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一回一样,冯子凝没有通知覃晓峰。
下车后他立刻拎着包往楼上跑,心里想着分别前他告诉过覃晓峰自己要过来,覃晓峰会不会整晚都等着他?他气喘吁吁地来到覃晓峰的宿舍门口,摘下手套,把手指往外套上擦了擦,打开指纹锁。
屋里亮堂着,冯子凝入内后关上门,发现浴室的门关着,里面传出水声。
他换了鞋,敲门道:“晓峰?我过来了。”
冯子凝的话音刚落,浴室里的水声便停了。过了片刻,覃晓峰打开浴室的门,探出半边身体,头发上还有没冲干净的洗发水泡沫,冯子凝见到笑了,问:“才洗澡吗?”
“嗯。”覃晓峰的表情木然,点了点头。
冯子凝读不懂他的表情,心里有些纳闷,但说:“那你先洗吧。”
“小凝——”眼看他说完便走,覃晓峰忍不住叫他。
冯子凝疑惑地回头。
覃晓峰看着他,看的时间长了,泡沫滴进眼里,疼得他的眼睛泛出泪光。“你亲亲我吧。”覃晓峰说。
冯子凝哪里见过覃晓峰这么脆弱和无助的模样?见着了,又哪里能受得了?冯子凝真恨不得把覃晓峰整个儿吞了,让他再看不见外头的世界,这样才不会有压力、为难和烦恼。
他心疼极了,可怜地吐出一口气,丢下包,仰面吻上覃晓峰的同时解开外套的纽扣和拉链。他把厚实的外套丢在浴室外,脱了鞋,攀上覃晓峰的身体。
浴室里陈年的地板滑得很,冯子凝扑得太急,覃晓峰拥着他的身体,险些滑到在地。
趔趄间,水花溅落在冯子凝的毛衣上。他懒得顾及,舌尖在覃晓峰的嘴里游寻。水花不让他们睁开眼睛,冯子凝亲吻着他,双手不住地在他赤裸的身体上抚摸和游历。他摸到覃晓峰坚实的胸膛,摸到薄薄的腹肌,摸到挺直的腰身和挺翘的臀`部。他贴着覃晓峰的身体,睁开眼时,先看见覃晓峰顶在他的身上。
“你的衣服全湿了……”覃晓峰无措地说。
冯子凝抬起头,点头表示知道,揉了揉他湿润的头发,说:“我妈知道我出来了。”
覃晓峰怔住,问:“她说什么了吗?”
“没。”他淡淡一笑,“我快上车时她才发现的。”说完,他看到覃晓峰沉默了。衣服黏在身上,变得又湿又重,冯子凝脱掉衣服丢在一旁,直至一丝`不挂地站在覃晓峰的面前。
明明,冯子凝已经看见他对自己的欲`望,他的表情却显得沉默而孤独。泡沫从覃晓峰的身上被冲刷干净后,他看起来更孤单了,冯子凝看不得他这样,上前捧住他的脸,亲了又亲。
“小凝。”覃晓峰推开他,握住他的肩膀,愀然道,“我和我妈说了,我们的事。”
冯子凝的心狠狠地往下跌。他仓促地避开覃晓峰的目光,没来得及想清楚,又尝试着继续与他亲热。但他试了好几次,都被覃晓峰拒绝了。冯子凝抓住他的手,踏步向前要吻他,要抓住他,又屡屡被他撇开、挣开。冯子凝急得要哭,他很怕覃晓峰说话,他不想听见结局。
“你干什么?!”冯子凝又被覃晓峰推开了,他受不了地大叫,“不是要我亲你吗?”
覃晓峰抓住他胡乱挥动的双臂,沉声道:“冷静点儿,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为什么要解决问题?我们不能先做吗?”冯子凝懊恼地喊道。
覃晓峰用更响亮的声音问:“做了,然后呢?”
冯子凝不知道,他不知道然后。从头到尾,冯子凝始终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预感只要覃晓峰的父母知道他们的事,他们就没有然后了。而刚才,覃晓峰的态度已经说明他的预感成为了现实。
“那你不要我了吗?”冯子凝绝望地喊完,眼泪便淌下来了。
刹那间,覃晓峰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他没有思考的空间和机会,身体已经先一步将冯子凝抱紧。
冯子凝在他的怀里哭得瑟瑟发抖,口中絮絮叨叨地说:“我知道你的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可是,你真的不要我了吗?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像以前那样……要是不谈恋爱,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我想和你谈恋爱……但是如果真的不行,我们继续做朋友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不要和你当陌生人,不是恋人也没关系,我想和你在一起……”
“小凝,对不起,你先听我说……”他的胡言乱语听起来那么真切,覃晓峰的眼眶又酸又涩,不住地抚摸他的背安抚,“乖,你先听我说——”
“我们才交往一个星期,我不甘心……”冯子凝听不清覃晓峰说的话,他也不想听,他哽咽着,“可是万一真的不可以,求你、求你千万……”
“小凝,我爱你。”覃晓峰突然贴在他的耳边,肯定地说。
这话终于打断冯子凝的絮语,他像是一只发条松开的钟,不再滴滴答答作响。
覃晓峰抱着这副颤抖的身体,几番安抚过后,终于感觉到他慢慢地变得平静。
“我爱你,你听见了吗?”覃晓峰亲他的耳朵,忘了自己的郁郁和烦闷,安慰他成了头等重要的事,“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她的态度很坚定。但是,我们也很坚定,对不对?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我们以后只当恋人。”
冯子凝抱着他,一动不动。半晌,他怔怔地抬头,泪眼婆娑,声音沙哑地问:“真的吗?”
“嗯。”覃晓峰捧着他的脸,擦掉脸上的泪和水,“我喜欢你半夜三更来找我,因为你知道我想你想得不行。我希望自己孤单得不得了的时候,有你疼、有你亲。”
冯子凝听着听着,又险些哭了。他委屈地皱眉,踮脚勾住覃晓峰的颈子把他抱紧,嘟哝道:“那你以后不许推开我,否则,我再不亲你,也不疼你了。我会躲得很远,你永远别想找到我。”
覃晓峰听罢失笑,终于落得一丝轻松。冯子凝身体的重量有一部分随着拥抱施加在覃晓峰的身上,可似乎只有这时,覃晓峰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轻松。“对不起,”他揉了揉冯子凝的后颈,轻声道,“我错了。”
第四章
太丢人了。
冯子凝披着两张大浴巾坐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太丢人了。在他的记忆里,自从幼儿园以后他再也不曾像刚才那样哭得那么惨烈,哭得鼻涕眼泪全蹭在覃晓峰的身上,简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真是太丢人了……冯子凝懊恼得用浴巾盖住自己的脑袋,要不是再哭会更难看,他非得再哭一场。
“好些了吗?”覃晓峰把浴室收拾干净,出来见到冯子凝把自己藏在白色的大浴巾里不留一丝缝隙,担心之余又忍不住发笑,“小凝?”
冯子凝躲在浴巾里闷闷地回答:“我没事。”
“衣服穿了吗?”覃晓峰打开衣柜看了看。
他依然盖着浴巾,说:“还没。”
覃晓峰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由于和王芝柔通过电话,覃晓峰感到格外的疲惫。不知冯子凝是否还难过着,覃晓峰坐到他的身边,拨开盖在他脑袋上的浴巾,见到底下露出一双哭肿的眼睛,覃晓峰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我出去一下,你找了衣服穿上,把头发吹吹干。”他柔声道,“先好好地睡一觉吧。”
冯子凝紧张地问:“你上哪儿去?”
“没喝的了,我出去买牛奶回来,你喝了好睡觉。”覃晓峰瞥见浴巾下若隐若现的皮肤,目光仓促地移开,摸了摸他的脸蛋。
冯子凝敏锐地察觉了他的目光,面上一红,嘟嘟囔囔道:“刚才的事,你赶快忘记吧!我也当做没发生过。”
听罢,覃晓峰着实猜不到他是怎么想了。他不解地问:“为什么?”
冯子凝撇开脸,不耐烦地说:“不为什么。”
覃晓峰莫名其妙,想了想,问:“那……刚才我说的话,也当做没说过?”
“那可不行!”天知道覃晓峰说这些话有多难得,要是不算数,冯子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听到他那样说了。
覃晓峰忍住笑,问:“那我应该忘记什么?”
冯子凝烦透了,再次把浴巾盖在脑袋上,闷声道:“我哭得太难看了。”
闻言,覃晓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虽然他的心里想,如果他们今后一直在一起,说不好他还会看见冯子凝更失态、更难看的样子,不过要是他现在这样说,冯子凝非和他翻脸不可。好在,冯子凝有那么多值得他烦恼的事,覃晓峰反而不用担心他像自己一样,为了一件事心事重重了。
“好,我当做没发生过。虽然……”覃晓峰陡然语塞,没有往下说。
冯子凝露出脸,疑惑道:“虽然什么?”
覃晓峰避开他的目光,说:“虽然我觉得你那样很可爱。”
听罢,冯子凝感觉自己的脸热得像是烧起来一般,而且烧到肩颈、烧到后背,连腹部也热了。他忍不住瞟覃晓峰紧抿的嘴唇,心砰砰地跳,感觉自己有些硬了,但又不好说。
说来奇怪,尽管他们发生了两回关系,冯子凝依然没能体会到那种很刺激的飘飘欲仙感,可是哪怕如此,他还是渴望着与覃晓峰做点儿什么。那种结合和贴近在心理上引发的高`潮比身体的高`潮更令冯子凝难以忘怀。
两人沉默半晌,冯子凝突然伸手,准确而直接地摸往覃晓峰的裤裆,抓住里面的东西。隔着布料,冯子凝摸到那里面有些硬了,但没有完全起来,手感有种可爱的弹性,他又抓了抓。
“干什么?”覃晓峰失笑,却没把冯子凝的手撇开,仿佛冯子凝抓住的是一样本属于他的东西。
冯子凝收回手,想到覃晓峰此刻的心情不能称为十分愉悦,而自己也累得很。如果这时做 爱,说实在的,他提不起什么兴致,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此刻心里的这份渴望。他摇摇头,小声问:“等会儿做吗?”
覃晓峰反问:“你想做?”
“不是特别想……”冯子凝烦恼而迷茫地摇头,“但是……”
覃晓峰吁了一口气,抱歉地说:“小凝,我今天有点儿累。”
他点点头,想了想,突然想通了,热切地说:“我不穿衣服了。你等会儿回来,就这么抱着我睡怎么样?”
覃晓峰错愕,俄顷微笑点头,揉了揉他有些湿润的头发,说:“好,我也裸睡好了。”
“嗯。”冯子凝连连点头。
“我先出去买牛奶。”覃晓峰往他的额头亲了一下。
冯子凝安安静静地被覃晓峰亲完,目送他在房门边穿好鞋,拿着外套往外走。等覃晓峰把门关上了,冯子凝才掀开盖在身上的浴巾下床。
他正要往浴室走,可光着身子又感到不太好意思——虽然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把一条浴巾围在腰上,往浴室里吹头发去了。
暖风吹在发梢和头皮上,吹得冯子凝的眼皮子变重,直犯困。哪里还需要覃晓峰买回热牛奶?冯子凝感觉此刻只要能够抱住覃晓峰,自己保准不到两秒钟就昏头大睡,开始做梦了。只是,如果覃晓峰不在身边,冯子凝有些害怕。他担心自己做的不是美梦,倘若做了噩梦,这在新年伊始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吹干了头发,冯子凝光着身子钻进被窝里。屋子里虽然有暖气,刚打开的被子里依然冰冷,冯子凝冷得打了个抖,在被窝里滚了两回,算是有些暖了,只等着覃晓峰回来钻进被他的体温加热的被窝。
想到天亮以后要去加班,冯子凝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要在新年假期临近时发现那样的系统隐患?而这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问题,看来这个新年没法安稳地度过了。
再想到覃晓峰的父母不同意他和覃晓峰在一起,冯子凝更是烦恼,也不知道覃晓峰以后打算怎么办?如果他们不分手,他要怎样向父母交代呢?要不要,假分手?冯子凝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暂且把这些烦恼甩开。
好不容易,冯子凝听见开门声,见覃晓峰进门,立即道:“怎么这么慢?”
“便利店里没有热牛奶了,”覃晓峰进屋后一边脱外套一边解释,“等店员做了热可可。”说完,他见到冯子凝两眼发亮,便笑着把热可可递给他,不忘叮嘱,“小心烫。我加了两颗棉花糖。”
冯子凝捧过纸杯,才揭开盖子,水蒸气在盖子上凝结的水珠便滴在了被子上。“哎呀!”
“别忙,我来擦。”覃晓峰看他手忙脚乱,迅速地抽了两张纸巾,坐在床边擦弄湿的被子。
冯子凝等了片刻,直到覃晓峰把他手里的盖子拿走,才终于能够捧着纸杯美滋滋地喝起热可可来。
刚才明明很困,但是喝了热饮反而精神一些了,冯子凝慢慢地喝,看覃晓峰站在书桌旁脱衣服。
“等会儿还刷牙吗?”覃晓峰脱光了上身,回头问。
冯子凝摇摇头。
闻言,覃晓峰找出水杯装了一杯清水,等他喝完以后漱口。
覃晓峰坐在床边,背对冯子凝。
装热可可的纸杯虽然套了隔热套,但冯子凝捧在手中,手心依然很快地发热了。他喝得还剩小半杯,看看手中的细汗,再看看覃晓峰的背,张手把汗全擦在覃晓峰的背上。
覃晓峰起先不知他在做什么,回头发现他来回擦了几次,仿佛他背上的皮肤是一块抹布似的。“搞什么鬼?”覃晓峰哭笑不得,“什么都往我的身上蹭。”
想到刚才在浴室里,自己把眼泪和鼻涕都蹭到覃晓峰的身上,冯子凝的脸上顿时发僵。他瞪了覃晓峰一眼,转身靠在他的背上。
背上凸起的脊梁硌到覃晓峰的脊梁,冯子凝不适地动了动,可算找到一个坚实而舒适的角度倚靠,喝着热可可,满足地喟叹:“真舒服……”
覃晓峰亦能感觉到冯子凝贴在背上的皮肤,温暖而柔软,精瘦而结实,像一面饱满且富有弹性的墙。他不禁也往冯子凝的背上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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