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uki微微停顿一下,“我说过我是么?” 葵考虑了一下然后点头,“收到。” Inuki看着他,“还想问什么?” “有回答么?” “视问题而定。”Inuki笑。“问吧,小家伙。” 葵咬牙,“就算你已经活了几百年,也别叫我小家伙。” “放心,还没那么久呢。” “我有什么好放心的!” Inuki举起手做了个道歉的手势。 “你和少主……真的是情人?” Inuki笑了笑,仿佛想给出完美回答,脸却揶揄地泛上了红晕。 葵扁起嘴,垂头丧气。“那个……我回去了。” Inuki看着他,“他们都知道我的事,是不是?” “我不知道。” Inuki点了点头,“你们都够聪明。” “这是表扬么?” “喜欢的话,就当作是好了。” “反正两年后我们不知道有几个能走出这里。”葵仰头看着Inuki,“秘密总是秘密。” “这世上没有什么秘密。”Inuki顿了一下,伸手揉他的头。“我没别的好说……请努力,努力活下去。” Inuki的掌心暖而柔软,葵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会儿。 Inuki的声音听上去纤细遥远。 “好好努力吧,莲。努力地站在一起,把手拉在一起,努力地活下去。” 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好好的。 即使这是注定失望的期待,也请给我一个不那么绝望的结局。 拜托了。 葵能听到他这样说。 睁开眼睛的时候,夜风席卷过的面前,已经是一片空荡荡的月光。 莲与樱 莲与樱 八 莲与樱 葵认为自己没必要对鱼藤酮的来源感兴趣,而那东西的作用他早记得一清二楚。 于是他又对着药理学老师恶狠狠打了个呵欠。 不过所有人都认为他的目标是刚被提问完毕的夜一。 鹳看手机,然后窃笑。葵不悦,伸脚在桌下踢他。趁他回头迅速出手,掌缘切他臂弯。鹳手一麻,手机掉下来,葵一把 接住,重新趴在桌子上。 鹤轻轻鼓两下掌。 短信是竹田发给鹳: “ANO,班长不是只要乖乖扮演关键时刻不让课堂冷场的角色就好了么。” 葵嗤笑,随手删掉,手机凌空扔还给鹳。鹳手忙脚乱接住,瞥一眼从书本上抬头的老师,低声质问葵,“搞什么。” “睡觉。” 他明白鹳的意思,无聊的课堂如果被无聊的偏心老师主宰则更为无聊。某几位任课教师对夜一与日俱增的重视,全莲班 的人都看在眼里。葵明白他们只等自己一声令下而已。 他嘟囔,“这年头无聊的事还少么。” 然后他认为自己这句话说得实在很有水平,值得为此再美美睡上一觉。 反正笔记的话有鹤在。少有连鹤也想摸鱼的时候,当然一旦天时地利人和占得太好以致让莲文雅谨慎的班副也感觉不偷 懒就对不起所有人的情况出现,那么四人组当堂的笔记来自哪里,葵不想承认自己知道。 事实上夜一的笔记根本没少被他们COPY。就算有人能拒绝葵那张漂亮面孔摆出的死皮赖脸谄笑,也没人能从鹤的温柔拜 托里逃掉。 幸好眼下鹤还在耐心记录中毒性心肌炎的类型。 鹳看看葵再看竹田,对他们那边比了个手势。 老大不发话,行动当然取消。 药理学老师没有发觉自己的课堂逃过了变成一场颠覆性闹剧的危险。 瑶二早有预料地抬起头,对小心翼翼看过来的夜一龇牙微笑。夜一有些窘,迅速回过头去。 他比任何人都率先察觉到空气中引而不发的危险。那令他相当郁闷。 他并不擅长扮演万众瞩目的角色,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偏袒和宠爱。 已经受够了。他并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盲目优越感,即使幸运之神的确自很早开始就给了他一个重重的亲吻,仓持夜一 仍然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 他想做的,只是仓持夜一。 他想要的,也不过是活下去而已。 再多一点的话,大概就是…… 他想,他也不知道。 下课时夜一飞快地收拾好书包。手机响。他看号码,在接起之前下意识扫视周围。每个人都没有注意他,但他知道几乎 每个人的耳朵都是竖着的。 对方沉默。 夜一皱眉,“你怎么了?” 他听见一片笑闹起哄,嘈杂切近。有人怪声怪调喊夜一君,然后齐声重复,“小……夜……小……夜……” 大家不约而同疯笑起来,女孩子们忍无可忍的几声笑掺杂其中,更显尖锐突兀。 夜一抬头。门前围一群人,嗷嗷欢叫。夜一眉皱得更紧。 他太清楚,人群中斜倚在墙上,笑靥翩翩安之若素地合上手机的那个人,是谁。 春桢向来有把寻常衣服穿得好看的本事。原因夜一百思不得其解。 春桢的话,身材高挑修长加一分,肩相对于男孩子而言过分窄减一分。腿长且直加一分,腰却并不比一般人更细多少, 即使不减分也够不上加分的标准。 扳着指头数,如果只有一分胜率的话,实在算不上下注的好点子。 但无论是谁都不能否认,樱班的和田春桢是这一届筇园数一数二的出色男孩子。 那就是很奇怪的事了。 若干日子之前莲樱之外的女孩子仍迷他迷到荒唐。筇园里的女孩子和东京街头缤纷狂热少女其实也没多大不同,不需考 虑生死大事的那些更是如此。虽然近段时候因为跟夜一的绯闻导致女生对他热度大减,荒唐统统变了方糖。不过死心不 改拥有把和田春桢由弯扳直冲动理想的女孩子并不止菅野绿名一个。 事实上她一个就可以抵挡很多。樱之鬼姬的绰号不是白得的。 但迄今为止,跟和田春桢绯闻传得最热最疯的仍是仓持夜一。 如果这是个笑话,已经到了让人笑不出来的地步。 特别是当事人根本没有一星半点抵抗意思的时候。 夜一拿了书包向门口走。鹳呼啸着跳上桌子在他头顶拉响一罐碎纸花。众人笑得更疯。 鹤伸手把哥哥拽下来。鹳挣开他,抖手把罐子扔到门上,脱下外套在教室里唿哨游走,飘到葵身边时被一把抓住。 鹳怔一怔。 葵睁开一只眼睛,慢慢把他的外套扯下来盖上自己脑袋,口气懒洋洋,“吵死了。” 鹳静下来。 夜一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葵不理他,举起一只手用力挥一下,“都他妈的给我出——去!” 然后吸吸口水重新趴好,嘟囔,“俺要睡觉。” 鹤微笑,对夜一眨了下眼睛。 夜一低下头飞快走出去,春桢走在他身边。两人并肩离开。 瑶二伸手用力推一下葵的头,“起?来。” “……恋童癖和GAY都滚蛋。” 瑶二安安静静地回答:“去你妈的。” 葵举手投降。“我错了。” “给我死起来。” 鹳好奇地冲过来,“死了还怎么起来?” 夜一注视着春桢的侧脸。气质不论,那轮廓的确细致得出奇。 樱从不缺美人也不缺冷血动物,但春桢是个例外。姣人这个词适合他。夜一想。 那是奇怪的字眼,修长美丽这样的形容词,舍他其谁。 春桢看他,“你干吗那种表情。” 夜一安静地回看。他们正走在铺满和风的走廊上,一对清扬高挑少年。夜一突然有种感觉,两个人的身体沐在光里,一 寸寸把七月下旬耀眼的阳光碾碎成彼此的影子。 春桢看着他,笑起来,懒洋洋转身抓住他的手。夜一没有抗拒。书包从手里滑出来,沉闷地摔在地上。他仰一点头,眯 眼看着春桢逆光的表情。这个角度,认清吻和凝视都不大容易。 一只手搂住夜一的脖子。手指挖进头发,唇缠上来。跟以往一样。身体紧密浓深地压迫。后面是墙壁,可以坦然地抛弃 重心。夜一用自由的那只手搂住春桢的腰,撩起白色亚麻上衣。熟悉的皮肤光滑温热,指尖像纠缠了温水中浮动的缎。 手指沿脊椎骨轮廓一寸寸向上蹂躏,用力,再用力。 春桢死死按他在墙上,大庭广众都是过眼烟云。这一幕有多少人看到,没人知道。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夜一缓慢地闭 上眼睛。他不在乎,没有人在乎。春桢在吻他,熟练的,陌生的。 他的人和他的吻不一样。 人,是晒透阳光的白花脆生生张扬明艳地爆着。吻,是开满青苔的阴影,潮湿而甜美,神秘的味道。 甜,清冷,馨香。遥远的,开在雪里的味道。 夜一睁开眼睛。有时他分不清自己和春桢的睫毛谁比较长,吻的时候,缠绵悱恻地纠结。 往往错觉,人干干脆脆地分开,视线却是混了磷粉的蝶翅,亮莹莹地碎在了一起。 春桢只比他慢一点点,睫毛扑簌一下,睁开眼,有笑意。 夜一在他舌尖咬了一口。春桢哎地叹出声来,抓紧夜一的头发,眨了眨眼,脸庞又埋下来。 灵活的舌,温暖柔韧的腰身。 夜一随他揉搓,他无所谓,任人摆布的样子很多人都见过,见惯不惊,或者大惊失色。夜一眯起眼睛端详春桢被日光烫 透一层白金色的发梢。 这游戏重复来去,从不厌倦。 他用力抚摸着春桢的背。两人的另一只手十指交缠。夜一想等下一定要叫他把食指上的戒指拿下来,硌得人痛。 脸颊偎贴,缠绵吮吸。 少年呼出的气息混着一层七月里蒸出的暑意,黏黏地镀在潮湿皮肤上。 夜一动了动手指。春桢陡然的呻吟被封在口腔里,微微震动。他挣扎,放开夜一的手。抓在夜一头发里的手指犹豫一下 ,软下来,滑上脖子,用力攀缠。 拆开吻,春桢抵住他额头吐气。 “你妈的,痛。” 他细微地骂。两人脸庞之间,撑着狭窄的一道阴影。 夜一安静地看着他。 终于放弃。春桢松手,刀片贴夜一后背滑落到墙角,啪的一声。 夜一放松手指,慢慢抽开逼在春桢脊椎骨缝上的那根三寸针。针尖带些潮湿,他承认自己有点忘形,不小心刺进去一点 。 不过他明白春桢大概也未尝不想割开他脖子玩玩。 春桢微笑地瞪着他,半晌忽然连另一只手也缠上来,搂紧他脖子。 夜一下意识挺起身体。 温润脸颊埋进肩窝,春桢隔了衬衫舔着他锁骨,轻轻说,“借我一分钟。” 完整的,毫无忐忑的一分钟。 就一分钟而已。 这样就好。 “你身上什么味道?” “什么?” “很甜,很香,冷的。水染一样。” 春桢不答。嘴唇加一点压力,轻轻咬着他。 “是……梅花的味道吧。梅香。” 浅香瑶二静静地抬起头,把视线自亲吻的两个人身上,移到对面楼梯拐角处坐着的女孩脸上。 那一刻他不再若有所思。 菅野绿名微笑回望过来。女孩的短发被风梳得凌乱,嘴唇上一排暗色齿痕,淤着血,新鲜浓烈。 瑶二轻轻耸了耸肩。 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怕被人看,即使是她。 他们是樱和莲,这一点认知几乎可以令他们无须畏惧和避忌任何事。 鹳苦着脸歪在弟弟肩上,“变态。” 鹤拍他,“哥。” “我跟你说,小子,你要是敢搞这个我就废了你。”鹳警告弟弟,“俩男人亲嘴有什么意思。” 鹤无奈地笑,很想提醒哥哥,他并不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在那之前他更想说却没有必要说的是,身边的好兄弟瑶二,大概没有一天不轻薄兰班那名叫玉置南的小男孩。 葵安静地叹了口气,打断他们各自思虑。 “妈的。” 葵恶狠狠地骂了一声。鹳精神一振,竖起耳朵。 “妈的,恋爱真好。” …… 就连鹤,也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葵从来没认真琢磨过夜一跟春桢那档子事。 所以当他搞清楚自己正在考虑什么的时候几乎怪叫得咬了舌头,然后一头扎到床上,用枕头盖住头,打滚。 平静下来,扔掉枕头,他瞪着天花板,骂了句Shit。 跳下床,光脚跑到窗边,他借着一点暮色端详柳岸那边的建筑和灯光。 “Inuki。” 男孩轻轻地叫了一声,捧住肚子,自己揉自己,狠揉。 “啊……好饿……” 他跑去砸夜一的门。门很快打开,夜一后退一步。葵大笑,“我饿。” 夜一瞪着他。 葵重复:“我饿了。” “……” 夜一侧身让他进去,转身去开冰箱,拿出巧克力蛋糕,连匙子给他。 “好吃。和田给你的?” “……嗯。” 葵吧唧吧唧吃得高兴,“镶樱桃,肯定是他挑的。哎,你不吃可没了。” “我不爱吃蛋糕。” “那你还收这个!” 夜一怔了怔。葵扔了匙子跳起来,脸上糊满巧克力。“他给你你就要?你不怕他毒死你!” 夜一不答,把面纸盒推过去。 葵胡乱擦擦脸,“你怎么那么听他的啊,你不懂怎么拒绝人啊……不对,上次你不借作业给鹳抄的时候挺坚决的啊!KAO ,他妈的你不是真老实,你就是拿和田春桢没辙!” 夜一瞪着他。葵拍桌子。 “KAO,你说句话行不行?妈的小心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们莲可丢不起这个人!你自己不想活了也好歹给莲争点 面子成不……KAO,给我杯水。” 夜一抽动一下唇角,不声不响地拿了纸杯过来。 葵狂喝一气,扑通一声泄了气似的摊在沙发上。“他妈的,真好吃。” “小心被毒死。” 葵鼓起脸颊,“那就是你害的。” 夜一轻轻一笑。 “哎。” “嗯?” “你俩。”葵刚要问,一眼看到盘子里半块鲷鱼烧尾巴。“啊,我要那个。” “……你还吃?” “嗯。” 一口咬下去,啊呜。夜一把水推到他手边。“别撑死在这儿。Inuki会杀了我。” 岔了气,葵惊天动地咳嗽起来。 “关……他什么事。” 夜一笑了笑,不答。 葵咳嗽几声,不爽。“哎,你跟和田到底怎么回事。” 夜一静静为他添上杯水,“什么怎么回事。” “服了你俩。大白天就那么搂在一起亲热,全世界人都看到了。” “好看么?” 葵满满一口水喷了出来,瞪着夜一像是第一次见他。 “……看错你了。你这家伙哪儿老实啊,见鬼了。”跳起来拍夜一的肩,“哎,你俩谁占上风?不会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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