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头子目沉如水的走进汗牛充栋的书房,在皇帝的书桌前站定,看到那碗打翻的陈茶和药丸,心情十分复杂。
他随手打开一个桌边标注着“待烧”字样的纸盒子,拿出里面的厚书翻了起来。然后叛军头子就僵住了。
最后他剩下的时间都呆在书房里,反正皇帝把自己的后事处理得挺好,无缝交接,不需要他操心,他就索性花了五天把皇帝写的东西全部看了一遍。
是的,全部,都,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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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臣子们不安的、叛军们心情复杂的,都站在书房门口等叛军头子出来。
妈的继位都没继你钻进人家皇帝书房里干什么去了!像话吗!侮辱人吗!想干架吗!
叛军头子钻了钻了出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打了个哈欠:传令下去。
所有人神情一凛,心道:来了。
叛军头子气定神闲的接着说:大家休整一下,我们去把皇帝接回来。
臣子们内心又开始高唱忐忑了。
真的是接不是抓吗!
妈呀到底是哪位英雄把皇帝带走的啊求你带他跑远点!远远的!最好再也别回来啦!
……然而冷不丁想起了江南皮革厂,黄鹤王八蛋带着小姨子跑了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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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俗套的故事套路你们觉得发小带着皇帝跑得掉吗?
说实话,两个情投意合的小鸳鸯都逃不过恶势力的魔爪,更何况皇帝全程消极怠工的不行不行的,再粗的金大腿带一个躺尸的也没那么容易带啊。
于是皇帝就被叛军头子给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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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暖和的午后,被蒙着眼睛伪装成瞎子的皇帝刚吃了好心人塞给他的馒头夹菜,刚吃饱,懒洋洋地坐在地上,靠着墙根晒太阳,等他发小办完事,从江湖人的渠道探听好消息回来。
凉飕飕的小风里,金色的阳光暖融融的,因为穿得少,所以晒久了也不嫌热。皇帝正昏昏欲睡呢,一个巨大的阴影挡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拿起脚边放着的陶碗,张口就是行行好。
他话没说完,觉得有凉冰冰的什么碰到了他的眉毛。皇帝一惊,下意识地用空着的左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你被带着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皇帝听见有人问自己,然后蒙着眼睛的布条就被一拽,一层层的松了下来。他就看到了叛军头子蹲在自己面前,笑容和煦。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给个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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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头子:我才不要杀你。
皇帝心想:太残忍了,难道还要变着花的整我吗?我跟你多大仇多大怨,这么干不道德啊!
叛军头子一把把皇帝拉了起来,轻描淡写的说:我看到了你写的东西。
皇帝的脑子里瞬间像炸开了无数烟花,一片空白,思考能力和语言能力一起离开了他。
叛军头子露出了一个微笑,补充道:是全部哦。
皇帝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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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被带回城的路途待遇好了很多,最起码不是被扛来扛去或者凄惨的11路了,他被请进了马车里,叛军头子陪同交流。
叛军头子:我看了你在法典上的批注……
皇帝:卧槽你是不是人!法典这种要命的东西你竟然也有闲情去翻!
叛军头子微笑。
皇帝:您继续说,您继续说……
叛军头子:我觉得这法典很好,为什么说不是长远之计?
皇帝弱弱的咽了咽口水,因为还不清楚叛军头子的文化水平,所以他尽量通俗的解释:……因为,对下面的人来说,按照这个来划不来,他们赚不了,或者说赚不多。划不来他们自然不会愿意干,干了工作热情也不高难免出幺蛾子。而且那都多久之前的东西了,一直不改改,完全脱离实际的理论也就看看吧。
叛军头子思索:理论家干实践确实会出问题,但也不能这么绝对,你不是就干得不错?
皇帝虽然是坐着的但是也膝盖一软。
叛军头子继续说:还有我看你数学学的很好,字很好看,画画也很不错,那些设计图和投产的东西我看了看,很好用。
皇帝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觉得说自己现在什么都是错。
叛军头子微微一笑:你很好,我很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
皇帝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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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天破口大骂:他不按剧本来!!这游戏没法玩了!!我要删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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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就这么被憋屈的带回了皇宫,叛军头子显然是已经全面细致地调查了他,于是并没有把他带回他一个月不回一次的寝宫,而是放他回了书房。然而此时皇帝一点也不想见到书房,更不要谈进去了。他蹲在自己的书房前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人可打,只好恶狠狠地磨牙。
这个时候门口出现了小书童的身影。
皇帝狠狠呸了一口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小书童提了起来:傻崽!!你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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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皇帝被带回来见到办事不利的小书童第一件事就是叨逼叨逼,说什么烧房子干什么这么大一栋烧了不是还要再修还要伐这么大的树破财不说还破坏森林环境,还说,到底是烧书简单还是烧房简单十个人都清楚,你怎么榆木脑袋越学越回去了,我不是只让你烧书烧笔记吗都不听话了,又说,你哪里来的钱居然能去买桐油,怎么不早点拿出来我们好去买点糖吃啊。
小书童闷闷地回答:祖上的圣贤书怎么能留给他们。
皇帝捶胸顿足:圣贤书个屁!你趴上面打瞌睡的时候怎么不说!孤本我早搬出去了!这些市面上随便能买来的东西你搞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在里面藏了那么多连环画!当然现在那些乱七八糟的被看到了无所谓,反正我都是要死的嘛,政见不同给知道了也不要紧,问题是我的日记啊!!!还有我的日记啊!!!隐私都给看光了我不要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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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还在磨合期的两方臣子们松了口气,却又微妙的紧绷了起来。
叛军头子解决了近日交接产生的琐事,然后在他们敲定下来的继位流程上打了个勾表示朕知道了,然后他无视了周围人更加诡异而忐忑的眼神,终于有空闲收拾洗漱一下跑去找皇帝了。
虽然天都黑透了,皇帝却还没睡,时机正好,叛军头子便与皇帝围炉夜话起来。
皇帝无奈的接过叛军头子给他的酒杯: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出来,说出来好商量。
叛军头子冲他眨眨眼,十分俏皮:我想让你帮我。
皇帝气结:欺人太甚这个词你知道什么意思不?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去自杀?
叛军头子慢慢地喝了口酒:你知道你发小去哪了吗?
皇帝沉默,良久才开口:……你不要杀他。
叛军头子笑:我怎么会杀他,要不是他你现在已经入土了,我得上哪后悔去。
皇帝:你们这些人真的很奇怪诶,改朝换代杀皇帝不是惯例吗?我还小,不乐意的时候一个两个逼着我去死,好嘛,我现在看开了,觉得一死一了百了,又都拦住我不让我自杀。很无理取闹诶,这样。
叛军头子:有些人活着的价值远远高于死了,比如你。你难道不想看到你的国家越来越好?
皇帝:我撑死管到我正常老死,哦不,扣掉年纪大老糊涂可能会干浑事的时间,也就再多个三十年吧,就算整个政令实行的好,可是社会是需要不断革新变化的,撑死管个两百年。死了就死了,爱干嘛干嘛去,谁还管以后啊。
叛军头子:可是我说了,我很喜欢你。
皇帝:有点职业素养行吗?要是下面的人闹起来你哪天姨妈来了心情不好一激动我咔嚓就没了,长期提心吊胆的我会斑秃的。这事没得商量,我真的必须得死了。
叛军头子:那行吧,明清宗因为劳累过度、在我入城之前已经驾崩,顺应帝命,子民一应归顺。但是谢子慈还活着,他是我的幕僚。
皇帝:明清宗?
叛军头子:你的名号。
皇帝: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了……那我发小呢?
叛军头子轻描淡写:他在江湖游历,与此事何干?
皇帝总算放下心来。
讲真话,任何一种死法都很疼,现在能两全其美的不死其实也挺好的。就是这人意图不明,他还是有点不安。皇帝仰头干了酒,借着酒劲问叛军头子:我觉得你没完全说实话,说吧,你到底还想干吗?可以的话我一并答应了呗。
叛军头子给他把酒满上:我喜欢你,想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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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雀无声片刻后,皇帝的怒吼响彻云霄。 别拦我我现在就去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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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叛军头子在,皇帝怎么可能自杀成功呢?
哦,既然明清宗求仁得仁,叛军头子都要继位登基了,那么两位称呼改一下吧。分别叫先帝和新帝吧,听起来萌萌哒还像年下叔受养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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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还是正常一点,毕竟一方没有真的狗带而另一方也不是山寨牌子的巧克力。老老实实的叫他们名字吧,听着还挺情投意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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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慈和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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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像程成这么示好又平和的处理两方人马虽然还在内心里小有嘀咕,但总的来说是皆大欢喜的。
然而一切都高兴的太早了。
某日辅导课上,谢子慈夺门而出,警惕的看着追出来的程成:我不要教你了,你连二次函数都做不好!你到底是怎么当上的皇帝!函数都这么烂你奥数肯定不行!至于高数我都不敢想象了!那是车祸现场吧!
程成倒是无所谓:以前我又不管粮草,现在各种钱财赋税相关比率不是还有你吗?
谢子慈一字一句道:伸!手!党!最!该!杀!
程成:哦?你要杀谁?
谢子慈抱着门前柱子痛哭:杀!杀尽天下不平事!杀尽不平方太平!
程成:老师火气太大不好,不如我们继续?早点处理完早点下班啊。
谢子慈:开什么玩笑那么多省市自治区还有直辖市呢!我给你讲你再这个样子我就去自杀!
程成笑了起来:我什么样子啊!
谢子慈伸手用腰后的算盘砸他,毫不客气的朝脸砸:不!要!脸!
怎么办他也想去八一八我的极品上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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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天,谢子慈终于理解了那些被他长期拖欠工资的下属的心情。
眼前这个王八蛋,这个新版本的王者,仗着自己是爹,霸占了自己的菜园子,霸占了自己的老窝,还霸占了自己的床……在上面嗑瓜子?
谢子慈拍案而起:我艹你爸爸你不脱外套外裤就敢上床?!你妈妈没教过你进门先洗手洗脸换衣服吗!还在床上吃东西!讲点卫生行不行啊!
程成慢悠悠地把文件上的瓜子皮拢起来扔掉,然后把纸盒子里的成堆瓜子仁递给谢子慈,问他:我用手捏的,没有口水,你吃不吃?
……怎么会有这种会把瓜子仁们全部交出来人!!!太可怕了他真的是人类吗!!!
谢子慈震惊脸望着程成,最后可耻的心动了。
他说:我吃。
然后放弃了追究程成对他的床做出的种种不恭敬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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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爱吃坚果、痴迷瓜子这种小东西,却又嫌磕得太麻烦,想要积攒起来美美的一口吃掉的孩子,可能都经历过被自己不负责任的家长引开注意力,随后看着他们大笑着吃掉瓜子仁山的噩梦。
如果没有,那就说明你不是亲生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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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上午,办公,程成的政府公告重写了十遍,一棵小树分分钟不见。环(qi)保(shi)主(jiu)义(shi)者(qiong)的谢子慈当场爆炸,程成在他叨逼叨逼的间隙递给他一杯温水,一碟剥好的巴旦木。谢子慈忍不住喝了口水,然后手指背叛了自己的意志动了起来,拿起了一颗巴旦木。
程成松了口气。
星期一,下午,计算财政预算表,谢子慈手忙脚乱,程成拿着上午没看完的文件坐在旁边划水,咔嚓咔嚓的吃苹果。谢子慈握笔,咬牙切齿,然后程成机智的端上了一盘水果,苹果,梨,橙子,全部都去皮切成了小块,还配上了一把勺子。谢子慈哼了一声拿起勺子,表示以后橙子不要切成块,整瓣吃才好吃。
和谐的办公氛围中,程成似乎觉得自己隐约摸索到了什么隐藏攻略的诀窍。
他觉得这个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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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宅,是因为社交恐惧症,但是显然能对着陌生人说教叨逼半个时辰以上的谢子慈没有这个毛病,同时看得出来他也没有尴尬症。
那么他宅,就只能是因为一一
他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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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谢子慈不知道具体是哪天开始,他吃虾再没剥过壳,吃螃蟹没动过手,吃提子没剥过皮,甚至好不容易过年杀猪吃块大肘子,都不等他嫌麻烦,程成就已经把肉切成大小适宜的块状了,留在骨头上的肉和筋都是炖得入口,用筷子夹就能下来的程度。
在成片的爆竹声里,谢子慈看着忙碌的程成,捏着筷子,总算意识到了自己被封建统治阶级的超高待遇腐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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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完全抵抗不了啊摔!!!
身体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总是下意识的就动了起来啊!!
况且身为一个手残别说剥坚果碾压对方了,他连剥小金桔的速度都没有程成快啊!或者准确点说,他吃的别人家剥的都慢啊!
岂可修!简直没法忍!
谢子慈愤愤地看着满满一盘子表皮完整规矩、整齐排列得像花似的小金桔,再看一眼自己撕出来的桔子皮碎块块,恨恨的把头抵上桌子,用力的磕了两下。
“妈蛋,输了,没脸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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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立春刚过,正是农忙时,按照惯例,晚饭后两人加班。
谢子慈停下来活动僵硬的脖子,隔着烛光看程成。
平心而论,他觉得自己这个前任皇帝,前任最高领导人做的还蛮不错的,做人也不出什么大岔子,虽然背了那么多的锅,可总的来说是无功无过吧。
所以他坚定地认为,一定是他祖上丧天害理的连着挖过姓程的家里十七八座祖坟,他才碰上了程成。敢把家业败成这样的那些祖宗肯定能干出这样的事,但是这不代表谢子慈就想继续和程成拉拉扯扯。
按理说,对方是现在的皇帝,分分钟可以随便找个陈年的由头杀掉他。而且他现在的身份还是自己的上司,管工资管吃喝五险一金三倍加班费全算的,没道理不给人家干活。
可是谢子慈忍无可忍了!他得干活!干只比自己之前清闲一点的活!要给程成补数学!要让他旁观自己摸鱼搞发明创造!要被偷窥随手写的涂鸦!最可气的是,这人竟然还想上他!
别以为他没发现!每次给他什么吃的都是一脸吃吧吃吧长肥了我也就能吃了的垂涎欲滴的脸!
上书四个大字:居!心!不!良!
你以为是在养储备粮吗麻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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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嘛,花开了树绿了水也解冻了,正是一年□□好时节,生物们都躁动了起来,所以脾气暴躁肝火旺什么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要夜不能寐,夜夜笙歌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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