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绕过他走开。春桢回头,敏代靠在景树怀里,一对美人正对着他露出少有的笑意。 春桢无奈地笑。这两个人再怎么温柔都带着嘲讽或者冷。他抱起手臂瞪他俩,“有那么好笑?” “有。” 笑容凝在脸上,春桢瞪了这一对半天,噗一声吐一根樱桃梗出来。 打了三个结。 敏代鼓掌,“这样好技术,哪天让我领略一下。”她靠着景树胸膛,径自微笑,“就是不晓得有幸尝过你吻技的,有多 少个。” 景树不置可否地冷笑。 春桢耸肩,自言自语地拍了拍手,“现在好像要多一个了。” 他接过樱桃盒子,向夜一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很多时候,不需要借口 很多时候,不需要借口 六 很多时候,不需要借口 对鬼束葵而言,被人折断手臂,那真是太新奇的经验。 自他在距十五岁还有九个月那天立誓入莲班以来的第一个教训,是面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给他的。这辈子他都忘 不掉。 Inuki,莲的总职教官,即班主任的角色,偶尔也兼任他们的授课老师。不过只是他喜欢的课程,譬如技击或者枪械, ETC。偶尔示范出来的技巧足够让孩子们惊叹上十天半个月。虽然他平时并不冷酷甚至有些不自觉的温和,上起课来却换 了个人似的,超级严厉。 不过相比较樱那位被所有班级学员在背后称作夜妖的教官大人,他要好得多了。据说Shiva的怪癖是经常堂而皇之地发短 信给景树宣称早上起不来,叫他们自行练习,然后却往往在某个出人意料的时刻冒出来把某个因为一时放松而忽略警戒 的倒霉鬼打个半死以儆效尤。 “哎……是不是真的……啊?” 瑶二拖长了声音问Inuki,一个月以来已经混得溜熟,不过当真亲近起来,倒还是因为前几天樱班泉敏代来闹的那场事。 所有的莲班学员都看到葵的火气,那绝不仅因为樱那位脾性怪异的班花对莲的学员出手,更多的无疑为了泉敏代清楚说 出的那句话。 “他睡的是当家少主的床。” Inuki。 所有人都自动忽略这一句。因为樱班教官的及时出场,葵想要打的那场架没打起来。事后葵那张堪称莲班第一帅哥的俊 脸一整天都是红里透黑的。而回到寝室楼之后的反应据鹳转播,当晚莲班四人组的固定连线网游,葵被切得一败涂地。 “根本乱来一气嘛。”鹳耸肩笑,“他大概给气疯了。” “是。”Inuki没好气地回答。 “哈?为……啥?”鹳学瑶二的口气,一边扫葵一眼。某小孩一副事不关己的酷模样,盘腿背坐。鹳心知肚明,对瑶二 使眼色,瑶二过去伸手捏住葵耳朵。 小孩暴走,“KAO!你干吗你!” 鹳耸肩,“耳朵伸这么长,累不累啊?想听就过来嘛!” 鹤对哥哥微笑,兄弟俩默契地交换神情。 Inuki看着他们,耸耸肩,“谁叫他晚上往死里折腾。” …… Inuki饶有兴味地盯着几个孩子石化的脸色,慢慢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瑶二率先缓过气来,细声细气地说,“你唬人?” Inuki轻轻挑起一边唇角,“真的假的,你得去问他自己。” 所有人都沉默。鹤努力按住想要问些什么的鹳。瑶二的脸色有点怪异。只有某个丝毫不打算先揣摩同伴神色再作行动的 家伙直通通大声问了出来,“他晚上折腾什么?” 鹤慢慢扭头看他,神情哭笑不得。 瑶二不说话。 “这话题少儿不宜。”Inuki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孩子该去换衣服了,下堂课是法文,对不对?” 葵用力扭头躲开他的掌心,脸涨得又红又白,刚想争辩,Inuki的注意力已经转移。 “夜一,过来,有事拜托你。” 葵瞪着走开的Inuki,狠狠咬牙。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鹳嘟囔,一边拍老大的肩。“走啦,葵。” 他听见葵意义不明地骂了句,“混蛋。” 他们都明白Inuki和Shiva的关系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老死不相往来,虽然他们所负责的班级在某种意义上说是生死对 头,但这两个奇特的男人完全有着他们自己的默契。 那种,作为某种种族稀有的同类生物所必然拥有的惺惺相惜。 否则Inuki怎会当着自己学生的面开玩笑一般吐Shiva的糟,虽然那句话确实的含义谁也没搞清楚。 法语课上老师一再叫起夜一回答问题,频繁程度令葵打呵欠。导致直接后果是全班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人都跟着打起来 。困的或者不困的。 夜一看上去已经尴尬,坐立不安。 鹤悄悄举手抢答,替他解围,坐下之后被哥哥在桌下踹了一脚,压低声音问你搞什么飞机。 鹤笑着用书本挡住脸轻轻说,“冬青在看这边。” 成功转移鹳的注意力。立刻去捉弄葵。全莲班的人都知道B组的冬青喜欢葵,虽然瑶二曾经恶毒地说那丫头还没葵自己一 半漂亮,不过并不妨碍大家的兴致。 于是葵老大在这个有着黏糊法语发音催眠的温暖下午睡个好觉的美梦成功地被打碎,而这一切都拜某个一见他就脸红的 圆脸小丫头所赐。 这让鬼束葵感觉非常非常不爽。 而更为不爽的事发生在日落之后。 筇园具体有多大,四人组曾经严肃讨论过这个问题。讨论的结果就是决定骑脚踏车实地考察。并理所当然地在接近南部 边缘地带时给警卫截了回来。 原因简单的很,那是禁区。 所谓禁区是小孩们神经兮兮的叫法。筇园建立至今已逾百年,扩建作为LON的训练基地也有数十年历史。现在学员们的生 活训练区域都是后期扩建出来,而原本始建于百年前的园林此时则作为内园,平日除LON高级主管外不得进入。 内园中的主宅则更为神秘,依平安后期寝殿造风格建成的宅院,四人组只在资料介绍上看过,美不胜收。 可惜他们只来得及远目一下通内园的四足唐门,就给倏忽来去的警卫们赶了回去。 外园以学员区为中心,教官及警卫居住区呈半圆形包裹,将外园与内园隔离。这与其说是为了守卫主宅,倒不如说是为 了防止学员私自潜逃。从前并不是没出过这种乱子。筇园四面环满深竹,外围边缘尚有一道深达四公尺的人工河。守备 森严。 官方将这里称为全封闭私立贵族学园,在网上看到这种说法时,四人组毫不犹豫地笑翻了天。 真他妈的黑色幽默。 在和Inuki混熟了之后,四人组开始小心翼翼地触及漂亮教官的私事。好奇心杀猫,但葵一条被折断的手臂似乎没给他们 带来相当程度的警惕,也许除了鹤。 开始疑心些什么并非巧合,当然大家早有接受某些不可思议事实的觉悟。谁都没期待过LON的日子会简单如常人。一如他 们都知道那名从来都隐身在重帘之后,作为当家人的少女,白笛,她并非人身。 而半年多之前承嗣礼上倏忽一见的那位俊俏非凡的少主殿下,看上去也没有半点人气。 好在Inuki比他们所能期待的更像人,而不像樱的Shiva那样,偶尔流露出的气息活像一簇血与火蒸焙的艳花。 但他居住在内园主宅却是事实。Inuki并不张扬,却也毫不掩饰。 关于这个,给出答案的居然是Shiva,对于不属自己管辖的学员他向来和气得近乎温柔。而他的说法是:Inuki不仅是莲 的总职教官,更兼任当家少主的贴身侍卫。 这个答案让不少莲的下巴掉了下来,然后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当家少主生死相托的对象哦……”瑶二咬着铅笔敲桌子。他带来的玉置南伸手来抢,被他躲开,顺手把小孩拖到怀里 揉搓。 葵冷冰冰地说,“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鹤看他一眼。 瑶二一边按着南南用力揉他的脸,一边抬眼看葵,“鬼束先生对此有何不满?” 葵呼一下站起来,“你这叫什么话!” 南南有点害怕,不再挣扎,往瑶二身后缩。 鹳推葵,“你吓到南南了。” 葵哼了一声,转身出去。南南看着他背影,挣开瑶二跑到鹤身边,“鹤哥哥。” 瑶二怪腔怪调,“YO,跟他亲不跟我亲。” 鹤笑着白他一眼,拍拍南南的头,“别理葵,他吃醋。” 鹳一激灵,“啥?” 鹤安抚地看着哥哥,“就像你所听到的那样,老哥。他动心了。” 一百年前都不是彼此 一百年前都不是彼此 七 一百年前都不是彼此 葵自己都不大明白为什么要跑出来。夜风一吹,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不想回去冒被瑶二取笑的危险。干脆转身向寝居区外走,月明星稀的晚上,只当散步。 在筇园,学员区称为芹泽。周边教官及警卫居住区称为柳岸。柳岸和传说中的内园,即主宅所在地月凉院之间,另有一 处古式宅院,是当年待客的居所,荭馆。 不过现在那里大概一年到头总是空设。 葵决定去那里玩玩,一个人。打定主意,推出脚踏车。一径沿小路骑过去。 刚骑出寝居区,没等拐弯他就改了主意。与其顶着夜露爬到那种没人气的地方,还不如到训练场去发泄,或者到游泳馆 去泡个尽兴也好。 抬眼看柳岸那边,教官寝室楼灯火闪烁。方便起见Inuki在那里也有房间,虽然他不怎么留宿,大多都回月凉院。 不知道哪一扇窗是他的,葵想。 不然摸块石头扔上去。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情PARAPARA地好起来。 跑到莲专用的训练场,想了一下决定去练习一下剑术。他这门课的成绩多少比夜一差些,完全因为葵不在乎。他想反正 辅修课程不过用来练气养力,顶多是训练战斗敏捷度。课程是北辰一刀流,成绩最好的是夜一和鹤。两个假正经的家伙 。 Inuki貌似不大喜欢用刀,葵一边想着一边走。道场亮着灯光,格子窗上身影隐约浮动。 有人比自己更勤奋呢。葵想,不知道是不是夜一那家伙。 走进几步,他突然听到细细的笑声,一丝半丝,压抑着的细碎。 汗毛直竖,然后忍不住露出邪恶笑容。 谁在道场约会不成?早知道就拖那几只一起来看直播。 葵决定偷溜过去看看是谁,然后再考虑是否发短信给瑶二他们。 刚溜近一点,迸起的剑击声就吓了他一大跳。葵刷地靠上门边墙壁。门关得很严,他开始考虑怎么弄开缝隙偷看不被里 面的人发觉。 蓬的一声就响在耳边,好像谁的身体被推撞到门上。双方似乎仍在对峙,刀锋相抵金属摩擦的锐响丝丝透过来,要命的 清晰。葵头发根都立了起来。 这谁啊,到底在干吗。 喘息,细而急,含着低柔抱怨。 “发什么疯啊……你。非得跑这儿来玩。” 葵猛然僵住。 Inuki。那声线太熟悉。音调却从没有过的陌生。 另一个人没有回答,只低低地笑。刻意逼急的呼吸呼呼地吹着,孩子气,带点撒娇味道。 “别闹了啊……唔!” 玱一声响声清亮,随后是刀脱手落地的闷响。身体被推拽在门板上滑动,衣料摩挲,脚步慌乱。肢体棱角纠缠碰撞。 葵发着抖。再听不到Inuki的声音,耳畔身边,只有急促呼吸被挤压成柔腻低喘,混着某种潮湿得仿佛即将融化的吮舐声 ,一点点渗出喉咙。 清晰可辨。 葵抓着衣袖,后脑抵住坚硬墙壁,一点点绷紧身体。 “好了……好了……回去再……” Inuki喘着气低低地笑,啪一声掌心打在谁头上,惹出猫科动物般微弱呼噜声。 “……不听话还打你哦。” 对方呜呜地哼了几声,安静下来轻轻笑,“Inu的剑术不成啊。” “……谁像你在这鬼地方长大的!” “呜。” 葵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了门柄。 刷一声门被自里面拉开,葵猝不及防给带得向前一栽。喉头一紧,冰凉手指扼住他脖子,轻而易举提了起来。葵眼前发 黑,丝毫用不上力。所有技巧统统失效。一瞬间他挣扎得像条咬钩的鱼。 从未这么绝望地明白一个事实:很多情况下,自己根本还很没用。 “雅,放手!” 他听见Inuki的声音。砰一声自己被扔在地板上,肩头撞得生疼。葵蜷起身体抬头看,Inuki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诡异。两 人对视良久。Inuki伸手拉他起来,掌心很暖。葵却被那温度烫伤了。他在跳起来的同时甩开Inuki的手,与此同时惊奇 地看见Inuki的脸重新泛起红晕。那一幕美景让葵完全没法反应。 半晌他才定下神来打量眼前的一切。Inuki还是白天的打扮,简单的一字领白T恤迷彩裤,马尾辫。只是T恤领口明显被扯 得斜到一边肩上,露出的半边肩颈还瘀着淡淡红痕,一点两点,尖锐得像牙印。 刀入鞘的滑动声打破两人间沉默,葵转头,方才差点掐死自己的那人正背对着他们,把两柄刀放回架上。 葵一眼认出那背影。多年训练的出色能力这一刻该诅咒。任何人他看一眼就不忘。就算那人那晚穿白狩衣像平安朝飘来 的幽子,现在黑T恤棉布裤完全学生样,葵也确信自己不会看错。眼前那家伙就是当家少主西君雅。 何况Inuki叫他雅。 十六岁男孩崩溃中。 面面相觑。葵实在没有料到自己会说出那么一句。 他瞪着西君雅,“你没我好看。” Inuki一个冷不防,拼命咳嗽出来。 雅石化一下转过头,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容貌,一脸沉静。 “谁说的。” Inuki的咳嗽好容易止住,又爆发。伸手拽住葵,对雅点点头,“你先回月凉院去。” “嗯。” Inuki拽葵出去,走了没几步葵便甩开他,鼻翼抽动,模样大怒。 “你不会为了当我们班的教官才陪他睡吧?” Inuki静了一下,一巴掌掴上葵的头,飞快回答,“因果关系弄反了。” “哈?” “你以为我干吗来这鬼地方。”Inuki斜眼瞥他,“别告诉我你们没动手查过我。” 葵脑袋里轰轰响,一团混乱。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开始疑心。那些反复查询过,验证过,却从未敢直截了当向他确认的资料。 四人组都喜欢的,解散多年的乐队ADAR。漂亮得让人发疯的鼓手。 FBI尘封档案里,二十七岁的美貌东方男子,邪教德鲁伊杀手组ENGRAM传奇的首领。 …… 或者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所知道不知道的那些。 葵看着他漆黑修长的眼睛,眼睛里那种自己看不清一分一毫的光亮。 “你到底多大?” Inuki微笑,“我早忘了。” “你也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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