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心能发出被敲击的清脆的声音。
“死假发！小爷这么厉害怎么会随随便便受伤！”
吕清弦听着程丞精神的话，却觉得有些眩晕，四肢忽然都没有了力气，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程丞往前走了一段，发现听不见吕清弦的声音了，嘴里嘟囔着死假发太慢了之类的，转过身去。
视野里没有吕清弦的身形！
程丞赶紧往回跑了一点，才发现，吕清弦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程丞顿时慌了，这都几次了！和吕清弦相遇的这些天来，吕清弦倒地了多少回了！第一次从山上摔下来是巧合，第二次被他打了是命数，今天这又是什么鬼！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又倒了！
程丞抱起地上的吕清弦，才发现，他的体温不寻常得有些偏高。男人其实很高大，也很重，抱起来特别别扭。程丞脱下身上的背篓，又给吕清弦背上，自己才背上了吕清弦继续往前走。
程丞猜，吕清弦该是生病了，着凉了吧。本来他就走的慢，自己还硬逼着他跑。
昨天晚上...自己那么任性地解开了他的衣襟......
程丞还是非常贪恋吕清弦饱满结实的胸膛的，见他睡着了，便自顾自地扯开他的衣服趴了上去，他的心跳声、他的呼吸声、他细小的动作都让程丞感到心安。
或许，吕清弦没有发现吧，程丞在吕清弦的肩胛骨那儿狠狠地种了一个草莓。程丞松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留恋这个人的身体。
好想就这样吻遍他的全身，好想看着他无奈地喘息，好想和他唇齿交缠。程丞这样幻想的时候，发现脑内有些画面很真实，仿佛真的存在过一样。的确是他和吕清弦鱼水交欢、巫山云雨......
但是！这体位好像有些不对劲？诶！为什么印象中自己的确是在上面那个...却也好像是被好好疼爱了的那一个！
没帮吕清弦整理好衣服，自己就从夜里一直在他的怀里睡到了早上。不着凉才奇怪吧......程丞有些后悔，不是后悔昨晚的莽撞行为和YY，只是后悔没有好好帮他拉上衣襟、让他睡得温暖，以至于吕清弦今天就这么晕死了。
该去哪里？程丞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治死假发？程丞也不会。
“半瞎子......放我下来。”
程丞不知道自己背了多久，总之他总算是听见吕清弦微弱的叫唤了。好像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吕清弦从程丞的背上下来，就地而坐，打坐调息起来。程丞也是无事，便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抖动的睫毛，虚弱得苍白的脸色，不自然的红晕，被风吹起的凌乱的头发......
程丞想，这个人真的很精致啊，不像西域人、仿佛是风沙锤炼出来的，吕清弦就是一个被花朵清泉滋养着的人。
下一秒，等程丞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啃住了吕清弦的唇了。吕清弦似乎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嘴角带着笑意享受着。程丞感受到了吕清弦的默许，伸出自己的舌头在吕清弦的唇缝上轻轻地舔舐着。
吕清弦睁开眼睛，眼神一暗，便把程丞的舌头吞入自己的口中。少年非常调皮，舌头在口腔里一颗一颗扫过吕清弦的牙齿，吕清弦感到自己放了一只小兽进来，他那么迫切，那么鲁莽，那么......
程丞这下又后悔了！！！自控力什么的真的是太重要了！吕清弦前一秒还接受着他的吻，赤果果地回应他！现在又晕过去了！
看着地上躺尸的吕清弦，程丞真是无能为力......他脱下自己的斗篷，盖在吕清弦的身上。远处的天边，似乎卷起了云。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雨了。
程丞看着地上似乎有些颤抖的吕清弦心中一紧，搂起他的身子，把他抱在怀里。明明个头比自己要高的男人，在怀里沉睡的样子却是温柔矜持，让人觉得无比沉醉的。
话说，那个吻是什么意思呢？
自己为什么不自禁地......
他为什么又那样默许......
程丞还没想明白就已经睡过去了，背了吕清弦一整天，的确累了。
☆、原来明教这么不受待见？
第十章
吕清弦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舒服多了，发现自己躺在程丞的怀里，身上盖着少年的斗篷，他有一种十分温馨的感觉。
远处传来响雷的声音，把林子里的鸟儿惊飞起来。黑云压境，天色很快就暗了,吕清弦摇了摇程丞。
“恩？”
这次程丞倒醒得快，立刻睁开眼，一脸疑惑地看着吕清弦。
“走吧。要变天了，入夜前最好能找到避雨的地方。”
吕清弦利落地站起来，背起背篓就往前赶路。程丞看着走在前面的吕清弦，意识到他已经大好了，便高兴地跟上了。
“死假发~你多大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增加了解啊~你看我们都这么熟了~”
“那你多大了？”
“十八岁。”
吕清弦停下脚步看着身边的少年，竟然已经十八了？！看过去神情稚嫩、仿佛只有十六岁的样子呢。
“死假发死假发！你还没告诉我你多大了呢！”
吕清弦却不理他了，一个蹑云逐月猛向前去。自己和少年的年龄差距果然还是很大啊。其实他和少年的差距又何止是在年龄上呢。
程丞迅速地跟了上来。
“那我来猜猜？恩，死假发你该有二十岁了吧。”
听到程丞猜自己二十岁，吕清弦不禁噗嗤一笑。自己看起来那么年轻？长得帅果然是掩盖年龄的□□啊。
程丞看到吕清弦笑了，便精怪起来。
“哈哈哈！死假发你肯定快三十了吧！我说你二十的时候，看把你乐的！”
吕清弦这脸立马就黑了，程丞说话的水准什么时候进步的？竟然都学会拿他打趣了。初识的时候，不还是个完全听不懂人话的小子么。
“没有三十那么大，二十有七而已。”
吕清弦语气的冷冷的，掩饰着自己心里对于程丞的越来越通世间人情的那份惊讶。
“天哪！死假发！你都二十七啦！在西域，这般大的男子，孩子都满地跑了！”
程丞笑语盈盈的，其实何止是西域呢，在中原，这般大的男子也早该成家立业了。吕清弦这些年并没有遇见心仪的姑娘，况且他常年在外采药、记录稀有花木，江湖漂泊从未安定下来过，又怎么谈成家立业之说呢。
雨点突然落了下来，没给两个人一点儿反应的时间，淅沥沥哗啦啦的雨声就这么砸进了两个人的听觉。树林里的动物们都纷纷赶紧躲进了该躲的洞里，吕清弦和程丞也只好赶紧加快脚步。
“死假发！你怎么出门不带伞啊！”
“我从来不在下雨天赶路啊！”
两个人就这么吵着嘴，躲进了一家小客栈。小客栈设在成都到马嵬驿的路上，本该鲜有人知，程丞和吕清弦一进去，反而受到了惊吓。
这个没有一点儿冷清的意思，简直是人满为患啊！
进门的一桌，坐着两位军爷，他们一看到程丞便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往里走，是一位道姑带着一个小道士和一个小姑娘，道姑虽然一脸嫌弃地看着程丞，但那两个孩子却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他们的对桌则是几个唐门子弟，一个青年人看见程丞，便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
“死假发...”
程丞很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四方的敌意，不禁扯住了吕清弦的衣角。万花谷向来救死扶伤，在中原也算是口碑极好的。只是明教，不说枫华谷一役和唐门丐帮结下了血海深仇；长安光明寺一事，天策军虽然当年大捷可也折损了不少。中原人对这等不入流的教派向来侧目，程丞出入江湖不能理解也是无可厚非。
似乎，没有哪一桌愿意挪出一点儿位置让他们两个坐下，程丞心里很不舒服。这些人似乎都是冲他来的，但是他却最不能发声。连累了死假发和他受到了同样的对待，这人早上风寒还不知道好全没有就又淋了雨，现在连个坐的位置都没有。程丞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难以平复的愧疚感。
“哥哥~这边坐~”
小女孩的声音甜美清脆，程丞寻音过去，是个一袭白衣的小姑娘，纯阳么？
“大哥哥，师妹都喊你啦，别愣着啦，过来坐~”
女孩身边略大她一些的男孩，也转过脸对着程丞，男孩长得清秀脱俗，一股子仙气儿。
“既然他们邀请你们俩了，就坐下吧。陌路江湖，互相照应罢了。”
道姑拿开自己的浮尘，给吕清弦和程丞让了个位置。
“哥哥哥哥~你的衣服好奇怪啊！”小女孩坐在程丞的旁边，摸上他月牙白的外衣。
“这个么？你看这是兜帽~”程丞看小女孩灵动可爱，就把兜帽戴上了，对她做了个鬼脸。
“啊哈哈哈哈~哥哥~你做的鬼脸比我师兄的好玩多了~”小女孩捧着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和外头的雨声不同，屋子里被小女孩的笑声暖化了一般，一片阳光景象。
“呐~你再看这个~”
程丞对着小女孩卖了个关子，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程丞。
“啊！”
听到女孩的惊叫声，全屋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这边，几个唐门弟子和几位军爷都突然站了起来。
“哥哥哥哥~你好厉害啊！”小女孩拍着手，一脸仰慕地看着程丞。
刚刚程丞隐身逗了一下女孩，一开始还把她吓了一跳，还好小姑娘胆子挺大的，看到程丞再现身就完全沉浸在刚刚的乐趣中了。
“哥哥还有更厉害的呢！”
程丞被小姑娘萌得不知东西南北了，一脸小花朵开放的样子，完全忽略了客栈里不太对劲的气氛。
“哼哼，程丞，够了，安静点儿。”
吕清弦拽了拽程丞的衣服，程丞虽然不懂其中厉害，吕清弦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明教的人在中原到底有多不受待见，人尽皆知。孩童不通世事，自然不会与他计较。但绝不能让程丞失了分寸。
程丞安分地坐好，不再逗小女孩，只是自己一个坐着喝茶。
“会隐身的哥哥~我家在华山纯阳宫~以后可以来做客呀~”
小女孩拉着程丞的衣服，一脸期待地央求着。在座的大人们，心里却划过一道奇妙的刀痕。孩子热情好客，是他们不知江湖险恶、恩怨情仇，若是等他们长大，恐怕会一如现在的自己吧。明教和中原各派纵然有再多的血债，也肯定不会与在场的这个少年有关，但是他们已经习惯了怨恨，他们习惯了明教这个怨恨的标志。世间总有千般万般不如意，总有千般万般求不得，他们不过也是想找一个抒发怨恨的对象罢了。
“我......”
程丞就算再涉世不深，也差不多懂，这些门派是非常不欢迎他的。
“哥哥呀~有机会一定会去做客的~你可要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呀。”
客栈中的人，除了孩子，谁不知道这句只是谎言呢。但，没有人愿意去拆穿。
然而，还有一个人，是把这句话当真的。
程丞在想，纯阳是个怎样的地方呢？
难道往事旧论的恨怨比不期而遇的情谊深重么？
☆、死假发...你不知道...
第十一章
入夜，客栈中的人都纷纷领了房牌，上楼去就寝了。程丞跟在吕清弦的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师姐说的那句话，他总算是有了了解，什么叫做“中原人视我们是邪教子弟，欲杀而后快。”
程丞不说话，吕清弦的心里也不太舒服，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只要和程丞同行一天，就会遭受这样的冷眼一天呢。但他更心疼这个不懂事的少年，他来到中原，迎接他的从来都不是热情和温暖，反而是冷眼和嫌弃。自己初遇他时，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或许隐身这件事，真的对明教的人来说，是一种不可或缺的保护吧。
一进厢房，程丞倒也什么话都不说，就径直走到床前，脱下他的靴子便滚上床了。窗外的雨声似乎在演奏着程丞内心的凄凉。
吕清弦也不想再点蜡烛什么的了，便也脱了鞋，躺到了床上。
“死假发...你知道为什么我想要跟你去万花谷么？”
吕清弦心中一惊，不是因为他说了一句“我领你去”么？难道还有别的原因？还是一开始就是有别的原因？
“是什么？”
吕清弦等着程丞说话，仿佛是在等待一项酷刑一样。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导致程丞一路上非要跟他去万花谷的原因。现在突然冒出别的原因，他的心里就像是有一根扎进肉里的小刺，非要被人扯出来一样。
“明教教规，明教弟子，永不可踏入万花谷。”
程丞说话的时候是难得的清冷的语气，淡淡的，带着不可捉摸的悲伤。
“恩？”
吕清弦也是第一次听说明教有这样的教规，缘由自己也完全不了解。静谧之中，他感觉到程丞翻了一个身，面朝着他，似乎神情认真。
“我教左护法何方易，数年前曾去过万花。”
吕清弦安静地听着程丞流水般诉说着往事，察觉不出任何感情。
“不知作何原因，回来后，严禁明教弟子踏足万花。”
程丞的语气里多了一点无奈和委屈。也是，缘由不明地就严禁了明教弟子和万花产生瓜葛，任谁都会觉得不正常吧。
“来中原之前，我对万花就多有猜测，然而遇上你......你说那里是个极美的所在，我就更不能理解教内的这条禁令了。”
程丞似乎不太舒服，换了个姿势，靠吕清弦又近了些。
“而且...认识你...我相信万花谷一定是个滋养人的好地方...我，我，我真不懂，真的不懂...”
吕清弦听程丞越说越难过，便伸手将他搂在怀里。少年的鼻息喷撒在他的肩胛处，又暖又湿，似乎还有一点痒。他不能理解程丞的难过，但他想更多地分担程丞的难过。
“好了，睡吧，别说了。”
吕清弦抚摸着程丞的头发，心里五味杂陈。窗外的雨滴滴答答的，似乎也打湿了他的心，静谧中只能听见程丞平缓的呼吸声。
雨在夜间就停了，程丞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一出厢房，才发现昨天的那些人全都走了，还有刚好要离开的的纯阳一行。
“会隐身的哥哥~我在纯阳等着你呐~下一次我舞剑给你看~”
纯阳的小妹妹，都走到门口了，还非要折回来，扯着程丞的衣袖，似乎在等待他的首肯。清水般的眼眸里是真真实实的期待。
“师妹，走啦！就你那点破伎俩还好意思演给别人看啊！”
倒是那个小男孩，一脸嫌弃地拽了一下他小师妹的辫子。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
“混蛋师兄！奴家不理你了！”
“你们两个别闹了。”
道姑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吕清弦和程丞一眼，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呐~哥哥~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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