结果在花园中相遇,也是吃着这丰水来 的葡萄,突然便觉得身体一阵发热,又加上喝了太多的酒,卫朗和龙轻观二人也不知道自己 做了什幺事,反正第二天醒来二人就是光溜溜的窝在同个被窝里了。 而且一个前面酸痛,一个后面麻痹,想也知道是龙轻观把他卫朗给吃了。后来拉了个内 侍才知道,这葡萄的成分里有春药,是给皇帝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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