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假发~你看,今天阳光多好~”
静谧的世界里,依旧是零星的鸟鸣声。程丞回头,吕清弦依旧睡在榻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依然是苍白的面色,依然是毫无生气的身体。
“死假发...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呢...”
程丞走回床榻边,给吕清弦掖了一下被角。
男人的脸柔和英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脸失去了刚遇见时那份如同冰锥的冷傲和清俊。变得如同一团棉花一样让人温暖和心安。
程丞的手掠过吕清弦的脖子,衣领下是两道深深的伤痕。程丞几乎能立马回忆起前一日,他胸口满是鲜血的样子,染红了的衣襟到现在已经变成了黄褐色,一切都在提醒着他,正是他的大意,让这个心尖上的人遇上了这么大的危险。
双手至今都残留着血迹没有清洗,程丞看着自己的手心,血痕斑斑,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自己手上沾过那么多的血液,这是第一次让他害怕。
程丞离开了里间,跑到外头,正巧看见和尚在打水。
“大师,你打这么多水啊?”
清茗被程丞突然的一声招呼吓得扔了手中的井绳。
“大师?你怎么了?”
清茗拾起地上的井绳,继续打水。只是抬起身子的时候,眼神恍惚地看了东边的厢房一眼。
“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
清茗的声音颤抖,似乎是犯了什么大错,害怕受到批评似的。虽然说着没什么,却始终是一副胆颤的模样。程丞狐疑地望了东厢房一眼,不再问什么。
程丞用井边的瓢从和尚的水桶里舀了一瓢出来洗手。
“大师,我叫程丞。你叫我程丞就好了。”
“贫僧法号清茗。”
“大师,你和死假发是朋友么?”
“恩。是的。”
“什么是朋友呢?”
程丞一脸天真地望着清茗,似乎是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就是...你们能够说得上话,心可以离的很近,就算距离很遥远,也会惦记吧。”
清茗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解释朋友这个概念,
“那~我和死假发是朋友喽~”
程丞甩了一甩手上的水,对着清茗一脸兴奋。就像是个急需得到奖品的孩子。
“或许...不是。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不是?程丞的心揪了一下。为什么不是呢?难道他和死假发的心不够近么?还是...他们说不上话呢?难道和死假发分开后,自己不会惦记么?
程丞想不明白,还没逮住清茗继续问下去,清茗就已经提着水朝东厢房走去了。
程丞纠结着朋友的问题,回到了药庐的里间。床榻上的吕清弦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死假发...我们是不是朋友呢?”
一片静谧,微微的风声吹动竹叶,拍打在窗户上。
“死假发~是不是等你醒了,我们就去万花谷?”
仍然是一片静谧,鸟儿飞进屋子里,停留一会儿,又飞了出去。
“死假发~我可不可以亲你?”
似乎世界都是暂停的,没有人、没有鸟儿、没有风...
程丞俯下身子去,小舌头轻轻触碰吕清弦的嘴唇。吕清弦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冰凉的嘴唇,没有任何想要的触感。
站在门口的陆项风看见了这一幕,便很快闪躲开了。程丞的举动,完全证明了他对吕清弦的感情超越了友情。然而...自己...
昨天晚上,和清茗又何尝不是超越了友情呢。本来想要和程丞道个别再回去站岗的,现在想想还是省了这份道别吧。陆项风撑着酸痛的腰,艰难地离开了药庐。
“死假发...你亲起来都没有以前的感觉好了。”
依旧是静谧,程丞想,要是死假发能跳起来,敲他一下,责问他两句就好了。
“死假发...我现在好像知道...如果我不回答你,你有多难受了...”
程丞换了个姿势,背靠在床榻边沿,头仰面枕在床榻上。
“真是对不起啊...那么久,你和我说什么,我都不回答你。”
想起隐身的那段日子,自己真的是把装不在进行到底呢。吕清弦明明察觉到了,却还是坚持和自己说话...介绍成都的风土人情......
“诶?死假发!你会不会怪我啊!”
程丞转了个身,趴到吕清弦的身上,脸对着他睡着的脸庞。
“恩...应该不会怪我吧。你要是怪我肯定早就说了啊哈哈哈。”
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身下的人的鼻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死假发,你醒醒吧。我,好想你啊。”
程丞侧身躺到吕清弦的身边,仰着面对身边的人说着。他知道,这个人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下午,清茗走进药庐配药,发现程丞躺在吕清弦的身边安安静静地睡着,什么都没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程丞是被一阵难闻的药味弄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清茗正在熬药,拿着小蒲扇,扇着小火。难闻的药味充斥着整个院子。程丞起身,走到清茗的身边。
“大师,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坐下陪我聊聊吧。”
程丞忍着难闻的药味,坐到清茗的身边。
“你和吕清弦是怎么认识的?”
清茗扇着火,好奇地看着程丞。少年明显愣了一下,翻着眼望着天。
头顶是泛着紫红的夜空,就像认识吕清弦之后,自己独自在昆仑度过的那个夜晚。夕阳的颜色给整个夜幕都泼上了美丽的颜色。
“恩,他从山上摔下来,压着我了。”
“哈?你们的初识还真是不一样啊。”
清茗忽然捂着嘴笑了,他都没法儿想象那个场景。一定很有意思吧,不过清茗依旧很疑惑。吕清弦这种人,怎么会对一个陌生的少年,敞开心扉?而且,还是明教的?
“就这么简单?”
“我隐身跟了他一路......”
清茗突然明白了,这两个人简直天生一对!吕清弦那个人,对谁都端着,看着对谁都好,对谁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其实心和石头一样,三板斧都劈不开。就该这样的人,才会让他没辙呢,就这么跟了一路,跟了一路啊......习惯了孤独的吕清弦,一定是终于感受到了有人陪伴的温暖吧。
“我很喜欢死假发的...”
清茗看着身边的少年眼中闪现着光芒,那么清澈,那么透明。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觉得哈...灵魂决定体位...所以...你们懂的。
☆、我想和你做那样的事情...
第十九章
“药好了,倒到里屋桌上的碗里吧。”
清茗把旁边的布交到程丞的手里。院外,站着的是陆项风...他今天怎么又来了...清茗皱着眉头向外头走去。
程丞倒是只关注药了,根本没在意有什么人。程丞蹑手蹑脚地把药壶端起来,把药倒进碗里,捧着碗走到床榻边。
一勺一勺吹着,倒是分外贴心。
可惜昏睡的吕清弦完全不能吃药,程丞倒是想出了一个极好的办法~他用力的捏住吕清弦的腮帮,把吕清弦的嘴给掰开,一勺一勺给他灌着。
“咳咳咳...”
吕清弦如果没被呛死,一定不是因为程丞对他照顾得体...而是因为前半生好事做多了,阎王爷不留啊!吕清弦的药不仅从嘴里流出来...还从鼻子里流出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努力给他灌药的程丞。
程丞的灌药方式也算是简单粗暴...不消一会儿,一碗药全部都灌进了吕清弦的身体里。程丞满意地拿着碗走出来,正要去井边洗一洗,却发现陆项风走进了东厢房。
今天一早...清茗那怪异的样子已经让程丞觉得很好奇了,现在陆项风竟然这么走了进去,更加让程丞狐疑。他轻轻搁下手中的碗和勺子,悄悄地接近了东厢房。
“清茗......”
“陆项风!你别这样!”
“你喜欢这样的...我知道,我知道...”
隔着窗子,程丞听见两个男人互相推搡的声音,伴随着衣服摩擦的声音,程丞的心都被提了起来。这样的声音,好熟悉...
“呃...”
清茗的呼声,和他平时那副样子完全不一样,像是丧失了理智一样......像是一头解禁的恶兽。
“清茗,没关系。我愿意的,你进来。”
在外面的程丞浑身都在颤栗......似乎有什么回忆被勾勒得越来越清晰。死假发的脸带着不正常的潮红,他疯狂、他失控、他像是要把自己吃掉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那个梦?难道真实存在过么?
进入成都的那一整天...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陆项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清茗...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要的,你是我要的。”
屋子里的声音糜烂而让人心惊,程丞透过窗户缝往里瞧着。两个人交合的景象比声音更加令人震撼。程丞只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好几倍。这是为什么?连自己的身体都开始变热,连自己的脑子都开始变成一团浆糊。
程丞悄悄地离开,重新走回药庐。窗户没有关,月光刚好洒到床榻上,吕清弦的脸庞被照得一片雪白。还是那么美,程丞想,果然死假发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好看。
走近床榻发现吕清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连睫毛都在抖动。应该是冷了吧?
程丞这样猜测着,帮吕清弦把被子盖好。走远,把门窗全都关上。自己依然向早上那样躺到吕清弦的身边。
“死假发...你知道么...刚刚我的脑子里都是你。”
吕清弦的鼻息声,平稳而淡然......没有一点想要醒过来的意思。窗外的虫鸣打扰着程丞的思绪。
“死假发...我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我觉得我会想要和你做那样的事情。”
夜晚寂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清澈深邃,宁静得可怕。
“死假发...你回答我一下好不好...”
“恩。”
程丞惊恐地支起身子,看着旁边的人,依然没有要睁开眼的意思,还在睡着?
“死假发...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么?”
“恩。”
诶诶诶诶诶诶!这个真的是没醒的节奏么...为什么会回答啊!
“死假发,你是一头猪~”
“恩。”
程丞忍着笑,撑着头看着吕清弦,死假发昏睡的样子真是太帅了~而且回答什么的真可爱啊。好像就这么一直玩下去。
“死假发~咱们一起去华山纯阳宫,好吗?”
“恩。”
“死假发~咱们一起去巴陵县看稻花,好吗?”
“恩。”
“死假发~咱们一起去三生树,看西域的星辰,好吗?”
“恩。”
程丞也不记得自己到底问了多久,到底问了多少,总之他很开心。死假发答应了他好多事儿啊,程丞是在温暖和欢乐中睡着的。
清晨,空气少有的带着湿漉漉的感觉,滴答滴答的声音,就能让人感受到凉入心弦的冷意。风带着雨的气息,顺着门窗的细缝透进屋子里,秋天真的来了。
吕清弦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是疼痛和乏力的感觉。
“好饿...”自己到底有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吕清弦第一次感觉到这种铺天盖地如同海水般的饿意。就像是做了几百年的饿死鬼,突然拥有了知觉。
“呃......”
吕清弦清了半天嗓子,却还是只发出了一个单独的音节。喉咙像是被堵塞的管道,什么都说不出来。吕清弦那个心塞啊,身边睡着的程丞没有一点想要醒过来的意思。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对了...他就是这个样子的......早上醒过来永远要花好长的时间来缓冲。而且!醒过来就很困难......
“恩。”
吕清弦艰难地扭动了一下,想要撞醒程丞。然而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啊!吕清弦被气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程丞怎么就能睡的和死猪一样呢!
“恩?”
吕清弦感觉到程丞的手正握着他的手,像抓着一个宝贝一样,不肯松开。吕清弦忽然就笑了,不知道哪儿来的温暖的感觉,一直暖到了心底。
程丞似乎感觉到手掌下的触动,突然惊奇地睁开眼睛。
“死假发!你醒啦!”
少年的脸上洋溢着不可掩饰的兴奋,仿佛是等待多年的稀有花种,终于在日日的滋养和等待中开出了花朵一样。他高兴地从榻上跳下来,想要出门去通知清茗。
“诶!程丞!我们在哪儿!”
程丞完全没有听见吕清弦虚弱的呼喊,就直接推门出去了。吕清弦发现,这个少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的样子。他好像长高了么?还是他长大了?总之,不太像孩子了。
单薄的肩膀,似乎变得宽厚了一些。
回忆起自己被砍倒的瞬间,再审视了一下自己这副动弹不得的样子......
程丞。这些日子,你为我做了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个节奏...特别特别缓慢啊...还好没什么人看...
☆、四个人,都好微妙...
第二十章
吕清弦觉得环境很熟悉,周遭的环境真的非常熟悉,好像是来过很多次的地方,但是总觉得角度不太对劲...不过,说得也是哈,什么时候自己躺着去过什么地方。
“吕清弦。五两虫草......”
听到熟悉的清茗的声音,吕清弦就瞬间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了。这是清茗的药庐啊!诶!虫草!话说......背篓都被抢了,哪里还有虫草啊......清茗这个碎碎念,应该又要唠叨很久了吧。
“下次还便是。”
吕清弦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猛地把脸转向清茗的方向。这还是那个斤斤计较,一个时辰的废话可以绕长安城一圈的清茗么?
“我在长安!我怎么过来的?”
吕清弦看着清茗忽然意识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从马嵬驿到了长安?如果没记错的话,最开始他的身边只有程丞这个哪儿都不认识、什么都不会的小子吧。
“我带你来的呀~”
程丞窜到床榻前,开心地对着吕清弦。死假发昏睡了这么久,终于!终于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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