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清弦见两个人的聊天时间似乎也结束了，便走到程丞身边。
“程丞，哪里受伤了么？”
担心的意味很浓，程丞却沉浸在对陆项风的钦佩中，根本没有意识到吕清弦的关心。
“小爷很厉害啊！怎么会受伤~”
程丞脸上满足的笑容让吕清弦感到心惊，他何时见过程丞这种满足的笑容。就算是那日的欢好之后，程丞昏睡前的表情也绝对不叫满足、最多是发泄后的释然罢了。
程丞一抬手，吕清弦便看到他手背上一道划痕，虽然不深，但毕竟皮开肉绽。
“你这叫没受伤么！”
吕清弦紧张地抓住他的手，就要为他调息治伤。没想到…程丞却把手迅速地抽走了。
似乎…心脏被撞击了一下。
“这点小伤算什么~第一次和中原人交手，留个疤才好呢~以后看到这一道就会想起今天的事情，该多怀念啊。等回了西域…又要过那种无聊的日子了…”
吕清弦突然有些心痛，自己哪怕是欢好云雨都不愿意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瘢痕，舍不得他的身体上带有不自然的痕迹、如今程丞却自愿要留下这样的痕迹，属于他和别人记忆的痕迹。
“不行！把手给我！”
吕清弦动作倒是快，一把扯过程丞的手就给他疗伤，还没等程丞挣脱，伤便愈合了。
“死假发！”
程丞一脸怒意地看着吕清弦，如果说平时撒娇的意味多于生气的话，这一次绝对是生气多于撒娇了。
“呃…万花这位兄弟，在下陆项风，我这脸上的伤给我弄下吧，否则太难见人了。”
陆项风突如其来的打断…瞬间让程丞和吕清弦两个人都没了话。
☆、情商也可以玩蹦极嘛？！
第十四章
陆项风看着两个人一副弓弩欲张的样子，不禁疑惑…两个大男人，气氛却好像小夫妻一般。诶？！小夫妻！陆项风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为什么会是小夫妻啊！
程丞似乎很不高兴，背对着吕清弦坐着，一副一辈子都不想再理他的表情。
“死假发！人叫你治伤呢！你怎么没动静啊！”
程丞…是学会对他颐指气使了，竟然已经到了命令自己为别人治伤的地步了么！吕清弦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还是转过身去，对上陆项风…
陆项风身上虽然疤痕累累，但基本都是旧伤，今天的新伤除了脸上那道，竟然几乎没有任何问题。
吕清弦抬眼看着陆项风，这个人完全不像是会在意脸面的人，明明没什么伤却要自己为他疗伤…
他未免有点太聪明吧…如果刚刚不是他打断了自己和程丞的对话，也许他和程丞已经吵开了。这个人竟然看出了什么？甚至给了他们俩一个冷静下来的空隙？
“在下吕清弦，陆兄弟，多谢。”
陆项风看着为自己疗伤的吕清弦不由一笑，程丞和吕清弦这个组合也真是太有趣了。虽然说大唐不兴男风，但断袖之道倒也不少见，这样的两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谢什么，遇见你们，我很高兴。很久没有遇见你们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陆项风回想了一下这两年的生活，平淡安静、安稳如常，没有遇见过什么特殊的人，也没有遇见过什么特殊的事情……
诶？！特殊的人好像遇见过一次…那个在长安西市开医馆的啰嗦和尚……真是一想就头疼。
“有意思？啊哈哈哈哈！你说死假发有意思嘛！啊哈哈哈哈！”
程丞本来还安安静静生气，一听到陆项风说他们俩有意思就捧着腹转过身来，他可从来没觉得死假发有意思过，如果是真的有意思的话，就只有这人快死的时候就会变秃子这件事啊！
吕清弦看着大笑的程丞，突然什么气都没了，少年还是那个闪着异域风采的光的少年，还是那个单纯无比、瞬间生气也能瞬间心情变好的人。
“在下还有公务在身，不好多耽搁，要赶紧回长安去了，如果来长安的话，我请你们喝茶，记得来永宁门守卫岗找我。”
陆项风似乎是真的有事一样，赶紧拍了拍衣服上草，就轻功飞远了，只剩下依然坐在树林里的程丞和吕清弦。
一阵静谧过后…
“死假发！我饿了……”
“关我什么事儿……”
“死假发~带我进城吃东西吧~”
“你自己不会去么？”
“我不认路…而且没有钱…”
程丞拽着吕清弦的衣袖，一副小猫撒娇的样子，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光打在程丞的脸上，很漂亮。吕清弦看着这样的程丞突然心痒得不行。
“知道自己犯什么错了么？”
吕清弦佯装生气，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正对着自己。
“唔…我不该随便打女人？”
吕清弦想，本来多好的气氛啊！程丞说出来的话都是些什么鬼！陆项风那是女人么！
啊等等等等！这小子有区分男女的意识么？
“不对么？那…是因为我扔下你一个人跑远了？”
吕清弦看着程丞那张纯真的脸，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他的情商是在玩蹦极么！吕清弦叹了一口气，无话可说。
这个少年，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呢？自己对他又是什么样的感情？两个人都无法理清楚的关系，这么微妙、又这么让人难过、这么让人心醉。
这就是暧昧么？
程丞见吕清弦依然不说话，就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的，吕清弦捏着下巴的手并未放下，程丞便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指。
自己难过的时候，去摸自家小猫的脸，小猫总是舔一舔他的手指他就会变得开心了，又重新和喵喵玩到一块去了。这种方法，应该对死假发也有用吧？
吕清弦被手指上突然的一湿给惊呆了。程丞那样子是在是太魅惑太情色了！青涩的小脸面向着他的手心，小舌头顺着手指一直骚动着指缝，顺着掌纹一点一点轻点着。
吕清弦再忍他就不是男人了！硬掰住程丞的脸，便俯下去。捏住程丞的腮帮，让他张开嘴，将自己的舌头伸进去，他捣乱着，毫无章法，掠夺程丞口腔中的空气，让他缺氧让他眩晕。
程丞觉得很高兴，他感觉到吕清弦已经原谅他了，伸出手勾住吕清弦的脖子。
感觉到程丞的回应，吕清弦便也不管不顾了，将程丞推倒在草地上，俯下身去，亲吻他的脖颈，留一下一记重重的咬痕。
他的身上，只能留下我的印记。
“嗯……”
程丞的回应，让吕清弦兴奋地不行，就想这样打开他……
“咕噜噜噜”
呃，话说，吕清弦就是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然后继续的！但是……
“死假发，我饿了……”
我也很饿啊喂！吕清弦发现程丞似乎更在意自己的胃的样子，完全不在乎气氛，就这么直接地推开他，站了起来。到嘴边的肥肉就这么直接地没了！
能命令少年躺下继续么？好像不太行…吕清弦也没那个脸说出这样的话啊！作为一个名门正派的君子，怎么能光天化日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似乎刚刚都要光天化日...了呃……
“好吧，我们进扶风郡吃东西……”
吕清弦想如果心灵受到的伤害也可以具象的话，他的内心一定是山崩地裂。
两个人刚刚往扶风郡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小女孩向他们跑过来。
“大哥哥。城门的兵哥哥说，穿你这种衣服的人能治病，我爷爷病了，你能帮帮我么？”
小女孩拽着吕清弦的衣角央求着，可怜楚楚的模样惹人心疼。
当然了，心疼的人不包括程丞，程丞看见小女孩那讨人厌的样还缠着吕清弦，心里就各种难受，干脆直接隐身了。
他知道自己隐身，每次都能治吕清弦。吕清弦一定马上就来找他了~吕清弦一看不见他就会紧张。
“小姑娘，你领我去，我帮你看看你爷爷的病。”
吕清弦完全没注意到程丞，便跟着小女孩走了。程丞那个生气啊！但是还是跟上了。
走了一会儿，吕清弦发现挺僻静的，倒不是说小女孩的家住得挺僻静的，而是程丞人呢！路上没个人叽叽喳喳的好奇怪啊。
“程丞？”
“大哥哥，你叫谁呢？”
没有任何动静……吕清弦心中一紧。
又隐身了？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第十五章
吕清弦现在得了一种听不见程丞的声响就会心跳紊乱的病。突然没有了程丞的动静，他竟然怎么也无法移动脚步了。
“咔。”
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吕清弦忍不住笑了，程丞只是隐身跟着罢了，没有丢，还好这少年没有丢。
“大哥哥？”
小女孩一脸疑惑地看着吕清弦，不忘拉住他的衣角。
“没什么，走吧。”
吕清弦回以温柔的笑容。如沐春风的温暖就是这般吧。
程丞都快气死了好嘛！自己故意踩断了一根树枝都没让吕清弦问候他一句！吕清弦既然就这么自然地跟着小女孩走了！竟然还对小女孩笑！算一算，死假发一共才对他笑过几次啊！这个小女孩凭什么啊！
小女孩的家，似乎十分偏僻，他们越走越远，似乎都远离了县城，到了郊外一个荒废的小村庄。
小村庄似乎完全没有人烟，中午的时刻竟然没有任何炊烟的痕迹，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只有几处孤零零的矮房。
程丞心想，这地方真是似曾相识啊！好像自己家！自己家就是矮矮的土屋子，住在远离街市的靠近城外的地方。四周毫无人烟。最近的邻居好像，恩，是戈壁附近的马匪。
吕清弦越走越偏僻，不知道哪儿来的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不安全似的。但是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女孩，仍旧是把戒心放下了。
小女孩走着走着，察觉到吕清弦越来越犹豫的步伐，忍不住回头拉住他。
“哥哥，我家就在前头。”
吕清弦跟着女孩走近一个破败的院子，石磨似乎很久没有用过了，屋顶上尽是枯草，屋子边的耕地似乎也荒废了很久，甚至连水井的沿边都是干涸很久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光滑。
吕清弦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随着木门推开的吱呀声，跳出两个蒙面的人，手里都拿着砍刀！吕清弦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刀剑给砍倒了。
“快抢他的背篓！都是急需的药材！”
吕清弦倒下去之前，竟然背篓还被一把扯过了。
“死假发！”
躺在地上的吕清弦只看见自己的胸前的衣服慢慢被鲜血渗透了。渐渐地意识开始恍惚，似乎听见了程丞的声音。
“啊！我被打了！”
是山贼的痛呼么？吕清弦只感觉到自己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但是还是知道程丞似乎在反击。
“胡说什么呢！这万花的是一个人！”
小女孩伶俐的声音突然变得成熟了好多？吕清弦发现脑子渐渐地不够用了。
“啊！”
女孩的惨叫十分具有穿透力，吕清弦陡然清醒了一点。
“快跑！好像有个隐身的明教在！”
山贼的呼喊声显得恐惧而绝望，远去的声音让吕清弦忍着痛掀开眼睑。医者的本能吧，最听不得别人的痛苦呼喊。
“你们别跑！”
他睁开眼睛，拉住正举着弯刀要划小女孩的程丞。
“小瞎子......你又打女人，还是打的小孩......”
程丞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心就像是在汩汩淌血一般。吕清弦在他的怀里，脸色一片苍白，他捂住吕清弦的胸膛，却仍是阻止不了鲜血流出来。他顿时慌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你是君子我不是！死假发！死假发！你醒醒！”
程丞看着吕清弦慢慢合上的双眼，竟然有一种好像要一生都没有办法再见的感觉。他有些喘不上气儿来，抱着吕清弦的双手都在颤抖。上一次这样颤抖，还是九岁那年砍死人生中第一匹狼的时候，那时候的恐惧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现在他感到绝望，害怕，孤独。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你的药都在背篓里，这次我可怎么救你啊！”程丞按住伤口，却发现起不到半点作用，他害怕地哭了，这个他一直觉得很弱的人，其实生命力一直都很顽强啊。虽然容易进入濒死的状态，但每次都能很快恢复，他从来都能自己救自己的。
这一次，似乎与往常不同。
刘牧想，今天出门应该是没看黄历，不对，他没家，从来都不看黄历。
但是在马嵬驿的城外看见死敌明教是很不容易的，况且还是和吕清弦在一起。作为一个丐帮的流浪汉，刘牧也算是走遍了大江南北，结识了不少人，比如吕清弦。
那次在凌霄峡的时候，要不是吕清弦出手相助，可能自己早就和阎王聊天去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天地间流浪。自此他对万花的印象算是极好的，而且也成功和吕清弦变成了可以碰头喝酒的知交好友。
吕清弦那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今天早上看见他追着明教和天策军出城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没想到竟然是和明教的小子腻歪上了。
本着不八卦白不八卦的心，刘牧一直远远跟着这两个人，没想到就一会儿，竟产生了突变！
刘牧看见那个明教的小子抱着吕清弦哭，突然有些不忍心。对明教的讨厌似乎被他的抽泣声化解了，况且他怀里的人，还是好友。刘牧走到程丞的身边，蹲下去，喂了吕清弦一颗止血丹。说来也是奇怪，因缘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这颗丹药曾经是吕清弦给他的，现在却要由他塞给吕清弦来救他的命。
“诶！明教的！”
刘牧对上程丞的眼，才发现这孩子是个异色瞳，漂亮！难怪吕清弦会这样了，就他那种本着医学态度的心肯定对异色瞳挺感兴趣吧。
程丞端详了一下面前的人，穿得破破烂烂的，入秋了，身上连块完整的布都没有，一身的赤青刺青，挺吓人的。他的头发凌乱、蓬松，额上的发带似乎很多年没有换过了。一身酒气喷得程丞有些受不了。对上他的眼睛，且发现一种野狼一般的凌厉，程丞太熟悉这样的眼睛了，沙漠上的沙狼就是这样！
“乞丐？”
程丞还是禁不住疑惑，试探地问了。
“乞丐怎么了？”
刘牧瞬间有些不高兴。这不对吧？他还没歧视明教呢！这明教的小子怎么口气里一股嫌弃的味道。
“呃......反正我认识你怀里的那个人，吕清弦对吧？”
乞丐尽量把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显得稍微温和一点，当然了，刘牧自己觉得挺肉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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