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丞托起小猫，把他放到纪耘的肩膀上，一脸宠溺。
“他呀，喜欢趴在人的肩膀上。别担心他会掉下来，他自己抓得牢；不过他想跳下来自己玩儿去，你也拦不住他。”
纪耘心中是一阵触动，都多久了，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面前的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竟然这么迅速地就走进了他的内心。
“我叫纪耘，你明天还会来么？”
纪耘看着程丞离开的背影，有些舍不得。
“程丞~明天么？可以啊~”
程丞回头，看见少年眼中闪现的光芒，就像多年前流浪着被师父见到的那一刻。如果每个人都是一朵花，那么都是在等待有人驻足观赏吧。程丞在那个粉衣少年眼中看到的，就是那种没有家的苍凉感。在西域，这种眼神，太常见了。
回到药庐，程丞发现，吕清弦已经睡了，安详淡定。
“死假发，今天我好像交了一个朋友。”
程丞自觉地滚到吕清弦身边，扯住被子，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拉，刚好盖住了一点。
“男的女的？”
啊啊啊啊啊！死假发是醒的啊！程丞突然支起身子来，看着身边的人。
“我没说我是睡着的吧。”
吕清弦头一歪，看着程丞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
和清茗聊了一整天，算是了解到，他和陆项风的关系了，惊讶之余，吕清弦也感到了一份奇怪的温暖，似乎是在庆幸这样的人，不止是自己一个。当然也从清茗那儿知道了自己这两天被程丞陪伴照顾的种种，吕清弦高兴坏了，程丞对他的在意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期。
“男的。”
程丞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淡定，但是挡不住身边的吕清弦不淡定啊！这个，才半天吧！自己这身子没法儿看着这心尖尖上的小嫩肉，结果半天就去勾搭了一男的！
“是个什么样的人？”
吕清弦试探着，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是对的。
“恩，长得很漂亮。穿玫红色的长裙。有点霸道，但是其实是个很可爱的人。”
吕清弦被程丞的描述给弄蒙了。这个真的是男的么？男人长得很漂亮？还是穿玫红色的长裙？吕清弦对程丞的性别认知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为什么觉得你们是朋友呢？”
“明天我们约好了，我还去找他~”
吕清弦的耐心在坍塌...这少年！果然不是自己的人啊...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自己也拴不住他...想见谁就见谁，自己也没法儿拦着。
“程丞......”
“恩？”
程丞看着吕清弦的脸完全是一脸天真无邪。
“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今天遇见的朋友？”
吕清弦从清茗那里听说了程丞说的话，自己还是想验证一下。程丞说很喜欢自己啊！为什么会昏迷啊！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自己听到啊！为什么是由清茗转述的啊！
“死假发...你怎么啦？问的问题怎么这么奇怪？”
程丞嘲笑着瞥了吕清弦一眼，好好地钻进被窝，把头搁在吕清弦的肩膀上，手环住了吕清弦的脖子，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好吧，吕清弦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了，程丞这么亲昵的动作应该已经算是说明了问题了吧。少年的呼吸声那么熟悉，鼻子里透出的热气一下一下打到他的颈窝里。
“我当然喜欢你了。”
听到程丞浅浅的呢喃，吕清弦就安心了，虽然他知道程丞所说的喜欢或许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喜欢，但是现在这样，已经够了，他已经感觉到很幸福了。
清早，天还没有大亮，吕清弦就发现身边的人已经跑没了。他知道...程丞约了人......但是也不用去这么早吧！
程丞再次踏进花容楼...是翻墙进去的。大清早的，花容楼的门没有开，他就只好翻墙进去了。楼侧的长廊里应该可以遇见纪耘吧，昨天就是在这里遇见他的。
“怎么可能！好好一个人为什么会说不见就不见？”
“都过了十年了，说不定，人都已经死了......”
“我不准你胡说！”
程丞接近的时候，听见了纪耘的声音，但是觉得这么贸然地听别人的隐私不太好，所以他就隐了身，跑到纪耘跟前正大光明地听了。
“从杭州到长安，这么长的路途，你找了这么些年都没找到......”
“我不相信！怎么可能就死了！就算死了！我也要见到尸体！”
“这差事，我是办不了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若是找得到人帮忙，怎么可能会请你？”
“你没有试试看隐元会么？”
“怎么没试过...他们给的线索太支离破碎了，每次都是要求重金，我哪儿有那么多钱。”
一伙计打扮的男人，对着纪耘一阵作揖，最后还是弓着身子离开了。
“喵~”
趴在纪耘身上的猫倒是灵敏，程丞一接近，就顺势跳到了程丞的肩膀上。程丞被迫现了身。纪耘反倒没有很惊奇的样子，只是似乎很累的样子，软软地靠着墙坐到了地上。
“你在找人么？”
“恩。”
“这个人对你很重要么？”
“非常重要。”
“你们说得上话对么？”
“哼，我们不太说得上话。”
“离开了，会非常惦记对么？”
“恩，根本就放不下。”
“你们是朋友么？”
“我们...我也不知道...”
看着纪耘把头垂下，像孩子一样蜷缩成一团，程丞也不好说什么话了。为什么在提及朋友的时候，大家都是这么支支吾吾的呢。如果不是朋友又是什么呢？
“程丞，你能帮我么？”
纪耘似乎是想要抓住一切的机会似的，看着程丞的眼神坚定而迫切。
“我该怎么帮？”
纪耘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画像，是个小女孩，大约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两扎俏皮的小辫子，面若桃花，十分漂亮可爱。一身金黄色的装束，身背重剑，给人一种伶俐霸道的感觉。
“这个女孩，我找了她十年了。”
“看见她就通知你，对么？”
程丞倒是很快就理解了纪耘的意思，觉得这个忙十分好帮啊！看到画像上的女孩就通知纪耘呗！
“可是...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纪耘知道，时间对于找人来说是最重要的。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女孩，现在都变成少女了。容颜大改是必然，身材也不知会出落成什么样。那年藏家山庄收留的孤女，不肖几年竟然被人掳走，而那一年叶凡带着唐小婉私奔的事情搅得整个武林沸沸扬扬，叶家六小姐叶婧衣不辞而别、离家出走。谁会在意一个庄子里收留的孤女丢失的事情呢。
纪耘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让已经焦头烂额的藏剑山庄再分出心思去打探一个并不重要的小师妹，所以只能自己亲自来找她。没想到一晃便是十年。
“那我怎么通知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剑三设定的叶婧衣和叶凡的事情都是744年，本故事设定是754年，安史之乱爆发的前一年。
☆、可惜，你不懂...
第二十三章
纪耘瞬间被面前的少年雷到了，这个找人貌似不太容易吧...自己找了十年都没找到，为什么少年一副觉得很简单的样子...
“恩，城市都有信使嘛，他们互相之间可以通信。你如果找到她，可以告知信使，这样我就能知道了。”
“她叫什么名字？”
“戚艾。”
“戚艾啊~好可爱的名字。”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两个人靠着墙坐着，望着太阳慢慢升起来。落叶纷飞，飘落到池塘里，有一种淡淡的忧伤的意味。
吕清弦还是很不放心的，好吧，他承认他就是有些吃醋。所以即使身体还不怎么好动弹，他还是跑出来找程丞了。还好向陆项风问了一下，知道了那人是纪耘。纪耘是七秀坊出来的少年，也难怪程丞会那么形容了。
吕清弦走到花容楼前的时候，心里是有一种诡异的感觉的。为什么自己每次找程丞都是要跑到这种声色传坊来？
打听了一下，知道两个人正坐在楼侧的长廊聊天，吕清弦就直接过去了。映入眼帘的是程丞和纪耘两个人仿佛旧友一般，互相依偎着坐着，两个孤独的灵魂似乎正在静默中交流。吕清弦顿时觉得现在自己过去似乎不太合适，所以就远远地靠着石凳坐下了。
“你有喜欢的人么？”
程丞突然问纪耘的话题，把纪耘给惹得笑出声来了。恩，自己喜欢戚艾这件事情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至少...在他的认知范围内，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知道他喜欢戚艾啊。这不是所有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么？除非...除非他瞎。
“戚艾啊。”
程丞顿时就不淡定了！这就是喜欢么！哈？戚艾不见了，他找了她十年，这就是喜欢？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朋友么？”
“因为，这种感情高于朋友啊......”
高于朋友的感情？程丞还没有想明白什么是朋友的感情，突然就冒出了高于朋友的感情？
“什么是高于朋友的感情呢？”
“恩，就是...她开心的时候，你想笑；她难过的时候，你想哭；她生气的时候，你烦躁；她脆弱的时候，你担心...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哪怕有再多的困难也无所谓。”
“这就是...高于朋友的感情？”
纪耘坏坏地笑了一下，附在程丞的耳边，“还有，你想和她jiao gou......”
程丞秉持着勤学好问的好习惯，问道，“什么是jiao gou？”
远处的吕清弦听到程丞这么明目张胆地问出来，几乎都要笑喷出来了。这个少年...好想装作不认识他...同样想装作不认识他的还有纪耘！
“喂喂喂，小点儿声。”
纪耘在花容楼的形象一直都是高冷的生人勿近的态度啊喂，现在光天化日地和人谈到这样的话题，被人听到的话，还怎么做人啊！
“就是...融合。啊啊啊啊，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了，总之是很舒服的事情。你只想和他一个人做这样的事。”
纪耘被程丞这样的二货搞得连伤感的气氛都没有了，站起来抱着猫咪就要走。
“纪耘？你这就走了？”
“我过会儿还要上台呢，先换衣服去了。你，自便吧。”
程丞其实在听纪耘说话的时候，脑子里只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就是死假发。很舒服的事情？是指那天清茗和陆项风做的那种事情么？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只想和他一个人做那种事...
程丞算是想明白了，他对死假发的感情是高于朋友的，他对死假发的喜欢也是高于朋友的喜欢。程丞正出神呢，就发现背后似乎有...一道奇怪的目光，盯得他发毛。
“半瞎子？”
吕清弦好不容易见纪耘走了，于是就跑出来拎这个少年回药庐了。
程丞转身，看见是吕清弦，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孩子犯了错的表情。
“死假发，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伤还没好么？”
程丞看着吕清弦的脸色依旧是白得吓人，心里是一阵揪疼。
“我...醒过来没看见你，有些担心，我怕你丢了。”
吕清弦的语气温柔宠溺，让程丞觉得自责得不行。他抱起吕清弦，一蹬脚就朝外头飞去。程丞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总之他抹不平自己紧皱着的眉头，对死假发的担心他是说不出的感动。
“程丞，都到药庐了，放我下来吧。”
吕清弦被程丞抱着，总觉得姿势特别诡异，但是鉴于胸口的伤，程丞肯定不会背着他。程丞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吕清弦的话似的，依旧抱着吕清弦走进了里间，把他放在床榻上。
什么话都没有说，程丞就去倒水了。
“死假发，喝水。”
杯子都递到眼前了，吕清弦还是一愣一愣的，程丞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反常？看着程丞关切而心疼的眼神，吕清弦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接过杯子。
“死假发，我想和你jiao gou！”
吕清弦手颤地直接把茶水全都翻了，他认真地盯着程丞的脸，一脸认真、一脸单纯。他记得今天纪耘好像没解释这个词吧...程丞是怎么做到理解的？还是...这小子对这个词的理解完全和正常人不一样？
“半瞎子...你知道什么是jiao gou么？”
“不知道。”
吕清弦把茶杯放到旁边的茶几上，认真地问程丞。虽然两个人在成都已经有过一次了，但是，程丞应该是不能理解那是什么的吧。回想起那一次之后，程丞的反应，吕清弦有点慌。这少年似乎直到现在都没正视那件事啊......
“半瞎子...咱们已经...jiao gou过了...”
“啥！”
程丞一下子从床榻边跳起来，完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可能！难道真是理解出了问题！程丞的脸一下子绯红...天哪，自己都在死假发的面前说了什么丢人的话啊！
吕清弦一看程丞这反应，就知道程丞一定是误会了，不由地笑了。其实，他多么希望，程丞是发自内心的，出于那种感情的，出于欲望的，说出这样的话啊。
“半瞎子，过来。”
程丞听话地坐到床边，看着吕清弦。吕清弦倒也什么都没说，一手揽住程丞的后脑勺，便将自己的唇印上了程丞的唇瓣。
他睁着眼睛看着程丞的反应，程丞就这么也睁着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程丞的睫毛很近，几乎都挡住了视线。
吕清弦用舌头打开程丞的双唇，伸进去。程丞仍旧是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
突然，吕清弦退了出来，把程丞揽在怀里。
程丞。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什么是占有，什么是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 来，跟作者念交jiao媾gou。本文是传说中的小受情商培养记录吧。
☆、终至万花谷...
第二十四章
吕清弦想，他要的不是单纯的欲望，也不是单纯的喜欢。他要的的是灵魂和身体的统一，要的是程丞的灵魂和身体都在渴求他。
成都的那次欢好...把程丞弄清醒一点，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果没有药物的原因...他怎么可能和程丞会有那一次的巫山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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