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听到那张唇缓缓的吐出一个名字：“叶可……“
摇摆的理智冲断了束缚的绳索，程振生在听到段黎迷迷糊糊说出的那个名字之后，原本紧张的心突然变得很平静。他意识到，即使这个人对自己再好，始终不会是他所期望的那样。
段黎是正常的，有正常男人的渴望。即使他现在在恋爱上不得要领而屡步受挫，可他最终会遇到一个懂他、爱他的人，而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是他。
程振生并不感到难过，从他意识到他对段黎的感情时他就知道，这份脱离伦理轨道的感情没有童话故事那样的结局。他明白，可是心里还是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失落。
他的手感受着那个人唇上的温度，是天气冷了吗？他觉得手指接触到的皮肤有点凉。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程振生做了一件他想做，却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手稍稍用力在那张好看的脸上捏了捏，确定那人是真的睡着了，程振生摘掉眼镜向床上的人压了过去……
原来真的是凉的。
第7章 第 7 章
7.
段黎做了个梦。他梦见他一个人走在学校的林荫路上，突然，叶可跳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说：“段黎！我要跟你分手！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来招惹我？“说完就哭，哭的还特别凄惨。段黎傻了，赶紧过去安慰，可是说什么都不管用，叶可一直哭。
这时候周围围了很多人，似乎是在看热闹。但是这群人中间有几张脸让段黎觉得怎么这么熟悉。他想啊想，想了很久，这些不都是他过去的女朋友吗？
段黎想到了，可是这个想法彻底把他吓住了。他刚想着“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那几个女生就说好了一样围到他身边，中间还有一直在哭的叶可。
几个女生就这么把他围着，异口同声的问他：“段黎。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和我在一起？“
“段黎。你到底喜欢谁？“
“段黎。我要分手你为什么不来追我？“
“段黎……“
“段黎……“
……
就在段黎觉得他快要疯了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叶可一个人满脸冰霜的站在他面前。
她说：“段黎。你这一辈子都会是孤独一个人。“
段黎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空空的，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
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叶可消失了，周围所有一切都消失了。房子、车子、公路……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空洞，一望无际的白色。
段黎仿佛站在世界的中心，然而这个世界只有他自己。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大了，大的让他恐惧。他不停的向前奔跑，奔跑，可是纯白的世界根本看不出任何变化。
段黎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他意识到这没有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会出现了……
他突然没了力气，他想放弃了。一个人就一个人吧，他想。就在这个时候，段黎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很轻，就像羽毛一样。
他听到那个声音说：“段黎。我会陪着你的。“
段黎突然觉得自己因为体力消耗过度而发冷的唇上暖暖的，然后……他就醒了。
喝了酒睡觉头痛时必不可少的，好在他酒量不差。段黎抚着头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醒了？喝点水。“程振生体贴的过来帮他捋了捋背。
“啊。谢谢。“几口把水灌下去，段黎觉得胃里舒服多了。揉揉额角，回忆昨天晚上的经过。回到寝室之前都还有点印象，之后……之后自己就睡了吧？
突然想起什么，段黎翻着衣服口袋问：“现在几点了？你吃早饭了吗？“翻了半天，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过了。是程振生换的吧？
知道他大概是要找手机看时间，程振生拿过他手上的杯子，表情淡淡的说：“九点过了。早饭我已经吃了。“
“真的吃了？“段黎有点不信。
程振生点点头，没有说话。段黎眯着迷蒙的双眼和他对视了几秒，忍不住又揉了揉额角，他觉得头又痛了。
“算了。“段黎懒得再问，说：”我冲个澡，然后我们再出去吃点。“然后进了洗手间。
他们住的四人间公寓，自带一个小阳台和洗手间，房租每年比其他六人间贵四百。
程振生突然想笑，这个人，这种时候都这么关心自己，又让他怎么舍得放开……
冰冷的水滴“哗——“的一下打在皮肤上，段黎觉得自己终于清醒点了。
四月份刚过，天气还没热起来，早上起来洗冷水澡让人忍不住牙齿打颤。但他忍着，他想让自己好好冷一下。
回想起刚才那个梦，段黎忍不住想笑。梦里的那个自己那么没用，他觉得实在是丢脸。以前被人甩了也不会这样啊？怎么这次就做了这么一个梦？
说到底，是被叶可最后那句话吓到了吧。段黎想，一辈子孤独一人……好像是有点可怕。
五月中旬，大四出去实习的、工作的都陆续回到学校参加论文答辩，平常死气沉沉的学校被即将离校的师兄师姐们带的有点躁动。走在路上，总能看见那么一两个人手里拿着厚厚的档案袋，着急上火的往教学楼和宿舍来回跑，其中有兴高采烈的，也有垂头丧气的，也有那种平平淡淡，好像这毕业的焦灼与他无关的。
段黎他们今天没课，现在寝室一行四人难得那么齐全，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操场上看大四的拍毕业照。
400米标准运动场，乌压压一片全是穿着学士服的学生。东一片，西一片，摆各种姿势的都有，好不热闹。
“哎哎！你们快看！”张扬兴奋的指着不远处的一群女生：“乖乖！那群妹子竟然穿水手服拍毕业照！真是好精致啊！”
谢武鸣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注意你的用词啊！人家可是你的师姐。师姐是用来膜拜的，怎么能让你这色眯眯的家伙亵渎。”嘴里虽然这么说，不知道什么时候逃出来的手机却对着那边一顿猛拍。
张扬不服气的回踹一脚，也拿出手机偷拍：“就准你亵渎？”
程振生自动无视室友的白痴行径，继续抬头看风景。段黎悠悠来了一句：“啊！赵静。”
吓得张扬一个哆嗦，手机掉了都不敢捡，赶忙解释：“哎！赵静我跟你说啊，我这是帮谢武鸣拍呢！这家伙手机像素不好，还偏要偷拍人师姐的水手服留念，你可别……”转过头，哪看见赵静，背后全是空气！
“好啊！段黎你小子平时不温不火的，心眼忒坏了！逗我呢是吧！”张扬转过头用胳臂勒住段黎的脖子，作势要往后拖。
那边谢武鸣被张扬刚才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张扬你也太怂了！一听赵静来了，吓得跟啥似的。哈哈！”
“谢武鸣你再笑！我今天弄不死你！”
“对！你快去弄死他，放了我吧。”段黎插嘴。程振生还是没说话，只是原本看风景的眼睛现在静静地盯在扭打在跟前的室友身上。
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分别的就是他们了。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和段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也许天各一方，连见面都难了……想到这个可能性，程振生觉得胃里有点酸。
第8章 第 8 章
8.
“爸，妈，我回来了。”段黎边开门边拖着箱子往里走。
“哟！黎子回来啦！这次暑假放多久啊？”先迎出来的是段晓峰。
段黎有点意外，“两个月吧……哥！？你今天不上班吗？”
段大哥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请假了。”
“请假！”段黎直接被吓着了，这还是他那工作狂的大哥吗？
“小黎回来啦！”段妈妈洪亮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快洗手准备吃饭了！”
“哎！妈我回来了。”
段大哥把段黎的箱子拖进房间，又赶忙着去收拾餐桌上的杂物。这景象，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段黎又想不出什么头路，回房间放下东西走到厨房门口，“我爸呢？怎么不在？”
“你爸刚出去买烟了。他那烟瘾你又不是不知道。”段妈妈一脸的嫌弃。
“其实应该我去帮叔叔买的，还让他亲自跑一趟。”这次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声音听着很清澈。
“小婕你甭管那老头子，这家里的空气就被他一人污染的，活该他自己去买。”
那女生嗤嗤的笑笑：“阿姨您这话说的。您和叔叔都还年轻着呢，哪里算老？”说话间又转身去帮段妈妈端菜。
段黎愣了，他静静的审视着叫被段妈妈叫做“小婕”的陌生人，清爽的短发正好与肩平齐，不高不矮的身高，清秀却不算出彩的五官，配上一身水蓝色的连衣裙衬得整个人更加干净白皙。
段黎想，他们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人了？
正疑惑着，段大哥过来了，一巴掌拍到他背上：“你小子看什么看！让开！长这么大不知道自己站在门口当事儿啊？”
被段大哥这么一拍，段黎觉得他好像明白什么了。
段黎洗了手，跟着段大哥和“小婕”一起把弄好的菜端到客厅，满满的一桌，比逢年过节都要丰富。
一边段大哥把最后两盘菜放到桌上，拉过一旁的“小婕”，圈住别人的腰一脸得意的说：“快！叫嫂子！”
至于吗？段黎很无语，不过这人还是得叫的。
“嫂子你好。”段黎叫的很真切。
段大嫂嗔怪的给了一脸得意的段大哥一拐子，成功摆脱那人的魔爪，对着段黎微笑：“段黎吧？我叫郑婕，你大哥的女朋友。”
“恩。”已经猜到了。
“经常听你大哥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人了。”郑婕转头一脸嫌弃的看着段大哥：“段晓峰，你这弟弟可比你帅多了啊！”
段大哥不高兴了，伸手压着段黎的脑袋，一脸的傲慢：“再帅，再帅我也还是他哥！”
“小婕你别看那小子长得人模人样的，懒得很！”段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了。
段黎被段大哥按着脑袋很忧郁，这是他亲妈吗？
等段爸爸回来，一家四口人，加上郑婕围着桌子坐了一圈。段家一直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忠厚但不会来事，小儿子看着机灵实际上懒懒散散的也不爱说话，段爸爸也是老实人，段妈妈一天守着家里三尊大佛，每天都在后悔当初怎么没生个女儿。
这下好了，大儿子带了个准媳妇回来。
虽然只是多了一个人，但是饭桌上的氛围明显不一样了。郑婕性格开朗直率，嘴也甜，哄得段家二老高兴地不得了。
段黎和段大哥私下感慨，果然家里还是该有个年轻的女孩子。
吃过晚饭，段大哥负责送郑婕回家，段黎就在厨房刷碗。
“小婕，有空记得常过来吃饭。”段妈妈依依不舍的说。
“哎！叔叔，阿姨你们好好照顾身体，我过两天再来看你们。”
“段晓峰，还不快跟着送送。”这是段爸爸。
“哎！爸妈你们放心吧。”
段黎在厨房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觉得这次回家有点备受冷落啊！早知道自己也该带个女朋友回来。这么一想就想到了叶可，然后就想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梦，段黎刷碗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小黎。振生跟你一起回来的吗？”段妈妈站在厨房门口问。
“啊！”段黎愣了下，接着刷碗，“我们一起下的火车，他应该早到家了。”
“那就好。你记得下次让他来我们家吃饭，我给他做烧肘子。“
“好。“
晚上段大哥还没回来，段黎在房间里给程振生打电话，把自家母亲的话转述给他。
“你帮我谢谢阿姨。说我过几天就去看望他们。“那边程振生的声音轻轻的，听起来很舒服。
“你也记得帮我向叔叔阿姨问好。“段黎又问：“你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
“真的？吃了什么？“
“段黎。“那边声音突然变严肃了。
“什么？“
“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
段黎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突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什么意思。“他的语气有点僵硬。
两个人相互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那边程振生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开玩笑呢！你没听出来吗？“
段黎又一下倒在床上，他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哭笑不得的对着电话低吼：“你说你开玩笑的时候声调能不能有点起伏？“他是真的被那句话吓到了。
“呵呵！是你自己太笨。“
“你等着，看我下次见面的时候收拾你。“
程振生又笑：“我等着。“
后来两个人又东拉西扯的说了一会儿。段黎把段大哥带女朋友回来的事跟程振生说了，程振生说：“你大哥比你会关心人。“
段黎不服气，回嘴说：“可我比较帅！“
“再帅还不是被人甩了。“
段黎没话说了。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程振生叫了声：“段黎？“
“恩。“感觉语气闷闷的。
“段黎。“程振生又叫了一遍。
“什么？“
“你有我陪着你。“说完，程振生赶忙挂电话，光挂还不够，顺便把电池给扣了。
听着耳边传来“嘟嘟——“的忙音，段黎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脑海里不断回荡着程振生最后那句”你有我陪着你“。
段黎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失恋的事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么潇洒，被人甩了也能无所谓的傻笑。失恋的打击还是伴随了他很多天。
那段日子里，一向需要他监督着才肯吃饭的程振生反过来监督他，他要去喝酒，对方也陪他去喝。结果才喝了一口，程振生就开始不停地吐，吐到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段黎赶紧带人去医院，输了一天的水。看着那人苍白的脸色，段黎不停地埋怨自己。
结果程振生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段黎。你有我陪着你。”
“呵！这小子，真当我以后没人要了。“段黎自言自语的说，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当天晚上，段黎又做梦了。梦的前半部分和上次差不多，但是最后段黎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时，他清楚的听到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段黎，你有我陪着你。“是程振生。
段黎被这个梦惊醒，坐在床上出了一头的汗。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抬头看看窗外仍旧昏暗的天空，想起床去冲个澡。对面床上段大哥打着呼噜睡得正香，段黎笑着摇摇头，小心翼翼的开门去浴室。
3/10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