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闹出的那事儿,家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也没敢多问,业界的好友合作伙伴也没多少人来问过他怎么回事儿,都心知肚明的,一见面点点头,这事儿就算先翻篇儿了。
本来有时候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很大个事儿,对于当事人来说,只要身正,缓缓也就过了。
等他躲阳台上抽烟了,手里还攥着一个小弟弟给的糖果,拆了包装往嘴里送,芝麻味儿咬得他香甜,眯起眼笑笑,掏出手机准备给应与将发个啥,就看到那边发来一条新消息。
他俩都是家里长子,又是领头人物,忙了一下午没得多少空闲,大年三十下来一天就来来去去几句话,其中不乏贺情发了一条信息,看得应与将眼皮都颤了颤。
不加贝:畅饮新年这杯酒 醉了回忆醉拥有 亲朋好友齐庆祝 甜美幸福绕心头
不加贝:夫贤夫美事业火 像太阳与向日葵情意绵绵 任何的祝福都显得太轻太轻
不加贝:我在这儿给您拜年了 新年快乐 [酷/]
他发这两条的时候都快笑死了,还找了个中老年人表情包发过去,捧着手机眼巴巴等了半把个小时也没看到应与将回一个。
这下年三十快过完了,就看到应与将的消息回过来了。
盘古名车馆:去年除夕我和小二包了饺子,我吃到了饺子里包的唯一一块糖。
他屏住呼吸,心跳得极快,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着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等着应与将的下文。
盘古名车馆:后来我才知道,你就是那块糖。
盘古名车馆:新年快乐,宝贝。[心/]
贺情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他第一次看到应与将发这个“心”的表情不说,看到“宝贝”这两个字眼简直也要满足到死掉了,把手机放到心口上冷静了好一会儿。
忽然,他本来站在阳台上的,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景象,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拉开窗户,不顾冷风扑面,努力凑着身子往窗户上爬,往外伸手。
当他彻底看清楚在寒夜里那暗处一点点雪白细碎而下时,手心接上的片儿已化成了水珠。
他打了个寒噤,满眼都是好奇与兴奋,连忙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给应与将发了过去,又试探着接了些在掌心儿。
贺情面对着漫天雪白的晶莹碎屑,欢呼着跑进客厅。
眼瞧着屋内正谈天说笑,互相拜年打电话的家里人,他却还是像个小孩儿般的冲到在厨房尝自家自制川味腊肠的贺母身边,乐呵道:“妈!”
简直快要一蹦三尺高了,贺情眉眼弯得跟月牙儿似的,继续喊。
“成都下雪了!”
……
第二天,应与将陪家里人去了前门大街,等到第三天,大年初二,他起了个大早,给家里的长辈都一一拜完年了,裹着风衣,匆匆往首都国际机场赶。
索性成都的雪都是小的,压根儿积不起来,年三十晚上下过了,大年初二就只剩一地的冰水,根本看不出来昨夜下了雪,这跟他和贺情冰释前嫌似的,项目的事儿谁也不提了。
下午五六点的样子到了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应与将长舒一口气,刚一开机,望江名门的设计师那边就又打电话过来了,说是要他这几天如果回成都了的话,要过去挑几件儿家具,应与将答应了下来,准备叫个车回家。
成都的湿冷空气他都快要习惯了,一回北京反而不太舒坦,拿起电话给贺情打了一个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还没等贺情说话,应与将就咳嗽一声,低声问道:“你在哪儿。”
那边贺情正在泡温泉,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都快软了,也没管旁边兰洲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泼水,打了个哈欠:“我在三亚呢!”
你还知道回来?
没听到应与将吭声,贺情有点儿心虚,又加一句:“我,我度假呗,这阳光沙滩海鸥的……”
他又动动嘴皮子,把那句“比基尼美女”给吞了下去,补了个“这儿的海真漂亮啊”。
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去翻朋友圈,还没翻到就看到应与将把电话挂了,发了个问号过来。
本来呢,贺情之前看他高中一兄弟这会儿还正在三亚快活呢,便存了图,有点儿羡慕,于是给应与将发了张三亚那边的树的照片过去。
不加贝:劝你对我好点儿 我可以考虑上树摘个椰子给你吃
应与将正刚从机场走,手里还提着行李箱,看手机看得直乐。
这不是槟榔树么?
第四十九章 (上)
他听贺情那语气,张口就扯谎,发过来的图都不是原图,还三亚?
没再多逼问在哪儿在做什么,应与将打的出租车一路顺着机场路往人民南路开,开着开着,他突然就不想回家了。
家里没人住,小区里大部分也都不是本地人,这么大一地界绿化做得太好,处处葱郁,经常十多步见不着一个人。
这大过年的,想想还是罢了。
成都这会儿大部分人都还没回城,但市中心是依旧热闹的,不乏不少前来旅游的外地游客,齐聚在武侯祠庙会、春熙路乃至天府广场等地,北边儿的昭觉寺在年初这几日也是香火正旺。
应与将想了好一会儿,等出租车一路行驶到了市中心,改口说往市中心的IFS开,就那大熊猫屁股底下停了就成。
他提着一个行李箱下车,风尘仆仆地,风衣勾勒出他宽肩窄腰,腿又长个儿又高,在这一片他极少来过,潮流前线的地界,引来了一两蹲守在此的街拍工作人员的目光。
他婉拒之后,站在直达三楼的大扶梯上,回头瞥了一眼,心里长舒一口气。
现在的小姑娘还挺大胆,没被他凌厉的样儿给唬着,反倒围上来就想拿着相机一顿拍。
应与将拧着眉,心里有点儿使坏地想,想起贺情黝黑发亮的眼,觉得自己得回家把贺情看好了。
可不能让人经常往这儿跑,模样太招人。
直接从商场三楼到了酒店大平台上,这儿地界算是成都酒店的一大巅峰,身处闹市,看着却十分低调。
酒店里无论哪一层都能远眺太古里,夜晚这边车多,尾灯汇成涓涓细流,是一团璀璨的星群。
应与将早就听说这酒店的平台上豪车无数,今天一来更是不假,连号的豪车都并排地放着,一楼马路直达三楼平台停车场的架桥上更是引擎声阵阵。
他侧过脸去看,看到了一两辆熟悉的,在业界略有耳闻的车,虽然自己早就见得多了,但这涂改也算得上佳品,还是不免赞叹一番。
礼宾部的人来接过了他的行李,把他引到了大堂办入住。
一入室,清香扑鼻而来,满目蒂芙尼蓝的装饰,道路两旁是来喝下午茶的人们,三三两两,桌前摆放着精致的翻糖蛋糕,甜点咖啡。
瓷碟装的华夫饼上,都浇了层花生酱。
有几位女士停下了话语,不约而同地朝应与将身上看。
应与将一路来了前台,表明了没有预订之后,前台接待查了一下空房,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先生,现在只剩一个探索者套房和N1双床房,请问您需要哪间?”
他听到“双床”两字儿之后顿了顿神,从钱夹里把身份证掏出来递过去,淡淡道:“探索者吧。”
“有烟房还是无烟房?”
他几乎第一个字是脱口而出,第二三个字便是心中所想了,轻声道:“有……无烟。”
前台接待看他似乎是一人入住,这大过年的都感同身受般地觉得有点儿心酸,不免多提醒了一句:“探索者套房有一百一十平,您自己住会不会……”
应与将还是面不改色地,在住宿单和押金条上签完字,挑起眉来:“不碍事,有劳。”
上了电梯进到房间,这屋子的大还真的超出了他的想象,以前住过的行政套房不计其数,但还真没自己一个人住过这么大的房间。
他把生活用品拿出来放着了,拉开小冰箱开了瓶黑牌威士忌,走到落地窗边儿把幕帘全部打开,给贺情发了个定位过去。
盘古名车馆:[位置:四川省成都市锦江区红星路三段1号国际金融中心3号楼]
不加贝:???
不加贝:你回来啦?
不加贝:我来找你
应与将回了个“嗯”字儿过去,把上衣一脱,提着换洗袋叫了客房服务上来取要换洗的衣服,没去看贺情回复,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他皱着眉坐床沿边儿上想抽烟,又忍住了,语调带着些柔情:“在三亚呢?”
贺情在那边一尴尬,笑着打哈哈:“嗳,这破洗脚的地儿叫三亚嘛……”
一通电话打完,应与将准备洗个澡,再穿一身浴袍,坐在落地窗前,看成都最为繁华的地段。
其实在和应与将第一通电话挂断的时候,贺情就缓缓自水里起身,刚准备要给大家表演一个重色轻友,就被旁边儿搂着个小网红的风堂一个胳膊肘打过来。
尽管不情愿,风堂嘴里还是哼哼唧唧地:“情儿,又去哪儿呢?最近不太平,我送你。”
风堂泡个温泉泡得腿软,收拾好了出来,走个路底盘都不稳健,贺情管他讨了钥匙,说自己来开车。
贺情看着掌心里那块儿福特野马跑车的钥匙,“哽咽”了一下。
这车上次开的时候自己还在追应与将呢,这会儿还开着要去见他,时间可真魔幻。
之前把法拉利812 superfast 借给了风堂开,结果遇到自己机场那事儿,上头风声又查得紧,风堂是碰不得那些豪车名表的,也只得开回他的小野马,这会儿贺情要借车走,那也只能开这个了。
走到洗浴中心门口,风堂冷得牙都打颤,抱着手臂,哆嗦着问了句:“去哪儿啊?”
贺情报了个四字酒店的地名儿,听得风堂一激灵,神神秘秘地搂过来,伸手一把掐他,低声道:“出轨这种事儿……”
一听他这话贺情就猛地躲开一步,手都快堵上他的嘴巴,怒道:“出尼玛啊!应与将回成都了,傻逼。”
风堂问:“来找你啊?”
贺情眼睛溜溜一转:“不是吧……不知道,反正,老子才没出轨。”
出什么轨,心里的小火车绕着他那座山头怎么跑也跑不完。
贺情上车的时候刚把安全带系好,转头去看在路边上招手的风堂:“你不是说送我?”
这会儿风堂抱着臂站在远处看他动作略有生疏地去置换档杆,心里很不爽似的:“我意思是目送。”
贺情爽朗一笑,在驾驶座上对着风堂比了个枪毙的手势,踩着油门儿,一轰就出去了。
成都最近几年的年味儿不浓,除了城中心有不少活动,庙会公园,各种各样的灯展等等,那路上的味儿那就少了,红灯笼挂少了,彩灯也没太大作用,从个体来看更是看不出。
这辆野马缓缓驶入大慈寺街的之后,顺着车流潮水来到了IFS那家四字酒店楼下的架桥入口,前边儿是要爬坡,贺情刚准备一脚油门儿踩下去给点油让车子有动力上爬,却被门口的安保给拦了下来。
那安保一身制服,一双眼似长到了天上似的,上下打量一翻这辆野马,有点儿犹豫,拿起对讲机就对着楼上停车场专门泊车的柜台负责人讲楼下来了辆野马想往上走。
这地方本来贺情就很少来,这么被一拦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
他是车企,接触的人接本都是上了三十岁年纪的人,也一般只有谈生意才会见面,都是包间,这种年轻人爱来的下午茶聚会,反而能还被拦了下来。
问声赶来的露天停车场泊车员拍了拍身上的凉意。
“先生,您不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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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下)
在这种高档地方门口还没被这么拦过的贺情闻言一愣,眼瞪得大大的。
他伸手去把档杆拨到停车档,别过脸来看站他车前的工作人员,把窗户又往下放了点儿,语气还算好:“有什么问题?”
被问到的工作人员觉得尴尬,略微有点儿不太好意思,推了推眼镜,回避开了贺情这个问题,讪笑道:“先生,可以从停车场入口往右,那儿有个地下车库……”
“我是来住宿的,”
贺情见他避重就轻,脾气也蹿上来了一点儿,抬手指了指前边儿四字酒店的楼房,眉峰一挑:“你们这儿的地下车库位置难找,会浪费客户时间。再说了,有平台为什么不给停?”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旁边儿的道上传来能让男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声浪,没几秒,就迅速飚上来一辆宾利飞驰,从他车边儿擦过。
那宾利飞驰还是亮壳雾蓝色的,都要闪瞎人眼,跟他开的这辆黑色的野马一对比,那真是相形见绌。
贺情心里一抽抽,我靠,不会真是那种门口只能停豪车的地儿吧?
声浪怎么了,这野马的声浪也不差,声儿起来看谁响得过谁!
那个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了贺情的表情变化,这下更尴尬了,连忙转过头来,继续笑得僵硬:“您,您看……这……”
贺情这下心里明镜似的,也懒得为难别人了,只是实在不想把车停地库去。
停下去的话,走的时候还得坐电梯下去,而且像他这种记性的人,估计找车都要找老半天,应与将要是在旁边等烦躁了,还不得用眼神杀死自己。
不对,应该是贺情会想自己杀死自己。
他把电话掏出来,揉了揉鼻子,给应与将拨了一个过去。
那边早早就在房间沙发上候着的男人一直在看时间,心中正暗自念叨着怎么还不来,电话就响了。
在别人的注视下给男朋友打电话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贺情咳嗽一声,白净的指尖去摸摸自己眼尾,又摸摸那颗痣,说话有点不自在:“喂,是我,嗯,我到酒店了。”
“上来。”
说完,应与将报了个房号。
贺情一听了他的声音,心给胀得满满的,也不知道这种想告状的欲望是从哪儿来,看了一眼那个工作人员,语气平静地说:“但我车开不上来,你再多等我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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