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急急忙忙地冲进浴室里,冯子凝关上门,掀开马桶圈,要小解时掏出那玩意儿,心头一梗。这东西捻在手里,小解时始终半硬着,完了他提好裤子,走到盥洗池前洗手,看见镜中自己红得有几分诡异的脸,心中更是丧气。
他的手气究竟有多好,随便选的电影里居然出现那么裸露的剧情,冯子凝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AV了,看的电影里如此激情的桥段也少之又少,着实对突如其来的境遇始料未及。这电影里不但有姑娘的裸`体,还有两具!这实在太容易让人出糗了。冯子凝用冷水洗了把脸,将脸上的滚烫洗去,又觉皮肤干燥刺痛,顺手拿起自己留在这里的润肤乳,挤了一些涂抹在脸上。
走出浴室前,冯子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起覃晓峰在晦暗的光线中柔软透亮的嘴唇,心中激起一片不可思议的涟漪。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心想再不能和覃晓峰看这种“情`色电影”了。
屋里的灯已经打开,并且被调至最亮,冯子凝才走出浴室便被过于明亮的灯光晃了晃眼。他不适地眯了眯眼睛,见到覃晓峰靠在冰箱的门上喝啤酒,不经意间窥见他的喉结在米白色的皮肤下窜动,登时心中一惊。
覃晓峰见到他呆住,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生硬无措许多。他直起身子,试图让僵硬的面部肌肉放松一些,笑得却有几分牵强。
“呃……”冯子凝看向已经关闭的电视机,嘴角神经质地抽了抽。他若无其事地走到床边坐下,犹豫半晌,索性爬进内侧,掀开被子作势要躺下。
没有了电影里姑娘们的呻吟声和喘息声,屋子里的空气好像并没有变得更自然,当然,似乎也不会更糟了。冯子凝懒得问为什么不把电影看完——他知道这是一个蠢问题,于是抓了抓头发,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问:“你明天干什么?还去加班?”
覃晓峰抿着啤酒罐的口子,含糊地说:“没考虑,你呢?”
冯子凝觉得这个话题真是无聊透了,但比没有话题好很多,他不尴不尬地回答:“去加班吧。”说完,他带着疑问看向覃晓峰。
覃晓峰抿起嘴唇,点头道:“嗯,我也过去。”
“哦……”冯子凝实在找不到话说了,干脆躺下,盯着天花板道,“那早点儿睡吧,很晚了。”
覃晓峰的脑子原本有些混乱,同样也被空气里这种无所不在的尴尬束缚着,但他看见冯子凝平躺在床上,如木乃伊般僵硬,一动不动,顿时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把最后一点啤酒喝完,丢掉易拉罐,走进浴室里。
听见浴室里传出的洗漱声,冯子凝闭上双眼,开始在心里数羊。一只羊、两只羊……羊羔们一只接一只地越过栅栏,天花板上的灯光太亮,冯子凝透过眼皮仿佛看见一层粉红色,像小羊们的身影越过满布晚霞的天空。
当浴室的方向传来关门声,羊羔们全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暧昧得泛紫的红,很快,斑斓的颜色全部变成了黑暗——覃晓峰关了灯。
冯子凝的身子愈发僵硬,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一点,心想此时此刻的自己与僵尸无异。偏偏哪怕是一具僵尸,也能够感觉到床铺另一侧的重量,冯子凝的背僵得发痛,这床实在太挤了,覃晓峰刚躺下来便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冯子凝神经质地收起手,宛如诈尸。
不至于吧?不就是和覃晓峰看到电影里的色`情画面时不小心硬了吗?哪个男人看到那种画面能控制住?冯子凝不住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大惊小怪,说反正覃晓峰也不知道,他只管放轻松就好。然而,冯子凝又鬼使神差地想:说不定覃晓峰也硬了。反正,他刚才清清楚楚地看见覃晓峰盯着电影画面不放,连呼吸也不大顺畅了。
这么说来,他们两个是半斤八两,他更不需要紧张了。冯子凝如是说服自己,却在黑暗当中听见耳后脉搏的声音,扑通、扑通……
覃晓峰的眼睛,覃晓峰的鼻梁和嘴唇……他的嘴唇……冯子凝想起覃晓峰的气息落在自己嘴唇上的热感,心头一紧,连忙让自己打住。
归根到底,真不该看那部电影,电影里充斥着太多的大特写画面,让冯子凝频频地想起覃晓峰的脸近之又近地在自己的面前。冯子凝想起了女主角的乳`房和乳晕,口干舌燥,鬼鬼祟祟地往身侧瞄了一眼,在黑暗当中完全看不见覃晓峰的胸膛。
覃晓峰的是什么颜色?他好像见过,但想不起来了。
不行!冯子凝懊恼地咬紧牙关,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还是赶紧睡了吧,反正只是一部没看完的电影,一觉醒来他会连剧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其他也会随之消失的。冯子凝正要翻身,想到覃晓峰睡在身旁,又不敢动弹。
“晓峰。”冯子凝的脑子里满是理不清的思绪,使得他头疼,“你睡着了吗?”
过了一会儿,覃晓峰略带迟疑地回答:“没。”
冯子凝太热了,总觉得中央空调的风不够,背上也如同被细细的针扎着,细微的疼痛引起难捱的痒。“你这儿……”他尴尬地问,“有没有多余的席子?”
覃晓峰再次含糊不清地回答:“有。”
他舔了舔嘴唇,犹豫着该怎么说接下来的建议。
“我睡地上吧。”覃晓峰突然坐起来,迅速地起身,开灯下床。
灯重新打开的那一刹那,冯子凝松了一口大气,有种重见光明的庆幸。然而,他很快又为自己的这一反应感到莫名其妙。
眼看着覃晓峰从柜子里找出一张竹席在地面上摊开,冯子凝顿感惭愧。毕竟他是来做客的,如今却霸占了主人家的床,让对方睡地板了。这是铺着瓷砖的地板,夏天睡起来虽然凉快,可是一定很硬,冯子凝纠结良久,昧着真心,假意地说:“要不,我睡地板吧。”
“没关系,你睡床上就好。地板很硬,你躺地上一定睡不着,况且容易着凉。”覃晓峰找出一只枕头和一床空调被,见冯子凝依然面带犹豫,问,“睡了?我关灯了。”
冯子凝确实不想睡地板,听覃晓峰这么说,心里又不是滋味。
没等他回答,覃晓峰关了灯。屋子里一瞬间重新回到黑暗当中,冯子凝依稀见到覃晓峰躺下的身影,心怀愧疚,说:“那你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地上的确凉了些,闻言,覃晓峰的心头一梗,半晌才道:“好。”
一整张床的空间并不能让冯子凝很快地安心睡觉,恰恰相反,他开始毫无忌惮地翻来覆去。因电影情节而起的邪念和以往每一次看AV一般,迅速地从冯子凝的脑海里撤离,他开始为别的心事辗转反侧。
覃晓峰和蒋悦湖认识有五年多了,就算覃晓峰在认识她一段时间以后才喜欢上她,照他俩熟悉的程度来看,也应该发生点儿什么了。然而,覃晓峰却直到现在还没有和蒋悦湖接过吻!一般人,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结婚生子,效率快一点儿的,孩子能上幼儿园了!他们是怎么回事呢?
尽管,冯子凝知道覃晓峰素来不太在意情爱的事,不过覃晓峰看姑娘的裸`体和情爱的桥段会有反应这是不争的事实,不可能是性冷淡。既然如此,怎么会五年多了,连亲都没亲过?冯子凝一方面怀疑覃晓峰是不是糊弄自己,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认定,怕是蒋悦湖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所以太过尊重对方想法的覃晓峰才没有贸然行动。
想到这个,冯子凝又生气了,猜不透蒋悦湖究竟是怎么想的。早些时候看她积极收拾餐桌碗筷的模样,分明像很乐意为覃晓峰做家务似的,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答应覃晓峰,两个人好好地交往呢?
覃晓峰有什么地方让她不满了?反正,冯子凝挑不出覃晓峰的毛病,因此更为蒋悦湖的行为和态度感到不悦。
合着双眼,覃晓峰频频地听见冯子凝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响。他同样无法入睡,可在地上翻身实在硌得疼,他索性没动弹。瓷砖地板无疑十分凉快,加之空调的作用,除了地上太硬以外,倒是挺舒服的。要不是冯子凝一直不睡觉,覃晓峰恐怕早已被困意打败,往梦里会周公去了。
困倦袭来的同时,覃晓峰想起了蒋悦湖——因为影片里中女主角高挑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这让他一度心跳加速,又很快在他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再继续想象时,断然地消失在脑海里,留下的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不知道冯子凝看电影时想到了什么。这个不经意间钻进覃晓峰脑海里的疑问,以一种他毫无预料的速度迅速地扩张,覃晓峰想起明暗交错的光线当中冯子凝的眼睛。冯子凝盯着他的嘴唇看时的映像,像植入他大脑里的一个大特写,清晰得让他觉得哪怕是现在,自己也能够清楚地记得冯子凝的睫毛微微颤动的模样。
因为这个大特写,覃晓峰已经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比那更近距离地与冯子凝接近过,而冯子凝还在床上翻转个不停,他在想什么?那个英国女生吗?
哪怕床铺再舒适,这么翻覆也累了,冯子凝还是睡不着。他按捺不住焦虑和好奇,在黑暗中尝试着叫了一声:“晓峰?”
“嗯?”覃晓峰应道。
他居然也没睡着。冯子凝既讶异又惊喜,他想了想,终于问道:“你和那个蒋悦湖发展到哪一步了?”
听到这问题,覃晓峰想起上一回冯子凝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那时,因为覃晓峰实在不愿提起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所以选择了转移话题。现在冯子凝直截了当地提到了蒋悦湖的名字,覃晓峰的心里咯噔了一声,想要装傻蒙混过去,可在黑暗当中,又仿佛终于见到了一个出口。
覃晓峰的确不愿意与任何人提关于自身感情的问题,但是,如果不告诉冯子凝,他又该和谁说?除了冯子凝以外,他想不到第二个自己愿意与之倾诉的对象了。覃晓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如实回答说:“没在外面牵过手。”
闻言,冯子凝愣了一愣。
“你呢?”覃晓峰问道。
冯子凝还没回过神来,听罢脱口而出道:“什么?”
覃晓峰谨慎地说:“刚才不是说,你和一个英国女生……”
他一哽,含糊地哦了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不想提吗?覃晓峰想到自己已经说了一些,忍不住好奇地问:“分手了?或是还在交往?”
什么交往不交往,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冯子凝不耐烦地撇撇嘴,但又不想承认自己撒谎,满不在乎地说:“我没和她交往。”
覃晓峰错愕,问:“没交往也接吻吗?”
这话问得冯子凝哑口无言。他窘了半晌,硬着头皮继续瞎扯道:“国外嘛,很开放,这个不一定的。”
又是这样敷衍的答案。与以往不同,覃晓峰听见他这么说,心里除了无奈以外并不觉得他可爱和孩子气,反而有些失望。
冯子凝没想到自己随便说的话会让气氛一下子变得僵冷,他猜想覃晓峰不会几句话的工夫便睡着了,故而更觉察出不妙。等了又等,冯子凝还是没听见覃晓峰再说话,心底直打鼓,小心地叫道:“晓峰?”
“嗯?”他轻声应道。
冯子凝尴尬极了,试探地问:“怎么了吗?”他顿了顿,“你好像生气了。”
“没生气。”覃晓峰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唏嘘之意,“只是有点儿意外。原本以为你不会是那种人。”
听罢,冯子凝的心陡然往下一沉,像一只木桶掉进一口枯井里。他后悔极了,心想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鬼话,顿时又气又恼。
这下子更睡不着了,冯子凝不知怎么接这话,在床上翻了两翻,蓦地坐起来,又迅速地再度躺下。他受不了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拉下脸承认道:“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没接过吻。”
覃晓峰听完一愣,继而想起冯子凝曾对自己的嘲笑,顿时语塞。
“有时节日聚餐,他们会亲来亲去,也有人亲我。”冯子凝不耐烦地呼了一口气,“但我没亲过别人。”
虽然在黑暗里看不见冯子凝的表情和动作,但覃晓峰完全能够想象出他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样子。“哦。”应完,覃晓峰不禁笑出声来。
真是烦死了!冯子凝气得头疼,可听见覃晓峰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笑,立即收敛起笑容,干巴巴地宣布:“就这样吧,睡觉!”
他说完便迅速地没了声响,覃晓峰凝神听了片刻,果真不再听见他翻身的声音。覃晓峰失笑,重新闭上眼,直到这时才发现屋外的雨好像停了,而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
【0101.刚换盆的多肉植物】
第一章
早晨,窗外的阳光同时带来了鸟语和花香。
与前一天晚上说的那样,冯子凝和覃晓峰起床以后,打算去单位加班。等覃晓峰洗漱完毕后,冯子凝留在浴室里慢吞吞地洗脸。
虽然得去加班,不过在周末的上午,已是十分悠闲。冯子凝拍了须后水,抹着润肤霜,走出浴室,见到覃晓峰正在阳台重新安装他的花架。那棵没了花盆的多肉植物被覃晓峰安置在背阴处晾根,风轻轻一动,冯子凝便看见它的根须可怜兮兮地摇摆。
临出门前,冯子凝看见覃晓峰戴上眼镜,略有不满,问:“你怎么又戴眼镜了?”
“不戴眼镜怎么看得清路?”覃晓峰理所当然地说。
冯子凝不是这个意思,道:“怎么不戴隐形眼镜?你不是有吗?”
“戴那个太麻烦了。”覃晓峰一边说着,一边换鞋。
明明和蒋悦湖在一起的时候总戴隐形眼镜,那时倒是不嫌麻烦?冯子凝蛮不乐意地撇嘴,又觉多说无益,于是懒得坚持,低头换鞋。
覃晓峰看他低着头不说话,说:“镜片上加膜了,戴这个看电脑,对眼睛的伤害不会那么大。”
但不好看也是真的。冯子凝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覃晓峰端量他几秒钟,说:“改天送你一副吧,保护眼睛。”
冯子凝回视他,心道戴眼镜对覃晓峰的外表来说或许是减分项,不过自己毕竟看了十几年,也没什么太大区别。至于覃晓峰不戴眼镜时好不好看,又关他什么事?冯子凝耸肩,说:“好吧。”
若覃晓峰不提,冯子凝也不会承认近些年来自己的视力的确比起高中时减退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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