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女装区。
赵顾猜想大概是在陪哪个女客户，或者姐姐妹妹什么的？
这个时候他的女伴应该跟郁森一样正在试衣间换衣服，席安坐在店里的小沙发上，低着头看手机。离得远远的赵顾也觉得看到了席安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沉静地遮住银河一样的眼眸。
自己跟这样星辰般的男人上过床。赵顾喜不自禁。
“宝贝，这件怎么样？”郁森从试衣间里走出来，花哨地在赵顾面前转了个圈，“会不会看起来太调皮了？”
赵顾笑道：“调皮不就是你的风格吗？”
郁森却嘟着嘴说：“我家亲爱的说想让我成熟一点。”
赵顾道：“小公主何惧人言。”
郁森一下子就咧开笑容：“要不怎么说你上道呢！你要是能干我就让你干个爽。”
赵顾“邪魅一笑”：“功能还是在的。要不要试试？”
“哈哈，不行啊，我看到你那张高中生一样的脸就软了。”郁森扑过去给了赵顾一个gay蜜式熊抱，“我再试试那件深色的吧。宝贝你试那件。”
在同志里头，赵顾想自己应该属于不会打扮的那一类。平时上班都穿的员工服，没必要买太多好看的衣服或配饰，家里衣柜稍微有品位的、时尚一点的，都是跟郁森一起的时候买的。
郁森在他的圈子里，算的上是最好的朋友。可惜他在郁森的圈子里，只是万千宝贝中的一个。
所以，郁森会约他逛街吃饭甚至是去看爱情电影，但是绝不会对他的生活评头论足，让他做出什么改变。赵顾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他已经忘记了跟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亲密，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赵顾换上那件郁森推荐的深蓝色衬衣，明明海报上的模特穿起来有板有型，十足的精英范儿，镜子里的那个人却跟个扮熟的中学生似的。
这也就是他的风格。赵顾学着郁森在镜子前转个圈，忍不住嘲笑自己。
“啧啧，”郁森从身后冒出来，望着镜子里的赵顾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宝贝你穿工作服最好看。回头你借我一套呗，我跟我家那位玩玩？”
“又不是什么情趣服装，你还不如穿穿军装护士装之类的。”赵顾笑，进去把衣服换下来。
最后郁森还是用金卡给赵顾刷了两件普通款的衬衫当作礼物，然后大包小包高高兴兴地准备去吃饭。
中途郁森要上厕所，赵顾就在门口拿着包等他。
那么多人，在偌大的商场门口进进出出。赵顾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刚从电梯下来的席安。
席安自然也看到了站在门边显眼的赵顾。
“你先去车上。”赵顾听见席安对身旁那个妆容精致的女孩说。女孩笑着对赵顾点头问好，就转身走了。
赵顾望着那女孩的娇俏模样，再看看席安，一时竟然忘了打招呼。
倒是席安先开了口：“她是我的相亲对象。”
赵顾又看了一次那女孩的背影。而后回过神来，问：“哦……你还没出柜？”
席安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相亲。我会跟我母亲坦白的。”
这是他第一次相亲。他是他第一次抱的男人。
席安觉得后半句大概不需要说出来。
赵顾也不知怎的就心情舒畅了，笑着对席安说：“就算是这样，对待女孩子也要温柔一些啊。我当时出柜的时候差点没被我爸打断腿。”
席安似笑非笑地动了动嘴角。
“宝贝！”
郁森从里头一蹦一跳地跑出来，上来就扑上赵顾的肩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看见席安站在那儿，笑眯眯问道：“怎么，遇见旧情人了？”
“他是我老板。超市老板。”赵顾忙解释，“席总，这是我朋友郁森。”
席安瞥了一眼郁森，清冷地道了句：“你好。”
郁森浮夸地打了个寒颤，嚷道：“宝贝，我去拦车，你快点说完话过来哟。”说着就跑到路边招手拦出租。
赵顾有点尴尬。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总觉得席安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他管谁都叫宝贝。”
席安淡淡地：“哦。”
赵顾又补充道：“他也是受，万年总受那种。”
席安脸色稍微好了些。
“宝贝！快点啦！”郁森拦了辆车远远地冲赵顾招手。
“那就这样，您回去吧……”赵顾有点不敢看席安的眼神了，嘴上又不知不觉用了敬语。
“好。”席安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
为什么他不再一次约他？是不是上次做的他不满意？赵顾忍不住胡思乱想。但是面对眼前这个自带圣光光效的男人时，他又什么都问不出口。
席安转身走了。
赵顾愣了一会儿，正欲转身离开，却看到一个面熟的小女孩，在手扶电梯上冲他扮鬼脸。是昨天那个偷玩具的熊孩子……
自己总不能连个孩子都不如。
赵顾大步上前拉住了背影高大的男人，对上他略带疑惑的柔和眼神，心里愈发坚定。“我妈给我寄了一箱特产，你周日有没有空，我，做给你吃……”
“嗯。”席安答应得痛快，“等会把你家地址发给我。快去吧，我看你朋友要发火了。”
赵顾开心地点点头。
“你这就是典型的见色忘义！”上了车，郁森果然埋汰起他来了，“人家从无数凶猛悍妇手上抢的这么辆出租车，你在那儿跟帅哥聊天弃我于不顾，真是！无耻！败类！”
赵顾翻白眼：“要是那帅哥戴个眼镜估计被弃的就是我了吧。”
“住口！休得侮辱我对眼镜的热爱。再怎么样我也是很专一的孩子。”郁森气鼓鼓地别过头不再跟赵顾说话，拿出手机跟自家小攻抒发逛街感想，顺便告发赵顾的不义行为。
其实赵顾的妈妈确实给他寄了一箱特产，各种各样的食材。爸爸嘴上说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什么的，还是默许了妈妈时不时的关爱。
虽然实质上就是一次约炮，赵顾依然认认真真地进行了一次厨艺的大展示。他的闲暇时间还算多，也常常一个人在家做饭，所以手艺获得了同事朋友的一致好评。这也是他敢约席安来吃饭的一大原因。
席安十一点不到就来了，赵顾几个大菜都还没准备好，慌张地把人请进自己的小窝里。席安说要帮忙，赵顾在见识了他切菜的手法之后，出于安全考虑还是把他赶出去呆着了。
赵顾的小客厅放不下席安家那样的大电视。电器只有一些必需品而已，家具们整整齐齐列在这弹丸之地里，倒也显得格外温馨干净。
席安坐在餐桌边，望着来回忙碌的赵顾，说：“我带了橙子味的套套。”
赵顾汗颜：“好。真谢谢你。”
席安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眼睛一弯，道：“好香。”等到赵顾把菜都摆上来，看着满桌的荤素大餐，席安笑：“这么多，我们两个吃得完吗？”
赵顾一边布碗筷一边说：“您就当自个儿是慈禧，各个菜尝尝呗。剩下的我会接着吃的，不会浪费。”说着，赵顾还体贴地给席安盛了一小碗饭前开胃汤。
席安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赵顾满怀期待地：“怎么样？”
席安端起碗又喝了一大口，然后说：“好喝。”语气听起来很真诚。
于是直到席安以午睡之由把他推到在他的单人小床上之前，赵顾脸上都一直挂着傻呵呵的笑容。
席安喜欢亲吻他全身各种部位，唯独不要接吻，双唇相碰他也会立刻离开。
赵顾从郁森那儿听说过，圈子里是会有这么一种精神洁癖的，哪怕操翻了天，如果不喜欢，也死活不会深吻的。接吻是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插入么，只是为了发泄。
赵顾的喘息和视线被撞得支离破碎，隐约看见席安一边扶着他的腰，一边挺进，脸上露出难以自拔的迷人表情。就像精心准备的一顿丰盛午餐，被他诚恳地吃掉大半一样，赵顾在这欢愉之中，感受到一股超越了肉体的快乐。
“你第一次在这种时候笑啊。”席安稍微放缓了动作，抬手撩走蹭到他眼睛的刘海，语气还是像先前两次那样的轻柔，“喜欢这个橙子味的？”
赵顾被他亲到下身都没红的脸，这时候后知后觉的开始发烫。而席安也一如往常的不给他回答的机会，马上开始了第二轮的大进攻，赵顾在慌忙中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痛得眉头紧蹙。
席安抚慰似的亲亲他的眉心。
他是喜欢吃橙子。不过他喜欢的不是橙子味的套套，而是戴套的那个人。
赵顾闭上眼，觉得自己真是放荡不堪。
席安把他翻了个身，更加紧密地用胸膛贴上他的后背，呼出的热气跟他的汗水交杂炽烈。
赵顾无力地撑着自己的身子，感觉到两个人的脸贴的很近很近。
要是，能接吻就好了啊。
不过——赵顾咬着唇，把最后一声惊叫忍在喉间，惹得身后的人重重咬了下他的耳朵——现在这样，也很好。
第五章
狭小的单人床上，激烈之后的两个人亲密地抱在一起，淡黄色的被单裹在更加瘦小的男人身上，高大的那个人搂着他，脸上还有未消的余韵。
“我能抽烟吗？”席安问道。
“不能。”赵顾毫不犹豫地回答。
且不说事后一支烟看起来是很流氓的行为，吸烟本来就对身体不好。赵顾不解地：“之前也没见过你抽烟，怎么现在要抽？”
席安淡然道：“偶尔会抽的。你不喜欢就算了。”
每当这种时候，赵顾都会觉得，不管两个人抱的多紧，也如同隔着千万里。
“你要留下吃晚饭吗？”赵顾转移话题。
席安点亮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说道：“晚上还有饭局。我现在应该要回去了。”
“哦！”赵顾了解地答应。
两个人稍微又歇息了一会儿，席安起身穿衣服，赵顾也跟着离开了被窝，一直把人送到了家门口。
席安摸摸他柔软的头发，说：“不用送了，你回去再躺一会儿。”
赵顾看着穿好衣服的席安，为什么那么像个陌生人？“你喜欢吗？”赵顾试探地问，“我是说，跟我做。”
“嗯，喜欢。”席安坦率地承认。不过不喜欢就不会接连做了三次了。
赵顾咧嘴傻笑：“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席安用公司上层的口吻说：“把你上班的时间表发给我，我会抽空约你的。”说完思考了一下，又道：“下个周日前我会再找你。”
赵顾大着胆子主动抱了抱他。
郁森说他坠入了爱河。赵顾说，单恋也算吗。郁森说，算啊。
赵顾不信。郁森根本不知道单恋是什么吧。
不过赵顾可以肯定的是，席安喜欢跟他做，而且他也没有同时另外找别的人。所以他们至少是一对关系稳定的炮-友。
席安平均每周会找他一两次，闲下来的时候还会带他出去吃饭看电影。漆黑的电影院里，席安也会自然而然地牵着他的手。
路过的情侣甜到发腻地互相喂食，但是赵顾跟席安只会面对面坐下，认真地研究菜单上的菜式。席安吃过一口还不忘讨好赵顾：“没你做的好吃。”
听到他的耳朵里，已经是最棒的情话。
平静如水的生活有了这一点点波澜，足以让赵顾每天的工作都甘之如饴。另外两个收银员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赵顾反应忸怩，被她们一举识破。
“连小赵都谈恋爱了，”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叹口气，“看来我也真的是老了。”
结果没几天，经理就来告诉他们，那个收银员辞职了。
赵顾愣，不是因为他吧。
经理解释说是她女儿嫁人，接她去外地住。超市也新招了个女孩来实习，刚毕业的本科生，扎个马尾，年轻有活力。
那女孩第一天来上班，看见赵顾有些惊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男收银员。”
赵顾尴尬一笑：“干这行的男的确实挺少。”
女孩自我介绍说叫马晓丽，有点老气的上个世纪般的名字。她本人是从乡下来的，念了大学之后就不想再回村，坚持留在城里打拼。
赵顾注意到她干劲十足，一副“从底层开始一步步走向人生巅峰”的励志模样，竟然还热情洋溢地冲别的排队的顾客喊：“哎，我这儿快，来我这里排。”
后一天赵顾是下午和晚上的班，赵顾午休时间带了点自己做的小蛋糕，他之前也会这样，自己在家里试了什么方子，成功的话就带来分给同事和经理。
马晓丽吃着小蛋糕，眼珠一直滴溜转，仔仔细细把赵顾打量了一遍，悄悄对他说：“你知道为什么男收银员少吗？”
“为什么？”
“有两种情况，”马晓丽抹抹嘴边的蛋糕屑，“一种是攒够工作经验了不满足当个小职员，就出去干大事业去了。”
赵顾心道你这是鸡汤喝多了吧，“还有一种呢？”
“还有一种就是升职当经理或者主管了。”马晓丽说着，挤眉弄眼地示意赵顾看看经理。
赵顾恍然地：“原来如此。”
“不过我觉得我会比你先升职的。”马晓丽接着说。
这是一个充满雄心抱负女权主义的伟大女孩。赵顾笑笑，“祝你好运。”
“不用。我靠的不是运气，是实力。”
赵顾望着她坚定而意气风发的脸庞，轻声道：“也许还是需要点运气的。”
马晓丽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那天晚上席安出现在超市里，以顾客的身份。
赵顾看见他在里头看似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大圈，出来时购物车里满满当当的，一些日用品和儿童玩具。
“为什么买这么多玩具？”赵顾问。
“有个小侄子来暂住几天，吵着要玩具。”席安语气无奈。
席安的家赵顾是知道的，格调朴素，没有什么小孩子可以玩的地方。加上席安这个人看起来温柔实则有点呆板，估计叔侄相处起来免不了尴尬。
帮着替他把东西装进袋子里，席安忽然伏到赵顾耳边，小声地：“等他走了，我就去找你。”
赵顾又害羞又高兴地答应。
让赵顾没有想到的是，这些都被马晓丽看在眼里。
“那个是我们老板吧？”
临近下班，超市里已经没什么人，马晓丽问道。
赵顾下意识地明白她指的是谁。“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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